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凌静姝陷在流言纷扰中。直至卫婕妤宫中传出新的丑闻,这一波流言才稍稍平息。
他在宫中安插的眼线可不止巧云这一个。卫婕妤宫中的流言到底是怎么来的,他岂会半点不知?
这个卫衍,只这一个举动,就将他比了下去!
吕才站在一旁,见皇太孙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轻叹,一会儿凝视着竹筒默然不语,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唏嘘。
皇太孙这等天子骄子,竟然也会为情所困。
皇太孙默然片刻,终于拆了竹筒。
原本以为只是最寻常不过的一次传递消息。可在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之后,皇太孙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仔细地将纸卷上的内容反复看了几遍。然后将纸卷用火折子点燃烧掉。
“吕才!”皇太孙沉声道:“从今日起,加派人手盯紧昌平公主,还有徐驸马那一边。有任何异动都不能放过。”
吕才立刻应下了。
皇太孙想了想,又压低了声音:“暗中小心行事,绝不能打草惊蛇,让昌平公主有所察觉。”
吕才肃容应道:“是。”
……
书房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
皇太孙略略皱眉,扬声问道:“是谁?”
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是我。”
是蒋溶月的声音。
皇太孙虽未展颜,脸上的神色却平和了不少,吩咐吕才去开门。门开了,穿着一袭绿色衣裙的蒋溶月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熟悉的浅绿色,窈窕的身影,和脑海中的佳人颇有几分肖似。
皇太孙神情有一刹那的恍惚,待看到蒋溶月娇俏甜美的笑容时,才回过神来:“溶月,你怎么来了?”
蒋溶月没有错过皇太孙眼底一闪而逝的恍惚,心里陡然一痛。
他一定没有察觉,每次她刻意穿着浅绿色的衣裙时,他看她的目光都格外的柔和几分。而她,竟然要用这样的法子来吸引丈夫的注意讨丈夫的欢心,也着实可悲可叹。
“殿下,我来找你,是有件要紧事和你商议。”
蒋溶月将纷乱的思绪压了下去,一如往常般笑语盈盈:“还有几天,就是苏姐姐出嫁大喜的日子了。母妃早已准备了添妆礼。不过,我想着殿下和苏姐姐自小一起长大,是嫡亲的表兄妹,情分不同旁人。不如另外准备一份添妆礼,也能体现出殿下的情谊厚重。”
苏盈的亲事在年前就定下了。对方是吏部尚书的嫡子,在京城颇有才名。也算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皇太孙赞许地点点头:“你想的倒是周全。就按着你的提议,我们另外准备礼物送去。”
蒋溶月见皇太孙出言赞成,心中十分欢喜。
两人成亲也有一个多月了。甜蜜恩爱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上的,最多也就是相敬如宾罢了。明明是同床共枕的夫妻,明明应该是世上最亲密的人,悲哀的是,她始终无法真正靠近他的心。
他偶尔的善意和微笑,都会让她开心许久。
“殿下觉得准备什么礼物好?”蒋溶月很自然地走近皇太孙的身边,笑着问道。
皇太孙随口应道:“你看着准备吧!你的眼光,我是信得过的。”
短短一句话,对蒋溶月来说,无疑是莫大的鼓舞和欣慰。
蒋溶月弯起唇角,笑的格外甜蜜动人:“好,那我就领下这个差事。过两日,殿下抽出闲空,和我一起去苏府吧!我们大婚之后,只去过苏府一回。让我独自登门,我心里可真有点发怵呢!”
苏家是皇太孙的外祖家,感情自然远胜旁人。
皇太孙略一犹豫,便应了下来。
蒋溶月心中一阵欢喜。
前去送礼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和他有半天的时间独处。
成婚之后,她才知道皇太孙有多忙碌。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更不用说单独相处了。他们可是新婚夫妻呢!
蒋溶月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竹筒上,心中不由得一阵好奇:“殿下,这是什么?是用来传递消息的么?”
皇太孙皱了皱眉,淡淡地嗯了一声。
蒋溶月没留意到皇太孙陡然的冷淡,兴致勃勃地追问:“这儿怎么还有些烧过的纸张灰烬?是什么样要紧的消息,看过就要烧掉?”
