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热洛纳子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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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热洛纳子爵- 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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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要什么韵脚呀?”这位象塞维涅夫人③所称呼的寓言作家问道。
“我要一个‘亮光’的韵脚。”
   “车厢④,”拉封丹回答说。
“喂!我亲爱的朋友,当颂扬在沃城堡的快乐的时候,是不可能提到车厢的,”洛雷说。
“此外,这也不押韵,”佩利松回答道。
“怎么!这不押韵?”拉封丹惊奇地叫起来。
“是的,您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我亲爱的朋友,这个习惯一直阻碍您成为第一流的诗人。您押的韵太马虎了!”
“啊!啊!您这样以为吗,佩利松?”
“我亲爱的朋友,是的,我是这样以为的。您记住如果不能找到一个更好的韵,这个韵才算是好的。”
“那么,我以后光写散文了,”拉封丹说,他对佩利松的指责重视起来。“啊!我经常怀疑我只是一个无赖诗人!是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别这样说,我亲爱的朋友,您变得过于固执了,在您写的寓言诗里有不少精彩的地方。” 
“作为开始,”拉封丹一路想下去,同时继续说,“我要把我刚刚做好的百来首诗全部烧掉。”


①《讨厌的人》莫里哀一六六一所作的喜剧。
②巴那斯山:古希腊山名,神话中阿波罗和缪斯的住处。
③塞维涅夫人(16281696):书信体散文家,著有《书简集》。
④原文是“车辙”,因译成中文不能押韵,故改左“车厢”。“亮光”和“车辙”的法语后四个字母相同。


“您的诗在什么地方?”
“在我的脑袋里。”
“那么,如果它们是在您的脑袋里,您是不能烧掉它们的,对吗?”
“对的”拉封丹说,“如果我不烧掉它们的话,可是……”
“如果您不烧掉它们,那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它们会留在我的脑袋里,我永远也忘记不了。”
“见鬼!”洛雷说,“这多么危险,一个人会因此发疯的!”
“见鬼,见鬼,见鬼!怎么办呢?”拉封丹说。
“我找到了一个办法,”莫里哀说,他是在他们讲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刚刚进来的。
“什么办法?”
“先写下来,然后烧掉。”
“这多简单!怎么,我就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个鬼莫里哀,他真有头脑!”拉封丹说。
接着,他拍拍自己的前额,又说,:
“啊!你永远只不过是一头驴子,让·德·拉封丹。”
“我的朋友,您说些什么?”莫里哀听到诗人的独白,他走到诗人跟前,同时打断他的话说。
“我说,我永远只不过是一头驴子,我亲爱的同行,”拉封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睛里充满悲伤的泪水。“是的,我的朋友,”他带着越来越忧郁的神情继续说,“我似乎韵押得很差劲。”
“不对。”
“您看得很清楚!我是一个无赖。”
“谁这样说的?”
   “还用问!是佩利松。对不对,佩利松?”
佩利松重新埋头写作,避免回答。
“可是,如果佩利松说过您是一个无赖,”莫里哀大声说道,“那么佩利松就是严重地冒犯了您。”
“您是这样想的吗?……”
“啊!我亲爱的朋友,因为您是贵族,所以我劝您不要让这样的辱骂不受到应得的惩罚。”
“嗯!”拉封丹应了一声。
“您从来没有和人决斗过吗?”
“有一次,和我的朋友,一个轻骑兵军官。”
“他对您做了什么事?”
“他好象引诱了我的妻子。”
“啊!啊!”莫里哀一面说一面脸色微微发白了。
可是,其他的人听到拉封丹所说的话,都转过了身来,莫里哀在嘴居上保持着快要消失的嘲笑,继续引拉封丹说话。
“这场决斗的结果如何?”
“结果是,在决斗场上,我的对手解除了我的武装,接着向我道歉,对我保证再也不跨进我家一步。”
“那您自己认为满意了?”莫里哀问。
“相反,不,我拾起了我的剑,对他说:‘先生,对不起,我和您决斗,并不是因为您是我的妻子的情人,而是因为别人对我说我应该决斗。然而,在您成为我的妻子的情人以前,我却从来没有幸福过,请为了我以后继续上我的家来吧,就象以往一样,或者,见鬼,我们再开始较量较量。’就这样,”拉封丹继续说,“他不得不继续做我的妻子的情人,我依旧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丈夫。”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只有莫里哀一个人用手遮住了眼睛。为什么?也许是擦眼泪,也许是想把一声叹息压下去。天啊!人们都知道,莫里哀是伦理学家,而不是哲学家。
这是一样的,”他回到争论的出发点,说,“佩利松冒犯了您。”
“啊!对,我已经忘记这件事了。”
“我来替您去找他。”
“如果您认为必要的话,可以这样做。”
“我认为有必要,我这就去。”
“等一等,”拉封丹说,“我需要听听您的意见。”
“关于什么?……关于这次冒犯?”
“不,告诉我,‘亮光’和‘车厢’是不是真的不押韵。”
“我,我会使它们合韵。”
“那还用多说!这我知道得很清楚。”
“我一生曾经做了十万行诗。”
“十万?”拉封丹叫道,“比夏普兰①先生构思的《少女》多四倍!您是不是也是用这个题材写了十万行诗,亲爱的朋友?”
“听着您这个永远是这样漫不经心的人!”莫里哀说。
“这是肯定的,”拉封丹继续说,“比如说,‘莱蔬’和‘遗腹’押韵。”
“尤其是复数。”
“是的,尤其是复数,因为它不再是三个字母押韵,而是四个字母②,就和‘光亮’和‘车厢’一样。我亲爱的佩利松,您用‘光亮’和‘车厢’的复数,”拉封丹说,同时去拍拍他的同行的肩膀,他已经完全忘记辱骂的事,“这就押韵了。”
“是吗?”佩利松说。
“怎么不!是莫里哀这样说的,莫里哀在这方面是内行;他自己说他曾经写过十万行诗。”
“算了,”莫里哀笑着说,“已经没有了!”


