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钳子夹住了他们颈部的节骨草,竟然像铁丝一样坚硬,“咔吧!咔吧!”它们被我剪断了。奇怪的是,他们身上的节骨草迅速移动,自行离开了他们的身体,缩回深草中,不见了。
我把吴珉抱起来,他脸色苍白,对我摇了摇头,轻轻地说:“谢谢……”
我拖着他,远离那些植物,把他放在了一片光秃秃的沙地上。然后,章回第一跑过来,他把浆汁儿抱了过来。
两个人都安全之后,其他人也跑过来了。
孟小帅二不拉叽地问:“你们打起来了?”
没人理她。
浆汁儿嘤嘤地哭起来。
我说:“你们怎么跑到湖边来了?”
吴珉说:“我俩坐在沙丘下说话,离湖10米多远,根本没想到,那些节骨草爬过来了,它们缠住她的脚脖子就把她拽走了,我冲上去抓住了她的手,根本拉不住她,她一眨眼就被拽进芦苇丛,我没办法,只能扑到她身上……”
我用手电筒照了照浆汁儿的脖子,有明显的勒痕。
我问吴珉:“你怎么样?”
吴珉摸了摸脖子,说:“没什么问题。”
我对浆汁儿说:“你们回去休息吧,我来站岗。”
吴珉没有客气,他扶着浆汁儿站起来,走回了帐篷。
章回说:“我陪你。”
我说:“不用,你也回去睡觉。”
孟小帅临走前小声对我说:“周老大,我回去抽自己的嘴巴。”
我注意到,吴珉把浆汁儿送回了帐篷,两个人说了一阵子话,然后吴珉出来了,回到了他和白欣欣的帐篷里。
我没有离开,我望着月光下的湖,以及湖边那些鬼气森森的植物,开始怀疑自己正在做一场漫长的噩梦。
也许,我还在兰城,还生活在那套安静的二居室里,正在写一部小说,名字叫《罗布泊之咒》。有一天,我在网上查阅了大量关于罗布泊的资料,觉得很多传说都不靠谱,于是从书架上拿起一本科学出版社出版的《中国罗布泊》看起来,土黄色硬壳封面,上面写着——主编:夏训诚。副主编:王富葆,赵元杰。可是,这本书太“科学”了,对我作用并不大。最后我放下它,躺在了床上,开始追忆当年我做记者的时候,在罗布泊边缘被困的经历……
不知不觉,我睡着了,进入了古怪的梦境。
很多天过去了,邻居们从来不见我外出,不过没人注意,因为我的房间并没有飘出肉体腐烂的臭味。
季风打我电话,关机。
她去我的住所找过我,没人……
我像个植物人一样,一直在床上昏睡着,大脑却在经历另一个世界——那里有一群生活在地下的类人,有一些婴孩在水中穿梭,天空会转动,偶尔出现两个月亮,还有飞行人像鸟一样飞来飞去,有个湖,绵软的水会突然发飙杀人,湖边的植物也鬼鬼祟祟,经常出其不意地把人勒死……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梦中哪个人是真实的呢?
只有季风。
我“进入”罗布泊之后认识的所有队友,他们都不存在,包括黄夕,白欣欣,号外,章回,警察张回,徐尔戈,魏早,浆汁儿,布布,孟小帅,衣舞,吴珉,蒋梦溪,周志丹,鲁三国,郭美,马然而,老丁,小5,丛真,碧碧,大山,白沙,宫本忍,微微,米穗子……
包括令狐山以及在罗布泊上露过面的所有类人。
连浆汁儿也不存在。
她只是我在梦中虚构出来的一个女孩,我和她之间的爱情也是子虚乌有。
那么,季风存在吗?
也许,连季风都不存在。
在真实的世界中,我根本没有什么助理,我甚至不是个作家。说不定,我也不住在兰城!兰城,有这个地名吗?我开始怀疑了。
也许,我住在东北,我还小,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我的年龄,我的身份,我进入罗布泊之后的经历,统统都是梦。
我忽然不敢醒来了。
我不想离开我认识的这些人,我不想离开我已经熟悉了的生活,哪怕现在已经身处绝境……
一阵风吹过来,我使劲摇了摇脑袋。
湖水幽暗,草丛幽暗,沙漠幽暗。月亮被乌云挡住了。
我忽然意识到,我之所以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内容,可能要疯了。
一夜平安。
第二天早上,大家陆续起来了。洗漱,吃早餐。还是每个人5块饼干。
依然不见季风的踪影。
我又开始牵挂了——她走的时候带了多少食物?多少水?她会不会像我们去寻找勺子他们营地那次一样,中途迷了路?
我刷牙的时候,浆汁儿走到我旁边,小声说:“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抬头看了看她,含糊不清地说:“生什么气?”
