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于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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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于云水-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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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看了。”
一提到怀德,戴染的泪又要涌出来了,声音一哽:“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这次他走我心里就那么难受,以前你们去留学,我也没哭过啊。”
怀礼的身体微不可觉地前倾了一下,生生克住想要将她揽入怀中的念头,干咳两声说到:“这证明你们现在感情好,所以才舍不得。你舍不得大哥,大哥肯定也舍不得你。放心,他肯定很快就回来了。”说着又将粥往她面前推了推:“怎么都吃一点,要不再瘦就不好看了,大哥可不喜欢浑身没有二两肉的女人。”
怀礼拿起筷子,将小菜夹起放到她的勺中,她舀起一勺粥,他就放一夹菜。
外面夜幕低垂,屋里橘色的灯光照着心思各异的两个人,一个念着远去的夫君,一个心底泛起满足却犹不自知,又或实是不敢面对这种带着罪恶感的满足。
转眼间,怀德就走了已半月有余,每隔五六天他就会给家里来封信。他一去就很受重用,跟在蒋先生身边出谋划策,但具体的情况也没多说,只是问家里人身体好不好,生意还顺不顺利。
夹着怀德的余威,怀礼将生意打理的还算过得去,中间诸多磕磕绊绊也只当是学习经验了。
戴染偷偷写了好几封信给怀德,信上也无太多内容,无非就是女儿家的情怀,所以怀德并没有单独给她回过信,只是写家书的时候回她几句。虽只有寥寥几句,可她心里也甜滋滋的,如果太会说甜言蜜语,那也就不是怀德了。
近几日,琴姨见戴染每餐只吃了一点点,怕她是还在想念怀德没有胃口,便想着法儿的做了好几种糕点给她。可是戴染每次看着喜欢,但吃不过两口就不想吃了,还觉得胃上顶的慌。过了没几日,不但胃口没起色,人还恍恍惚惚地像是感冒了,鼻子也不通,嗓子也不舒服。
琴姨急忙打了电话去药店,让坐诊的医生带了些西药过来,再顺便帮她看看。结果一检查检出了天大的好消息,她没有胃病也没有感冒,她只是怀孕了!
怀礼一接到他娘的电话赶忙风急火燎地赶了回来,满脸喜色地冲到戴染房间大声笑道:“我要涨辈份了?!”
屋里围了一堆人,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似的,琴姨握着她的手就坐在床边上,连孟老爷也笑呵呵地坐在床头的椅子上,一扫近日来爱儿不再身边的郁闷之气。
“那么大个人了,还咋咋呼呼的。”琴姨笑着啐了自己的儿子一句。
怀礼将帽子往椅子上一丢就跑到床边,双眼亮晶晶的:“染儿,真的有了?”
戴染看见他那个样子很想笑但是还是忍住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有孩子了呢。
“是啊,你就要当大伯了。”
孟老爷也笑呵呵地开口:“是了,怀德不在,你要多费心点,什么医生、医院都要找最好的,最有经验的。”
“爹,你放心好了,我这个大伯绝对称职。”怀礼喜笑颜开:“对了,跟大哥说了没啊?”
戴染笑着点点头:“说了,娘第一时间就给他去电话了,他说有空就回来看看。”
一屋子人都夸着这个媳妇娶的好,进门没多久就怀上了,弄得戴染小脸飞满红霞很是不好意思。几个有经验的姨娘又七嘴八舌地叮嘱她要注意这样要注意那样,一派喜乐的模样。孟府已经很久没有小生命的到来了,这次还是长子有后,全家上下开心的不亚于过年。
盛夏悄然到来,阳光明媚,院子里青草幽幽,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往年在这个时节戴染必是带着家里的兄弟姐妹去城郊游玩一番。范家庄的桃和樱桃应该已经结果了,不知道能不能吃了?想想守庄大叔烤的红薯和玉米,那甜甜的香气仿佛飘到了鼻尖上,若有似无,想再凑近些闻闻,却又一无所获。
叹了口气,戴染百无聊奈地爬在窗台上将手臂枕着下颚。怀孕不足两月,最初的欣喜已经过了,大家不是殷殷切切地叮嘱就是小心翼翼地伺候,这个不许做那个不许碰,连取件衣服来换都会引起一阵尖叫,说她不应该做将手举过头这种危险动作。她每天能做的除了吃就是睡,尖尖的下巴已经圆了起来,看得孟家老爷开心地直说要生儿子。
“小娘子,这般惆怅的模样是在想我吗?”阮涵的声音在一侧响起。只见她一手挑起戴染的下巴,一边挤眉弄眼地装做登徒子的样子。
嗤笑一声,戴染反将她的手一拉,娇小的阮涵再站不住脚,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公子好生瘦弱,还想调戏民女,先养壮实点再说吧。”戴染露出奸猾的笑容,看得阮涵心头毛毛的。“你来的正好,我让你把我劫出府,带我出去逛一圈。”
阮涵一听,赶忙摆手:“不行!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万一有什么,我可担不起那责任。”
“没事,我们悄悄溜出去,找个地方坐坐也好啊,我在家里都要憋坏了。”戴染拉着她的手,一脸苦大仇深:“谁知道怀孕这么烦人啊!”
