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锦- 第150部分

卫衍神色自若，不见半点不好意思：“今日是周太医值班，微臣有了空闲，便想着来探望娘娘了。”

卫贤妃揶揄地揭穿了他：“本宫记得昨日才去过紫宸殿，卫太医当时不是见过本宫了吗？这才隔了一天，就又惦记上了。本宫心里实在是太感动了！”

卫衍：“……”

卫衍脸皮再厚，脸上也有些发热了。

凌静姝心里泛起丝丝甜意。看着卫衍困窘的样子，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卫贤妃到底心疼胞弟，打趣了几句，也舍不得让他尴尬，又主动张口为他解围：“你来的正好。其实，本宫也有件要紧的事要问你。新云，你们都先退下。这里有凌女官伺候就行了。”

新云笑着应了一声，领着其他的宫女退下了。

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

卫贤妃也不用再端着架子了，随口笑问：“阿衍，你怎么就这么跑到凌波殿来了。皇上知道么？”

可千万不能让皇上生出半点疑心来。不然，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卫衍看出了卫贤妃的顾虑，淡淡笑道：“我来之前，已经特意向皇上禀明过了。皇上并未生出疑心。大姐不必担心。”

卫贤妃这才释然地松了口气。

“大姐，谢谢你救了阿姝出来。”卫衍一脸郑重地拱手道谢。

这一举动，对卫贤妃来说无疑是要冒着风险的。也幸好皇上亏了龙体，无力再觊觎凌静姝，很快点头放了人。

卫衍知道此事后，心头压着的一块巨石顿时卸了下来。知道凌静姝以后都安然无事了，这些日子心情格外的轻松愉快。

“能为你们两个做些事，是我这个做长姐理所应当的事。”卫贤妃不肯居功，嗔怪地说道：“你这般郑重地来道谢，是把我看成外人了么？”

卫衍哑然失笑，也不再说这些客套话了。

卫贤妃又笑着夸赞道：“这些日子，阿姝可帮了我不少忙。有她在，我做事省心省力了许多呢！你还不知道吧！阿姝字写的好，做事细心，算盘也打的格外好呢！”

卫衍显然也有些意外，下意识地看向凌静姝：“你还会打算盘？”

当着卫贤妃的面，凌静姝总有些莫名的心虚，连和卫衍对视也有几分羞涩，轻轻嗯了一声：“少时学过。只是一直没用上，现在能帮上娘娘的忙，也算没白学了一场。”

卫贤妃察觉到凌静姝的拘谨，不由得露出会心的笑容，盈然起身道：“你们两个说会儿话，我过会儿再来。”

……

卫贤妃一走，屋子里有些紧绷的气氛陡然松懈了下来。

凌静姝轻轻呼出一口气，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几分。

眉眼盈盈，唇角弯弯。

看着这样的凌静姝，卫衍的心情也格外平和愉悦，情不自禁地靠近了两步：“阿姝，你现在真的很好吗？”

“嗯。”凌静姝抬起眼，和卫衍四目对视：“进宫以来，这是我过的最平静最充实的一段日子。不必殚精竭虑，不必战战兢兢地提防身边的人，每天吃的好睡的香，心里也格外踏实。真的很好！”

没了徐皇后的虎视眈眈，没了皇上炽热的目光，她终于能做回原来的自己。

卫衍也随之笑了起来：“这样就好。这些天，我总担心你到凌波殿里会不习惯。”

“怎么会不习惯。”凌静姝抿唇一笑：“贤妃娘娘性情宽厚，待我又极好，处处关照我。若是这样还不习惯，那我也太娇惯了。现在这样能帮上贤妃娘娘，每天忙碌着过的也踏实，我倒是真想一直在凌波殿里待下去。”

凌静姝对卫贤妃的敬重和亲昵，溢于言表。

卫衍看在眼中，心里十分快慰。

卫贤妃是他相依为命的长姐，凌静姝是他倾心喜欢的女子。她们两个相处的这般融洽，对他来说实在是值得欣慰的事。

“一直待在凌波殿里可不行。”卫衍压低了声音，眼中噙着笑意：“我还想着有朝一日带你出宫，走出京城，看一看外面的天地。”

富丽奢华的皇宫，不过是一个精致富贵的牢笼。

他想踏出这个牢笼，带着她一起远走高飞。

凌静姝遥想着走出皇宫的那一天，不由得心向往之。一时失神，竟未察觉到卫衍又靠近了一些。

两人已近在咫尺。卫衍只要稍一舒展手臂，就能将她揽进怀中。

身为一个身心健康的男人，心爱的女子就在触手可及之处，心中没有亲热的冲动是不可能的。

只是，凌静姝的情形特殊，卫衍硬是按捺住了心里的蠢蠢欲动，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的身边。一边仔细地留意她的神色变化，只要她流露出半点不适，就立刻退开。

