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血_墨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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歃血_墨武- 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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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笑几人面面相觑,戈兵诺诺道:“狄将军,你先休息吧,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

狄青心头一沉,凝望韩笑道:“你现在就说!”

韩笑侧望飞雪一眼,见飞雪神色淡漠,一时间也搞不懂她和狄青的关系,压低声音道:“在吐蕃人眼中,毁承天祭乃十恶不赦之罪。狄将军和这位姑娘参与其中,引藏人愤怒,认为是我朝对他们不敬。唃厮啰早就下令,将富弼关押在牢,听说已修书质问我朝……”见狄青沉默,韩笑安慰道:“狄将军不用着急,富大人暂时不会有事,你先安心养伤再谈其它。”

狄青只是点点头,轻叹一声,仰望青天,心中想着,“当初郭邈山也不过是泛泛之辈,为何能有今日的能耐?”原来狄青一直没有放弃追查飞鹰的底细,现在他手下有待命一部,消息灵通,无意从当年大漠中所见的那个骑士身上,查到了陕西叛匪王则长的相似,狄青将种种蛛丝马迹串联起来,这才推测飞鹰就是盗匪郭邈山,这才出口试探。狄青揭穿飞鹰的底牌,一方面不想飞雪再和飞鹰一起,另外一方面也的确想借此断定飞鹰的身份。

“可郭邈山刻意破坏承天祭,究竟用意何来?他想向唃厮啰借什么东西?他和飞雪……究竟有什么瓜葛?”想到这里,狄青不由向飞雪望去,见到飞雪正也望来,心头一颤。

飞雪喝了水,吃了些干粮,精神已好转很多。她虽看似纤弱,却如坚韧的竹子,恢复的速度远比常人要快,见狄青望来,飞雪起身走过来道:“我要走了。”

狄青微震,失声道:“你去哪里?”

飞雪凝望着狄青,双眸中又是迷雾重重,良久,她才道:“你我本不是一路人。你要去的地方,和我去的地方,并不相同。”她转身要走,狄青突然叫道:“飞雪……”

飞雪身形微凝,并不转身,平静道:“你虽救了我几次,但我也救过你。你我从此各不相欠了,我不会感谢你。”

狄青望着那瘦弱的背影,一字字道:“但我会感激你!你本已决意和我一路,这会为何要走?”

这时冬日高升,照在飞雪的身上,拖出个长长的影子。

有风起,衣袂飘扬,狄青见不到飞雪的脸色,琢磨不透飞雪的心思,紧张的等待飞雪的答案。他既然知道飞雪是破解香巴拉的关键人物,当然希望她留下来。可他不想飞雪就这么离去,也是担忧飞雪才从密室逃脱,身子虚弱,难耐藏边的苦寒。

许久,飞雪才道:“有些人可以和你一起死,但不能陪你一路走!”

狄青心乱如麻,根本不懂飞雪的心思,他也从未懂过。

“你想留下我,是想让我带你去香巴拉吗?”飞雪突然问道。

狄青一颗心提了起来,颤声道:“是!”

飞雪道:“但我不会带你去。”狄青一怔,满是失落,忍不住道:“为什么?”飞雪望着远方,半晌才道:“不为什么。”她言罢,举步向远方行去,走的虽慢,但其意坚决。

韩笑等人见状,均要阻拦,狄青却是摆摆手,示意手下莫要阻拦,扬声道:“飞鹰可能还在左近,你自己小心。”

飞雪顿了下,终于没有回身,不多时已去得远了。

狄青一直望着飞雪的背影,只见那纤弱的身形终于融入的广袤的天地间,若有怅然。飞雪虽不带他前往香巴拉,但他心中并没有丝毫怨怼。在他的心中,总觉得飞雪行事,自有道理,虽让人难以揣摩,但对他总是没有恶意。

