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血_墨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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歃血_墨武-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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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珪道:“先帝的陵寝不能去!”

李用和一怔,急问,“为什么?”

王珪冷冷道:“因为我怀疑,有人要对圣上不利!”

李用和皱了下眉头,“你说哪个?”

王珪沉声道:“今日午后,我曾看到有一人和钱惟济窃窃私语,似乎商量着什么。如今孝义宫起火,钱惟济却迟迟未到。钱惟济之子得罪圣上,虽圣上既往不咎,但不见得钱惟济不会暗怀鬼胎,勾结外人。这火势如此凶猛,杜放等人还没有回转,想必已遭遇不测!我想定是有人放火混淆视线,伺机要对圣上不利。而这孝义宫中,一定已混入了刺客!”

狄青这才知道王珪亦是谨慎,稍舒了口气。王珪一挥手,众侍卫明白他的意思,将李用和团团围住。赵祯瞠目结舌,一时无语。李用和见众人围过来,却不慌张,冷问道:“那个和钱惟济窃窃私语的人当然就是我了?”

王珪道:“不错!不知你可敢将与钱惟济谈话的内容,当着大伙的面说说?”

这时候大火更熊,孝义宫的所有宫人、宫女都跑了出来救火,有一人急匆匆赶到,见到众侍卫和赵祯,喜道:“圣上……”

王珪喝道:“站在外围,不得近前,否则格杀勿论!”

那人一怔,忙道:“卑职乃孝义宫副使庄别,宫中起火,卑职四处找不到钱大人,特地赶来护驾。”

王珪吩咐道:“庄副使,你带宫中众人尽量控制火势,若有陌生人出没,要及时禀告。至于卫护圣上的职责,自然有我等担当。”

庄别见王珪杀气腾腾,不敢有违,忙去率人救火。赵祯一旁见到,心中惴惴,阎文应已喝道:“王珪,你好大的胆子,圣上在此,你竟敢擅做主张?”

王珪一怔,转身单膝跪倒道:“圣上,臣得圣上赏识,到殿前之位,只想护卫圣上的安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请圣上信我。”他目光灼灼,满是恳切,赵祯见了,望向狄青道:“狄青,你觉得呢?”

狄青出列道:“臣和王珪一样的念头。眼下宫中失火是小,卫护圣上的安全是大。王珪所言极有道理,臣也觉得李用和大有可疑。”见赵祯满是诧异,狄青又说了有人私过李用和关卡、接近孝义宫一事,本待将山岗见到李顺容的事情也抖落出来,可转念一想,还是压制住这个念头。

狄青说完后,又道:“圣上若是不信,大可询问张玉。”

张玉出列道:“启禀圣上,狄青所言属实。”

烈火映天,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李用和身上,满是怀疑戒备。赵祯面沉似水道:“李用和,你能否给朕一个解释?”

李用和屈膝跪倒,焦急道:“圣上,臣对你一片忠心,你难道竟不信我?”

王珪冷冷道:“知人知面难知心,你莫要混淆视听。钱惟济现在何处,你今日又与钱惟济说了什么?”

李用和扭头望向王珪,喝道:“王珪!圣上待你不薄,如今危机关头,你不思保全圣上的安危,却只想内讧,实在让我失望!”

王珪道:“欲攘外者,必先安内。要卫护圣上,当求上下一心,若中间有了叛徒,何来保全之说?圣上,此人若是不说出真相,臣请圣上下旨,将他拿下!”

赵祯皱眉道:“用和,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若真的问心无愧,何不对朕说明一切?”

李用和望着赵祯,惨然道:“圣上,臣不能说,更不想骗你,但臣绝不会对你不利。圣上,臣这些年待你如何?”

赵祯犹豫起来,他眼下最信任的几人就是阎文应、李用和、狄青等人。王珪虽得他提拔重用,但这种关头,要信王珪擒住李用和,在他心中和自毁长城无异。沉吟良久才道:“用和,我信你!”

王珪一惊,急道:“圣上……”

赵祯摇摇头道:“王珪,你与李用和、阎文应、狄青还有在场的所有禁军,都是朕最信任之人。这种时候,朕只希望你们能同舟共济,应付局面。”走过去拉起李用和,赵祯又拉住王珪的手,让彼此互握,缓缓道:“以往的一切,让它过去吧。王珪,你说如何?”

王珪不能有违,只好道:“臣遵旨。”

陡然间一声惨叫传来,众人惊悚,扭头望过去,只见到远处奔来一人,鲜血从额头流淌而出,看服饰竟是方才王珪派去的侍卫。那人踉踉跄跄到了众人前面,坚持不住,摔倒在地上,伸手扭头向后指去,嗄声道:“他们三个都死了……我……有敌人。”

王珪跃过去,急问,“敌人是谁?”话音未落,狄青突然叫道:“小心!”王珪心中一凛,倏然而退。只见一道刀光有如匹练,堪堪从王珪身前划过,割破他胸前的衣襟。若非他及时退却,只怕就要被这刀开膛剖心!

