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至高无上的。我什么也没说,夫人,难道我真的说了什么得罪您的话,值得您用如此严厉的言辞来责备我?难道是我被出卖了吗?”
“您确实被出卖了,”太后低声说。
“我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您忘了您在一个女人面前是怎么说的,怎么想的,再说……”
“再说,”他激动地打断她的话,“没有人知道我告诉您的事。”
“不,会有人知道的,公爵,您有青年人的美德和缺点。”
“那么说,有人背叛我!告发我!”
“会是谁呢?”
“那些在勒阿弗尔的人们,他们有极其敏锐的洞察力,象看一本打开的书那样看透了我的心。”
“我不知道您指的是谁?”
“比如说,布拉热洛纳子爵。”
“我只知其名,不知其人。不是他,布拉热洛纳先生什么也没有说过。”
“那么,还会是谁呢?噢,夫人,如果有人竟敢干涉我的私事,而这些事连我自己也不愿回顾的……”
“那您打算怎么办,公爵?”
“有些秘密会使发现秘密的人遭来杀身之祸的。”
“看您有多傻,发现您秘密的人仍然活着呢;更何况您也杀不了他,他拥有所有的权力,是个醋心很重的丈夫,这个人是法国的第二贵族,是我的儿子奥尔良公爵。”
公爵脸色象死一样灰白。
“您多残酷啊,夫人,”他说。
“您看,白金汉,”奥地利安娜郁郁不乐地说,“您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您原来很可以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却在那里与影子开战。”
“如果要开战的话,夫人,我们就可以战死在沙场上,”年轻人悄声地说,他陷入极度痛苦的沮丧中。
奥地利安娜连忙过来,握住他的手。
“维利尔斯,”她怀着无法控制的激动用英国话说,“您要求什么?要求做母亲的栖牲她的儿子吗?要求王后同意她的家族蒙辱含垢吗?您是个孩子,别去想这些事。怎么!为了让您少流些眼泪,我去遭这两种罪,维利尔斯?您说到死,那些死去的人至少是受人尊敬的,是令人信服的;他们服从叫他们流放的命令,他们心中带着绝望离去,却象怀着无价之宝离去那样,因为这个绝望起因于他们心爱的女人;因为死亡象一种馈赠,一种恩惠那样迷惑人。”
白金汉站起身来,激动得脸色都变了,把手按在胸前说:
“您说得对,夫人,可您提到的那些人,他们接受叫他们流放的命令是出自他们心爱的人儿,并不是被撵走,而是请他们离开,也没有遭到人们的嘲笑。”
“是的,人们并没有忘记他们!”奥地利安娜喃喃地说,“再说,谁要撵走您,流放您?谁忘了您的一片忠心呢?我是在对自己讲,而不是对别人讲,维利尔斯,您走吧!请您帮帮我的忙,为我做件好事吧;为了这样的事情,我至今还在感谢那位和您同姓的人。”
“那么说,我的走是为了您罗,夫人?”
“纯粹是为了我。”
“不会有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胆敢嘲笑我,也不会有嘟个亲王说‘是我要他走的’吧?”
“您听我说,公爵。”
说到这里,上了年纪的太后那庄重的脸上显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我可以向您保证,在这儿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可以发号施令;我还可以肯定地说,今后不但谁也不会笑话您或说三道四,而且谁也不会冒犯您,都会按照您显贵的身分来尊敬您。您相信我吧,公爵,正如我相信您那样。”
“您没有说清楚,夫人,我心中充满痛苦,我完全失望了,不管有多少温柔,多少深情也不足以安慰我,便我摆脱痛苦。”
“您还记得您的母亲吗,公爵?”太后慈爱地笑着问。
“噢!不太记得了,夫人,我只是依稀记得每当我哭的时候这位高贵的妇人用亲吻和眼泪来护着我。”
“维利尔斯!”太后轻轻地说,一面用胳膊去搂着年轻人的脖子,“就把我看作您的母亲吧,请相信我,再也不会有谁叫我的孩子哭了。”
“谢谢您,夫人,谢谢!”年轻人满怀柔情、无比激动地说,“我觉得在我心中装进了比爱情更为温存、更为高尚的感情了。”
太后深情地凝视着他,并握住他的手。
“去吧,”她说。
“要我什么时候离开?请指示我吧!”
“什么时候合适就什么时候走,爵爷,”太后接着说,“您自己选个日子……不管怎么样,毫无疑问,与其象您打算的那样今天离开,或者是人们希望您明天走,我看,您还是后天晚上走吧,不过,您今天就可以宣布,说是您想回去了。”
“是我想回去吗?,年轻人低声说。
“是您想回去,公爵。”
“而且……我将再也不能到法国来吗?”
