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在表演?
他能不能像狗一样,闻到土腥气,慢慢活过来?
进了小镇之后,天快亮了。此时最黑暗。
白沙不那么害怕了,他开始激动,心“怦怦”乱蹦。
他回到那个租来的房子里,从天花板上取下那袋金子,紧紧抱在怀里,然后扎到床上,闭上了眼睛。这一夜,他经历了多少次生生死死,脑子乱极了。他必须睡一会儿,天亮之后再离开这里,远走高飞。
他醒来时,感觉睡了很久,天却没有亮,四周一片漆黑。他爬起身,摸索着开灯,却感到脖子被绳子勒着。这时候,他听到了一个毛骨悚然的声音:“现在,太阳在我们的正上方。”
“宫本忍!”他惊叫了一声。
“我用棉被把窗子挡得严严实实,遮光又隔音,没人能听见你的呼叫声。这个黑房子就是你的坟,喜欢吗?”
我看了看白沙:“你又死了?”
白沙说:“后来,他把我放开了。”
宫本忍说:“我改变了主意,因为我缺个司机。”
我说:“你们的面包车呢?”
宫本忍说:“当时我真该听白沙的话,不该去取钱……”
两个人打算逃到新疆去。
他们路过宁夏一个小县城的时候,走进了一个小饭馆吃羊肉面,旁边有个自动取款机,宫本忍怕身上带的现金不够用,于是去取钱。
当时,白沙阻止过他,他说,只要宫本忍一取钱,就会暴露行踪。
宫本忍根本不信。
结果,第二天,警车就在背后出现了。
两个人开着面包车疯狂逃窜。
半个多钟头之后,前面也出现了警察,并且设置了路障。两旁刚好是个废弃的化肥厂,他们扔掉面包车,冲下公路,穿过那片废墟,跑进了荒原中……
那次,他们侥幸逃脱了。
接着,两个人几经辗转,终于来到了库尔勒。
他们不能住店,睡进了城外一户果农的柴垛。天亮之后,他们抢了两辆摩托车,打算去西藏。
白沙说西藏太远了,他提议去罗布泊。
宫本忍不知道罗布泊是什么地方,不过他同意了,只因为白沙说了一句话——罗布泊没有警察。
他们在一个偏僻的加油站,买了4桶汽油,分别挂在两个摩托车上,又买了些食物和水,真的驶进了茫茫荒漠……
他们是两个抢劫犯,杀人犯。
白沙之所以对我坦白这些事,是希望获得我的帮助,和他一起干掉宫本忍这个恶魔。没想到,我们的谈话被宫本忍听到了。
既然彻底摊了牌,那么,我和季风、浆汁儿也危险了。
我突然说:“我要给你们看个重要东西。”
说完,我站起身就朝外走。没想到,宫本忍根本不上当,他敏捷地抓住了我,我伸手去掏电击器,他没给我机会,一个跟头把我掀翻在地,然后死死按住了我的两只手。
他对白沙说:“帮忙!”
白沙不敢违抗,蹲下来按住了我。他不用权衡形势,我肯定不是宫本忍的对手,就算加上他,加上季风,加上浆汁儿。
宫本忍从我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电击器,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说:“大哥,你竟然有凶器!”然后就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解下我的腰带,把我的双手捆上了。我的腰带是那种编织腰带,很软。
我突然大喊起来:“季风!你俩快跑!”
我听见季风喊了一声:“怎么了!”
她们竟然朝帐篷跑过来了!
宫本忍一个箭步就窜出去了。
我听见了季风和浆汁儿的尖叫,我听到了打斗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我对白沙说:“你赶快放开我。”
白沙看着我,似乎有些犹豫。
我说:“你帮他,我们都得死!你帮我,我们合起来,还有可能弄死他!你想不清楚吗!”
他紧张地朝外看了看,依然犹豫着。
我把背后的双手伸向他:“快快快!一会儿就没机会了!”
他突然说:“不,我帮你们,我们都得死。我帮他,也许他会放我一条生路。”
我吐了一口气:“你脑袋被门框挤了吗?他会放过你?”
这时候,宫本忍推着季风和浆汁儿走进了帐篷。她们都被绳子捆着,
浆汁儿的嘴角流血了。宫本忍的脸上也出了血,不知道是季风还是浆汁儿抓的。
我看了她们一眼,充满了愧疚。
宫本忍让两个女孩坐在睡袋上,然后他在她们中间坐下来,对我说:“我在你们的车座下,翻到了毒品。你们的爱好挺广泛哪。”
他说的肯定是碧碧那辆车。
我没说话。
他转头看了看季风,又看了看浆汁儿,笑了。季风和浆汁儿都把脸转向了旁边。
他很开心地笑了:“我说过,我要睡在你俩中间的。”
没人说话。
宫本忍摸了摸浆汁儿的脸蛋,说:“我说我喜欢丰满的,那其实是假话。我对女孩总是说谎,习惯了。不过,也不能说是假话,我只是更喜欢娇小型的。”
说到这儿,他凑近季风的头发,贪婪地闻了闻,继续说:“你们不用担心被****,白沙只是我的狗,他不够资格。”
我的肺都要被气炸了,但是我没有轻举妄动。
浆汁儿说话了,她把下巴朝季风扬了扬,说:“你不要碰她,我跟你。”
宫本忍摇了摇头:“你不要想着独占一个老公。在这种地方,什么东西都要共享的!”
