《孤钵-美人诛心(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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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钵-美人诛心(出版)-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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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原来宇文毓以为我到起云殿来是抱着羞辱他的心态来的,就如同他往常对我一样。也是呵,他这个根本不懂得如何表达爱的人,当然也会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在他眼里,我和宇文护是一伙的,又怎么会对他安什么好心?

他走了过来,握紧的拳头在我面前一松,一堆大小不一的蜗牛哗啦啦地丢在了地上,我这才知道他刚才猫着身子在找些什么。
那些蜗牛全部都把黏糊糊的身体缩进了蜗牛壳里头,过了一会儿,才陆陆续续地有蜗牛把脑袋探出来,宇文毓冷冷地说道:“说起来,还是要多谢你的鼓励,我一定会比这些蜗牛还坚强,不管你们使出什么手段,怎么羞辱,我都不怕。我一定会比你们活得更久的!不信就走着瞧!”
他像是赌了一口气,甚至有些扬眉吐气地看着我,我于是笑了笑,“那就好。那我就拭目以待,皇上可千万要保重龙体,不要让我笑话了。”
宇文毓面色一黑,冷哼道:“但愿你不会死在朕前头。”
宇文毓把我当做敌人,赌气也好,误解也罢,但不管怎样,他这样的状态我还是乐于见到的。我于是放下心来,转身要走。
走了两步,脚边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隐隐有些作痛,我低下头,却见一个小小的晶莹剔透的物事滚了两下不动了,正是半片玉制的虎符。
我一惊,蓦地想了起来,这不就是上次我在金涧苑跟他们玩“猜谜游戏”时候用来试探的虎符吗?当时还被宇文毓给戏谑挖苦了一番,被他拿走后,我也并没有在意。没想到原来这东西他一直留着,甚至带在身上。
我回转头,宇文毓已经转身进屋,只扔下一句话留在冷空气里,“朕不想再看见你。”
门与窗“啪啪”地关上,我仿佛能看到关窗人气闷的表情,我俯身拾起那枚玉虎,在宇文毓的心里,他与我,想必是相见不如不见吧。

我把虎符贴身放好,打开门大步走出去。有些奇怪的是并没见侍卫上前来,不止是没有上前,之前守门的几个侍卫也都不见了踪影。
我正好奇,莫来由地感觉到一股萧杀的杀气从侧面袭来,我连忙转身,立马就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我脸上的笑容顿时绽放开来,“大冢宰!你回来了!”

第九十四章 诛心技
 这几天我在宫里头一直在等着他,想起秀辛是说过宇文护大概就是在这两日回来,没想到就是今日。看来京城里头的那些异动都已经被他扫平了吧,我倍觉欣慰,因为他一回来,就表示我远离宇文家的纷扰,远离头痛、失眠、暴饮暴食的日子就不远了。
我朝宇文护走去,却见宇文护的脸上挂着一种疏离的笑容,“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回来吧。”他的声音有些寒冷,原本我加紧的步伐不由放慢了下来。我瞧见之前守卫着起云殿的一干侍卫全部都如同蚂蚁一样匍匐在地上,一个个瑟瑟缩缩。
宇文护生气了。或许对他来说,我来探望宇文毓,是公然挑战他的权威。我连忙挤出一丝笑颜道:“倘若知道大冢宰今日回来,阮陌就什么都不做,专程去御膳房为大冢宰预备酒菜,为大冢宰接风洗尘。”
然而我刻意地调笑和插话并没有让宇文护阴沉的脸色有丝毫好转,他死死地盯着我的脸,“大智慧,你应该记得答应过我的事。”
我连忙点头,“绝不敢忘,已经略有成效。”
“哦?是吗?”宇文护不等我说完就打断道,“你的略有成效就是躺在庚艳殿里睡觉?就是到这里来施舍怜悯?你别忘了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大智慧,即使对你,我的纵容也是有限的。”
他走上前来,用他的手指尖勾了勾我的下巴,我再度与他阴鸷的脸庞近在咫尺,这感觉让我莫名的心悸,仿佛又重新回到了第一次与他相见时,重新被他放在了衡量的天平上——他在用他那双眼睛打量我,权衡我是生是死。
“大智慧,既然如此,我很想看你拿出些诚意来。”他的手指一松,顺便帮我理了理有些蓬乱的头发,忽然就携了我的手,带我进了宇文毓从前住的正阳殿。
我心惊肉跳,不明白宇文护到底要做什么,他则拍了拍掌,不一时就有两个侍卫反捆着一个太监打扮的男子从里间走了出来。
我不解地望着宇文护,他则盯着那男子款款笑道:“此人偷偷入宫意欲行刺独孤皇后,经指认,此人就是上次入宫时的刺客。大智慧可识得?”
那人因为长发拂面,又是背着光,我一开始并没有看清楚,待得侍卫掰正他的身子,我才顿时惊住了,杨坚!居然是杨坚!

