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士信就在程咬金身边,他看到了军中的窦线娘,她的眼睛依然像宝石一样的明亮,罗士信默默地注视着她,眼中神色十分复杂
这时,窦线娘躲在人群中,张弓搭箭,一箭向程咬金咽喉射来,箭快疾如闪电,眨眼射到面前,程咬金想躲已经来不及,吓得他大叫一声,手一松,斧子惊落下地
罗士信却手疾眼快,横刀斜劈,一刀将箭劈飞出去,窦线娘认出了罗士信,她恨得一咬牙,大喊一声,“儿郎们,保护王爷冲出去”
侍卫们一声呐喊,护卫着窦建德向外猛冲,程咬金刚才被一箭吓得掉了斧子,脸上挂不住,心中勃然大怒,抡起斧头向窦线娘冲去,罗士信却推开他,“让我来,你去抓窦建德”
一句话提醒了程咬金,险些误了大事,他大吼一声,抡起斧子向窦建德冲去,“窦老头,把老子的富贵留下”
罗士信长枪一摆拦住了窦线娘,冷笑一声,“那一箭之仇,该给我一个说法”
“哼本姑娘的说法就是再给你一刀”
窦线娘话到刀到,寒光一闪凤尾刀向罗士信脖子劈去,罗士信不慌不忙,铁枪头在凤尾刀背上一敲,‘当’一声巨响,窦线娘双臂被震得发麻,捏不住刀杆,刀脱手而出罗士信大铁枪一挑,向她咽喉刺去
窦线娘吓得面如土色,但铁枪只在她眼前一晃而过并没有刺她,两马交错瞬间,她猛地抽出宝剑一剑向他腰间刺去,却犹豫一下,刚才敌将饶了自己一命
她这一犹豫,便被罗士信轻舒猿臂,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手抓她的束甲丝绦,将她生擒活捉,摁在自己马鞍前
这是,窦建德的侍卫越战越少,渐渐被隋军包围分割窦建德落荒而逃,程咬金一直盯着他,他奋力追赶上去,从后面一斧头劈在窦建德战马的屁股上,战马惨嘶扬蹄窦建德身子一歪,横摔出去
程咬金大喜过望,扔掉斧跳了下去,骑在窦建德身上,将他死死按住,欢喜得大声叫喊:“这个功劳是老子的谁也不准争”
罗士信催马离开了战场,奔出两里外,将窦线娘放在地上,窦线娘站起身,向后猛退几步,像一头凶狠的小母狼,恶狠狠地盯着罗士信,“你不准靠近我”
女性天生的警惕告诉她,他把自己带到荒野外,一定没有安好心
罗士信默默看了她一眼,调转马头向隋军大队而去,窦线娘一下子愣住了,他竟然放了自己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大声问:“你不是要杀我报一箭之仇吗?”
罗士信却没有理她,催马走远了,窦线娘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她叹了口气,转身向南走去,可是她又该去哪里?大伯被抓了,难道隋军会放他吗?
但不管去哪里,她必须要尽快离开战场,这里极为不安全,到处是隋军和败卒,只是她赤手空拳,又没有马,要是被败兵遇到,后果不堪设想,她举目向四周望去,至少要找到一件兵器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窦线娘一回头,只见黑暗中出现一匹极为骏捷的胭脂战马,慢慢来到她面前,停住了脚步,用嘴轻轻拱她
这竟然是她的战马,马上还有她刀和弓箭,马鞍上还有一只小包,窦线娘只觉心中一片茫然,她慢慢打开小包,里面竟是几锭金子,她的眼睛里忽然有些模糊了
窦线娘一咬嘴唇,翻身上马,猛抽一鞭战马,向南方疾奔而去
乐寿城门大开,大将阮君明率数万军队出城投降,他带着十几名将领跪在杨元庆战马面前,“罪将阮君明,不识天威,向楚王殿下请罪”
杨元庆下马将他扶起,好言安慰道:“你能体恤士兵和民众,保全乐寿城和数万将士,这就是你的功劳,我会给你一个前途”
阮君明大喜,“卑职愿为总管效命”
杨元庆随即命秦琼接收军队,又让裴青松入城去安抚官府民众,这时,士兵们又将曹旦和范愿推了上来,两人皆五花大绑,他们是在激战中被生擒
两人跪下哀求道:“我们愿意投降楚王殿下,为殿下效力,求楚王殿下饶我们一命”
杨元庆冷笑一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们现在才想到投降,若不杀你们,何以安抚我阵亡的将士?”
他对左右喝令一声,“将两人推下去,斩”
士兵们将两人推了下来,两人远远大喊:“殿下饶命饶命”
杨元庆却不为所动,若饶了他们,那以后所有敌人都会拼死抵抗,最后打不过就投降,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而至,单膝跪下禀报:“启禀总管,程将军抓住了窦建德,正在大营等候总管”
杨元庆一怔,窦建德居然没跑掉,被程咬金抓住了,其实对于窦建德,杨元庆也并不是很在意,能抓住固然好,但如果跑掉了,也有长远的战略意义
既然抓住了,他当然要去看一看这位河北枭雄,杨元庆翻身上马带着数百亲兵向大营疾奔而去
中军大帐内,程咬金正和十几名大将吹得唾沫横飞,他心中欢喜得快爆炸了,抓到窦建德,他不知该有多少赏赐?