他一边说一边去脱季风的针织衫,季风冷冷地看着他,说:“你滚开。”
宫本忍说:“配合,不要逼我动粗。”
我突然说:“你会后悔的。”
宫本忍看了看我,说:“为什么呢?”
我说:“你该问问我,她们的老公是谁。”
宫本忍说:“哦?我很感兴趣哦!”
我说:“罗布泊有一种类人,他们杀你不费吹灰之力。她们的老公都是类人。”为了更逼真,我特意更正了一下:“噢,不对,其中一个只是男朋友。不管是老公还是男朋友,如果你敢胡来,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你想死在罗布泊吗?”
宫本忍笑起来:“哈哈,人类……类人……周先生你真会编故事!”接着,他凑近了我的脸,低声说:“告诉你,我连鬼都不怕,还怕你说的什么类人?”
说完,他猛地一下就把季风的针织衫扯下来。
季风尖叫了一声。
宫本忍突然停手了,他的眼睛朝外看去。我预感到了什么,也朝外看去——令狐山和另一个类人出现在了帐篷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宫本忍。
浆汁儿叫出来:“宝珠!”
第190章硬碰硬
这时候我才知道,站在令狐山旁边的类人就是宝珠。
他方脸,大眼睛,比令狐山矮半头,不如令狐山帅。
令狐山盯着宫本忍,终于说话了:“你出来。”
宫本忍笑了:“没想到,你们人不少哇。”
令狐山说:“我们不是人。你出来,出来之前麻烦把她的衣服穿好。”
宫本忍慢慢站起来,朝帐篷外走去。
帐篷里的四双眼睛都盯着他们。
令狐山和宝珠一步步后退,给他让开了道。
宫本忍出去了,他们三个人不在我们的视野内。
突然,打斗声就传了进来,似乎有人被摔在了沙子上,接着,我听见了三个男人的吼叫声。
白沙站起来就朝外冲。
我说:“你干什么去!”
他说:“我帮忙!”
我不知道他是帮宫本忍,还是帮令狐山和宝珠。
我、季风、浆汁儿都被绑着,动弹不得。
过了四五分钟,打斗声停止了。安静了一阵子,令狐山和宝珠出现在了帐篷门口,白沙走了进来。
看来,他在关键时刻选对了阵营。
白沙为我解开了手上的腰带,然后,他又去给季风和浆汁儿松绑了。我想尽快系上腰带,可是,两只手偏偏不好使,总是穿不过那几个裤袢,狼狈极了。
浆汁儿故作亲热地说:“宝珠啊,谢天谢地你来了!不然我们可就倒霉了!”
宝珠只是揉着自己的拳头,没说什么。
季风小声说:“令狐山,谢谢你。”
令狐山淡淡地说:“我应该做的。”
我轻轻拍了拍令狐山的肩,算是打招呼,然后就走出去了。
白沙跟我走出来。
我看见宫本忍侧身躺在沙子上,两只眼睛眯缝着,好像在看沙面平不平。
他至死都没有掏出那个电击器。
我把电击器从他的口袋搜出来,装进了我的口袋。
然后,我在宫本忍尸体旁坐下来。令狐山和宝珠是类人,他们要杀死我们,后来又放了我们,现在又救了我们……我也不知道他们算是敌人还是朋友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和季风、浆汁儿究竟算什么关系,让他们谈吧。
白沙也在我旁边坐下来。
他说:“周先生,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
我说:“只能说你识时务,但不是俊杰。”
他说:“让我加入你们吧,重活都交给我。”
我说:“你是个杀人犯。”
他说:“我没杀死他啊!再说,他又不是个好人。”
我说:“你就是个好人吗?”
他说:“我保证,从今往后做个好人。您看我行动。”
我没说话。
他观察着我的脸色,突然说:“谢谢,谢谢周大哥宽宏大量!”
然后,他指了指宫本忍:“我去埋了他。”
他站起来,刚刚接近宫本忍,似乎想起了什么,趴在了地上,看宫本忍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他小声说:“周先生,您说他死了吗?”