浆汁儿说:“我只是觉得吴珉一直不死心,我应该跟他谈个明白。”
我漱了漱嘴,然后说:“我对你说过,我就是背也要把你背到婚礼现场,中间肯定不会一帆风顺,在我眼里,他就是挡在路上的一块石头。”
浆汁儿使劲点了点头。
我把牙具收起来,然后和她在帐篷前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浆汁儿说:“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吗?”
我说:“他说什么了?”
浆汁儿说:“辩论会。”
我说:“有些道理。不过,事物有很多角度,我说是岭他说是峰,你说谁是对的谁是错的?我只知道一点——爱情是不讲道理的。”
浆汁儿说:“婚姻呢?”
我说:“你被他洗脑了。”
浆汁儿不反驳,只是看着我。
我说:“为什么非要把爱情和婚姻分成楚河汉界呢?结了婚,我们依然是爱情,一直到老死。”
这时候有人叫我:“周老大!”
我抬头看去,章回走过来了。
他来到我跟前,问:“季风还没回来?”
我说:“没有。”
章回说:“总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出击吧?”
我说:“你怎么想的?”
章回说:“去古墓,找到季风,然后直接跟令狐山谈。我们有车,如果谈崩了,干脆把他们碾平了。”
我说:“等过了今天,如果她还没有消息,我们明天去。”
我看见吴珉从旁边的帐篷里走出来了,他刚刚走出帐篷,突然摇晃了一下,接着就慢慢地倒了下去。
孟小帅在旁边整理背包,她离吴珉更近,大喊了一声:“吴珉!你怎么了!”然后就跑了过去。
我和章回、浆汁儿都跑过去了。
吴珉躺在孟小帅的怀里,脸色极其难看。
孟小帅把他拖进帐篷,给他拧开了一瓶矿泉水,说:“你好好的怎么就摔倒了啊?是不是得什么病了?”
吴珉挣扎着坐起来,虚弱地说:“没事儿,就是脑袋晕了一下。”
我走过去,扳过他的脖颈看了看,贴着很多创可贴,遮住了节骨草勒出的血痕。我有点担忧地说:“那种节骨草不会有毒吧……”
听了这话,大家都愣住了。
我听到浆汁儿哭起来,哭着跑出去了。
过了会儿,她手里拿着一包饼干走进帐篷,塞到了吴珉手里,大声说:“你给我吃下去!”
吴珉说:“我不饿……”
浆汁儿含着泪对我们说:“他是饿的!他每顿只吃一块饼干!那么大一个人,一块饼干怎么能够!小猫小狗都不够!他把节省下来的饼干都送给了我,我怎么说他都不听!”
孟小帅的眼睛一下就湿了。
我想起来了,昨天我听见浆汁儿在帐篷里对他嚷着什么,肯定就是因为饼干的事儿。
吴珉见浆汁儿把这件事捅出来了,似乎有些尴尬,他说:“我饭量小……一直就很小。”
我蹲下来,有些难过地说:“吴珉,你必须得吃东西。现在,我们每人5块饼干,那我们就吃5块。明天,我们每人4块饼干,那我们就吃4块。直到哪一天,我们每人只剩一块饼干了,那我们就一起吃下最后那块饼干……这就叫生死与共。”
吴珉朝我点点头,然后他抓起两块饼干塞进嘴里,一边流泪一边大口吃起来。
白欣欣突然说:“不能再这么挺下去了。我们去抢。”
我说:“去哪儿抢?”
白欣欣说:“去类人那里抢。”
我说:“我们去了只能是送命!”
白欣欣说:“我们这样下去不也是等死吗!”
我说:“等等,如果今天季风没回来,我明天去找他们谈。”
白欣欣说:“你一直说去谈谈谈,你动了吗?”
正争执着,沙漠上传来了一个声音:“轰隆!……”好像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下来,砸在了沙漠上,整个地面似乎都摇晃了一下。
我们赶紧跑了出去。
四下望了一圈,沙漠光秃秃的,并没有看到任何掉落物。我举起望远镜再看,正东方向有一处冒起了淡淡的黑烟。
这个东西应该非常巨大,而且至少掉在5公里之外的地方。
白欣欣说:“我开车去看看。”
孟小帅说:“我跟她去。”
我说:“你们去吧,小心点儿。”
残阳似血。
我举着望远镜一直朝正东方向观望,始终不见白欣欣和孟小帅回来。我的胳膊都酸了。
我回到了帐篷,坐下来,焦灼地等待。
突然,章回跑进了我的帐篷:“周老大!季风带着令狐山来了!”
