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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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浮城-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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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野生果,生命力旺盛,一般这种果子只能生长三季,冬季气候太冷长不出。它这种果子却能不畏严寒,其汁液有清热解毒、活血散瘀、收敛止血作用。”

我轻咬了一口,涩涩的,倒没刚才那么苦。咀嚼了吞下后问:“你怎么会懂这些?”

他说:“野外生存的基本技能。”

我怔了下,抬起眼,“你受过野外生存训练吗?”他轻应了声后道:“虽然没特别印象,但走在山林里就有各种熟悉的观感出来,当是受过训练的。野外生存首要,就是得辨别可供利用的食材以及药用性植物,这是‘生’的保证。”

啃了几个果子后就觉得肚腹有饱食感了,他还在从衣兜里递过来,但我摇摇头表示吃不下了。倒是好奇他那衣兜里到底采了多少个?他从我脸上兴味看出想法,索性把口袋全掏了出来,还有三五个果子滚在岩石上,“近一些的都被我采了,下次可能就要往远了找。”

远?我向右侧不远处那树影婆娑处看了看,那里到底有多深?虎崖山本就是一处未被开发的荒山,若非经历这次,我甚至一直都不知道它的另一面是与这湖相连的,也对它的地面铺盖面积到底有多广没有概念。

饱腹之后真的犯起了食困,主要是高城也沉默不语,撑没两分钟就打起瞌睡,再次被他揽过,这回直接平躺在了他腿上。眯眸中只看到他笔挺的下巴,他又在瞭望那黑幕之下的湖景了。默默地想,或许他有他的方式,能够将那些遗忘的找回来吧。

沉入意识没多久,就被耳边间断传来的异状给扰醒了。我睁开眼,怔愣了数秒才反应过来是又回到那山洞了,首先沉入脑里的念头是:他呢?

第170章方形铁盒

一转头,发现他就躺在我身侧,黑亮的眼眸此时沉闭上了。知道他防备意识非常强,即使睡着了也可能会因为一点声息都敏锐地醒来,所以尽量把呼吸放轻,目光却肆无忌惮流连在他脸上。几天没整仪容了,他的下巴处已经长出了胡渣,凭添了一丝沧桑感。浅棕色的额发半搭在眼睛上,睫羽狭长,轮廓分明,还是那么好看。

很想伸手去用手指描摹他的脸型以及轮廓,但我怕抬手还没触及他,就可能被他无意识地捏住手腕并制住。野外生存,身体本能地对外界潜存性危险的感应,他到底曾经历过怎样的特殊训练?主要是,他为什么要受这些训练,又为什么要成为这样的一个人?无疑,他不是普通人,没有一个普通人会经历这些,又懂堪舆,又专精心理学术。

受他影响,我真的有往某方面思考。突来的那个思维空间已经证实我的儿时是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度过,而他也经历各种特殊训练,两人又都具备相类似的心理能力,有那么一个大胆的假设浮于脑中:会否,我与他都来自那同一个组织?所以他对我思维空间里出现的那个环境会感到熟悉。

胡思乱想了一阵,又觉眼睛酸涩,闻了闻他气息就打算再闭眼而睡。可当眼睛闭上几秒后,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我睁开眼直愣愣地看着他。深吸了口气,右手握了握拳后抬起,一点一点靠近他,一直到他脸正上方时,心头已觉沉重。

指尖轻触,滚烫。

果然如此!之前沉在自己思绪里,又在山洞昏暗中,并没有察觉到异样。可刚才我在闭眼前特意闻了闻他的气息,过去三四秒发觉他的呼吸不止清浅,而且带了异常的热。此时触手一片滚烫,他分明是在发着高烧,顿然想起刚才扰醒我的异状可能是从他这传出来的。

入睡前他还正常的,怎么会突然发起高烧了?忽的想到什么,我倏然坐起,只迟疑了一下就去解他的扣子。我居然将他受伤这事完全忘了!

主要是睁开眼就看到完好无损的他,对我造成的冲击太大,而他身上穿着还是那件黑衣,并没损毁,就下意识认定皮划艇的突然爆炸并没伤到他,更多的偏重于他可能被巨响损毁的神智上,却疏忽了他之前就受伤这回事。

当外面的黑衣解开,发觉里面的深色衬衫竟然是半湿的,也不知是本来没干还是被他出的汗给汗湿了。莫名地再去解他衬衫纽扣的手指开始微颤,不是因为指尖的温度越发炙烫,而是怕呈露开来的肌肤是伤痕累累。事实也差不多了,当真的亲眼所见,我才明白他那在重症病房里全身插满管子并不是在作秀,身上各处都还有痕迹,尤其当解开衬衫袒露而开时,肚腹处的伤疤尤为明显,隐约血迹透出来,淡淡的血腥味。

原本可能还包扎着纱布的,但被他后来给扯掉了,所以两旁还留有橡胶带的痕迹。想到什么,我费了很大力气将他侧推起,把衬衫给全部扯了下来。当目光触及他背心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而心扉某处开始汩汩而疼。