我说:“死了。”
这小子一年挨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又趴在宫本忍的胸前听了听,说:“他的心脏好像还在跳啊……”
我凑过去听了听,说:“你出现幻觉了吗?埋了。”
他又把手伸到宫本忍的鼻子前,足足等了5分钟,这才说:“嗯,这回应该是死了。我把他埋在哪儿?”
我说:“越远越好。”
白沙弯腰去拖宫本忍,费了半天劲儿,仅仅拖出了两三米。他看着我,满脸苦相。
我站起来,和他一人抓住尸体一只手,拖向远处。这家伙真的太结实了,我们中间歇了几次,才把他拖到100米开外的地方。
白沙跑回去拿来两把工兵铲,我们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坟坑,把尸体埋了。
当我和白沙回到帐篷里的时候,他们4个人还在说话。只有宝珠沉默着。
我对令狐山和宝珠说:“我给你们弄点吃的吧?”
令狐山说:“不用了,我们要走了。”
宝珠突然说:“浆汁儿得跟我走。”
大家都愣住了。
我看了看浆汁儿,浆汁儿大声喊起来:“为什么!”
宝珠说:“你是我的人。”
浆汁儿的口气软下来:“宝珠,我不喜欢你们那个地方,我要回家。求求你,你放过我吧?”
宝珠的眼睛里露出了凶光:“你必须跟我走。”
我把手伸进了口袋,攥紧了那个电击器。
浆汁儿说:“我要是不跟你回去呢?”
宝珠说:“那你就得死。”
我站在了宝珠和浆汁儿之间,说:“你想杀她?她身上有类人的血统,你是不可以杀的,不然就破坏了你们的规矩。我父亲想杀我,结果他就被你们干掉了。”
宝珠固执地说:“我不管那么多。要么她跟我走,要么她就得死。”
我突然掏出了电击器,对准了他:“那你来吧!”
宝珠和令狐山看到了我手上的电击器,同时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我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此时此刻我必须要保护浆汁儿。
毫无疑问,人类和类人的一场决战不可避免了。
白沙看看我,又看看令狐山和宝珠,最终他站在了他们两个人的旁边。
我、季风和浆汁儿被困在帐篷中,根本没有退路。
宝珠看清了电击器之后,一步步朝我走上来:“那你们都去死吧!”
突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白沙,令狐山,宝珠转头看去,都愣了。
第191章湖的真实性
来人了。
两个。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衣服破旧,双眼炯炯有神。
一个女孩,相貌中等,梳着马尾巴,穿一件紧身红T恤,很鲜艳。
他们满身尘土,看来走了很远的路。
他们正是那个捡破烂的,他挟持了米穗子,刚从吴城来。
我们8个人的关系颇为复杂,我梳理一下——
那个捡破烂的是宝珠的父亲。
白沙认识他,他曾经绑架过白沙。
米穗子和白沙当然认识。
米穗子惊讶地叫起来:“白沙!你怎么在这儿?”
白沙直直地盯着宝珠的爸爸,说:“我是来旅行的……”
米穗子说:“你快救我!”说完她就朝白沙跑过来,却被捡破烂的拽住了。
白沙只是看着,没有动。
捡破烂的看了看白沙,笑了:“很不好意思,我拿走了你太多东西……不过,在内心里,我真的把你当朋友的。”
白沙竟然笑了笑,说:“你尽管拿,只要你留下我这条命。”
米穗子一下就绝望了,大骂起来:“窝囊废!”
白沙并不理她,依然看着那个捡破烂的。
宝珠说:“爸,她是谁呀?”
捡破烂的说:“宝珠,她是我给你带回来的女朋友!来,你们认识一下。”
宝珠走过去,扳起米穗子的下巴,认真端详。
捡破烂的笑眯眯地问:“中意吗?”
宝珠憨憨地说:“中意。”然后,他柔和地对米穗子说:“我叫宝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说话了:“你们这是抢亲?”
捡破烂的说:“我只是给两个年轻人创造个相处的机会,如果这个女孩实在不同意,我会把她送回去。”
季风上前一步,正要说什么,被我挡住了。
捡破烂的对宝珠说:“你把她带回去吧。”
宝珠说:“你呢?”
捡破烂的说:“我去14号墓,找老冀。”
宝珠说:“老冀被他们杀了!”
捡破烂的大惊:“被杀了?”
宝珠竟然笑了:“哈哈,爸,你出不去了,跟我回家吧。”
捡破烂的看了看我,冷冰冰地问:“谁杀的?”
我非常平静地说:“那个人已经死在太阳墓底下了。”
捡破烂的说:“你们给自己掘了个坟墓。”
我说:“我想不通,你带着这个女孩是怎么来的呢?”
捡破烂的说:“任何一个城市都有个特殊地点,只要有人经过,就会鬼使神差地来到迷魂地。懂了吗?”
我摇了摇头。
他对宝珠说:“得了,我也不想在外面折腾了,走,回家!”
然后,他看了看米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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