第262章惊现的谈判
我立马站起来,走出了帐篷。
是的,季风回来了。
她走在最前面。
她身后,走着令狐山和白沙。
令狐山和白沙后面,跟着5个类人。
白沙果然投靠令狐山了。
章回、浆汁儿、吴珉也出来了,站在了我身旁。
季风走到离我们帐篷50米远的地方停下来,看着我们,并没有说什么。
令狐山也停下来,朝我看过来,没有任何表情。
白沙站在他身边,像个打手,他很无耻地看着我,竟然笑着朝我扬了扬下巴,算是打招呼。接着,他特意打量了一下章回和白欣欣。他没见过他们。
另外5个类人站在令狐山背后,虎视眈眈。他们的手里都拿着锈迹白班的冷兵器,其中一个人拿着那支很现代的弩。
一个是那个自称“郑太原”的人。
一个是那个自称“余纯顺”的演员,他依然长着大胡子。
一个长发类人,就是他穿着那双方孔铜钱的鞋,经常潜入我们的营地。
一个是那个在大风里神奇出现又神奇消失的女人。她很漂亮。
还有个类人我没见过,他长得出奇高大,有点像宫本忍。他没拿任何武器,似乎赤手空拳就可以打遍天下。
帐篷前一拨人,沙漠上一拨人,就像两军对垒。
季风跟令狐山嘀咕了几句什么,令狐山很亲切地歪着脑袋听,然后点了点头。
季风慢慢走过来,她说话了:“周老大,令狐山来和你谈判。你们在哪儿谈?”
我说:“在我的帐篷吧。”
季风回头看了看令狐山,令狐山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朝湖边指了指。
我说:“那里不安全。”
令狐山对季风说:“我只在湖边谈。”
季风对我说:“他只在湖边谈。”
我说:“令狐山,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那里不安全!”
那个“郑太原”立即端起了弩,对准了我。
章回也举起了射钉枪,对准了他。
我把章回的射钉枪压下去,然后说:“好吧,只有你和我。”
令狐山又摇了摇头,说:“我们各带一个人。”
我说:“OK。”
令狐山回头招了一下,那个“郑太原”把弩放下了,走到了他旁边。
我也回头看了一眼,章回走到了我旁边。
就这样,我和章回一步步走向了湖边,令狐山和那个“郑太原”也一步步走向了湖边。
我们在湖边的沙地上坐下来,中间保持着大概两米的距离。
季风试探地走过来,对令狐山说:“我能和周老大说两句话吗?”
令狐山说:“当然可以。”
季风走到我面前,有些动情地说:“周老大,我不回来了,你们都保重……”
我说:“你也保重。”
季风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大大方方地递给了我,然后说:“这个手机我用不着了,你们和救援对话,需要它,留给你吧,也算是个纪念……你和令狐山好好谈。”
说到这儿,她的眼圈红了。
我说:“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朝我点点头,然后一步步退开了,回到了类人旁边。
我们的人和那几个类人都朝湖边望过来。
令狐山说:“最近好吗?”
我说:“挺好。你们呢?”
令狐山说:“我们一直都挺好。”
沉默了一会儿,我说:“令狐山,我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步步紧逼?”
令狐山说:“如果我们对人类发一次善心,就不可能隐藏到今天。”
我说:“就算人类发现了你们,也不一定对你们大开杀戒啊,说不定还会收容你们,融入文明社会。”
令狐山说:“你们看看你们囤积的武器,还有古往今来各种酷刑,人类对人类都那么狠,何况对我们!我们有我们的生存法则,你们人类专门寻找繁华的地方,我们专门寻找荒凉的地方,这个法则让我们成功地避开了你们。”
我无聊地摆弄着季风的手机,问:“你有什么打算?”
令狐山说:“既然要和谈,我们就要拿出诚意,你说对不对?我有个提议,我们不妨互相透露个机密,怎么样?”
我说:“什么算机密?”
令狐山说:“我说一个我们的机密,你听了后,如果觉得算是机密,你就点个头,那么我就完成了我该做的;然后你再说个你们的机密,我听了后,如果觉得算是机密,我也点个头,那么你就完成了你该做的。”
我说:“这个主意不错。你先说吧。”
令狐山仰起脑袋看着深蓝色的天空,说:“让我想想啊……”
我拿着季风的手机,继续若无其事地摆弄。其实我心里清楚,季风之所以在谈判之前把手机塞给我,肯定是为了向我传递什么信息。我很着急看到她的信息,但是又担心被令狐山看出破绽。
终于,我打开了她的记事簿,上面写着很多奇怪的字。
令狐山终于说话了:“我们会钻地。”
我说:“这不算机密。”
令狐山说:“那你说。”
我说:“我们会解方程式。”
令狐山笑了:“好了好了,我们都真诚点。”
接着,他继续想。
我快速扫了一眼那些字,是这样的——类似,人脑,曾经,遭遇,到达,飞鸟,行驶,人们,攻心,击打,总体,共和,只要,剩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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