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寒捡起一块小石子,一挥手,飞出去,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悬崖深处人迹不到之地。他拍拍手,说:“吃一堑,长一智。我现在终于知道,感情并不是一个人的事,甚至也不是两个人的事。有太多的外部因素,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所以妄谈什么天长地久,确实有几分可笑。我们。。。。。。连自己的命运都控制不了,更何况是两个人的命运,不是吗?”
伍思宜偏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所以,你再不相信感情这件事了?”
江之寒笑起来,“我会这么无聊吗?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那不过是傻子干的事。我只是不再那么确定了。老实说,以前虽然想到会有阻碍,但真心的以为,只要两个人不变心,就一定会有将来,就一定会长久。我现在回想起来,即使没有那些外部的阻碍,长久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因为什么原因长期不在一起了,如果某天醒来,突然觉得对方丑的看不上眼了,如果来了一个比你英俊十倍有钱百倍的竞争对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伍思宜学着江之寒,轻轻的扔了颗小石子出去,她说:“我知道了,你是从绝对的乐观主义者变成了悲观主义者。”
江之寒自嘲的笑笑,不说话。
又坐了片刻,伍思宜说:“我有些冷了,我们走吧。”
两人站起来,收好东西,往山下走去。
江之寒笑她:“小心点儿,别又崴了脚。”
正说着,伍思宜膝盖一曲,作势要倒下去。江之寒已经今非昔比,一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把她抓到身边。伍思宜轻轻的靠在他怀里,胸前的山峰挤在两人之间,绵软又坚挺。江之寒心里暗想,这个妮子不知吃的什么,那里又大了不少,真应该向全中国的女性们推广一下经验,嘴里说:“你是真的假的?说着就倒下去了。”
伍思宜嘟嘟嘴,在离他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绽放出一个娇媚的笑容,“你的功夫见涨哦,出手这么的快。”
江之寒轻轻松开她,带点责备又带点怜爱的看她一眼,自己往下走。
伍思宜忽然很开心的样子,走路的时候也一蹦一跳的。
她说:“对了,今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江之寒说:“好啊,我最近不算太忙。”
伍思宜说:“还有我爸爸。”
江之寒愣了一下,“你爸爸?”
伍思宜说:“是呀,他说想见见你,谈谈那个国库券投资的事情。”
江之寒问道:“他在中州?”
伍思宜说:“我姑姑从香港回来探亲,所以,他也回中州来了,一家人好聚一聚。”
江之寒犹豫了片刻,“晚餐还有谁呢?”
伍思宜说:“我姑姑。”
江之寒说:“你们家庭聚餐,我还是别往里凑合了吧,免得打扰了叙别情。不如在晚上前,咱们约个时间,我和你爸简短的谈谈那个项目。他有空么?”伍思宜的父亲在银行界比郭阿姨的职位又高上很多,虽然现在不在中州,江之寒还是很有兴趣结识一下的。
伍思宜低下头,踢路上的一颗小石头,不说话。
江之寒感到她的不快,想了想,说:“免费的晚餐我从来不拒绝的,只是不想插进去,打扰了你们难得的家庭团聚。如果。。。。。。你爸他们不介意的话。。。。。。”
伍思宜抬起头来,白他一眼,“我是傻子么?何况叫你去吃饭,又不是我叫的,是他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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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思宜的父亲长的剑眉星目,一表人才,再加上位高权重,也难怪身边围满了小妖精。在伍思宜的描述中,他父亲是一个寡言实干的人。初次见面,江之寒倒没有这样觉得。罗行长很正式的伸手和江之寒握了握手,随意寒暄了两句,态度温和客气但说不上热情。
伍思宜的姑姑则不同,她操着一口带了一点点港味的普通话,很热情的招呼江之寒,拉着他的手不放,说了好些赞扬和客套的话。
终于,四个人坐下来。今天吃饭的地方是中州宾馆的主楼,不向一般老百姓开放的。吃饭的桌子大概是十二人的圆桌,四个人坐在那里就显得很空旷。
罗行长先说起国库券的事情,问江之寒是如何得到这个信息的,江之寒便把当初的情形又重新说了一遍。