娘亲去世的早,家里的姨娘都不会教她这些。初时想的简单,可真正开始妊娠反应的时候才知道有多难受。这几天她已经开始不想吃东西了,脾胃怎么都不舒服,此刻只想溜出去走走,吃上一碗凉面。
脑中突然蹦出凉面两个字,这下戴染是再也坐不住了,拉起阮涵就要往外面走:“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来,你在前面开路,咱们悄悄溜出去。”
阮涵拿她没办法,今日日暖风恬,她也不想只是待在屋里,当下便遂了她的愿,一马当先在前面探路,两人从后门偷溜了出去。
摸出后巷,戴染深深吸了口自由的空气:“晴日不出门,在家徒伤悲啊。”说着拉起阮涵的手:“走,今天我们好好玩一趟。”
“到时候被发现了可不能说是我带你出来的哦!”阮涵赶忙先划清界线,毕竟她家的阵仗她是知道的。
“好啦,我怎么会出卖你嘛。”戴染笑着挽上她的胳膊。

第十四章

虽只去过一次,但戴染仍清晰地记得那家面馆的路线。此时刚过下午三点,巷子里清净不少,小黄狗趴在街沿边伸着舌头打盹儿,路边的椅子大多都空着,只有几个跑江湖的汉子聚在一边喝茶闲聊。店铺里几乎没人来往,掌柜们不是爬在柜台上睡觉,就是在清点账簿。戴染轻车熟路地找到面馆,白白胖胖的老板娘正在前台数着铜板,见有人跨进来,忙道:“我们打烊了,晚点儿再来。”
“我们是专程过来的,再做两碗,行吗?”戴染失望请求道。
“是啊,老板娘,我们都饿坏了,你就行个方便吧。”阮涵也跟着起哄。她倒不是很想吃这种店里的吃食,她只是怕戴染吃不到又要发小姐脾气,最近她的脾气可不小,说一不二。
老板娘为难地搓手,火刚刚已经灭了,再生起来太麻烦,再说下面的师傅也去休息了。她正要开口解释,就听一个好听的声音插了进来。
“老板娘,把帮我留的凉面给这位小姐吧。”
戴染和阮涵一回头看见来人,忍不住缩了一下,什么叫抓现行,恐怕就是这个意思吧。
老板娘一听,喜笑颜开地往里去端面了。怀礼两只手插在裤袋中,侧着头,似笑非笑地盯着面前两人。
“我……我饿了。”戴染有些底气不足,头越埋越低。
“怎么出来的?”怀礼不理她,眼睛瞄过直往她身后躲的阮涵。
阮涵一个激灵,扁嘴心虚道:“不是我……”
“你们两从家里走到这儿的?”怀礼想起巷口并没有车,不禁地有些怒气:“家里人怎么跟你打的招呼,你居然从家里走到这儿,就这么置若罔闻?!”
怀礼从没有对她说过重话,闻言,一丝委屈浮上心头。自己天天被关在家里,什么都不许做,除了朋友和姐妹来探望,其他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打发。现在怀德不在家,怀礼也忙,大部分时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戴染倔强地咬着唇不说话,阮涵也被他吓着了,不敢抬头。
怀礼抽出手揉了揉眉心,语调放缓,显得稍稍温柔了些:“先进去坐着,不是说饿了嘛。”
戴染觉得这饭吃的也忒委屈了,仍然咬紧唇不说话。
孕妇的情绪来得猛,见她那样,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怀礼不由得笑了起来,揉揉她的头,说道:“都怪我最近忙,没时间陪你。待会儿我带你们去郊外走走好不好?你不是喜欢范家庄嘛,我前几天去过,现在那里风光正好。”
戴染刷地抬起头,眼中还留着不可置信,什么委屈也都不放在心上了,傻傻道:“真的?”
“当然。”怀礼笑着将她推进店里面坐下,又转头对阮涵说道:“亏得近日来有你常陪她,要不她还拖不到这么久就要开溜了。以后常来看她好吗?”
面前男人笑得蛊惑,阮涵傻傻地羞红了脸,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一大碗凉面都让戴染一个人唏哩呼噜地吃了,怀礼和阮涵连边儿都没碰上。吃完饭怀礼到药房交代了一声,就开车带她两往城郊去。
夏日正浓,郊外满山苍翠。道旁树木的冠顶长得十分厚实,微醺的日光洒落下来,合着郊外特有的清凉,浸的人神清气爽。戴染心情好了许多,望着车窗外,心中欢实又宁静。
范家庄是戴家一个远房亲戚的庄子,主人平时都住城里边,这里也就接待些亲戚朋友用。从小戴染和孟家两兄弟就没少来,守庄的乔大叔乔大婶看着他们从小长大,对这三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车刚进大门乔大叔就从里面迎了上来,看到是戴大小姐,欣喜地上前帮她拉开车门,嘴里念叨着:“我就说大小姐今年怎么还不来,今儿可把你盼来了呢。呵呵呵。”
“乔大叔。”怀礼下车走到戴染身旁,咧嘴笑道:“还记得我吗?”
