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电视声音很大,还是可以感觉得到小泽的不适。
“我们去睡觉吧。”尘翔起身关了电视,本来喧闹的客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再等一会吧,尘叔要是回来我们睡了多不好。”小泽抿着嘴唇,眼神有些疲倦的看着尘翔说。
尘翔什么也没说,拉起来这个逞强的孩子,干什么这么委屈自己。转念,就又是深深的自责了。已经说了很多遍,早上父亲走的时候已经说不一定回来了,意思就是不用等他了,这个小泽还是一定要等,自己说了好多次也不听,只是说自己不累,还睡不着。明显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满脸的倦意。
“快上去睡觉,再有几天就开学了,还不调整一下时间。”尘翔说的理直气壮,自己什么时候管过这种事情,不睡就罚着站一晚上,要不直接几下子小泽就乖乖去睡觉了,现在真是麻烦,不过……
小泽心里想,上学我这个时候也不睡呀,不过这样的话还是想想的好,说最近不会打我,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想到这里小泽又觉得很可笑,这样的想法还是自己吗?到底哪一个才是自己,到底要扮演怎样的一个角色才合适,不说这样的话,是因为怕挨打吗?还是自己可怜的骄傲不想让尘翔知道自己等了他很久,他不想让那个人知道他付出了很多,他不想以一个付出者的身份在这场游戏了权衡,因为那注定了一个结局。
看小泽还是不打算上楼睡觉,尘翔亲亲他的脸颊,“那你先上去睡好不好,我等着。”
“尘叔真的不回来了吗?”小泽小心翼翼的问,生怕泄露了自己的心思,又带着一点出尔反尔的嫌疑。
“真的,父亲说不用我们等他了。”
小泽拽了尘翔的衣襟,就上楼去了。今天那么丢脸的一问,还被尘翔取笑,才安心知道尘翔晚上会陪他,才不要尘翔在下面等呢。
尘翔第一次觉得小泽不是那么完美的一个存在,但是他喜欢这种人类需要的不完美。他第一次知道小泽不是那个永远权衡利弊没有分叉差错的人,他明明知道讨好父亲会给他们的爱情带来更大的便利,可是他就是舍不得这一夜的陪伴。他第一次知道小泽不是那个生活在生活之外的仙子一样的人,为了那一点点温暖,他守不住那蓬莱宫中的清冷岁月。
在他心里,小泽不再是那个遥远而美丽的梦,他好像那为了看焰火被逐出山门的青竹,为了市井繁华而背离空门的道姑,焰火无情,繁华无心,但自己心中免不了一丝愧疚,免不了一分歉意,免不了一份格外的疼惜。
尘翔在黑夜里搂着那个冰凉的小身体,盖着被子,感觉舒服得不得了,倒是小泽明显觉得热了,不时的把身子放在被外凉快凉快。小泽身上总是冰凉的,大概习惯了这样的温度。
尘翔和小泽正躺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就听楼下有了开门的声音。
“哥,尘叔回来了吧?”小泽向上蹭了蹭,坐了起来。“咱们下楼去看看吧。”
“你睡吧,我下去看看就回来,这么晚了大概也没有什么事情。”尘翔从里面下了床,心里有点奇怪,为什么自己睡里面。
“反正我也睡不着。”小泽说着也起了身。
尘翔倒不在推辞,小泽在上面也一定等自己,要是万一父亲有什么话说,小泽又要担心了。还不如一起下去,打个招呼也就上来了。
给小泽摆正了拖鞋,毛茸茸的蓝色机器猫,和那件毛茸茸的睡衣一样,出自明儿之手,全是他的眼光,不过,说实在的,这么可爱的东西配上小泽那个冷淡的性格真是美极了。
下了楼,看见的就是尘锐这个从来不干什么活的男人从门外大包小包的拿了一大堆东西进来,看那个装法和数量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这就更奇怪了,是什么东西让陈老爹站么卖力气的拿回来。
“还没睡呀,过来,把这些拿到厨房去。”尘锐看看儿子,便自己放下了手,一边歇着去了。
“爸,这是什么呀。”尘翔甚至有些嫌弃的拖着那些麻袋似的东西往厨房里走。
“啊,那里面有药壶,别给弄打了。”尘锐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吩咐道。
“药壶?”沉尘翔皱了皱眉头,不过对那些袋子的态度倒是好多了,因为那里面应该是药材。“爸,你不舒服吗?”