罗行长听了后,点了点头,只是简短的说:“嗯,不错。”
江之寒主动说:“现在国库券这个事情的执行,我是委托给另外一个公司做的,我们只是参股方。按理说,每个月我应该给你们一个比较具体的情况反馈,毕竟你们也投了不少的钱进来。但是对方这个工作做的不是很细致,这方面我已经提出了要求,但现在也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罗行长摇头说:“这都不是问题。基本来讲,这个事情接近零风险,操作的好坏无非是利润的多少而已。再说,这个钱算是思宜她自己的投资,当时她是这样给我说好的。既然她信任你,你也不必每个月都返回业绩之类的东西给我。说起来,这也不算最正规的商业投资了,有一半算是私下的拆借性质的。”
伍思宜的姑姑插话说:“听说你年纪很小,就在帮你母亲拿主意做公司的事情,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些事情,她是听伍思宜,而伍思宜又多是从她妈那里听来的,源头当然是厉蓉蓉的夸奖。她一直以来都愿意把绝大部分的功绩加在儿子身上,比她自己成功更让她感到光荣。
江之寒微笑着说:“没有啦,我只是偶尔出点主意,绝大部分的事还是我妈和她手下几个经理规划实施的。”
伍思宜的姑姑,名字叫罗月娟,笑眯眯的看着江之寒,很亲切的样子。
江之寒坐在那里,多少有些局促。自从和倪建国的冲突后,江之寒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招所有长辈的喜爱的,而自己现在有些过分自信,过分成熟,加一点点桀骜不驯的姿态,有时候可能也会让人厌恶。面对伍思宜的父亲和姑姑,他虽然不是像面对未来的准岳父那样,要刻意的讨好,也不愿意留下不好的印象。
从某个角度讲,江之寒的自信心被倪建国很成功的打击了一番,所以谈到具体的事物他可以滔滔不绝。在这之外,他倒是显得拘谨起来。
一次分手,留给他的阴影比他最初想的要宽泛和持久很多。
(多谢支持)
正文 143 伍家的晚宴(下)
罗行长让服务员上菜,问妹妹和什么酒,罗月娟说白葡萄酒,便要了一瓶。罗行长转头问江之寒要不要喝点,江之寒犹豫了片刻,还是摇头说不用了。伍思宜在一旁看了,低下头抿嘴笑起来。
菜上了,罗行长转过头去,多和妹妹聊起家常来。他匆匆的飞回中州,也没有多少时间和妹妹说话。江之寒在一旁坐着,脸上挂一点微笑,很多谈话是人家的家事,他完全插不上嘴。有些话,倒是他很感兴趣的经济民生方面的议论,换往常江之寒说不定会插上两句,但他只是静静的听着,一个字都没说。江之寒心里想着,以前长辈们都说自己话太少,现在自己有时候大概话太多,真是过犹不及,想着想着就有些失神。
正想着心事,罗月娟和他说话,帮他夹了一筷子菜,江之寒却没有听见。
伍思宜拍了他一下,嗔道:“吃饭的时候,发什么呆?”
江之寒回过神来,见罗月娟的筷子还悬在空中,脸红起来,连忙站起来,双手把碗拿过去,接了菜,有些局促的说:“您太客气了,真是不好意思。”
罗月娟转头笑罗行长,“我们也不要只顾着自己说话了。今天第一次见之寒,把他晾在一边,你看,人家只好自己想心事去了。”
江之寒更是尴尬,摸了摸鼻子,说:“真是太失礼了,对不起,一时不知道怎的就有些失神了。”
伍思宜看着江之寒有些局促的神色,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又心疼的神色,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这以后,江之寒就更有些坐立不安,这顿饭吃得实在有些难过。曾经何时,他以为自己可以在**的世界里如鱼得水,和他们平等的高谈阔论。但忽然之间,他开始怀疑自己,那里的水如此之深,是不是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可以应付自如的。想到这里,江之寒的自我怀疑又加剧了几分,脸上的笑容越发勉强起来。
罗月娟试图活跃一下气氛,问江之寒:“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啊?”在香港,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谈谈恋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这个问题倒是击中了江之寒的要害,他苦笑了一声,说:“您不知道,我们这边和香港不太一样,中学生谈恋爱在大人那里就像洪水猛兽,是被严禁的事情。”
罗月娟笑道:“不准没有关系,可以偷偷的谈么,那样更刺激些。”
江之寒跟着笑了两声。刺激倒也未必,摔的粉身碎骨倒是真的。
罗行长接过话去,问道:“你们现在这个公司主要做的是什么业务,准备向什么方向发展?”