①夏普兰(16961674):法国诗人。
②“菜蔬”和“遗腹”法语中最后三个宇母相同,复数时四个宇母相同


“这就好象‘海潮’和‘牧草’韵押得妙极了,我可以起誓。”
“可是……”莫里哀说。
“我对您说,”拉封丹继续说,“因为您为了索城堡①创作了一个娱乐节目,对吗?”
“是的,《讨厌的人》”
“啊!《讨厌的人》,是这个名字,是的,我记得。好的,我曾经想过,加一个序幕会非常适合您的节目。”
“毫无疑问,那太好了。”
“啊!您同意我的意见啦?”
“我非常同意,我曾经请求您来写这个序幕。”
“您曾经请求我来写?”
“是的,您,甚至由于您拒绝了,我请求您转请佩利松写,他此刻正在写呢。”
“啊!这就是佩利松干的事?说真的,我亲爱的莫里哀,有时候您也很可能是有道理的。”
“什么时候?”
“当您说我是漫不经心的时候。这是一个可恶的缺点,我以后要改正,我要替您写您的序幕。”
“可是,佩利松已经在写了!”
“说得很对!啊!我真是双料的粗胚子!洛雷说我是一个无赖,他说得非常正确!”
“我的朋友,这不是洛雷说的。”
“好,谁说过,这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因此,您的节目就叫做《讨厌的人》。那么,您不能使‘罕见’和‘讨厌’押韵?”
“如果迫不得已,是可以的。”


① 索城堡:法国地名,在巴黎以南六公里处。


“甚至和‘多变’押韵?”
“啊!不,这一次,不!”
“这有些冒险,对不对?可是,说到头来,为什么有些冒险呢?”
“因为词尾太不一样①。”


① 法语“多变”一词词尾与“罕见”、“讨厌”不一样。


“我猜想,”拉封丹离开莫里哀去找洛雷,同时说道“我猜想……”
“您猜想什么?”洛雷在对方说了一半的时候,插进来说,“喂,快说呀。”
“是您在写《讨厌的人》的序幕,对吧?”
“见鬼,不是我!是佩利松!”
“啊!是佩利松,”拉封丹叫起来,他去找佩利松。“我猜想,”他继续说,“沃城堡的水仙……”
“啊!美呀!”洛雷大声说,“沃城堡的水仙!谢谢,拉封丹;您刚刚给了我的报纸最后两行诗:“人们看见沃城堡的水仙,把奖赏送给他们做纪念。”
“太好啦!是押韵的,”佩利松说,“如果您象这样押韵,拉封丹,太好啦!”
“可是,我好象觉得是我押的韵,因为洛雷说他刚才念的两行诗是我给他的。”
“那么,如果您象这样押韵,好吧,您用什么方法开始写我的序幕呢?”
“我会说,比方:‘啊,水仙……她……’在‘她’后面,我用上一个直陈式现在时第二人称复数动词,我这样写下去:这个深深的岩洞住房。”
“可是,动词呢,动词呢?”佩利松问。
“为了来赞美世上最伟大的国王,”拉封丹继续说。
“可是,动词呢,动词呢?”佩利松一再固执地问,“那个直陈式现在时第二人称复数呢?”
“好的,是‘离开’。

“水仙她离开这个深深的岩洞住房,
为了来赞美世上最伟大的国王。”