“没有,是给小泽买的,今天正好遇见了一位老中医,我说了小泽的状况,医生给开了很多药。”
“那也不用买这么多回来吧,再说现在外面不是煎药吗?装成袋回来喝就好了。”尘翔简直没法理解他这个奇怪的老爹,要不是自己跟他这么多年,都会怀疑他人格分裂。天天做事摸不着套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而且都是些难以理解的做法,不过事后总会在里面发现难得的智慧。
“你懂什么,中医的智慧不只是几根草药这么简单,讲的是望闻问切,那是病了心理一起医治,熬药就是其中的过程,自不必说这砂锅熬的药原汁原味药效比那铁炉里熬出来得好,就说熬药人的这份心思也是极有用的。”
其实越是成功的人,越相信这样的道理。就算是不相信,对于自己在乎的人,也不吝惜于花一点时间让心爱的感到心灵的慰藉。让病中的人感到感到对健康的期盼。
“尘翔,你要是不累就给熬上吧,早吃早好,称什么的都在里面,还是药方给你。”尘翔看着这么一大堆东西,真是有点怀疑自己父亲是不是被人骗,就算是自己熬有心意,那总让人家给抓了药可以吧,干什么还要自己称,倒不是麻烦,只是自己哪里弄得准。
“这老先生平时不怎么出诊,多是亲朋故有有求与他才给看看,就从他那里拿的药,怎么好意思还让他给称了,药又是咱们自己熬,所以也没去称好了,省得麻烦,就买了个称。”
小泽在一边偷笑,看着尘翔那张满脸不解的脸,和面对那一堆药无所适从的脸就忍不住好笑。也不知道尘叔是真的懒得称,还是想看看这个对这些事没什么耐心的儿子到底可以对自己做多少,不论出于什么目的,小泽还是心存感激,毕竟心里记挂着自己。
“那我去熬药。”尘翔虽然面对这些东西很头疼,不过能让小泽早点好比什么都强。
“谢谢尘叔。”小泽乖巧的跪坐在尘叔旁边的地下,和他亲近。
“那个药大概要熬几个小时,小泽今天和我睡吧。”尘锐一脸正经的说。
小时候小泽被尘翔教训,总是去找尘叔,蹭着不走,尘锐也舍不得赶他,就在自己屋里睡。不过那个时候小泽还小,如今大了,再说又喜欢男人,这样的提议让小泽心里也担心了一下。
“爸……”尘翔皱着眉头。略有些撒娇的口气对尘锐说。
“快去熬药。”尘锐实在憋不住笑了出来,儿子还是很可爱的嘛,这样就会让他受不住了“快点熬好了带小泽上去睡觉。”
——持续——
第四十一章
“尘叔,你先上去睡吧。小泽在下面陪着他就好了,您今天累坏了吧。”小泽为尘锐揉着肩膀,尽一个晚辈最大的努力,像以往一样。
“恩,那我上去睡了,真是累了。你也睡吧,别等他了。他熬好了自然叫你吃。”尘锐面露倦色,年龄大了,有的时候真的不服不行,精力就是不如从前了。
“尘叔先睡吧,小泽再等会。”说着不觉低下了头,生怕尘叔看出他对尘翔的不舍和依恋,可是即使低下头也被看得透彻。
尘锐也没再推让,小泽的性格就是这样,固执,坚持。至于对尘翔那更是没的说。尘锐是真的觉得有些累了,在他心里情绪整日矛盾的翻腾着,一方面是让他折服的小泽的性情,是对于小泽这个孩子的怜悯和疼惜,对小泽付出的肯定,这让他难以下定决心去伤害。一方面是他的思想里接受不了这样的恋情,和他年老的精力无以接受别人的质疑,他不敢想。
厨房里尘翔好不容易找对了方法,已经称好了药泡了一会,小泽看尘锐上了楼,就赶紧进了厨房。
“哥,别弄了,快上楼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陪尘叔去公司吗?”小泽把尘翔泡在水里的手拿出来,拉着他往外走。
“你快先去睡吧,一会熬好了叫你。”尘翔认真的弄着手里的药材,还不忘抬起头来看小泽一眼,给他一点慰藉。
“哥,陪我睡嘛。”小泽看只能这样尘翔才会听他的,要是说怕他辛苦,他是断不会听的。
“别闹,早吃早好,没听爸说吗?”尘翔阴着脸说。
“中药都是慢慢滋补的,怎么就差这一顿。”小泽憋着嘴,“快放下吧,我明天自己熬就是了,这晚上像是要下雨闷得慌,何苦在这里熬药。”
“看看你的身子,就知道差不差这一顿了。还是又找打,反正也不差这一顿。”
小泽委委屈屈看着尘翔,什么和什么嘛,吓唬人家,还取笑我。这一顿一顿怎么能一样嘛。
