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血_墨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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歃血_墨武-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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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上前一步,逼视铁冷道:“你叫铁冷?”

铁冷不由退后半步,转瞬挺胸昂首道:“是。”他斜睨了夏守贇一眼,来了底气。

“你是新寨的副都头吧?”狄青目光闪动,像在琢磨着什么。

“是!”铁冷大声道。

“我听说……丁指挥死的时候,你在新寨没有出去?”狄青突然扯到了正题。

铁冷微凛,犹豫片刻,点头道:“是。”

“那有谁给你作证呢?”狄青嘴角带分难以捉摸的笑。

“是屈寒!”铁冷立即道。

狄青冷哂道:“可他死了,死无对证了。”

铁冷叫道:“就算屈寒死了,可新寨当时很多人都知道此事。我的确是事后才知道丁指挥被杀一事。”

狄青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据你所言,丁指挥死时,尸骨无存,你们并没有看到他的尸体?”

铁冷忍不住向钱悟本望去,狄青陡然喝问,“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望向钱都头,难道以为是他埋了丁指挥的尸体?!”

铁冷听狄青沉雷一喝,身躯微颤,脸上的刀疤都有些发冷,谨慎回道:“我们都没有见到过丁指挥的尸体。钱都头当时说,是羌人抢走了丁指挥的尸体。”

钱悟本脸色有些发绿,不想狄青不问他,竟从铁冷开刀。

狄青仰天大笑道:“你们不把丁指挥的尸体带回来,是不是怕我们从尸体上看出什么?可你们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丁指挥没死,他就在厅外!”

众人悚然,就算夏随都是霍然站起,向厅外望去。

铁冷打了个寒颤,也忍不住的向厅外瞟了一眼。厅外虽也聚了不少寨兵百姓,但哪里有丁善本的踪影?

只有钱悟本不为所动,冷笑道:“狄指挥,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狄青盯着钱悟本的双眸,一字一顿道:“钱都头,别人都向外看去,为何你没有去看?是不是你亲手埋了丁指挥的尸体,这才确定他已死,因此根本不信丁指挥活着,所以不向外看呢?”

众人虽不出声,但每人看钱悟本的眼神,都像是在看着凶手!

钱悟本额头汗水已冒,大叫道:“你胡说。我不过是觉得丁指挥身受重创,必死无疑了。”

狄青冷笑道:“你说的没错,丁指挥的确死了。”

众人一片静寂,只觉得狄青笑的森气凛然,让人大气都难喘。

狄青突然道:“我们已找到了他的尸体。”

铁冷刚才被吓的心惊肉跳,听丁善本死了,舒了口气,才要抹去冷汗,可听到狄青找到了丁善本的尸体,又是一惊。

狄青又道:“但铁冷你只怕没有想到过,丁指挥临死前,用血在沙地上写了你铁冷的名字!天网恢恢,只怕你从来没有想到……”

铁冷脸色发绿,不等狄青说完,已尖叫反驳道:“你撒谎,埋丁指挥的地方根本不是沙地!”一言既出,铁冷突然住口,眼中满是惊惶之意。

众人表情各异,就算范雍,都皱起了眉头。

狄青冷冷道:“你怎么知道根本不是沙地?你不是说过,丁指挥被害的时候,你在新寨吗?难道说,是你掩埋了丁指挥的尸体?”

铁冷大汗淋漓,已无从置辩。

钱悟本也是惊慌不已,叫道:“铁冷……难道真的是你……”他本来想威逼铁冷莫要把他也牵连出来,不想厅外有些吵闹,葛振远跑了进来,手中拿着块青色的破布叫道:“丁指挥的尸体旁,有这块破布,上面用鲜血写了字!”

葛振远双手高举,展开了破布。

众人望去,惊呼连连,破布上写着几个血字,“杀我者,钱悟本……”

字未写完,字体瘦骨嶙峋,司马不群见了字迹,叫道:“我认得丁指挥的笔迹,这的确是丁指挥的字。丁指挥离开时,不就穿着青色的衣服?难道说这是丁指挥临死前写的字?”群情汹涌,众人怒道:“杀了钱悟本!”

陡然间,一阵疾风吹过,狄青陡然厉喝道:“是谁?”

他喝声凌厉,压住众人的喧哗,众人倏静,不解的望着狄青。只见狄青陡然一震,双眸突然变得发直!

虽是青天白日,可所有人见到狄青的表情,都是心头发冷。

狄青好像突然换了个人,变成了一个陌生人,鬼气森森。

他直勾勾的望着钱悟本道:“你妄杀蛮人,领取军功,真以为我不知道吗?”那声音满是阴冷森然,完全不像狄青的话语。他这时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是摸不到头脑。

钱悟本精神紧张,听到那句话后,双眸满是骇然,望着狄青,嗄声道:“你说什么?”

狄青缓缓道:“你不认得我吗?你和屈寒、铁冷杀了我……你在我肚子上捅了一刀,屈寒砍了我的腿,铁冷刺伤了我的腰!我好痛呀!”