是了,杨坚当初就表示过大傩之仪时,要趁机见独孤贵妃一面,以探听出另外半边虎符的下落。谁知道大傩之仪并不是简单的君臣团聚,而是风云骤变,独孤贵妃荣升为皇后,又被宇文护监视着,即便是当场有些混乱,但是杨坚想要在那个一触即发的时候与独孤皇后有什么接触,恐怕实在是太难。
他那晚一定是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和独孤皇后说上话,否则他也不会逮着今日的机会进宫来再度找独孤皇后打听虎符之事。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杨坚的运气实在太差,即便是隔了这么多天,对后宫不熟悉的他还是撞到了宇文护的枪口上,当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大智慧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宇文护的声音拖得有些长。
我不大敢去看他的眼睛,因为不知道宇文护的意图,又怕一不小心把杨坚给出卖出来,只是打着哈哈道:“有些面熟。”
“哦?是吗?那我就提醒你一下,他名叫杨坚,乃是一名宫伯,想起来了没有?”
我总觉得宇文护有些咄咄逼人,但却不敢有任何的造次,只是点了点头,“阮陌与杨公子倒也见过几面。”
我说的有些含糊,毕竟与杨坚在公开场合有过几次交集,这点是万万瞒不住的。
“仅此而已?”宇文护在得到我点头确认之后,优雅落座,“既然如此,那么,大智慧,就帮我用你的诛心术问问,他进宫是做什么来了。”
宇文护的话让我好不为难,我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好。杨坚身为前殿侍卫,两番入后宫,不论找什么样的借口,只怕他都逃不脱刑责的。
我斜睨了杨坚一眼,他被五花大绑,衣衫不整,长发披肩,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潇洒倜傥,只余留着精致的脸上那一对有神的双目依旧发散着炯炯的目光。
“怎么?大智慧,你得拿出些诚意来,才不枉我这样对你,对不对?”宇文护微笑地看着我,今日的他对我尤其有些苛刻,之前我对张贵嫔也曾心软,他也只是对我怒其不争,不像现在,我总觉得他压抑着很大的怒火,我甚至觉得他瞧我的眼神一样的嗜血,一样的饱含杀机。
我不得不拾掇好心情,佯装出一副调整的样子,展开手掌,搭在了杨坚的肩头,杨坚茫然地看着我,我冲他礼貌地笑了笑,“公子不必说话。”
杨坚于是也不开口,我这就闭上眼睛,似模似样地问道:“公子来这里做什么的?”
“为何两次入宫?”
每问一个问题,屋子里头就是一片死寂,我心里头盘算着,杨坚既然是“不死之身”,那我自然还是不要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来,若是可以,给他一个顺水人情,也未尝不可。
于是我遗憾地向宇文护说道:“杨公子说,他的父亲曾是独孤太师的旧部,杨公子还说,独孤皇后早年对其父看顾有加,其父若是知晓独孤皇后贵为国母,定然十分欣慰,所以就贸然代表其父进宫拜谒独孤皇后。”
“原来是这样啊?”宇文护冷冷一笑,“冒险入宫见旧主,还三番两次,莫不是为了虎符之事?”
他的眉毛一挑,宛若蓄势待发的箭羽,饶是杨坚再镇定,此时此刻也经不住有些心慌,我摸了摸胸口的虎符,反倒镇定下来,只要我把这枚虎符交给宇文护,他高兴之下,定然不会再为难杨坚,也不会再对我冷言冷语了。
于是,我反而大大方方地替杨坚矢口否认,“不是的。杨公子并不知晓此事。其实,真正的虎符……”
“好一句不知晓此事!”宇文护压根就没有耐心听我说完,他忽然伸手钳住了我的下颌,捏得我都快要喘不过气来,我顿时瞪大了眼睛,没有想到宇文护也会这样粗暴得对我。一霎那间,那些他对我的好就像是梦境一样,正在离我远去。
“你是把我当做三岁的孩童?还是以为我是个老眼昏花行将就木的人,什么都不记得了?大智慧和杨公子没那么简单吧?你难道忘了那天晚上是谁收你为义女,救了你的性命?大智慧不会这么健忘吧?”
宇文护的提醒顿时让我幡然觉醒,是了,当初张贵嫔设计陷害我和杨坚有私情,还是宇文护深夜解救的。虽然当初杨坚没有出场,但宇文护耳目众多,如何会不知道他就是当初那个被设计的男主角?
我只有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掌,待他松开一些才说道:“大冢宰误会了。阮陌绝对不敢愚弄大冢宰,阮陌与杨公子的确只有几面之缘,而且……而且那虎符也的确不在……不在……”
宇文护的冷芒再度扫射过来,我戛然而止。杨坚的身上的确是有半边虎符,倘若他随身携带,宇文护必定会搜身,那虎符该不会已经被搜出来了吧?

