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她只来得及最后摸一下自己的孩子。
宇文毓还拉着元胡摩的手,但他却无法阻挡元胡摩的身子像那随风飘扬的杨柳枝一般缓缓地飘落下去。
看着还睁着双眼的元胡摩,身为一国之君的宇文毓忽而就呜呜地哭了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宇文毓的呜咽似幽泉,他哭得纵情,好像想刻意借着这场哭泣忘却周边所有的人,忘却他的身份。
我像个旁观者一样站在原地,但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元胡摩的自杀来得好突兀,可我心里头又分明知道,她自出现在此处时,就注定了她生命的殒灭。只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元氏怎么瞧都像是我自己。
宇文护闷哼了一声,把剑直接掷在了地上,玎玲响了两下。
宇文毓木木地跪坐在地上,终于,他率先打破僵局,对宇文护说道:“刚才是朕失控了。只是,情之所至,实在是把握不住。大冢宰,你也有过心爱之人,你定能理解朕的心,原谅朕刚才的无礼,对不对?”
他的声音很冷,很生硬,他背对着宇文护,拳头一直捏得很紧。
宇文护淡淡一笑,“早知道天王钟情于元氏,护说什么也要成全天王的。怪只怪这元氏太不识时务了。”他主动走上前拍了拍宇文毓的肩膀,算是把刚才的剑拔弩张一笔勾销了,“天王宽心吧,大丈夫何患无妻,更何况天王是一朝天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
“大冢宰说的是。朕是一时糊涂。以为做了天王,便可一尝多年来的夙愿,到头来,还是得不到她。”宇文毓深深地吸了口气,放开了元胡摩渐渐冰凉的手,努力挤出一丝笑,“朕以后不会再做傻事了。”
宇文护笑着点头,“天王明白就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两人打着机锋,不论说的是真是假,至少,都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我悬着的一颗心也回落下去,刚才只恐殃及无辜,一直缩在角落里,现在尉迟迥已死,元胡摩也死了,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而我,终于可以活着离开了,离开这个有点疯狂的世界。
“大冢宰,五日的约定既然已经完成,阮陌应该可以走了吧?”我鼓起勇气,压抑着任何不良的情绪,站出来提示宇文护道。
只是我刚刚说完,宇文毓就抢先说:“阮姑娘,不如就留在朕身边吧。”他的眸子幽幽地盯着我,我顿时怔住了。
他这是唱得哪一出?我正不明白,宇文毓已经走至我身旁,一把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还残留着一丝元胡摩的冰凉,让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笑了笑,笑得有些哀伤,“到底是心底一直想要得到的,弟妹不在了,可瞧见你就像瞧见她一样,朕想你陪在身边,也算是了我这些年的心愿。你放心,朕会好好对你的。会把全部的爱都给你。”
我的眼睛都直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喜欢元胡摩,所以他爱屋及乌,想要把我留在身边?然而,我的手触碰到他的皮肤,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皮肤电阻明显增大,皮温明显升高!他根本就是在说谎!
他喜欢不喜欢元胡摩我不知道,但他想要把我禁锢在身边,绝对不是因为他爱屋及乌,而是别的原因和目的。
他还能有什么目的呢?
尉迟迥那双铜铃般的眼睛在我脑海里一现,他在死前大声地说,最遗憾的事就是不能杀了我这个妖女。宇文毓,定然和他一样,把元胡摩的死,尉迟迥兄弟的生离死别算在了我的头上!只不过他盘算的报复比尉迟迥的一刀结果我要更加可怕和复杂罢了。
我按捺着内心的恐惧,晓之以理,“天王心里头真正想着的是元夫人,但阮陌终究不是元夫人,就算天王把我留在身边,得到的也只是阮陌而已。更何况,阮陌……不是处子之身,又是山野村民,实在不能服侍天王。”
宇文毓听到我不是处子时,冷笑了一声,但旋即就给出了一个款款的笑容,“无妨,朕不在乎。”
他当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怎么折磨我。我只好求助式地望向宇文护,“大冢宰,你言而有信,你答应我五天一过就……”
“五天一过,大冢宰就会留下你的性命。”宇文毓根本不给我机会,“朕又不会要你的性命。朕不仅不要你的性命,还给你荣华富贵,让你衣食无忧。多少女子羡慕都羡慕不来呢。”他的手轻轻地抚上我的脸庞,他这般示好的摩挲,却更加让我手足发冷,背心都湿了。我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凄凄地望着宇文护,此时此刻,能救我的只有他了。
宇文护莞尔一笑,“这可是多扎人的花,天王当真要把她带走?”
我猛地点头,宇文毓却说道:“大冢宰,你也说,朕贵为天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得不到?朕得不到胡摩,难道连她也不行?”我心一沉,宇文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引用了宇文护的话,让宇文护无处反驳。当然,最关键的是,宇文护怎么可能为了我和宇文毓翻脸?
