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锦- 第84部分

这个凌静姝。年龄不大，行事倒是沉稳周全。

徐皇后既是给了赏赐，这一关便算是过了。

待瑞莲捧了赏赐来，凌静姝亲手接了过来。再次谢了恩。徐皇后似有了些倦意，众人识趣地起身告退。

卫婕妤也顺势起身告退：“臣妾领着凌小姐先退下了。皇后娘娘多休息，保重凤体。”

徐皇后随意地嗯了一声，淡淡吩咐道：“本宫也觉得凌小姐颇合眼缘，以后有闲空。你不妨召她进宫来，也能陪着本宫说说话解解闷。”

卫婕妤心里的惊讶丝毫没流露到脸上，含笑应道：“得皇后娘娘青睐。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臣妾先代她谢过娘娘了。”

凌静姝心中也是一惊。

徐皇后这么说是何用意？

只可惜她没机会抬头打量徐皇后的神色变化，只能默默地随着卫婕妤一起转身离开椒房殿。

徐皇后看着凌静姝苗条的身影。凤目闪过一丝意味难明的精光。

过了片刻，徐皇后才张口道：“瑞莲，派人到前面的宣正殿外候着，请燕王散朝后到椒房殿来。”

瑞莲应了声是。

……

卫婕妤很沉得气，一路上神色从容，直到回了凌波殿后，神色才凝重起来。

凌静姝手中捧着的锦缎锦盒，早已被新云接过放到了一旁。

“婕妤娘娘一脸忧色，”经过今日的事，凌静姝对这位温柔亲切和善的卫婕妤极有好感，低声问道：“是因为皇后娘娘最后的那几句吩咐吗？”

好一个聪慧敏锐的姑娘。

卫婕妤轻叹一声，也不隐瞒，坦然说道：“能得皇后娘娘另眼相看，自是一桩好事，也是你的机缘。不过，我也不敢断言这份机缘到底是不是好事”

当年的她，只是一个身份普通的民间少女，偶然中巧遇了徐皇后并为徐皇后所救。之后被带入宫中。也因此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徐皇后对她何尝不是青睐有加？

可是，如果能选择，她根本不想进宫，也不想做什么嫔妃。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面对滔天权势和挟恩图报的徐皇后，她从来没有第二个选择。

现在，徐皇后又对凌静姝流露出了浓厚的兴趣……这对凌静姝来说，实在是祸福难料。

卫婕妤眉尖微蹙，显然是真的在为她忧心。

凌静姝心中涌起丝丝暖意，想了想低声道：“不管如何，今日都要多谢婕妤娘娘。如果不是娘娘为我周旋，刚才在椒房殿里我也无法轻松过关了。至于以后的事，就留以后再说。”

徐皇后用意不明，胡思乱想毫无益处，只会乱了阵脚。

卫婕妤闻言，也舒展开眉头：“也罢，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有我在，自会竭尽全力地护着你。”

这样的承诺，对此时的凌静姝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凌静姝心中的感动无法言喻，轻叹一声道：“婕妤娘娘这般厚爱，我真不知该如何回报。”

初见第一回，相处还不到半日时间，卫婕妤却这般体贴处处为她着想。人非草木，孰能不动容？

卫婕妤凝视着凌静姝，轻声笑道：“你救了安雅，就如同救了我的性命一般。又是因为我们母女的缘故才进的宫，我护着你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卫婕妤并未说出口。

卫衍分明对凌静姝上了心，就是冲着自己的胞弟，她也得多看顾凌静姝几分。

正想着，卫衍便迈步进来了。

卫婕妤一怔，颇有些意外地问道：“阿衍，你不是已经替安雅诊过脉了吗？”

按着往日的习惯，卫衍为安雅公主诊脉过后便会离开。今日怎么一直等到现在？

卫衍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

是啊，为了避嫌他早就该离开。可一想到徐皇后在召见凌静姝，他就无法迈步离开，硬是厚着颜面等到了现在。L

☆、第一百八十四章　青睐？

看着卫衍脸上难得的窘迫之色，卫婕妤很快会意过来，不由得露出会心的笑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这潭平静无波的水，总算是有了涟漪。

卫婕妤不舍自己的胞弟尴尬，不动声色地打起了圆场：“安雅现在歇下了吗？”

卫衍迅速地答道：“公主殿下正在休息。”顿了顿问道：“婕妤娘娘领着凌小姐去椒房殿觐见皇后娘娘，此行还顺利吧！”

等了半天，就是为了问这件事吧！

卫婕妤无声地扯了扯唇角，故意不吭声。

凌静姝只得张口说道：“还算顺利。多亏了婕妤娘娘为我周旋，皇后娘娘还赏了我几匹锦缎和一对翡翠玉镯。”

卫衍闻言看了过来，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除此之外呢？”