看小泽这个样子,尘翔也舍不得再教训什么“快去睡觉,我熬好了就上去了。”
看着灯下的尘翔,汗顺着脖子流下来,汗珠在灯光下晶莹剔透,那里面有尘翔对他浓浓的一份呵护。专心的看着药壶,不是的搅拌一下,或者加一点水,不多时药的味道已经有些煮了出来,弥漫了整个屋子。
尘翔呀,你这样我心里很不安。“哥,这药也未必见效……”小泽说得有些心虚,本来话说到这份上,不应该在坚持的,可是看尘翔大半夜的熬药,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不过也不敢再说下去。
“然后呢?”尘翔挑起了眉毛,看样子有些不快。
“所以,就别熬了吧。”小泽小心翼翼的说完,略抬了眼,看看尘翔的表情,不会挨打吧。这么多天没挨打,反而有点害怕。不似平常习惯了,也就不怎么怕了。
尘翔要是原来,一定摔了勺子去找鞭子教训这个孩子一顿,别熬了别熬了,还要说多少次。不过看小泽那略微皱着的眉头里锁着担忧和心跳,心也就软了。还略有些责怪自己太苛求了,就算是养的小猫小狗,有的时候不顺心还要叫两声,或者咬一口,怎么你就有权利让一个人活在你的塑造里。
“而且那么苦,我喝不下去。”小泽都觉得自己再加这么一句简直是大逆不道,尘翔辛苦的坚持弄,到最后原来是自己不愿意。其实小泽倒不是怕苦,小泽不是那么脆弱和害怕困难的孩子,只是刚刚看尘翔生气,心想干脆让他打一顿,就不用尘翔再熬上几个小时了。
然后小泽如愿以偿,一下子被按到了桌子边上。
小泽只觉得身后一凉,心中也不觉得一凉,说实话,心里还是有一点期待尘翔会包容,那一点勇敢多半源于一点小小的期盼。他不敢正视自己在期盼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在失望,他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太难以让自己原谅,有隐隐的觉得这是他的权利。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有那样的开始,为什么有那样的从前。那样的想抛弃,有那样的值得珍惜。
小泽闭上了眼睛等着鞭子打在伤痕累累的屁股上,一定很难看。然而尘翔又转过去弄他的药,只把小泽放在一边,什么呀没说。小泽也不敢抬头看,怕被尘翔发现,觉得他不专心,企图得到怜悯。不过这个样子趴在这里心里好紧张,害羞,没有原因的觉得羞愧,没有鞭子打上来,可是那种感觉真的很让人难受,虽然平时挨打也是脱了裤子,尘翔看着,就是陈锐有的时候也在场,现在尘锐在上面睡觉,按理说没有什么顾虑的,可是就是难以接受自己这样的姿势是趴在这,像一个物品一样,被人遗忘,又足以被每个人看见。
耳边是药壶里药翻腾的声音,不知道那药壶里是怎么的燥热,小泽心里是嗖嗖的凉风,害怕,他被遗忘在了这里吗?除了桌面什么也看不见,脑袋里是大片的空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原谅。煮完药吗?或者煮好了叫我喝,然后继续让我趴在这里,等到明天早上。
还没等他羞愧够,尘翔的脚步又移了过来,“什么时能能听话一点?”口里温柔的责怪着,为他提好裤子,手上的动作可以让他感受到尘翔的急迫,似乎怕晚一点错过了什么。那……是我吗……
“自己上楼去,赶紧睡觉,都什么时候了,睡不好明天又要难受了。”尘翔拍拍小泽的小屁股,让他回去睡觉。
小泽转过去还想坚持点什么,或许想让尘翔一起,又害羞不想宣之于口,或者怕尘翔继续像刚刚那样罚他,到底是什么也没说,上楼去了。没有转身,没有留恋,他不是那样耐不住寂寞的人,他有他的骄傲,有他的坚持,有他固执的爱的方式。不需要每天黏在一起,不需要天天拥抱接吻。朴实的爱,自有它自己独特的方式。
熬药绝对是一个熬人的活,基本上什么也不能专心干,尘翔开始专心的看着药,可是看了很多次水一点也不见少,心里烦躁,就打算上去拿公文来看,谁想上去拿了东西,接了一个电话,安排了一点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