说到这些事,江之寒倒是能应付自如。他说:“我们现在主要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卖书和文化用品,有两个分店,市区有一个,北山区有一个,做一般的个人顾客业务,也做单位的集体业务。另外一个方向是饮食方面的,我们承包了一个中学的食堂。现在的一个主要方向是准备开发七中校门附近的产业,初步规划是做一个高档的餐馆和一个比较有自己风格的甜点糕饼店。嗯,大概就是这样,是小生意啦。”
罗月娟接过话说:“什么生意都是从小生意开始做起的。我在香港做一个小的形象设计工作室。做了这么多年,还是属于小生意,我也很满意了。”
江之寒说:“香港的经商风气比这边要好很多,我看过一个深度的专题报道,作者的观点很有意思,他说香港的居民有实干的特质,在世界上都是罕见的。他们不喜欢对意识形态的东西纠缠不清,而更着重于一些实用的方面,再加上肯吃苦,能接触到最新的信息,所以商业发达。世人都以为多半是靠了香港特殊的免税港的地位,其实更多的也许是靠香港人这种特质,才让商业在那里如此的发达。”终于没按捺住本性,江之寒又在长辈们面前卖弄了一番。
这席话倒是对了罗月娟的胃口,她点头说:“说的好,说的好。”
江之寒心里想,反正都卖弄了,何不多说几句,他说:“其实内地现在才开始改革开放,潜在的机会很多,对外来投资的优惠也很多,您可以考虑到这边来投资啊。”
罗行长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大抵是不愿把叙旧变成一次商业的讨论。
罗月娟倒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她说:“我也想过,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有一点点储蓄,还是不敢太过冒险。”
江之寒说:“虽然离回归还有些年头,但好像香港现在普遍的主流倾向是持一个怀疑的态度。从投资的角度说,大家都观望怀疑的时候,看似风险大,却蕴含着机会。等到大家都一窝蜂的来的时候,机会就消失了。我看,现在只要是挂一个港商投资的头衔,也许就能要到不少优惠政策。”打住话头,江之寒说:“对不起,班门弄斧了,关于政策什么的,伍叔叔才是真正的专家。”
罗月娟笑道:“我有些心动了,有机会好好在这边考察一下。”
罗行长说:“好了,吃饭的时候,谈谈轻松的事就好了,这些事情,有的是机会说。”好像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江之寒低下头,咬了下嘴唇,心里叹了口气,Kao,老毛病又犯了。可这个做生意的话题,并不是我开的头呀?下定决心,除了应几句简单的问答,这以后倒是闭上了嘴,不再侃侃而谈。
一顿饭吃完,伍思宜倒是基本没有开口说过几句话,只是偶尔和姑姑咬咬耳朵,两人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出了中州宾馆,江之寒不想打扰人家家庭聚会,便赶忙告辞要走。
罗行长要送妹妹去旁边的宾馆楼休息,伍思宜搂着姑姑的肩膀,小声说了几句,又对父亲说:“我和妈说好的,八点半之前要回去。我先走了。”
罗行长沉了沉脸,没说什么。
罗月娟对江之寒说:“天黑了,思宜一个人走我不放心,你送送她。”
江之寒说:“好的,您好好休息。”和两人打了招呼,往外走。
两个人沉默着走在夏夜的路上,江之寒想着自己的心事,心里略微有些挫折感。他一度觉得自己改变以来,大人们都喜欢他,但忽然又有了深度的自我怀疑,好像几个最好的朋友的父亲对自己都不太感冒,心里有些郁闷。
伍思宜问:“怎么了,今天不开心么?”
江之寒说:“怎么会,我只是觉得打扰了你们家庭聚餐,心里有些不安。”
伍思宜说:“我爸爸初见谁,都不会很和颜悦色的,相处久了就好,你不要往心里去。”
江之寒说:“怎么会,你父亲很和蔼呀。”
伍思宜撇撇嘴,“得,别口不对心了。”
走到外面的大路,江之寒举手招了辆出租车。
伍思宜问道:“你不是喜欢坐公车的么?”
江之寒说:“怎么会?我不过是为省钱而已。我想你不是要掐着时间回家么,才叫的出租车。”
两人上了车,一路无话。到了伍思宜的家,从街上往上走还有四五分钟的路。
江之寒说:“我送你上去吧,天太晚了。”
伍思宜点点头,过了半晌,说:“认识你以来,今天好像话最少哦。”
江之寒啊了一声,“是么?我有时候反省自己,最近话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伍思宜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真的。。。。。。对你的打击这么大?”
江之寒问:“没头没尾的,什么意思呀?”
伍思宜幽幽的说:“说话也畏头畏尾了,公车也不愿坐了,这些。。。。。。都是和她分手的后遗症?”
江之寒一下子愣住了。
江之寒沉默着,他现在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提和倪裳有关的事。这个名字不出现的时候,他可以过很充实很正常的生活。但每当她浮现出来,胸口还是有点隐隐的痛,用心良苦的这么久的喜欢,毕竟不是一阵风,吹过了就消散了。
伍思宜说:“我们不是朋友么?”
江之寒说:“不是那么回事儿,不过有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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