出刀之人却是那满面鲜血的侍卫!众人错愕,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王珪却已明白,这人不是侍卫,而是刺客。刺客浑水摸鱼,穿了侍卫的衣饰,用鲜血模糊了脸,故做声音嘶哑,就是要混淆视线,趁机偷袭。

这么说……方才派出的侍卫已死?王珪想到这里,虽惊不惧,后撤之时已拔出长剑,一剑反斩了过去。当的一声大响,火花四溅,偷袭那人及时回刀,挡了王珪一剑。

二人刀剑相交,都是暗自凛然。王珪惊骇这人刀蕴巨力,收发自如。偷袭那人却是暗自叫苦,心道赵祯的贴身侍卫,果然武功高强。闪念中,偷袭之人借势一滚,已绕过王珪,直扑赵祯。狄青、李用和二人毫不犹豫,已一左一右的拦在了赵祯身前。

王珪大喝声中,长剑脱手,已向那人背心掷去。长剑如虹,眼看就要化做一道电闪击入那人的背心,不想那人一扑却是虚招,脚尖一点,斜穿了出去。王珪的长剑算错了去势,擦着那人的衣襟钉在地上,嗡的一声,剑身颤颤巍巍,动人心魄。那刺客冲出了众侍卫的包围,没入黑暗之中,传来了一阵长笑,“狗皇帝,这次杀不了你,只怕你过不了今晚!”

赵祯面色如土,张玉才待追赶,王珪道:“穷寇莫追!”他脸色阴晴不定,望着刺客逃走的方向,心中暗想,刺客多半知道圣上身边护卫重重,这次只想先杀了自己,剪除圣上的膀臂,然后再对圣上下手,可他没想到精心的算计竟被狄青看穿,自己又能够抵挡住他的杀招。刺客一击不中,当下离去,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眼下当以保护皇帝为主,不能让他们调虎离山。

张玉止步,恨恨道:“难道就让他这么轻易逃脱了?”

狄青道:“何必追呢?他肯定还会再来。”

众人一凛,心道狄青说的不错,刺客精心布局,火烧孝义宫,乔装行刺,绝不会甘心就此罢手。

王珪缓缓道:“那人穿着侍卫的衣服,只怕杜放四人,已着了他们的毒手。”话音未落,只听到后殿的方向一声巨响,孝义宫后殿不堪大火,已整个坍塌下来。火舌伸展,已到了主殿,就算是在殿外所站之人,都能感觉到火势的炎热。

可众人心中均有冷意。

王珪突然望向狄青道:“狄青,方才多谢你提醒。只是……刺客伪装的极好,你如何知晓那人是敌人呢?”

狄青道:“我看那人举止踉跄,但一双眸子很有神,不像激战脱力之人。再说他虽是满面血迹,但佩刀完好,衣不带尘,不管怎么看,也不像是经过浴血厮杀的样子。”

王珪仔细一想,不由暗赞狄青的观察力极为敏锐。瞥见狄青还在沉思,忍不住道:“狄青,你有什么问题吗?”

狄青皱眉道:“我总觉得……那刺客很有些眼熟。”说着向张玉望过去,张玉不解道:“你看我干什么?总不成是我们的朋友。”

狄青提醒道:“不见得是我们的朋友,说不定还和我们生死搏杀过,我觉得你不应该忘记。”

张玉锁住眉头,回忆当初的情形,突然叫道:“是持国天王,那人就是持国天王!”

众人皆惊,王珪问道:“那人就是当初在曹府逃走的持国天王吗?”

张玉道:“是呀,狄青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这人的确是曹府出现的那个持国天王,可是……他怎么会到了这里?”

王珪脸色阴晴不定,赵祯怒道:“这个弥勒教阴魂不散,竟然如此大逆不道,朕回转京城后,定要召集禁军,将弥勒教徒一网打尽。”

狄青心中凛然,暗想刺客如果真的是曹府出现的持国天王,那可就大大不妙。那人和夏随可能有干系,夏随又是太后的人,难道说……这次刺杀,太后是主谋?李用和到底有何阴谋诡计,为何圣上这般信他?

火燃的益发猛烈,赵祯见孝义宫大火一发不可收拾,不由长叹一声,问道:“眼下应如何来做呢?”

王珪安慰道:“圣上不用担心,孝义宫失火,钱惟济虽不见下落,但眼下还有巩县的数十衙役在山外,若知道这里失火,定然通知巩县张县令。所以按我推测,最迟凌晨,张县令就会带人赶来护驾,我们不如坐等待援。”

赵祯略微心安。狄青却是忧心忡忡,暗想一直是钱惟济在联系巩县人手,可钱惟济不见,这巩县的衙役能否前来,也是未知之数。

李用和一旁道:“我不赞成王珪的建议,这里离先帝陵寝不远,若去那里,总比在这里强上很多。”

王珪反驳道:“依我所见,这孝义宫旁已是危机重重,谁又能说陵寝不会混入敌人?再说敌暗我明,谁能保证前往陵寝的路途中不发生意外?”

赵祯听得头痛,向狄青问道:“你说该如何?”