正沉吟间,又有十士人手陆续赶到。

这次狄青和富弼秘密出使吐蕃,表面上虽只是几人,但早命十士中的精英强将暗中配合。来的虽不过十数人,但众人声势大壮,当下悄悄转到一秘密所在。

狄青休息了一天两夜,虽伤势未好,但精力已恢复了五成。到天明时分,想富弼还在牢狱,再也等不及,当下找韩笑等人前来道:“我必须先救出富大人。”

韩笑等人面面相觑,戈兵开口道:“狄将军,富大人眼下被囚在青唐城的王宫内,那里戒备森然,我等不易接近,根本不知道眼下情况如何,以我们目前的人手,要救富大人很不容易。”

李丁等人都是深以为然,忧心忡忡。

狄青笑笑,远望苍天白云,终于下定决心道:“我准备去见唃厮啰,求他放了富大人。”

众人一惊,韩笑的笑容都有些勉强,说道:“狄将军,我们破坏了承天祭,在藏人心目中,实在是十恶不赦。你又伤了毡虎,和吐蕃人积怨已深,此时去见唃厮啰,他怎么会放过你?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暴战、张扬均是劝道:“韩笑说的极是。狄将军,你身负抗击元昊的重任,眼下伤势未愈,绝不能再以身犯险。”

狄青见众人神色迫切,半晌才望向李丁道:“李丁,你伤势可好了?”见李丁点点头,狄青又问,“昨天王则来杀我,你为何宁可负伤,也不退避?”

李丁平日素来沉默寡言,不像韩笑、戈兵二人和狄青亲近,闻言咧咧嘴道:“我没有把握拦住他!”他不再多说,可别人都知道,李丁不能闪,是怕王则伤了狄青。十士中人,表面上和狄青或近或疏,但均是慷慨激昂的侠士,知道狄青的重要,个个不惜舍命来救狄青!

狄青神色感慨,环望众人道:“我知道,你们为了我,不会退,你们的情谊,我狄青铭感在心。同理而言,有些事情根本没有选择,也无从退让。毁承天祭一事本因我而起,牵扯到我朝和吐蕃的和睦,必须由我去解决。我虽有过错,但是无心之过,我想诚心去道歉,唃厮啰衡量轻重,应该不会为难我们。这个结,愈早解开愈好,再拖延的话,不但富大人有危险,很可能危害大宋和吐蕃的交往,既然如此,我今日就一定要见唃厮啰!”

众人见狄青意志甚坚,知道不能再劝,纷纷道:“那我等跟随狄将军去见唃厮啰!”

狄青摇摇头道:“我们不是去交手,用不了这多人。这样吧,戈兵,你带人手护送我乔装进城。韩笑,你跟我一块去见唃厮啰,这样可好?”

韩笑微微一笑道:“属下遵命。”

众人知韩笑虽不会武功,可为人精明,见他这时敢陪狄青入城,都是心下钦佩。当下众人略作收拾,乔装再次进了青唐城内,直奔王宫。

近王宫时,戈兵、李丁等人远远后候着,狄青和韩笑径直行到宫前。

正是午时,赞普王宫高墙耸立,朱门如血。阳光高照在宫内的琉璃金顶,映的整个王宫金碧辉煌、肃穆威严。

见狄青、韩笑靠近,早有兵士上前喝问道:“来者何人?”

狄青抱拳施礼,沉声道:“在下宋朝泾原路副都部署狄青,请见赞普!”

那兵士听狄青的名字,吃了一惊,不由退后两步,已拔刀而出。宫前侍卫见状,纷纷持兵刃上前,已将狄青、韩笑二人团团围住。

狄青神色不变,仍旧抱拳施礼道:“狄青请见赞普,烦劳通禀!”