果然,宇文护于是对我笑了笑,“既然如此,大智慧还是乖乖地待在天王身边,锦衣玉食,绮阁金门,总好过你在江湖上漂泊。”
“是啊,陌陌家中可还有亲人,不如一起接到京城住着,也好跟着你一起享福。”宇文毓亲热地拉着我的手,好像真的把感情倾注下来似的。
我眼里头的希望之火顿时熄灭得干干净净,想要在这个时候全身而退只怕不能了,我自颓然地任由宇文毓拉着,“不用了,他们来不了。我家乡离这里很远很远,隔着好大的一片海。”,更隔着好长的一段时空……
第十七章 锁深宫
宫里一下子就传开了,周天王宇文毓微服出宫了一夜,第二天早晨破天荒地从民间带了一名女子回宫。当然,至于这其中发生的事就无人知晓了。昨天的一切会被历史湮没,尉迟迥的死,元胡摩的自杀都会以其他的方式轻描淡写地载入史册。
宇文护一直陪同着宇文毓进入宫城,在宇文毓许下封我为美人,安置好我的住处时,他才离开。
我问了一下服侍我的宫女梅加,美人是什么级别,梅加于是一一数下来,王后之下有贵妃、贵嫔、贵姬三夫人,之下有淑媛、淑仪、淑容、昭华、昭仪、昭容、修华、修仪、修容九嫔,再之下是婕妤、容华、充华、承徽、列荣,最后才是美人、才人、良人。
“也就是说,整个后宫里头,除了宫女,其他人的等级都比我高?”我不由苦笑,这么多嫔妃每个人过来踹我一脚,我铁定没命。
梅加莞尔一笑,“娘娘您过虑了,天王他其实只有两位贵妃娘娘,三位贵嫔,都是天王做宁都郡公时的夫人,娘娘您是除五位娘娘之外,天王登基后第一位新封的娘娘。所以,奴婢们都很看好娘娘呢!”
我嘴角抽了抽,虽然不以为然,却不得不把梅加的示好照单收下,“我新进宫,对宫里的事情知道不多。梅加,你得多提点我。”
梅加只当自己攀上高枝,连连奉迎,“娘娘,您天生丽质,又深得天王宠眷,恐怕过不了多少时间,您就会封妃封嫔了。”
“封妃封嫔?那倒不至于。”我冷笑了一声,转移话题道,“梅加,这屋子里潮得厉害,你去弄些石膏粉来,搁在墙角,吸吸潮气。”
宇文毓把我安置在宫城西北角的庚艳殿独居,本来,美人一级的后宫佳丽一般是没有独立宫殿的,这看似宇文毓对我的特殊照顾,可庚艳殿年久失修,阴冷潮湿,处处都透着一股霉味,根本就不适于居住。
梅加只当我对居住地不满,有些小脾气,扑哧一笑,附在我耳边小声道:“娘娘,您别看这座庚艳殿陈旧,多少娘娘想住还没机会呢。娘娘您有所不知,这庚艳殿一直是前朝魏国皇后的寝宫,本朝以来才废弃的。天王他登基一月,却始终未提封后之事,娘娘您一入宫,就让您住在魏皇后的寝宫,说不定天王后位空悬,就是等着您呢。”
我的心再度沉入谷底,宇文毓把我安置在这儿,就是想让其他人误以为他有立我为后的愿望吧?看似万千恩宠在一身,可偏偏只封我做一个谁都可以蹂躏的“美人”。后宫里头那些没事就玩嫉妒的妃嫔焉能轻易放过我。
宇文毓,他盘算的就是要借刀杀人么?借的还是宫里女人们的嫉妒。让他的女人们用嫉妒之火焚烧我,只要我一不小心,就被火苗吞噬,万劫不复,这就是他报复我的手段?我不禁觉得好笑,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居然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对付女人,真是可笑又可悲!
“娘娘,水……洒了!”旁边的梅加提醒着。
我一低头,杯中的茶水都溢了出来,沿着桌角流到了我的身上,衣角都湿了。
我连忙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小心谨慎,不让杯子里的水溢出来,自然就不会碍着自己。我倒要瞧瞧,宇文毓你这把壶里有多少水能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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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再不喝,这汤就凉了?”梅加在一旁劝着走神的我,不明白我一碗乌鸡汤怎么能从傍晚喝到天黑。
上等的乌鸡汤,是御膳房送来的。既然宇文毓说了要给我锦衣玉食,我自然照单收下,好好享受一下帝王之家的待遇,调养一下自己。我举起勺子,笑道:“这样美味营养的鸡汤,当然要细细品味,否则怎么对得起天王的厚爱呢?”
“阮美人知道就好!”门外忽而传来爽朗的笑声,我抬起头,宇文毓已经站在了面前。他含笑看着我,面色酡红,身上带着一股浓郁的酒味。
梅加见到他,欣喜的神色一下子就蔓延开来,激动地差点就说不上话来,“天……天王!”