奥地利安娜想了半晌,沉湎在忧伤和认真的思考中。
“等我被带到我最后的安息地,带到圣德尼,长眠在我丈夫、国王的身边,那时候,如果您回来,这对我来说将是莫大的安慰。”
“他让您受了那么多痛苦!”白金汉说。
“他曾经是法国的国王,”太后说。
“夫人,您很善良,在您前面是荣华富贵,幸福美好,健康长寿。”
“这样的话,那么,您暂时不要来吧,”太后强颜欢笑地说。
“我不回来了,象我这样年纪轻轻的。”白金汉伤感地说。
“噢!谢天谢地……”
“关于死嘛,夫人,不能用年龄来推算,它是再公正不过的,有的人很年轻就死去,有的人虽然老了却还活着。”
“您不应该有这种阴暗的思想,公爵,让我来安慰安慰您。过两年就回来吧,从您漂亮的脸上看出您阴暗的心理把您弄得非常苦闷,这种苦闷不消半年就会消失,并将在我确定的期限内完全被忘却。”
“您对我的评价似乎太好了一些,夫人,”年轻人回答说,“刚才您说,对我们白金汉家族来说,时间不起什么作用。”
“别说了!噢!别说了吧!”太后说着控制不住满腔柔情,在公爵的前额上轻轻地印上一吻,“去吧!去吧!别使我难受了,别再忘了您自己!我是太后,您是英国国王的臣民,查理国王在等您回去,再见吧,维利尔斯!再见吧,维利尔斯!”
“永远的!”年轻人回答。
说完他就匆匆离去,竭力噙住泪水。
安娜双手抱着脸,然后,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难怪人们说,女人不会老,在她们的胸怀里,始终藏着一颗妙龄女郎的心。”
第九三章 路易十四认为拉瓦利埃尔小姐在财富和相貌方面都配不上布拉热洛纳子爵
拉乌尔和拉费尔伯爵到达巴黎的那天晚上,正是白金汉和王太后作上述长谈的那一天。
伯爵一到达王宫,就让拉乌尔为他请求国王的接见。
国王陛下花了一天中的部分时间和王太弟夫人以及宫廷里的贵夫人们一起观看、挑选里昂生产的各种绫罗绸缎,准备作为他送给弟妇的礼物。随之而来的是宫中的午宴,然后玩一会儿牌戏,在八点钟的时候,国王按照他的惯例,离开牌桌,回到他的书房,与柯尔培尔先生和富凯先生一起工作。
当两位大臣走出书房时,拉乌尔正在候见厅等着,国王从半开着的门里瞥见了他。
“布拉热洛纳先生,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年轻人走过去。
“陛下,”他回答说,“拉费尔伯爵刚从布卢瓦来到这里,他急于要请求陛下接见。”
“我在玩纸牌和用晚餐之前还有一个小时空闲,不知道拉费尔伯爵可方便?”
“伯爵先生在下面恭候陛下的命令。”
“请他立即上来。”
五分钟之后,阿多斯进入路易十四的书房,受到国王和蔼可亲的接待,国王机灵老练,超出他的年龄,这种接待是专门留给那些对于一般恩宠还左右不了的人,目的在于赢得他们。
“伯爵,”国王说,“我想,您来找我必定有什么事。”
“我不愿隐瞒陛下,”伯爵说,“我确实有事来求见。”
“那很好!”国王偷快地说。
“可不是为我自己的事,陛下。”
“那就糟糕;伯爵!不过,至少也是为您的得宠者的事,我会同意的,既然您拒绝我为您做些什么。”
“陛下,您这是在鼓励我……我是为布拉热洛纳子爵的事来求见陛下的。”
“这也等于是您自己的事了,伯爵。”
“不完全是,陛下……我希望从您陛下那儿得到的,我自己是办不到的。布拉热洛纳子爵有意要成亲了。”
“他还很年轻,可这也没关系……他是个超群出众的人,我来给他选个妻子。”
“他自己已经选了一个,陛下,只等您陛下恩准了。”
“噢!那么,只剩下一个签署婚约的问题罗?”
阿多斯鞠了一个躬。
“他选中的妻子的钱财和地位是否符合您的想法?”
阿多斯犹豫了片刻。
“他的未婚妻出身很好,”他说,“只不过没有钱。”
“这个不幸我们可以弥补。”
“陛下的宏恩令我感激不尽;不过,陛下能否允许我陈述我的看法?”
“请说吧,伯爵。”
“陛下看来有意要赐给这个新娘一笔嫁妆?”
“是准备这样。”
“难道说,我到卢佛宫来求见陛下就是为了得到这样的结果?那确实令我后悔。”
“不要客套了,伯爵,这位未婚妻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阿多斯冷冷地说“她叫拉瓦利埃尔·德·拉博姆一勒布朗小姐。”
“噢!”国王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我知道这个名字,是有个叫拉瓦利埃尔侯爵的……”
“是的,陛下,正是他的女儿。”
“他不是已经死了?”
“是的,陛下。”
“他的寡妇后来再醮,是不是嫁给王叔府邸里的膳食总管圣勒米先生的?”