我一时之间不敢再贸然为杨坚说话。倘若宇文护已经人赃并获,那我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属于罪加一等。我救杨坚可以,但是若为了救他而搭上自己,那可就不值得了。
我望了他一眼,不管怎样,我也算是维护了他,对他仁至义尽了。只要接下来我不会对他落井下石,杨坚靠天吃饭自然能逢凶化吉的。
我于是不得不改口道:“大冢宰,是阮陌不对,阮陌不该欺瞒大冢宰。只是,阮陌实在没办法知道杨公子是否与此事有关。”在宇文护的注视下,我硬着头皮说道:“或许是中风的原因,阮陌的诛心术——暂时——施展不出来了。”
宇文护眉心一挑,“施展不出来?好一句暂时施展不出来。既然这样,那我就只好把大智慧连同这位杨侍卫一同交给大司寇,或许在刑狱里,能够好好地刺激一下大智慧,一下子就懂得该如何施展了吧?”
他手一扬,立马就有人上前,一左一右按住我的手臂,我吃惊地望向宇文护,他的表情倒不像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他是真的怒了,连忙出声辩解,“大冢宰,阮陌说的都是真的,并不是愚弄大冢宰,袒护他人,我是真的施展不出诛心术。”
宇文护嘴角一扬,冷笑道:“是啊,你都施展不出诛心术了,我留你何用?”他随手拿起御案上已经有些落灰的奏折,弹了弹,直接往地上一甩,“我向来容不得无用之物。”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宇文护,有些难以置信,却又不甘心地问道:“那么,大冢宰昔日对我好,不止一次出手相救,陪我看日落,收我为义女,都仅仅是因为我会诛心术?一旦我什么都不是了,大冢宰就再不会那样对我了吗?”
 
第九十五章 夕阳落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对他还怀有一丝奢望。其实我早知道宇文护的性格,早知道宇文护对我好,是因为我是他的同盟,一旦他知道我的测谎仪再不能使用时,很可能所有的好都将化为泡影。然而,这么多天的相处,患难间,我和宇文护也算是一起走过许多风风雨雨,我多少都有些奢望他待我或许与其他人不同。奢望着除了相互利用,除了交易之外,还有着别的感情。
可是,我注定要失望的了。
宇文护嗤笑了一声,定定地看着我,“不然呢?还有什么?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你纵容是把你当成我的亲人吧?我容忍你的反复,容忍你对敌人的心软,不过是因为你于我而言还有用处。大智慧,你我是一类人,应该知道,这世上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人和人,只有利用和被利用,仅此而已。”
“并不是这样的。是,我是只相信自己,但是人跟人之间也并不完全只是利用的关系。至少那次在树林里,我救大冢宰,不是因为大冢宰可以被我利用,而是因为我想起你对我的好,我不忍心你就这样死掉。”我急急地说道,鼻尖都渗出汗来,我终于知道我是在急着证明什么,证明我当初在树林里的选择并没有错。
宇文护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将我的紧张收于眼底,他再度展眉一笑,“那是我高看你了。原来大智慧只是一株扶不上墙的杂草。”
我忽然间不再叫嚣了,“是阮陌太异想天开了。我原以为大冢宰对我格外不同。原来都是一样的。在大冢宰的眼里,我们都不是人,都只是一样东西,有用的,抑或是没用的。对吗?”
我的沉静也换来了宇文护相对的沉默,他的手里又拿了一本闲置的奏章,他就这样拿了两秒,便和刚才一样扔在了地上,说了一声,“对!”
我失望地一笑,“所以,一旦我的利用价值没有了,大冢宰就要弃我如草芥?”失望到了极点,反倒平静下来,脸上也重新挂上了笑容。

宇文护笑着走过来,捏了捏我的脸,他的手指很冰凉,和宇文邕那温暖人心的手成鲜明的对比,“本来嘛,这株杂草还有些用处,可惜了。”
他这句话,算是宣布了我的死刑?他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冷冷地看着我,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我想,一定是等着这些人把我和杨坚一起拖进大牢里去吧。
我“扑哧”一笑,“大冢宰,谢谢你又给阮陌上了一课,阮陌铭记于心,以后定然不敢忘。不过,大冢宰,阮陌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呢,阮陌的确是暂时不能施展诛心术,不过大冢宰交代阮陌做的事,阮陌也并没有忘记。阮陌幸不辱命,已有虎符的下落。”
我扬起头看着他,此时的宇文护表情的确有一些怪异,好像五味杂陈。是了,倘若他刚才没有说这样的话,让我对他还抱有幻想,让我以为他和我一样,都对彼此有着默契与信任,此时此刻,我早已经把虎符乖乖地双手送至他手里。可是,他给我重新再上了一课,他告诉我,跟宇文护这样的人,是不能讲情谊,只能讲交易的。
宇文护于是静静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下文。
我笑道:“大冢宰曾说过,若是为你找到虎符,你就还我自由。我一向要求不高,如今嘛,还是这个打算,就用半边虎符换取自由。”
我刚一说完,一直闷闷不吭声的杨坚突然间有些激动起来,他喊了一声,“喂!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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