宇文毓朝她摆摆手,梅加有些手足无措地准备退下去,脚已经迈出去了一只,又被宇文毓叫住,“给朕准备热水沐浴。”
“是。”梅加赶紧下去准备,扭身时,抽空看了我一眼,眼中是欣喜和向往的神色。
我这下是再吃不下任何东西了。推开碗,抹了抹嘴上的油,问道:“天王夜里要歇在这儿?”
宇文毓不由分说就勾起了我的下颌,眼光闪烁却又笃定,我从他的瞳孔里找到了自己,“朕今日得了阮美人,如获至宝,恍恍惚惚一整日,只等着夜里能过来抱着阮美人入眠。”
我不敢太过忤逆,只能小心翼翼地把头从他的手心里抽离出来,笑着道:“天王爱屋及乌,把阮陌当作元夫人,以慰相思之苦。不过,阮陌到底不是她,天王远观还能把阮陌想象成她。可真要得到了,只怕会把天王心中的形象给摧毁干净了。”
宇文毓喝了酒,头脑却没有昏,“陌陌你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就是想拒绝朕吗?”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敛起来,涣散的眼神汇集起来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要知道这后宫里边,还没有人敢拒绝朕的。”
他的口气有些强硬,我还不至于要和他硬碰硬,白白给他抓住小辫子,于是展露笑颜,“阮陌怎么敢拒绝天王。天王也说了,阮陌现今是天王的妃嫔,天王想要我,便是我的荣幸。”
我态度一转变,宇文毓反倒意外地不知所措了,他忍不住冷笑一声,“陌陌昨天还一个劲地拒绝朕,朕只当你在家里还有个念念不忘的情郎呢。没想到才一天过去,朕便取而代之了。朕到底该觉得高兴还是替情敌悲哀呢?”
他这是退却了。
我心里暗笑,我越是拒绝,宇文毓就越是来劲;我一主动,他就打退堂鼓了。我幽幽叹了口气道:“阮陌思考了一整日,已然想通了。这宫里头锦衣玉食,天王宠爱有加,天底下有多少女人向往这样美好的生活,阮陌还不好好珍惜,那就是太辜负老天爷了。”
宇文毓的脸色有些阴阴的,略带着一些讥讽道:“陌陌倒是挺识时务的。”
第十八章 恨难平
我干脆以退为进,站起身,指了指里间,“阮陌白天就让梅加把床褥晒了晒,垫了两层,这庚艳殿有些潮,天王若是染上风湿就不好了。”
外头传来了梅加的轻唤,我对着宇文毓嫣然一笑,“天王请去沐浴吧,阮陌在里边恭候天王。”
宇文毓这番前来,只当会吓着我,想要看到我惊恐、拒绝的样子,哪怕流露出畏惧和厌恶的神情也好。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个欲拒还迎,笑脸相迎的我。这巨大的落差,不仅让宇文毓毫无成就感,甚至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仍旧稳稳地坐在小榻上,把玉带一松,拉开衣裳,露出光洁的胸膛,“陌陌不是会诛心术吗?你且瞧瞧,朕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天王是九五至尊,是天子,阮陌读不出天王心里在想什么。”
宇文毓轻笑一声,“陌陌你太谦虚了,你只管说,朕又不会怪罪于你。”
我于是笑了笑,说道:“天王在想,今夜到底要不要阮陌侍寝。”
“那朕心里是说要还是不要呢?”宇文毓忽而用力,我猝不及防地扑了出去,被他的手一拉,整个人都落在了他的怀里。他口中呼出的酒气直冲而来,我下意识地就皱起眉,别过头去。
嘴巴上说得再利索,身体上的排斥还是一下子就让宇文毓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的成就感瞬间就找了回来,“陌陌不是很期待吗?为何皱眉?”
他把我打横抱着,站起来,径直走向里间的大床,不由分说就把我扔了上去,床帏剧烈地晃了两下,我想我脸上定然挂着惊惶的神色。我到底是低估了宇文毓,他厌恶我,恨我,甚至想杀了我,但还是可以做戏,还是可以强忍着厌恶和我上chuang。
“怎么?陌陌害怕了?”宇文毓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手却没有停,直接把上衣脱了个干净。
我收拾了一下心情,努力维持着笑容道:“阮陌不是害怕,是遗憾而已。阮陌月事未尽,这几日怕是不能服侍天王了。”我说的也算是实话。自服了打胎药,就如同来了月事,虽然在老僧医调理下,身体恢复过来,但淅淅沥沥的,总不见干净。
“是吗?就算是真的,朕也不在乎。”他欺身上来,利索地解开了我腰间的束带,用力一扯,上身的襦衫便被撕去大半,露出了里边贴身穿的裲裆。
“我没骗你!”我万万没料到宇文毓会来真的,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就把他用力推开,宇文毓猝不及防,撞在了床柱上,脊背砰地一声响。
碰撞像是刺激到了他的神经,宇文毓立马就弹了回来,狞笑道:“没骗更好,朕也想试试刺激的!”他霸道地伸出手钳住我的脖子,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