凌静姝早就习惯了他的敏锐，也未隐瞒：“临告退的时候，皇后娘娘还吩咐了，让我以后多进宫陪她说话。”

卫衍的薄唇抿的极紧，眼中闪过一丝类似愤怒的情绪。

这一闪而逝的光芒，落在一直留意卫衍神色变化的凌静姝眼底，心中不由得一沉。

去见徐皇后之前，卫衍低声又含糊的提醒，此时卫衍异样的反应……这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卫衍很快恢复如常，淡淡笑道：“恭喜凌小姐，能得皇后娘娘青睐。”

凌静姝按捺下心里的疑云，浅笑着应道：“皇后娘娘这般亲善和蔼，又对我另眼相看，是我的福气才是。”

卫衍定定地看了凌静姝一眼，若有所指地说了句：“凌小姐日后有进宫的机会。不妨多到凌波殿来，婕妤娘娘性情和善，最易相处。”

这是在提醒她要和卫婕妤走的近些，出入宫廷也就多了一道护身符么？

凌静姝心里一动，微笑着应下了。

卫婕妤适时地张口说道：“午时将近，凌小姐今日就留在凌波殿里用午膳。阿衍，你若是无事。也留下一起用膳吧！”

卫衍似有些意动。很快又婉言拒绝了：“微臣还有些事，就先告退了。”

临走前，忽地又对凌静姝说道：“对了。我特意为凌公子新配制了一副敷眼的药膏。凌小姐后日若是有空，就请亲自到回春堂来。我会将药膏带过去。”

凌静姝何曾聪慧伶俐，几乎立刻就听出了卫衍的言外之意。

所谓新配制的药膏，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他特地强调让她亲自前往。显然是另有要事。

“多谢卫太医，”凌静姝抬眼回视：“我后天一定会到回春堂去取药膏。”

看来。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了。

卫衍暗暗松口气，冲凌静姝点点头，便离开了。

……

椒房殿内。

徐皇后等了许久，总算等到燕王来了。

“儿臣见过母后。”燕王笑嘻嘻地拱手请安。

徐皇后见了燕王。脸上总算有了笑意：“罢了，又没外人，还行这些虚礼做什么。午膳我早就让人备好了。都是些你喜欢吃的菜肴。”

语气十分温和，和之前对着嫔妃们的漫不经心截然不同。

燕王凑到徐皇后身边笑道：“还是母后对我最好。总惦记着我爱吃什么。”

徐皇后被哄的笑了起来：“你呀，天生这么一张巧嘴，整日说些甜言蜜语哄我高兴。”

燕王摆出一副委屈的神色来：“母后这么说，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向来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何曾说过甜言蜜语了。”

“行了，别耍贫嘴了。”徐皇后半真半假地嗔道：“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不清楚。先用午膳吧，等填饱肚子了，我再慢慢收拾你。”

燕王耸耸肩，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宫里的御膳美味精致不必细说，不过，燕王和徐皇后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大吃大喝的心思。很快便搁了筷子。

母子两人用完午膳后，然后到了寝室外的内堂里说话。

宫女內侍们都知趣地退下了，内堂只有徐皇后和燕王。没了闲杂人等，说话也无需再有什么顾忌了。

“母后，你特意叫我来，总不会就是为了看我用午膳吧！”燕王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徐皇后挑了挑眉，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道：“今日凌静姝进宫，我召了她到椒房殿来，见了她一面。”

冷不丁地听到凌静姝的名字，燕王终于维持不住嬉皮笑脸的神情了，咳嗽一声说道：“母后怎么忽然想见她？”

徐皇后轻哼一声：“我为什么要见她，你心中难道不清楚吗？”

燕王：“……”

燕王尴尬了片刻，很快恢复如常，笑嘻嘻地说道：“母后果然圣明，我这点花花肚肠，岂能瞒得过母后。”

“难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生的全是花花肚肠。”

徐皇后好气又好笑地白了燕王一眼：“你是何等身份，那个凌静姝就算生的美貌聪慧，只凭着她的家世身份，也绝不可能成为你的正妃。”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忙着为你选妃，如今已经有了合意的人选。对方是平国公府的王二小姐，这位王二小姐才貌俱佳，又是平国公唯一的嫡女，娶了她，就能将平国公一系的人马都拉拢过来。”

“众多勋贵中，真正掌有兵权的只有那么几家。除了英国公之外，就要属到平国公了。英国公那个老匹夫是已故蒋皇后的胞弟，一心向着太子府。我们花再多的心思，也拉拢不过来。有了平国公府这门姻亲，你就会平添一大笔助力。所以，这门亲事万万不能疏忽有失。”

“等我禀明了皇上，就会定下这门亲事。在这关头，你可别昏了头。闹出什么不中听的流言蜚语来。”

“母后教训的是。”燕王摆出一副乖乖听训的姿态：“儿子都记下了。”