葛振远眼中满是惊吓之意,嘶声道:“丁指挥,你是丁指挥?丁指挥上了狄指挥的身!”

此言一出,众人惊叫,有胆小的,甚至都惊的尿了出来。铁冷闻言,晃了两晃,竟然吓昏了过去。钱悟本惊叫道:“不是,你不是……”他双腿打颤,不想相信,但当初他杀丁善本的时候,就铁冷、屈寒在场,狄青怎么会知道?

难道说,真的是丁善本的鬼魂上了狄青的身,这才能说出一切?

狄青喋喋笑道:“可我在你右手臂抓了一把,你手臂上有伤痕的。你赖不掉了。”

钱悟本不由将右手臂一缩,狄青一字字道:“那须弥善见长生地,五衰六欲天外天一事,你认为是大是小?”他话未说完,伸手已搭住了钱悟本的肩头,目光森冷道:“你到现在……还不说吗?”

钱悟本惊的瞳孔都放大,嘶声吼叫,“丁指挥,是我杀你。可我不得已!你饶了我,你饶了我!”他双腿发软,再也支撑不住,软软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众人又惊又怕,又气又怒,一时间厅堂鬼气森森。

狄青才待再问,夏守贇突然道:“狄青,你莫要装神弄鬼了。”

狄青蓦地静了下来,目光不再阴森,而是有了沉思之意。

钱悟本再惊,陡然醒悟过来,失声道:“你……你不是丁善本。狄青,你是装鬼骗我!”他又恨又悔,才知道中了狄青的圈套。

狄青心中叹气,知道夏守贇旁观者清,已看穿了他在做戏。

原来这是狄青刻意布局,不但要击溃钱悟本的心理防线,逼他自承是凶手,还想套问须弥善见长生地两句的意思,不想被夏守贇打断。

夏守贇沉声道:“狄青,你过来。”

狄青扭头望过去,缓步走过去道:“夏大人有何指教?”

夏守贇脸上突然露出分微笑,点头道:“狄青,你很好,很聪明。这件事,你做的不错。”

狄青微怔,心想夏守贇说这些废话做什么?不等再想,就听到两声惨叫,狄青惊凛,霍然回头,只见到夏随单刀带血,钱悟本、铁冷二人,已被夏随当场格杀!

狄青心中狂震,不由暗自痛恨。他棋差一招,竟然在这时候,被夏随杀人灭口!

夏随杀了钱悟本,难道是不想钱悟本说出须弥善见长生地的秘密?

这件事,绝非杀蛮人领功那么简单。

狄青虽早知道这点,也防了夏随如杀屈寒一样的对钱悟本下手,但没想到,夏守贇一句话拖住了他,夏随趁机出刀。

这夏家父子,果然阴险,可他们先杀丁指挥,后杀了钱悟本灭口,到底想要掩藏什么秘密呢?

狄青呆立当场,心乱如麻。

夏随已收了刀,向范雍施礼道:“范大人,卑职见钱悟本、铁冷二人如此狠毒,竟然对丁指挥下手,禁不住胸中的怒火,这才将这二人当场杀了。还请范大人恕罪。”

他说的大义凛然,寨中兵士,不明真相的人,都觉得夏随出刀杀了钱悟本,为他们出了一口怨气,议论纷纷道:“杀得好。”

范雍到现在,还有些糊涂,但知道钱悟本杀了丁指挥是肯定的事情,见群情汹涌,微笑道:“他们该死,这般处置,再好不过了。”

夏守贇叹口气道:“随儿,你不出手,狄指挥也要出手的。”

狄青也叹口气,若有所指道:“我不出手,都部署大人说不定就要出手了。”

夏守贇淡淡道:“好说,好说!”

夏随走过来,对狄青道:“狄指挥,适才我被奸人蒙蔽,竟为他们出头,实在惭愧。好在我亲手宰了他们,不然真不知道如何面对狄指挥了。”他以一个部署的身份,居然对狄青这么客气,看像是真心悔过。

狄青望着夏随的眼眸,嘴角又露出分微笑,喃喃道:“好在夏部署亲手宰了他们。夏部署大义灭亲,我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夏随仿佛没有听出狄青的讽刺之意,只是笑道:“他们该死。该死的一定要死!”夏随和狄青目光相对,像要擦出火花。

狄青不惧,只是笑笑道:“你说的对!该死的一定要死!”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难再扳倒夏家父子,索性不再多说。

范雍见他们一团和气,也很高兴,笑道:“你们正该如此。眼下边陲就需要你们齐心协力……”

话未毕,衙外马蹄急骤,有警讯传来。

范雍脸色微变,急问,“何事?”

蹄声倏然而止,有兵士冲了进来,叫道:“保安军加急军文,请知州大人定夺。”狄青伸手接过急信,递给了范雍。

范雍接过书信,展开看了眼,脸色大变。

军文简单明了,署名王信,内容却是石破惊天,“元昊出兵数万,进攻保安军,请范大人派兵支援!”