“您写的是‘她离开’?”
“为什么不行?”
“‘她’……‘她’!”
“啊!我亲爱的朋友,”拉封丹说,“您过于学究气了!”
“还没有算进,”莫里哀说,“在第二行诗里‘来赞美’三个字很差劲,我亲爱的拉封丹。”
“那么,您看得很清楚,正象您说的,我是一个懦夫,一个无赖。”
“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好象洛雷说过。”
“洛雷也没有说过,是佩利松说的。”
“好,佩利松有千百条理由。但是,特别使我恼火的,我亲爱的莫里哀,那就是我认为我们将不会有我们的伊壁鸠鲁信徒的衣服了。”
“您原来指望在游乐会上穿吗?”
“是的,在游乐会上穿,而且,过了游乐会也可以穿。我的女管家告诉过我,我的衣服有点儿旧了。”
“见鬼!您的女管家说得对:它非常旧了!”
“啊!您瞧,”拉封丹说,“因为我把它忘记在我房间的地上,我的那只雌猫……”
“怎么,您的那只雌猫?”
“我的那只雌猫在上面生了小猫,这使它褪了一点儿颜色。”
莫里哀不禁哈哈大笑。佩利松和洛雷也跟着笑出了声。
这时候,瓦纳主教走了进来,胳膊下夹着一卷平面图和文件。
如同死亡天使使得所有疯狂的、欢乐的想象力全部冰冻住了一样,如同这张苍白的脸吓住了色诺克拉特①所迎合的美惠三女神一样,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冷静了下来,拿起了笔。
阿拉密斯把请帖分发给在场的人,代表富凯先生向大家表示感谢.他说,财政总监因为有工作,要留在他的房间里,不能来看他们,但是请求他们送一些他们当天写的作品给他,好让他忘记他夜间工作带来的疲劳。
听见这番话,所有的头都低了下去。拉封丹在一张桌子前面坐下来,羽笔在犊皮纸上飞快地移动着;佩利松重新誊清他的序幕,莫里哀又用铅笔新写了五十行诗,那是他去拜访佩尔塞兰的时候得到的灵感,洛雷写他预先宣布过的关于最出色的游乐会的文章。阿拉密斯好象一只蜂王,这只装饰着紫红色和金色的黑色大熊蜂,满载着战利品,匆匆忙忙、一声不响地回到他的房间去。
“请记住,”在离开以前,他说,“亲爱的先生们,我们全体在明天傍晚起程。”
“要是这样的话,我得通知一下家里,”莫里哀说。


①色诺克拉特(约前400约前814):古希腊哲学家。


“啊!是的,可怜的莫里哀!”洛雷微笑着说,“‘他爱’他的家。”
“‘他爱’,是的,”莫里哀带着温柔和优郁的微笑回答说,“‘他爱,’这并不是说‘别人爱他’。”
“我吗,”拉封丹说,“在夏托蒂埃里别人是爱我的,这一点我全可以肯定。”
这时候,走出去不久的阿拉密斯又走进来了。
“谁和我一起走?”他问,“我和富凯先生交谈一刻钟以后,要路过巴黎,我的马车上有空位子。”
“好,让我去,”莫里哀说,“我接受这个位子,我有急事。”
“我,我要在这儿吃晚饭,”洛雷说,“古尔维尔先生答应给我吃鳌虾。

  “他答应给我吃鳌虾……

拉封丹,您来押韵。”
阿拉密斯笑着走了出去,仿佛就他知道会笑一样。莫里哀跟在他的后面。他们走到楼梯底下的时候,拉封丹微微打开了门,大声说道:

“只要你能够把诗写下,
他就答应给你吃鳌虾。”

伊壁鸡鲁信徒的大笑声更加厉害了,一直传到了富凯的耳朵里,也就在这时候,阿拉密斯打开了他的房间的门。
莫里哀呢,他负责去安排马匹,阿拉密斯去找财政总监,因为他有些话要对财政总监说。
“啊!他们在上面笑得真响呀!”富凯叹了一口气,说。
“大人,您不笑吗?”
“我不再笑了,德·埃尔布莱先生。”
“游乐会的日期近了。”
“钱越来越远了。”
“我不是对您说过,这是我的事情吗?”
“您答应过我给我几百万。”
“在国王驾临沃城堡的第二天,您就能拿到这笔钱。”
富凯盯住了阿拉密斯看,同时把冰凉的手摸了摸自己潮湿的前额。阿拉密斯知道财政总监不相信他,或者觉得他没有能力得到这笔钱。富凯怎么能够想象得到一个穷主教,以前的教士,以前的火枪手会弄得到这样一笔款子?
“为什么不相信呢?”阿拉密斯说。
富凯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
“信心不足的人!”主教又说。
我亲爱的德·埃尔布莱先生,”富凯回答说,“如果我摔下来……”
“怎么,如果您摔下来?……”
“至少我会从这样高的地方摔下来,摔下来的时候,我就粉身碎骨了。”
接着,他摇起头来,好象要忘记掉自己一样。
“您是从哪儿来的,”他说,“亲爱的朋友?”
“从巴黎来。”
“从巴黎来?啊!”
“是的,从佩尔塞兰那儿来。”
“您上佩尔塞兰那儿去干什么?因为我没有料想到您如此重视我们的诗人们的服装。”
“不,我去那儿是准备一件会令人大吃一惊的东西。”
“一件令人大吃一惊的东西?”
“是的,您将用它使王上大吃一惊。”
“它价钱贵吗?”
“啊!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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