“皇上的龙体现在如何了？”凌静姝似对他的亲近并不排斥，既未闪避也没躲让。

卫衍心中暗暗欢喜，维持着这样的亲近，低声说道：“每天还得在床榻上躺着，饭食需要人喂，偶尔下床走动，也得人搀扶着。照这样子，至少也得养上一年半载才能好。”

“不过，就算是好了，以后也无力再亲近后宫了。所以，你不必再为此事忧心了。”

风流好色一生的皇上，落到这样的地步，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凌静姝轻轻嗯了一声，想了想又低声问道：“听说黄公公被罚去宫门口扫地了？”

黄公公原本是敬事房里的太监总管，是宫中太监里有头脸的人物。现在被罚做了最低等的扫地內侍，也着实是可怜。

卫衍无奈地叹道：“大姐已经手下留情了，至少保住了他的性命。”

在这宫里，一条人命实在算不得什么。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幸事了。L

☆、第三百四十四章　牵手（一）

“皇上没对你生出过疑心吧！”凌静姝凝视着卫衍，妙目中流露出关切。

卫衍心头一热：“没有。这件事我做的十分隐蔽，知情的人只有黄公公和长姐，还有你罢了。”

说着，又靠近了一些。

两人几乎身体相贴。属于男子的气息迅速将她笼罩。

他俯下头看着她，眼中闪着无法遮掩的热切和期待。宛如天上的繁星一般璀璨，令人心旌摇曳。

凌静姝抬头看着他，全身不自觉地紧绷起来，俏脸也悄然泛白。

前世曾受过的屈辱，一幕幕地在脑海中闪现。这是她心底最深的伤疤，也是她从来都未诉之于口的隐痛。

一双有情人独处，稍微亲昵些是难免的事。他一直努力忍耐，保持距离，不敢真正靠近亲近她，这份温柔体贴她都铭记于心。

她痛恨自己不由自主的反应。

她害怕在他的眼中看到失望和嫌弃。

她想放开怀抱，重新开始崭新的生活。

凌静姝嘴唇轻轻动了动，声音低微地几乎听不清：“卫衍……”

卫衍，我有些害怕。

我害怕自己的反应会伤害到你。

卫衍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脸上，将她所有的脆弱和惧怕都看在眼底，心里浮起浓浓的怜惜，还有无法抑制的心疼：“阿姝，你别怕。我只想试一试。不管你能否接受，我都不会失望，更不会就此放弃。”

“你让我试一试，好吗？”

凌静姝只觉得嗓子干哑晦涩，半晌才挤出一个字：“嗯。”

他没有急切地做什么，依旧温柔深情地凝视着她。对视地久了，她心里的紧张莫名地退却了不少。

眼前这个男人，一心喜欢她，默默地守护着她，从未逼迫她做过半点不情愿的事。她也对他动了心，想和他携手走下去，共度终生。

他不是前世面目可憎的卢安，他绝不会伤害她。

她怎么会惧怕他的亲近！

僵硬的身体慢慢放软，紊乱急速的心跳也在缓缓平息。

凌静姝深深地呼吸，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碰触他的手。一边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卫衍，这是我喜欢的男子。

在双手碰触的那一刹那，凌静姝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海中，一瞬间头脑几乎空白一片。

卫衍动也没动，只用那双沉静温润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奇异地抚平了她所有的紧张忐忑。

当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依然好好地站在那儿。

她的手放在他的手上，没有恶心，也没反胃呕吐，什么都没有。

“卫衍，”凌静姝扬起了唇角，泪水从眼角滑落，又哭又笑：“卫衍！你看到了吗？我的病已经好了！我可以碰你的手了！我不会再呕吐了……”

卫衍心中的狂喜丝毫不弱于凌静姝。

她终于克服了心魔，主动地碰触亲近了他。

这也意味着，她真正的敞开心扉，接受了他。

“阿姝，我很高兴。这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刻。”卫衍的声音也不复往日的沉稳，透着欢喜和激动。

他张开手，温柔地握住她柔嫩纤长的手。

他的手修长结实有力，掌心里有薄薄的茧，带着他温暖的体温，轻柔又坚决地将她的手包在掌心中。

凌静姝没觉得害怕，只有无尽的安心和欢喜。

过去的阴影和噩梦，终于彻底远离了她的生命。

从这一刻开始，她彻底焕然新生。

……

两人就这么握着双手，傻乎乎地对视了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卫衍才回过神来。

他左手握着她的手，抬起右手，轻柔地为她擦拭眼角的泪痕。一边轻笑着哄她：“你可别再哭了。再哭下去，我可要心疼得受不了了。”

凌静姝激动的情绪也已平息，闻言不由得扬起唇角：“真没想到，你竟也会说甜言蜜语。”

卫衍一脸正色地应道：“我从不会说甜言蜜语，说的都是心里话。”