狄青犹豫道:“我倒同意王珪的建议。”

赵祯无奈道:“好了,朕就留在这里。”

王珪见赵祯同意自己的建议,心中稍安,请赵祯依靠院墙而坐,数十侍卫成环形围在赵祯之外。这样就算有数百兵马前来,急切之间,只怕也冲不破众人的护卫。

王珪见众人神色或惶惶、或茫然,知道大伙突然遇到这种情形,一时间无从应变。他从孝义宫失火、钱惟济不见、四侍卫被杀、持国天王来行刺等种种迹象判断,敌人的这一切都已经过了精心筹备,持国天王虽走,今晚却难免一场恶斗,更何况己方阵营中还有个鬼鬼祟祟的李用和!如此局面,只怕很多人会见不到明日的太阳。王珪想到这里,向狄青望去。

狄青也是满怀心事,正向王珪望来。二人四目交投,缓缓点头。虽未说一句话,但已明了彼此的决绝心意。眼下只有齐心协力,才可能保护赵祯的安危。

这时月过中天,树影扶疏,清冷的月光投在火海中,绚烂中带着落寞。过了个把时辰,只听到远处轰隆一声大响,原来孝义宫不堪大火,主殿也塌了下来。一股浓烟冲天而起,经久不熄,火势烧红了半边天,如落日前惨烈的云霞。

又过了盏茶的功夫,只听到远处有马蹄声急骤,沉雷一般。紧接着马儿长嘶,脚步声响起,黑暗中有人迅疾地靠近众侍卫,守在外围的李简喝道:“什么人?”众人听那脚步声繁沓,来人竟然极多,不由一惊。

有人回道:“这位大哥可是殿前侍卫?卑职巩县县尉吕当阳,奉张县令之手谕,前来护驾。张县令知道孝义宫有变,让我等快马先来,他随后就带更多的人手赶到,孝义宫失火,我等救援不利,还请圣上恕罪!”

李简接过手谕,见来人足有数十人之多,心中暗喜,说道:“你等先在此等候。”转身来到王珪面前,递过手谕,将事情说了一遍。王珪其实早就听到,仔细地检查手谕,确定无误,又对赵祯道:“圣上,这巩县的救援,比起我的预测,早来了数个时辰。”

赵祯见来了援助,大喜道:“快让他们过来,朕要奖赏他们。”

李简领令去见吕当阳,王珪对狄青道:“狄青,你去看看那些县中的人手,看能否从中找几个护驾之人。”在王珪心目中,一个小小的巩县,没什么人才,不过眼下只能矬子里面拔大个了。狄青点点头,举步向外走去,李简却已将吕当阳带来。

吕当阳看起来精明能干,脸上一颗大大的黑痣,他旁边两个副手,均是官差的打扮。

狄青和吕当阳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心中一动,但瞥了吕当阳和他的两个手下一眼,感觉那三人神色镇定,并没什么问题。

狄青心中总有些异样,可脚步不停,已到了那些官差的身前,陡然心头狂跳……

吕当阳到了侍卫圈中,上前一步,和两个副手齐齐双膝跪倒道:“臣叩见圣上。”

王珪见吕当阳上前一步,下意识地挡在赵祯身前。赵祯暗自皱眉,心道这个王珪护驾之心是好的,可很多时候,好像小心得过了头,温言道:“免礼平身。”

吕当阳见王珪拦在身前,抬头笑道:“大人这般谨慎,难道是怕我袭驾吗?”

王珪见他笑得真诚,额头又满是汗水,多半是星夜赶来护驾,不由为自己的多疑暗叫惭愧,退开两步,岔开话题道:“张县令何时会到?”

吕当阳道:“这孝义宫着火,张县令知晓后极为焦急,因此让卑职先来护驾。张县令最近偶感风寒,勉强起身,还要招调人手,不过我想天亮之前,他就能来了。”

王珪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间又想不清楚,随口道:“那你带了大约多少人手……”话音未落,只听到远处狄青急叫道:“小心有诈!”王珪心中一凛,见到吕当阳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想也不想,拔剑直刺吕当阳的咽喉。

王珪一剑刺出,已明白哪里不对,这个吕当阳实在太镇静!按理说区区一个县尉,平生未见皇帝,在天子积威之下,绝不会如此冷静。更何况吕当阳的两个手下,也镇静得过了头!

王珪出剑意存试探,只要对方有鬼,不会不防!果然,吕当阳拔剑,一剑已经挡开了王珪的长剑!当的一响,火花四溅,亮如银星,吕当阳眼中闪过一丝讶然,显然也诧异王珪的反应之速。

王珪立即道:“护驾!”他虎躯一挺,已挡在赵祯之前。可吕当阳长剑如蛇,已蜿蜒刺来。逼得王珪不能不退。

但王珪不退!他身后就是赵祯,赵祯手无缚鸡之力,他若一退,无疑就把赵祯置于险地。王珪不再犹豫,竟长身迎着剑尖冲了过去。

吕当阳又惊又喜,长剑疾刺,已没入了王珪的身体之中,长剑入肉那一刻,王珪出肘,一肘重重击在了吕当阳的脸上!王珪在关键时刻,闪开要害,以轻伤搏得机会,一招得手。

吕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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