众兵士互望一眼,神色经意不定,半晌的功夫,才有一领队之人道:“你们看着狄青,我去向赞普禀告。”说罢急急向宫内奔去。

只听一声磬响,转瞬有号角长鸣,远远传开去。片刻之间,已及深宫。

狄青知道这多半是通知宫中吐蕃人戒备,他思绪纷沓,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神色沉静依旧,但心中难免忐忑。他从不担心自身的安危,只是想着如何陈述,才能化解敌意,让吐蕃、大宋重归于好?

不多时,宫内有脚步声传来,方才那人已冲出宫门,喝道:“赞普有令,让狄青进见。”

狄青轻舒一口气,迈步前行。韩笑才待跟随,那人已道:“赞普只让狄青一人入宫。”韩笑一怔,心中焦急,暗想狄青伤势未愈,就这么进入王宫,若吐蕃人翻脸,狄青哪有活着出来的希望?

狄青反倒镇静下来,向韩笑道:“那你就不用跟随了。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说罢跟随那人向宫内行去。

韩笑无计可施,只能回转去见戈兵等人。众人听韩笑所言,均是心焦,有力无处使,只能焦灼的等待。狄青此刻,已入深宫之内,而领路之人,已换了数人。

赞普王宫,巍峨磅礴中见细微曲径,若没有人带路,入内之人多会迷失其中。宫内处处梵音不停,檀香渺渺,让人闻了,为之精神舒畅。

藏边虽是苦寒之地,但宫内植被繁多,青葱脆绿,满是勃勃生机。

时不时有钟罄之声传来,如天籁清音,发人警醒。宫墙厚重,每道宫门均做圆拱之行,一入其中,只感觉四处高大巍峨的宫殿气势逼人,压迫人身心收敛,心存敬意。

狄青不知过了多少宫阁,这才到了一座宫殿前。这时冬日正悬,天空澄蓝,那宫殿金顶红墙,在黄澄澄的阳光映照下,散发着瑰丽而又柔和的光芒。

像梦境、像仙境……既宏大,又壮丽!

一道白玉阶直铺向殿中,玉阶尽处,有高台玉座,一人端坐其上,衣着庄严,头戴金冠。

狄青远远望见,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已知道,除了唃厮啰,宫中不会再有第二人有这般威严肃穆。

领路的喇嘛也不多话,伸手向前方一指,双手结印,缓缓的退后。

狄青心中诧异,不想这样就能见到唃厮啰。

高大威严的宫殿中,只有唃厮啰一人。难道说唃厮啰竟有无上神通,对西北战神丝毫不屑?还是唃厮啰早就知道,狄青根本无动手之能,这才肆无忌惮?抑或是,这看似高贵华丽的白玉阶台上,有如承天寺一样的机关密室,让人一足踏上,永劫不复?

狄青心思转念,但问心无愧,终于踏上白玉阶,走入了宫殿。

无陷阱、无机关、无险恶,殿外梵唱随风轻传,狄青已到唃厮啰面前三丈。狄青止步,深施一礼道:“赞普,宋朝泾原路副都部署狄青前来请罪。”

唃厮啰人在高台,凝望狄青,依旧是雾气朦胧的脸,依旧是洞彻世情、锐利无双的一双眼……

不知多久,唃厮啰这才开口道:“飞雪呢?”

狄青一怔,不想唃厮啰一开口就会问飞雪,犹豫片刻才道:“她走了。”

唃厮啰淡淡道:“我知道她肯定会走!狄青,你可知道飞雪为何不敢和你一起来?”

狄青不解为何唃厮啰会有这么一问?前来王宫之前,他已考虑到千般解释,但只是这么一问,他就已不知如何回答。

他根本对飞雪一无所知!

“我不知道。”狄青艰难道。他知道现在的每句话,都关系到边陲安宁,不得怠慢。

唃厮啰锐利无双的眼中突然闪过丝光辉,“狄青,你可知道承天祭为了什么?”