“巧言令色！”凌静姝想绷着脸假装生气，可那份甜蜜的笑意，早已在她的眼角眉梢洋溢开来，蔓延至唇边。

宛如春日暖阳，照耀出了满山遍野的鲜花烂漫。

那样的耀目，那样的甜美，那样的动人，那样的妩媚！

哪一个男人能抵挡这样美丽的笑容？

卫衍呼吸为之一顿，逼着自己移开目光，声音中满是隐忍无奈的笑意：“阿姝，你以后可别对着我这样笑。不然，我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会做出冒犯你的举动来。”

即使是在情动的时候，他也在努力地控制自己，唯恐伤害她一星半点。

凌静姝不知怎么地，就冲口而出了一句：“两情相悦，怎么会是冒犯？”

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颊顿时羞红了一片。

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这简直……简直就是变相地在鼓励他！

卫衍已经霍然看了过来，那双温润淡然的眼眸，此时溢满了惊喜和雀跃，还有按捺不住的悸动：“阿姝，我没听错吧！你真的允许我亲近你？”

真是个傻瓜！

都这种时候了，还谦谦有礼问这问那的！

不是应该闭上眼就亲过来吗？

凌静姝脸上臊的通红，再也不肯多说半个字，只稍稍移开了目光。布满了红晕的俏脸，如晨曦朝露，说不尽的娇美明媚。

好在卫衍并未犯傻，并未放过这个好机会。他舒展手臂，小心又轻柔地将她揽进怀中。然后，低下头，轻吻着她的额头脸颊，如蝴蝶轻落在花蕊。

那小心翼翼的举动，仿佛在捧着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凌静姝早已羞地闭上了眼。

他的胸膛温暖而宽阔，依偎在他的怀里，只觉得无比的安心踏实。

他的唇终于落在了她的唇上。

先是四唇相贴，然后是轻柔的吮吸和试探。待察觉到她的接纳后，他才放纵自己，彻底探入她的唇内。

唇舌交缠，相濡以沫。

交换着彼此急促的呼吸。

两颗心隔着彼此的胸膛俱都跳的飞快，渐渐的，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呼吸谁的心跳声，融合在了一起。L

☆、第三百四十五章　牵手（二）

过了许久，卫衍才一脸餍足地抬起头。

他舍不得松开她，就这么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

凌静姝依偎在他的怀里，俏脸绯红，双目微闭，红唇嫣红，因为急促的呼吸，胸膛起伏不定。

两情相悦，果然是世上最美好的事。

是他，彻底驱走了她心里的阴暗，治好了她的怪病。也是他，给了她世上最美好最温柔的深情。

“阿姝！”

卫衍俯下头，在她耳边轻声地喊她的名字。

凌静姝嗯了一声。

卫衍又喊了一声：“阿姝！”

凌静姝又应了一声。

再喊一声，再应一声。卫衍再喊她的名字时，凌静姝已经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也睁开了眼：“我就在你怀里，你还要这么一声声喊我做什么。”

沉浸在爱意中的男人，有时候会像孩子一样冒傻气。

卫衍此时就像个大孩子一般，声音里有几分少见的稚气：“平日见面不敢这么叫你，连看都不能多看你一眼。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了，我得多叫上几声。阿姝，你也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带着傻气的甜意，从心底涌到了心尖上。

凌静姝忍着笑意和羞涩，叫了几声卫衍。

卫衍心情愉悦地诶了几声，手中搂的更紧了些。

欢愉的甜蜜稍稍冷静下来，凌静姝想了想，才低声道：“我们两个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会不会惹来闲话？还有，贤妃娘娘要是忽然过来了……”

卫衍哑然失笑：“大姐怎么会做这种煞风景的事。你就放心好了。这凌波殿是她的地盘，我们在这里相会是最安全的。她一定早就派人暗中守在了外面，我们两个私下见面的事，绝不会传到任何人的耳朵里。”

凌静姝这才松了口气，由衷地感叹了一句：“娘娘对你真好。”

“那是当然。”卫衍理所当然地应道：“这世上，我只有她这么一个长姐，她也只有我这么一个胞弟。为了我，她是什么事都肯做的。”

是啊！

就连卫衍暗中指使黄公公给皇上献药的事，卫贤妃也一声未吭。还张口将她救出了紫宸殿。有这样的长姐，委实是卫衍的福气。

想到这些，凌静姝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的胞弟凌霄。她进宫这么久了，从未出过宫。也不知道凌霄现在怎么样了。

卫衍十分细心敏锐，立刻就察觉到了凌静姝的异样：“阿姝，你是不是想念凌霄了？”

凌静姝轻叹一声：“嗯，我这么久没见他了，心里着实有些惦记。可惜我身在宫中，不便传递消息出去，他在宫外，也不知道我在宫里的情形。不知有多忧心我呢！”

卫衍心中不忍，低声安抚道：“你身在宫中，出宫多有不便。大姐将你从紫宸殿要了出来，这宫里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你的一举一动。这些日子你暂且再忍一忍。再等上两三个月，等了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