乔大叔不过才五十出头,可是长期做粗活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许多。只见他颤颤巍巍地伸出黑黑的手,激动地声音不稳:“这……这不是孟家二少爷嘛。这……这都多少年没看见您了。”
怀礼握住他的手,一手拍上他的肩,哈哈大笑起来:“乔大叔好记性,必是常常想我呢吧。”
乔大叔的嘴大大地咧开来,露出一口老黄牙:“你乔大婶常常念叨你呢,听说你们兄弟留洋去了,前天儿还说着不晓得你咋样了呢。”
怀礼拍拍他的肩,笑道:“咱们进厅说吧,这几年我可没少想乔大婶的烤红薯啊。”
“去,去,你们快进去。我这就叫你大婶儿给你们烤去!”乔大叔殷勤地走在前面去帮他们开门,高兴地都不晓得要怎么表现了。
阮涵是第一次来,戴染便让怀礼陪她去逛一圈。怀礼怕她冷,毕竟郊外不比城里,便脱下西装给她套上,转身招呼阮涵出了厅。
怀礼带着她将东西院落穿了个遍,也顺便跟她讲了很多小时候在庄子里发生的趣事,他的风趣幽默将阮涵逗得哈哈大笑,十分开心。两人悠转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厅中,戴染已经坐在那儿开吃了。她面前放着个碳盆,盆上支着铁架,上面满是玉米和红薯,还有小小的像是芋头的东西,热气熏的她脸蛋儿红扑扑的,外套也已经被脱下丢在了一边。
看见两人进来,戴染忙招手:“快过来,回来的正好!这红薯已经可以吃了。”
怀礼在她身边坐下,还没动手,只听得一声咕噜。戴染看看他,这才反应过来中午他把面让自己吃了,怪不得饿得肚子叫唤呢,愧疚地把自己好不容易才拨开的红薯递给他:“饿了吧,吃这个。”
面前小手的十根指头都被红薯烫的通红,伸手接过,那指尖还余留着炭火的热度。“谢谢,”怀礼咬了一口,烫得他直吸气,感叹道:“想了五年了,就是这个味儿啊。”说着用钳子夹起一个玉米,一边吹气,一边左右手来回换捣,好不容易才拨开来,递给戴染:“来,你吃这个。”
戴染笑嘻嘻地接过,一口咬下,满嘴留香。
阮涵坐在对面,一边手忙脚乱地剥着皮,一边奇怪地看看那两人,心头有一股说不出的疑惑。
乔氏夫妇为他们三人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农家饭,怀礼从来都不在意繁文缛节,非要拉着两夫妇坐下一起吃。刚开始戴染和阮涵还不太习惯,后来大家聊起小时候怀礼在庄里调皮捣蛋的那些事,便你一言我一语地笑开来,气氛十分活络。
饭后戴染意犹未尽,说还想在后院坐坐,看看月亮。怀礼想她已经许久没出过门,便没有阻止。
乔大叔帮三人摆上新鲜的水果和上等的茶,便接着去厨房收拾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月亮的清辉渐盛,满院子的花香馥郁起来,几声虫鸣此起彼伏,悠然美好。
桌边,阮涵将剥好的橘子递给戴染,戴染分了一半给身旁的怀礼,怀礼默默吃着,此时无声胜有声。
郊外的温差很大,一到晚上气温就会低好几度,怀礼的外套已经给戴染穿上了,阮涵还怕她凉,便把自己的小坎肩儿也给了她。戴染也不推辞,直感叹说怀孕没什么好,就是地位高,简直个个人都把她当祖先供着。
阮涵笑她,让她抓紧这段时间作威作福,一旦孩子生下来,她也就没这待遇了,怀礼笑着应和。戴染看看那同气连枝的两人,咬牙切齿地说那她得多想想怎么使唤他们才够本儿。
这一坐就坐了一个多钟头,阮涵衣衫单薄,冷得受不了,跑到厅里去烤火。戴染和怀礼仍然坐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说着小时候,说着怀德不知在做什么,说着孩子生出来将是什么样的光景……
说着说着,身边的人儿没了动静,肩上一沉,怀礼转头看了看靠在肩膀上的脑袋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小心伸手帮她紧了紧外套,又把衣领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下巴。那张小脸在月色下纯白安静,像是精心培植的百合花,不沾世俗兀自美好,那晶莹剔透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她。
院门处,阮涵收住正要踏入的脚,皱眉看着院中依偎的两人。那一瞬,他的谈笑、他的呵护、她的亲近、她的信任,还有他们相处时的默契……许许多多相干、不相干的画面一起涌出意识的泉眼。脑中一道惊雷闪过,心中再无法平静。

第十五章

时光像流水一样涌动向前,一转眼,戴染的肚子已经变得明显了起来,可是怀德仍然没能抽出时间回来看看。家书里的他就象孟府的朱漆大门,淡然伫立,不喜不悲,可靠的经年不变。
他只字不提境况危急,可近日来,瑞城最耸动的话题无一不指向省城的防线——那里即将被攻破。
省城变作困城的消息不分先后到传到各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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