子弹孔那么明显,而且可能伤口感染的原因,长出了腐肉。同样的,纱布应该也被他拿掉了,几番折腾导致伤口恶化,这样他又怎能不因感染而发烧呢?他这根本就是昏睡过去了,否则被我这般翻腾还不醒来。凝目在那狰狞的伤处,这个弹孔,是为了我。

必须得把那腐肉给刮掉再敷上药才行,药可以用他那剩下的果子,之前他说能清热解毒的,可是刮除伤口……我将他平躺而下,翻遍身上也没找到任何可用的工具,只得去翻他脱在旁的外套口袋。

当我摸到内袋里有个方形铁盒时微愣了下,是烟吗?转而心喜,有烟就有火,只要找到工具就能用火熏了简单杀菌。铁盒有掌心那般大,拿在手中很轻,等把盒盖掀开时我怔住了,里面并不是什么香烟,而是用塑胶袋包裹仔细的一张叠好的纸。

打开塑胶袋,手指触及那纸时,心头禁不住剧烈跳动。翻折了很多道,一点一点被打开,目光终于与纸面碰触,也证实了心中之念。是那幅画!我唯一为他临摹的一幅他依靠在床沿的画,在与他身心相合之后。他居然将这画一直保存而且随身携带。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整个人都麻麻的,曾因得知被他利用而滋生的各种怨念与恼意,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只剩越来越沉的刺痛感,在心上泛滥而开。

突的一声哼唧拉回了我偏离的神思,低头间看到他星眸微眯,眸光掠向我。刚探过身去想问他感觉怎样,却又见他阖闭上了眼,原来他并没醒,只是无意识地睁眼。再不能拖延,终于在他裤带里找到了一把瑞士军刀,以及一个类似于打火石一样的东西。

瑞士军刀与火是野外生存的基本工具,显然他一早就有准备,也幸亏没在湖中遗失。

打火石只略一研究就将火点了起来,把军刀的刀刃熏了几分钟后,再去将高城翻转而趴。他身上的伤只有两处最重,一处是这后心的子弹孔,一处是肚腹那处的刀伤。只略觉奇怪自己为何对剜刮腐肉并不陌生,或许在曾经某个时刻也做过此类事吧。

在我下刀的第一秒,就知道高城是彻底醒了,他那紧绷着的肌肉再明显不过。但他趴在那一声没吭,连身体本能因疼而颤动一下都没,直到我将腐肉全部刮除后,用刀在那果子上划开一道口,想到什么抛下一句“你等一下”,起身而走时一个趔趄,差一点一头栽在地上。

我几乎忘了自己左腿上还有伤,而之前一直在原处并不觉得,这一站起牵扯到神经,疼感就起来了。咬咬牙,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回来时手上拽了蘸过湖水潮湿了的黑绸带。

也不知何时,他又将这黑带子系在了我手上。我把它在湖水里清洗了下,并没绞干带回来,伤口必须得清洗一下才好上药,否则还是会感染。等擦拭过伤处后,我才将果子的汁液挤下,再用手指轻轻揉开。整个过程静默无声,我也不矫情地去问他疼不疼,等到全部处理完后,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垫在了他身下。

只穿一件单衣在这严寒天气里很冷,但也比他上半身光裸露着要好吧。

他翻躺而过时,眼睛已经清明地睁开了,灼灼盯着我。如此反倒令我有些不自在,比了比他肚腹处,干哑地解释:“你那里的伤口也要处理下,你忍着点疼。”

由于伤处延伸进他裤扣之内,所以我势必要去解开那皮带。宁可他这时是昏睡或像刚才那样趴着看不到他的眼睛,也比现在这样灼灼盯着我强。没等来他的回应,我只当是默认了,低敛了目光去抽他那皮带扣,心中在告诫自己不要被他所扰,可脸颊却越来越烫。

但等伤口完全呈露时,我所有杂念尽敛,眉宇蹙紧了用刀去处理。虽然这处只是刀伤,但伤口却比后心的子弹孔要大,所以腐肉面积也大,可能是真的疼,在上面刮过时都能感觉到他身体在轻颤,却从头至尾都没有出一声。

等全处理完,我自己都已满头大汗。抬眼快速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目光已经移转向一侧,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手上微顿。刚才打开了那幅画并没再折回去,就摊放在旁边的地上。

他问:“是你打开的吗?”

我默了下点头。却闻他下一句是:“从哪拿的不知道放回哪吗?”