“至少是黄金一万两,虽然总管没有宣布,但窦建德就值这个价到时候,我在太原白玉楼请客,摆一百桌酒席你们谁不来,谁就是龟儿子”
“老程,把窦建德拉出来看看我认识他,如果真的是他,那你小子就发大财了”
“肯定是他,是我亲手抓住的,总管来了,我自然把他拉出来,现在可不能给你们看”程咬金得意洋洋道
这时,有人喊了一声,“总管来了”
只见杨元庆快步从帐外走进,众将们纷纷行礼杨元庆点点头,回到帅位坐下,他瞥了程咬金一眼,见他春风满面,还不等自己开口程咬金便上前单膝跪下抱拳道:“启禀总管,卑职抓住了窦建德,特来请功”
杨元庆点点头,“人在哪里?”
程咬金站起身向帐外一挥手,“把他带上来”
几名士兵将用黑布蒙着眼睛的窦建德带了上来,摘去了他的蒙眼布并将堵在他嘴里的破布也掏了出来
‘窦建德’扑通跪倒,砰砰磕头,“大将军饶命啊我不是窦建德,我叫刘全,是他的替身”
帐中所有人都愣住了,一名认识窦建德的将领上前仔细辨认了一下,回头对杨元庆道:“禀报总管,此人和窦建德长得极像,不过他鼻翼有一颗黑痣,而窦建德没有,而且口音也不对,应该不是真的”
杨元庆冷笑一声,当然不是真的,真正的窦建德怎么可能又下跪、又磕头,他就是说,窦建德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抓住?他瞥了程咬金一眼
程咬金的脸已经胀成了猪肝色,他冲上前狠狠踢了这个替身一脚,大骂道:“你这个混蛋为何不早说,让老子丢脸”
替身抱头道:“我一直想说,可是你堵住了我嘴,我呜呜一声,你就给我一耳光,我敢说吗?”
大帐内众将再也忍不住,轰地大笑起来,程咬金羞愧得无地自容,杨元庆摆摆手,让众人安静,他又问替身:“那真正的窦建德去何处?”
“他就跑在我们前面,脸上涂有红油彩,应该也被这位将军抓住了,我看见这位将军还骑着他的白马”
窦建德替身很奇怪地瞥了程咬金一眼,明明抓住了,为何还要拿自己说事
程咬金的嘴一下子张大了,眼珠子快要暴出眼眶
杨元庆将程咬金痛骂一顿,没收他的白马,将他赶出了大帐,程咬金没见过窦建德,又是晚上,被窦建德蒙混了过去,这倒不是他的责任,而且自己也没有交给他抓住窦建德的任务,只能是责骂他几句
这时,大帐内只剩下罗士信一人,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杨元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有什么事吗?”
罗士信叹了口气,单膝跪下,“末将是来请罪”
杨元庆注视他半晌,这才淡淡问:“你犯下了什么罪?”
“末将违反了军规第四款”
杨元庆脸色一变,‘第四款是私放战俘者,斩’
“你把谁放走了?”杨元庆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罗士信低下头,半晌低声道:“应该是窦建德的侄女,叫窦线娘”
杨元庆严厉的目光一下子柔和了起来,这小子心中的春天终于来了,他点了点头,“你为何要把她放走?”
罗士信紧咬嘴唇,半天不回答,最后迸出一句话,“卑职愿意领罪”
“此事还有谁知道?”杨元庆又盯着他问
“除了卑职的几个亲兵,没有人知道”
杨元庆背着手走到帐门前,注视着帐外,半晌,他叹了口气,“这件事你可以不说,把它隐瞒住,你却推给了我,士信,你让我很难办啊”
罗士信脸上露出愧疚之色,“卑职知道,但卑职不想隐瞒总管,既然卑职做了,就该承担责任,愿受一切责罚”
“哼好一个勇于承担责任的大丈夫”
杨元庆冷哼一声,“你竟然愿意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去死?”
罗士信深深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军纪中还有第十二条,犯死罪者,可以以大功抵死,卑职愿意放弃攻克七里坡之功,除了死之外,我愿意接受任何责罚,另外,此事恳求总管不要说出去”
“你倒是先算计好了”
杨元庆冷冷一笑,“我还以为你要说是我师弟,让我看在师傅面上饶恕你”
“卑职不敢,公是公,私是私,绝不会以私济公”
杨元庆沉思良久,这才缓缓道:“虽然窦建德的侄女不是什么重要战俘,但你私放战俘的行为却不能轻饶,应判死罪,但念你攻克七里坡有大功,准你将功折罪,免去死罪,降一级为亚将,杖一百军棍,你可伏罪?”