皇太孙声音一冷:“这是机密,你就不要多问了。”
冰冷的语气,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蒋溶月所有的热情。
蒋溶月笑容一僵,有些难堪地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多问了。”然后又低声道:“我就不打扰殿下了,先告退了。”
说完,仓促又落寞地转身离开。
……L
☆、第二百九十二章 药方
赏花宴后的第四天。
徐皇后晨起后,几个宫女有条不紊地伺候徐皇后洗漱更衣穿戴。
瑞莲笑吟吟地在一旁伺候着,一边笑道:“皇后娘娘,这盆洛阳锦已经全部开花了。摆在寝室里,香气弥漫,比燃什么香都要好闻。”
徐皇后含笑点头:“是啊!静姝种牡丹的本事确实远胜旁人。本宫年年都喜赏牡丹,今年的这盆花,格外合本宫的心意。”
尤其是这盆洛阳锦的香气,格外芳香浓郁,沁人心脾。只在寝室里放了几天,便到处都是香气。就连衣裙上也都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再加上凌静姝进宫后一直安分老实,卫衍也未表现出和她过多的亲近,徐皇后对凌静姝的戒心也日渐少了。
用了早膳后,照例是宫妃们来请安。闲话一番,才各自告退。
接下来,本该是女官和太监总管来回禀当天事务。却因为卫衍来为徐皇后请平安脉耽搁了。
“卫太医在里面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我们暂且在殿外等候片刻。”秋霜小声说道。
凌静姝点头嗯了一声,心里却在暗暗思忖着。赏花宴已经过了,那盆洛阳锦也安然无恙地拜访在徐皇后的寝宫里。
卫衍到底要做什么?
……
春暖花开,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穿着厚重的官服,难免有些燥热。
卫衍额上微微冒汗,神色却温和如常,给徐皇后请安行礼之后,便走上前来,为徐皇后诊脉。
每隔五日一次的平安脉,在这几年间早就成了惯例。对徐皇后来说,这也是她难得的可以正大光明召见卫衍的机会。
徐皇后伸出右手,卫衍坐在徐皇后的身边,伸出手指,轻轻搭在徐皇后的手腕上。
两人相隔不过一尺。
卫衍甚至能闻到徐皇后衣裙上似有若无的牡丹香气。
卫衍垂下眼,唇角微不可见的扬起。
徐皇后的目光紧紧地落在卫衍年轻俊美的脸孔上。那目光,明亮而贪婪,仿佛卫衍是一块鲜美肥嫩的肉,令人垂涎欲滴。
卫衍视若不见,神色坦然,诊脉片刻后才收回手,然后起身退开几步,拱手说道:“皇后娘娘凤体还算平和,没什么大碍。只是春日干燥,最易上火。微臣这就为皇后娘娘开一张清火去热清心宁神的药方。娘娘连着喝上五六天就行了。”
宫里的妃嫔们,无事就喝补药进补,要么就是喝清心宁神的药方。
徐皇后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随口笑道:“卫太医开的药方,本宫自是信得过。来人,伺候笔墨。”
卫衍恭敬地应了一声,待宫女捧来笔墨,立刻提笔写了药方。
按着宫里的规矩,这张药方得由太医院里的两个太医一起诊断,确定药方没问题之后,才能照着药方抓药煎药。然后,由专门试药的太监喝下药,等上一刻钟毫无异样,才可以将药端至徐皇后面前。
药方和药渣都有专人存放。以防汤药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彻查。
规矩这般严苛,自是为了防备太医院里的太医存着异心,抑或是拿药熬药的太监出了差错。
开了药方之后,卫衍才微笑着告退。
徐皇后念念不舍地看了卫衍一眼,心里暗暗叹口气。
觊觎了这么多年,只可惜始终未曾如愿。
这个卫衍,实在是不识抬举。换了别人,她早就不客气了。可对卫衍,总存着几分顾忌,更存了几分忌惮,不敢过于强逼他。
于是,只能再次眼睁睁地看着卫衍转身离开。
徐皇后没有看到,背对着她的卫衍扯起了唇角,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亮光。
……
“快看,卫太医出来了。”秋霜抵了抵凌静姝。
不用秋霜提醒,凌静姝也已经看到了卫衍。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卫衍忽地冲凌静姝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凌静姝心里一动,脑海中隐约浮出一个念头。她虽不清楚卫衍到底要做什么手脚,不过,看来卫衍已经暗中动手了。
“奴婢见过卫太医。”凌静姝和秋霜等人一起行礼。
卫衍在宫中素以温和有礼著称,和一众宫女女官都维持着一定距离。此次也不例外,冲众人说道:“我今日来给皇后娘娘诊脉,耽搁了诸位的时间,真是对不住了。”
秋霜抢着应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卫太医不必介怀。”
卫衍笑了笑,冲着众人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从头至尾,也未和凌静姝多说一句话。
凌静姝克制着目送卫衍身影远去的冲动,对秋霜等人笑道:“我们几个一起进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
众人欣然应了。
进了椒房殿,只见徐皇后眉眼含笑,满面春风。
秋霜最擅逢迎拍马,立刻笑道:“奴婢看着娘娘这些日子心情好,气色更好呢!”
落雁也不甘落后,忙笑着接过话茬:“是啊,皇后娘娘面色红润,白里透红,身上还总飘着淡淡的幽香。离的这么远,奴婢都能闻到呢!不知皇后娘娘用了什么香熏衣裙?实在是羡煞奴婢了。”
徐皇后笑道:“说到香气,这可都是静姝的功劳。那盆洛阳锦搬到本宫的寝室之后,香气四溢气。本宫的衣裙不用熏香,也飘着牡丹的香气。”
凌静姝忙笑着自谦:“皇后娘娘过奖了。奴婢愧不敢当。”
“有什么愧不敢当的,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徐皇后和颜悦色地说道:“本宫已经赏了你黄金百两,这金银俗物就罢了。从今儿个开始,你也在本宫身边伺候吧!”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一惊。
徐皇后身边的女官虽然不少,不过,每日贴身伺候的也只有瑞莲和秋霜罢了。如今又多了一个凌静姝!