嘴角抽了抽,这语气……但敛了眼他伤处,没与他计较,移过去将画又再折起装进那塑胶袋里并放回了小铁盒内。听到他低道:“下次要看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这回我忍不住出口反驳:“这画是我画的。”

哪知他挑眉:“那又如何?它保存完好的在我内袋里,相信之前已经与你做过沟通,它属于我了。不管原来出处是何,我已是它的主人,你未经我同意就打开,是不问自取。”

他当初那是跟我做沟通?根本就是恶霸地直接索要了去。现在反倒说得理所当然,我实在无言以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这恶劣的性子又突显出来了。

转念而过时释然了,他再坚韧也是正常人,自然会感觉疼痛。嘴上没哼一声,脾性却难免暴躁,情有可原吧。之后高城就很安静了,热度时有反复,我用黑绸带为他擦拭上身去温,差不多折腾到天亮时分才温度降下来,他也沉睡过去。

第171章蛇莓

暗舒了一口气,浑身酸乏疲累,但神智很清醒,也不想再睡。略一迟疑捡起了地上他的外套和衬衫再次拐着脚走出山洞,冬天的早晨寒冷异常,我只穿了一件单衣,加上刚才冷汗倍出,此时被风一吹,寒意沁入心扉。但仍咬咬牙来到湖边,就着水将他两件衣服给搓洗起来。

野外求生,最忌讳饥饿、寒冻、疾病。此时我们等于占了三样,光我那一件外套根本不足以抵寒,他的衣物又因太脏容易滋生细菌,所以必须得清洗干净了晾干后再给他穿。

洗完后,我的双手都冻得通红而且没知觉了,找了一处风口把他衣服挂在树枝上。这才返回山洞里,终有一刻能看到高城安安静静的,轻贴了贴他额头,没有热度反复了。

席地而坐下背一靠在墙上就觉疲惫纷涌而来,昏昏沉沉地闭了眼。

冷!侵到骨子里的寒意,我无意识地抱紧双臂,忽然也不知哪来的暖热将我包围,我向热源钻了钻,很快体内的寒意就散去了。一觉酣然,醒来时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间,睁开眼就见赤裸肌肤一片,身体一僵,我怎么跑到他怀中睡了?

抬头间刚好撞上他睁开眼来,视线相碰,我立即一个起身退开半米。黑眸扫了眼我与他之间的距离,似不高兴地道:“冷了知道往我怀里钻,现在利用完就翻脸吗?”

“……我去给你看看衣服干没。”扔下一句话就往洞外跑,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等凉风一吹,寒毛竖起时剧烈跳跃的心才渐缓,心中有个声音在道:怂!你跟他都坦诚相向,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这样抱着取暖又有什么?

从太阳高挂头顶看应当是到了午时,我这一睡竟也好几小时,挂在树上的衣服都已经吹干了。收起后返身而走,凉风吹走了脸上的臊热。回到洞内,见他已经坐起了身,低着头似自己在用果子的汁液涂抹伤口。

听到我这处动静他抬起头来,黑眸凝定我,“背上的帮我。”

我没说话,走过去顺手接过已被挤得变形的果子,有些汁液溢出在他手上,黏黏的。在把余下汁液都涂抹在他后心伤处后,敛了眼地上,躺着的都已经是处理过的果子了。

沉吟了下开口:“一会我去再采一些果子吧。”即使不为治伤,也起码得果腹。

他背转过身看我,目光从上到下落至我的左腿,默了两秒后道:“一起去吧。”

我怔了怔后,大约是明白他怀疑我伤了腿后的行动能力,但:“你……行吗?”问完就见他眉一挑,“别问男人这种问题,试试就知道我行不行了。”我顿了半刻才反应过来他意,干咳两声撇转头不理他。

突的一件衣物兜头而下,遮了我的视线,等我懊恼地拉下来时只见他已披上了衬衫,边扣扣子边看着我唇齿露笑。穿齐整之后,他又恢复一副衣冠楚楚样,俊逸自不必说。

有人生来就是倾城色,即便是落魄成这般,也难掩骨子里的英气。

“过来扶我一把。”简单命令,声音略微低哑。倒是与我一般了,走上前扶住了他的右手,没想他竟将半边重量全靠了过来,颇有些吃力地站起后,我低头看了看,很觉无语。他是故意的,双脚沉稳,根本无需全依靠我而站,不过我也没说破。

因为身体紧密依靠在一起,再出山洞时,即使有冷风袭来也被他遮去了大半。迈入树林中,脚下大多枯枝与残碎的枯叶,树梢也大多光秃秃的,只有个别的松柏还是常青的。向内走进五十多米路就不太好走了,我小心着脚下,尽量避免左脚受力,因为每一脚下去都像牵着那根痛觉神经一般,并没察觉高城其实反过来在扣着我是胳膊了。

绿色植物也开始渐渐进入视线,还看到疑似他的脚印,但都不见有果子出现。看来在这的三天里,他真的将附近可利用的资源全利用了,只能往深处去。

本就离湖不远,水汽颇重,而深处的丛林也变得茂密起来,将头顶的阳光都遮了去,从而使得空气潮湿,因而枯叶发生了腐烂,散着一种难闻的气味。

高城突然顿步了,黑眸四掠,摇了摇头道:“不能再进去了。”

“为什么?”

“已经有瘴气滋生出来,等到临近傍晚此处就会起大雾,会走不回去。”

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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