狄青想了许久,才回道:“想赞普为民祈福,这才以血祭天?”他忍不住的抬头向唃厮啰望去,虽望不清唃厮啰的脸,但已望见那眼中的讥诮,犹豫片刻又道:“具体如何,在下实不知情。”

唃厮啰好似笑了,但无声息,半晌后才道:“狄青,你可知道,飞雪为何要赴死?”

狄青只能摇头道:“我不知道。”

唃厮啰声音突转森然,凝声道:“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但却在承天祭之上,冒然出现,阻飞雪自尽,挡我祭天,伤我手下,勾结飞鹰,毁我寺庙,坏我威信?”

大殿瞬间清冷,就算冬日暖阳,都无法照入殿中,化解唃厮啰语气中的冰森之意。狄青并不畏惧,沉声道:“在下知错,但请赞普明鉴,在下本无心之过。飞雪实乃在下的朋友,屡次救在下性命,我蓦然见她自尽,情不自禁,这才出现阻拦。事后的一切,虽因我而起,但应是飞鹰蓄意所为,在下对天立誓,绝无半分破坏承天祭之心!”

“情不自禁?”唃厮啰喃喃自语,突然问道:“可你是否知道,飞鹰这次毁坏承天祭,本是和飞雪合谋发动的?”

狄青一惊,失声道:“这……这怎么可能?”他心绪烦乱,真的没想到飞雪竟然也和爆炸有关。可转念一想,飞雪、飞鹰本是认识的……飞鹰来到藏边,飞雪接踵而至。难道说,这二人来藏边本是同一目的?

蓦地想到密室中曾听飞雪说过,“这件事……本来就是因我而起。”当初狄青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可如今想想,才发现飞雪言语中大有深意!

唃厮啰目光锐利,盯着狄青道:“飞鹰一直向我索取入香巴拉的关键一物,但被我拒绝。他并不死心,这才利用飞雪骗我。飞雪前来找我,说甘心自尽为我祭天,我信了她,她却早就想在祭台爆炸时窃取入香巴拉之物!”

狄青脸色发青,半晌才道:“飞雪她……”他真的想为飞雪辩解两句,但他能说什么?他也不知道唃厮啰为何要对他说这些。良久,他才问道:“你为何信她?”

唃厮啰缓缓道:“因为这世上除了我之外,恐怕只有她才能帮我了。”

“她能帮你什么?”狄青苦涩问道。

唃厮啰脸上雾气好像突然散了去,露出了那张极平常的一张脸,可转瞬之间,那张脸又是朦朦胧胧。

在那电闪之间,狄青已留意到唃厮啰的表情很是唏嘘,就听唃厮啰道:“她能帮我找一个人!”

狄青大是古怪,怎么也不能把承天祭和找人联系在一起。见唃厮啰不再说下去,狄青只能问,“飞鹰要求的那物是什么?”

唃厮啰道:“就是祭天的法器!”

狄青一凛,想到了那四个番僧抬到东西,也明白了飞雪为何要参与进来。承天祭虽说不禁各国人来朝拜,但没有谁能不经佛子允许,擅自上台。飞雪以祭祀为名接近唃厮啰,无非是想趁乱拿取祭天的法器。但那法器如斯沉重,飞雪怎能取走?

唃厮啰似乎已看出了狄青怀疑,说道:“法器虽重,但他们只需取走上面的一物就可,那时候,我无法再使用法器,他们就可以再和我谈条件!”

狄青心中一沉,觉得唃厮啰说的很有道理,这么说……不待多想,就听唃厮啰道:“结果你冒然冲上来,看似救了飞雪,实则破坏了他们的计划。飞雪不会感谢你!”

狄青心中满是苦意,知道唃厮啰说的不错。原来这本是一个局,他看似救了飞雪,却害了飞雪,他出使吐蕃,却得罪了唃厮啰。他历尽艰辛,死里逃生,却发现做的所有的一切,本没有任何意义!

唃厮啰高台上已问道:“狄青,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如果有机会再从来一次,你已知道所有了一切,你还会上祭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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