徐皇后对燕王的态度还算满意，语气又放缓了几分：“男儿当以江山为重，等你坐稳了江山，全天下都是你的。美人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燕王顺着徐皇后的话音说道：“母后说的对。等我娶了王二小姐过门后，再纳凌静姝入府好了。”L

☆、第一百八十五章　心思

说来说去，还是惦记着凌静姝。

徐皇后忍不住又瞪了燕王一眼：“那个凌静姝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药，你就这么心心念念地非她不可？”

燕王厚颜一笑：“母后就别管这些了，总之，我就是喜欢她。母后刚才也说过了，一个女子无足轻重，不影响大局。既是这样，我就顺着心意将她纳进府里。”

不等徐皇后瞪眼，燕王立刻又说道：“母后放心，我知道轻重。我先娶王二小姐过门，等正妃有了身孕再纳侧妃过门。就算我日后偏宠着她一些，也绝不会做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情来。”

“巧言令色！一派胡言！”

徐皇后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冷笑一声道：“你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你是什么性子什么脾气，我还不清楚吗？这两年你身边从未缺过美人，你何曾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过。真由着你的性子，还不知道日后会闹成什么样子。”

真由着燕王将人纳进府了，偏宠着哪一个还不是随着燕王的心意。她纵然是六宫之后是燕王的母亲，也不便插手燕王府的内宅。

燕王现在这么说，不过是先哄得她点头同意罢了。

燕王被说穿了用意，脸上也毫无愧色，理直气壮地张口道：“母后，我已经答应要娶王二小姐了，凌静姝进府也只是侧妃的身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等徐皇后说话，又有些不快地说道：“对她上心的可不止我一个。我若是手脚慢了，就难以如愿以偿了。”

徐皇后眸光一闪，似笑非笑地扬起唇角：“你说的是太孙？”

这个凌静姝，倒是好本事。来京城才几个月，就迷的皇太孙和燕王神魂颠倒。

“除了他还有谁。”燕王轻哼一声。语气中有些不忿之意：“偏偏他比我早了一步，曾经在来京城的路上救过凌静姝。”

这救命之恩，最容易生出男女之情来。

徐皇后有些不耐地白了燕王一眼：“你的心思应该放在正事上，整日里尽琢磨这些儿女情长。有什么出息。”

顿了顿，又傲然说道：“你是皇上最宠爱的幼子，也是我唯一的儿子。太孙想争也争不过你。”

江山美人，都会是燕王的！

燕王听出徐皇后语气中的松动，心里暗暗自得。这一高兴。说话也不免放肆了一些：“母后这么说，儿臣就放心了。说起来，我娶了凌静姝也是好事一桩。免得那个卫衍也暗自动心思……”

徐皇后笑容微不可见的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故作漫不经心地打断了燕王：“你说话越来越没个分寸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样美丽聪慧的姑娘，难道只准你喜欢，就不准别人倾慕了吗？”

“卫太医今年也有二十四了，这等年纪还未成家，卫婕妤不知有多心急。就连皇上偶尔也会问起他的亲事。若是卫太医和凌静姝两情相悦，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处处彰显出母仪天下的皇后气度。

“母后说的是，刚才是我失言了。”燕王立刻乖乖低头认错，眼中却闪过一丝浓浓的讥讽。

徐皇后话说的倒是动听的很，可惜行事做派却不是那么回事。如果没有徐皇后从中作梗，卫衍怎么会一直孑然一人？

当年的赐婚，还有绿珠的暴毙身亡，可都是徐皇后一手所为。

真以为没人能窥破她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吗？

徐皇后忽然间没了说话的兴致，随口说道：“我今日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凌静姝的事，我自有安排。你近日不准再去见她，免得传出风言风语的，被平国公府知道了总是不好。”

燕王应了一声，告退出了椒房殿。

……

午时过后。新云送凌静姝出宫回凌府。

白玉在偏殿等了半日，憋了一肚子话。不过，当着新云的面不便多说。只默默地接过了徐皇后赏赐的锦缎锦盒。

一路无话。

到了凌府之后，新云没有逗留，立刻回宫复命。

孙氏蒋氏凌静嫣还有凌霄翘首期盼，总算是等到凌静姝回来了。几乎是立刻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阿姝，你今天进宫见到婕妤娘娘了吧！婕妤娘娘待你如何？”

“阿姝，你见到安雅公主了吗？”

“阿姝，这些锦缎是婕妤娘娘赏赐的吗？”

……

凌静姝耐心地一一作答：“婕妤娘娘性情和善，待人亲切。安雅公主我也见到了，她还未痊愈，还在卧床静养。这些锦缎是皇后娘娘赏赐的。”

什么？凌静姝竟然还见到徐皇后了？

众人都是一愣。

凌霄脸上没多少喜色，反而皱起了眉头：“皇后娘娘怎么会忽然召见你？”还赏赐了东西，这份另眼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