凌静姝进宫还不到半年,就有这等殊荣,简直令人惊叹。
落雁嫉恨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凌静姝微微一笑,从容谢恩。
能在徐皇后身边伺候,对她来说自然是件好事。这意味着她能更靠近徐皇后,也能搜集到更多更有用的消息。L
☆、第二百九十三章 余春
从这一日开始,凌静姝便在徐皇后身边贴身伺候。
所谓贴身伺候,就是一直陪在徐皇后身边,随时听候差遣。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具体的事情。穿衣洗漱梳妆伺候茶点这些琐事有宫女,她和瑞莲秋霜三人,就是陪着徐皇后说说话罢了。
一天下来,精神一直紧绷着,半刻不得懈怠。
好在晚上不需要值夜,等徐皇后用完晚膳之后,便能回屋子歇下。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能真正松口气。
每日晚上在徐皇后寝宫里值夜的,除了几个宫女外,还有几个内侍。这些人,显然都是徐皇后的真正心腹。
凌静姝进椒房殿这几个月来,也曾隐约听闻那几个内侍颇得徐皇后“偏爱”。平日没机会近距离细看,这两日伺候在徐皇后身边,倒是渐渐看出了端倪。
这几个内侍,俱是相貌俊俏皮肤白皙。只可惜都是去了势的假男人,言行举止有些阴柔之气。其中一个叫余春的,眉眼清俊,竟隐隐和卫衍有些肖似,也格外得徐皇后的宠爱。
凌静姝想到徐皇后对卫衍的龌龊心思,心里只觉得作呕。
……
“启禀皇后娘娘,药已经试过了,请娘娘服药。”瑞莲笑吟吟地端了药碗进来。
徐皇后漫不经心地应道:“端过来吧!”
瑞莲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勺子从碗里舀起一勺汤药,然后递到徐皇后嘴边。
徐皇后张口,将药喝下。
药里加了甘草,没什么苦涩之气,喝进口中,甚至有些淡淡的甜意。
想到这是卫衍亲自开的药方,那份甜意里,又多了一份荡漾的暧昧不明的愉悦。徐皇后很快将一碗药都喝的干干净净。
瑞莲伺候着徐皇后喝了药,然后轻声说道:“娘娘,沐浴的温汤已经准备好了。”
徐皇后随意地嗯了一声。
宽大的澡桶里盛满了温热的水,上面洒了一层花瓣。蒸腾的热气和花瓣香气混合在一起,令人心神舒适。
徐皇后在宫女的伺候下脱下衣服,迈步进了澡桶里坐下。一个宫女为她擦拭后背,一个宫女为她小心翼翼地搓揉长发。
有宫女伺候着,徐皇后什么也不用做,微闭着眼睛享受就行了。
柔软的毛巾在后背上轻轻擦拭,竟有一种奇异的快感。
徐皇后的口中溢出一声轻叹,水中的手轻轻抚上胸前。到底是过了四旬,保养的再好,脱了衣服之后,便显出了苍老。胸膛不再像年轻时坚实挺拔,小腹也多了些赘肉……
手这般抚弄着,身体里燃起熟悉的火苗。
徐皇后的喘息声更重了一些。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各自移开了目光。
沐浴过后,徐皇后穿着轻薄柔软的中衣回了寝室。然后吩咐一声:“今晚让余春来值夜。”
几个内侍都在候着,听闻是余春被点名伺候“值夜”,纷纷用羡慕嫉恨的目光看了过去。
虽说男宠的名声不太好听,可他们本就是阉割过的男人,也是宫里地位最低下的,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更没有拒绝的勇气。
有幸得到徐皇后的青睐,一来有了靠山,在宫里作威作福。二来能和身份尊贵的徐皇后假凤虚凰,也能满足他们阴暗畸形的心思。
余春在几个内侍复杂的眼神中,不无自得的挺起胸膛。
……
一连三天,徐皇后都召了余春值夜伺候。
椒房殿说小不小,说大也就这么大。每天就是芝麻大点的事情,也瞒不过有心人。尤其是瑞莲和秋霜,都是徐皇后的贴身心腹。
两人到私下里,也免不了要八卦打趣几句。
“这个余春,倒是颇得娘娘的欢心。”秋霜冲瑞莲使了一个暧昧的眼神:“听闻已经连着三天值夜了。”
瑞莲低声笑道:“可不是么?皇后娘娘昨日还赏了余春一对如意。”
看来,余春伺候的颇令徐皇后满意。
瑞莲和秋霜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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