罗士信知道总管是轻饶自己了,他心中感激,“卑职认罪,谢总管不杀之恩”
停一下他又求道:“只恳求总管用别的罪名,卑职不想让别人知道此事”
杨元庆想了想便道:“就让程咬金欠你一个人情放走了窦建德,你身为主将,该受此罚”
【月票为零,求一张遮羞月票】)
—://。。
卷十六铁马踏雪取河北第七十三章计赚敌降
更新时间:2012121217:12:43本章字数:5165
夜已经很深了,大营内渐渐安静下来,医营内依旧灯火明亮,一顶顶大帐内点亮着火把,照如白昼,到处是人来人往,格外地紧张忙碌,空气中充满了血腥之气,不时传来痛苦地呻吟声和低低哀求声
医营位于大营的西北角,占地数百亩,由三百多顶巨大的帐篷组成,被营帐隔离开来,有专门的卫兵把守,不准士兵随意进入
医营内共有一千五百余名女护兵和近一百余名军医,此时大战刚刚结束,一万多伤兵被送来紧急救治,绝大部分都是窦建德的士兵,这次大战隋军伤亡约二千余人,而窦建德军队伤亡则二万余人
一千多女护兵都受过专门的训练,她们熟练地士兵们止血、上药并包扎伤口,细心安抚他们,使无数濒死的士兵又渐渐恢复了生机
女护兵的出现,刚开始在朝廷内部引起轩然大波,在军中也是毁誉参半,大多数军方将领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但很快,将领们都看到了事实,伤兵死亡率大大下降,这使得军方转变了态度,成了女护兵的最坚定支持者,由于军方的支持,朝廷中的批评之声也渐渐消亡
目前,隋朝的女护兵约有五千余人,除了随军女兵外,在太原、灵武和河内各有一座医营,不仅是伤兵护理,也进行灾民救治
杨元庆在几十名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医营,他是来探望杨思恩杨思恩在进攻北线时身负重伤,是这次战役中受伤级别最高的官员
在隋朝诸多高级将领中,杨思恩是元老,跟随杨元庆近二十年,从一个小兵一步步成为领军重将,对杨元庆忠心耿耿
杨元庆走进一顶大帐,这座大帐内躺着百余名伤兵都是重甲步兵,这次重甲步兵伤亡六百余人,其中阵亡近四百人基本上都是死在床弩箭之下
杨元庆在一名军医的引领下,来到了最里面的一架床铺前,杨元庆眉头微皱问:“为何不安置在单独一座营帐内?”
军医苦笑一声“我们是这样准备,但杨将军不肯,一定要和士兵们同帐,没有办法,只能顺他的意”
杨元庆的脸色稍微缓和一点,走到杨元庆床铺面前,床头点燃一根小蜡烛,光线昏暗,杨思恩脸色蜡黄,正沉沉入睡两名女护兵刚刚给他腿上伤口上换了药
“他情况怎么样?”杨元庆又低声问
军医摇摇头,“铁弩箭射穿了他的大腿,骨头已经断了,流了不少血,不过性命可以保住只是将来走路可能会受影响”
杨元庆忽然想起宇文智及,当年他也是大腿骨被打断,后来只是微跛,影响不大,杨思恩不能这样吗?
他对军医说了,军医还是摇了摇头“那只是骨头被打断,骨头接得好,问题就不大,但现在杨将军不仅断骨,而且伤了经脉,所以问题就比较严重,我们只能尽力救治,但真的不能保证,请殿下见谅”
这时,杨思恩忽然低声问:“是总管吗?”
原来他已经醒了,杨元庆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老杨,是我”
杨思恩脸上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声音低弱道:“总管不用担心,我现在觉得很幸运,第一排六十六人中箭,阵亡六十二人,老天眷顾,让我活了下来,我已经很满足”
杨元庆拍拍他的手,笑道:“你没有问题,等你伤势痊愈后,我会调你去兵部,出任兵部侍郎,不用再领军打仗了”
杨思恩笑了笑,“当年我就知道,跟着你有前途,只可惜老刘死得太早,否则他今天也是个不小的官了,我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也没有力气再打仗了,把机会留给后来人总管,李重威不错,又是李景之子,我推荐他接任陌刀将军”
杨元庆点点头,“按照正下副上的原则,也应该是他,你就安心养伤,这些事情我心里有数,你就不用多虑了”
杨元庆又和他说了几句,见他情况还算稳定,便离开医营,返回了中军大营
此时已快四时分了,大营内格外安静,士兵们都已入睡,只有一队队巡逻的士兵在大帐间穿梭,防止异常情况发生
杨元庆回到自己大帐前,却见一名报信兵站在营门口焦急地等待
“发生了什么事?”杨元庆快步走上前问道
报信兵连忙上前道:“牛将军有消息传来,困在飞狐县内的窦建德骑兵有突围迹象,请求总管增兵”
这是窦建德派出的三万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