“陛下真是消息灵通。”
“不错,不错,还有哩:这位小姐最近已成为王太弟夫人的侍从女伴了。”
“陛下对她的身世知道得比我还要清楚。”
国王还在思索,并注视着阿多斯那焦急的愁容,说:
“我看,这位少女长得并不太美,伯爵。”
“这,我也不太清楚,”阿多斯回答说。
“我,我见过她,但她没有给我留下多少印象。”
“她看来是个温柔、谦逊的姑娘,但并不美,陛下。”
“她那一头金发的确相当漂亮。”
“我想是的。”
“那对蓝眼睛也很美。”
“是的,陛下。”
“所以,在美貌这方面比下来,只不过平平而己。现在,让我们来看看钱财方面的间题。”
“陪嫁最多也不过一万五到两万利弗尔,陛下;但这对情人对于钱财并不计较;我自己嘛,我也不怎么在意。”
“您是指钱财不必太多,但总要过得去。光有一万五陪嫁,没有采地,这样的女人是难以涉足宫廷的。还是让我们给她补足差额吧,这件事,我愿意替布拉热洛纳出点力。”
阿多斯鞠了个躬。国王继续冷静地说:
“钱财的问题我看就这样吧,现在来看看她的身份,”路易十四说,“拉瓦利埃尔侯爵的女儿当然不错,不过牵涉到圣勒米这个好好先生,多少使这个家庭蒙受点损失……虽然我知道,这是女方的事,但不管怎么说,损失是一样的;而伯爵,您,我想,您是非常珍惜您的家庭的。”
“陛下,我,我除了献身给您陛下之外,别的全不在乎。”
国王又停了一会儿。
“噢!”他说,“伯爵,从我们开始谈话起,您就使我感到奇怪.您特地来请求我允许婚事,可当您提出请求时却又显得那么苦恼。噢!我不大会弄错,尽管我这样年轻;对一些人,经过了解我会信赖他们;而对另一些人,随着我日益看透他们,终究不予信任。我重复一遍,您的请求看来并不是出自真心诚意。”
“对,陛下,那倒是事实。”
“那么,我就不了解您了,您拒绝嘛。”
“不,陛下,我真心实意地喜爱布拉热洛纳,他迷恋拉瓦利埃尔小姐,他正在为将来建造一个天堂,而我,我不是那种喜欢扑灭年轻人的幻想的人。虽然我不赞成这门婚事,可我还是希望陛下能尽速俯允,这样可以让拉乌尔高兴。”
“告诉我,伯爵,您认为拉瓦利埃尔小姐爱他吗?”
“如果陛下愿意听我说真心话,那么,我说,我不相信拉瓦利埃尔小姐的爱情,她年轻,她还是个孩子,容易兴奋;她醉心于能待在宫廷里,以能侍奉王太弟夫人为荣,这一切在她头脑里抵销了她心中的爱情。这样的婚姻在宫廷里多的是,您陛下也经常能看到。但布拉热洛纳愿意,那就成全他了吧。”
“您并不象那些好脾气,甘心情愿做自己孩子的奴隶的父亲,对不对?”国王说。
“陛下,对付恶人我意志坚决;对付好人我完全两样。拉乌尔痛苦,无比愁闷,他的性格向来优游自在,现在却变得沉重、忧郁;我不愿使他丧失替陛下服务的能力。”
“我明白您的意思,”国王说,“我还特别了解您的心怀,伯爵。”
“那么,”伯爵说,“我无须向陛下多讲了,我的目的是为孩子们,或者说为拉乌尔创造幸福。”
“而我,我也和您一样,伯爵,希望布拉热洛纳先生能得到幸福。”
“那么,陛下,我只等陛下您的签字了。拉乌尔将有幸前来进谒陛下,接受陛下您的恩准。”
“您误会我的意思了,伯爵,”国王坚决地说,“我刚才对您说,我希望子爵能得到幸福,因而眼下我反对他的婚事了。”
“可陛下,”阿多斯扯起嗓门喊道:“陛下,您已经答应我的呀……”
“并非如此,伯爵,我没有答应您,因为这是违背我的意愿的。”
“我十分感谢陛下对我这件事的设想周到和慷慨大方,可是,请恕我放肆,我想提醒陛下,我是作为一名使者前来求见陛下的。”
“一名使者,伯爵,往往是经常提出请求,然而不是经常能获得许可的。”
“噢!陛下,这对布拉热洛纳来说该是个多么沉重的打击!”
“让我亲自来给他这个打击,我会跟子爵谈的。”
“陛下,爱情是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
“爱情是顶得住的,伯爵,我可以给您证明这一点。”
“除非一个人有君王的气魄,有您那样的气魄,陛下。”
“请不必再为这件事担心。我对布拉热洛纳还是有一定的看法的,我并没有说他不该跟拉瓦利埃尔小姐结婚,我只是不希望他结婚得太早。我不希望他在女方还没有获得财产之前就和她结婚,而就布拉热洛纳这方面来说,应该得到我的宠爱,这,我是乐意授予他的。总而言之,伯爵,我希望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