第五章刑天

大宋自太祖立国后,以路、州、县三类划分中原地域,到真宗年间,已划天下为十七路。每路下辖州县不等。

各州因性质地位不同,又分为州、府、军、监四种称呼。

府与州类似,但地位要尊,比如说开封府。

称监之地,是为宋廷牧马、制盐、铸钱而设,方便宋廷直接管理。

而宋承唐、五代之制,在人口稀少、但又是军事重地或交通要道上设军。保安军隶属永兴军路,是对抗党项人的前沿要害之地,在延州之西,是延州城的西部的重要屏障。

元昊进攻保安军,就是在进攻大宋的军事要地!

保安军有险,延州也就跟着危险!

范雍得知元昊出兵之时,一颗心剧烈的跳动,脸色陡红,转瞬血色退去,又变得苍白!

怕什么来什么!

范老夫子最怕在任上的时候,边陲不宁,妨碍他重回京中。因此他降尊纡贵的到了新寨,委曲求全的安抚了卫慕族的不满。

可不想这几千人的卫慕族被安抚了,竟有数万的党项人打来了?范雍心中哀叹时运不济,脑海暂时出现空白,等回过神来,只是喃喃道:“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狄青以为范雍在问自己,回道:“他打过来,我们打过去就好,怕什么?”

范雍冷哼一声,皱了下眉头,暗想,“狄青不过是一介武夫,怎懂军国大事呢?”感觉刚才的惊慌被狄青看到眼中,范雍有点羞愧,掩饰道:“本府不是怕,不过是深思熟虑罢了。狄青,你的建议不妥。”扭头望向了夏守贇,范雍轻咳一声,客气道:“都部署,元昊竟然出兵了,你怎么看?”

夏守贇沉着道:“范大人不必过虑,元昊敢妄自兴兵,我等就给他迎头痛击好了。”

范雍舒口气,欣慰道:“都部署运筹帷幄,见识不凡。本府愿听详见。”

狄青心道,“这和老子说的有什么区别?若真有区别,那就是一个是都部署说的,一个是指挥使说的。”

夏守贇四下望了眼,谨慎道:“范大人,此乃军机,当求周密行事。”

范雍明白过来,赞赏道:“不错。狄青,你把这官衙先清出来。本府要和都部署商议军情,夏随,你也留下吧。”看了眼狄青,范雍正寻思是否让他参与。夏守贇已道:“狄青不过是个指挥使,职位卑微,只需听调派就好,并不适宜参与此事。”

狄青见范雍望过来,知趣道:“那卑职先行告退。”

等狄青和一帮余众尽数退出了官衙后,范雍火烧屁股的问,“都部署,元昊出兵数万进攻保安军,我等如何应对?”他嘴上询问,心中在想,“元昊犯境,到底是真打呢,还是不过想借战争捞点甜头?自己要先安抚党项人呢,还是直接和元昊作战?若是出兵不符朝廷的心思,就算胜了,只怕也有过错。可若不出兵,也是不妥呀。这个赐姓家奴,怎么这般不知分寸?”

赐姓家奴就是在说元昊——赵元昊。

这几年来,元昊早就不用中原王朝唐、宋的赐姓,也就是不姓李、不姓赵,而姓嵬名。同时自称兀卒,意为青天子,和大宋黄天子有所区别,称帝的野心已昭然若揭。可范老夫子还是看不起元昊,那是一种骨子里头的优越和蔑视。

夏守贇不慌不忙的喝口茶,等放下茶杯后才道:“守保安军的是延边巡检王信。”

范雍道:“说的对。”心中想,“你这不是废话?”

夏守贇又道:“我军如今在保安军的栲栳城、德靖寨、园林堡三地留有驻军,总数不过七千,分散三地。王信有勇有谋,眼下驻守栲栳城,不会有事。德靖寨和园林堡的守军偏弱,可派兵支援。不过支援一事绝非重要,却要提防元昊声东击西。”

范雍微凛,急问,“何为声东击西呢?”

夏守贇脸色慎重,缓缓道:“我只怕元昊佯攻保安军,在调动我军前往保安军、后防空虚之时,进攻延州城。”

范雍脸色已变,半晌才道:“都部署所言很有道理。那我们怎么办?你适才不说要迎头痛击吗?”

夏守贇微微一笑道:“我方才在众人面前这么说,不过是虚虚实实之计。眼下当以守住延州城为第一要义。”

范雍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可具体怎么守呢?”

夏守贇轻咳一声,终于说出部署分派之法,“延州都巡检郭遵为人勇猛多谋,可令其严守延州西北之万安,守卫延州西北防线。党项人若绕路保安军,进攻延州,郭遵可保延州西北前线无失。兵马钤辖许怀德有万夫不挡之勇,可巡土门,防元昊从那里杀入。都知挥周美为人老成,可带本部做游骑,随时支援郭遵、许怀德两路。元昊就算出贺兰原北上,绕路南下,也有金明寨顶住党项人的冲击,金明寨防备森然,想元昊也没有攻击金明寨的胆子,如此一来,延州无失。”

范雍赞叹道:“都部署所言极是。”蓦地想到一事,“那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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