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震沉思片刻,“我想从宇文述和萧后这两条路子同时着手。”
“还是让李神通的出面吗?”
独孤震点了点头,“让他出面最为合适,路子由我们找,他只管去送礼便可。”
“不知萧皇后那边有什么路子?”
独孤震笑了笑,“我知道怀恩和萧瑀之子萧静义关系极好,而萧静义又极得萧皇后宠爱,就让怀恩来牵线。”
独孤良沉思片刻,道:“我担心就算萧皇后也无法去除圣上的猜忌。”
独孤震笑了起来,“这个我知道,我们关键是争取时间,现在天下造反之势越演愈烈,洛阳是中原腹地,四面受敌,已经不安全了,我估计最迟明年,他就无法在洛阳呆下去,很可能会迁都,而迁都,他必然迁去江都,那时,我们的机会就要来了。”
“八叔,为什么不是迁都回长安?”
“哼!他是把南方视为他的根基,他营造江都多年,就是为了有一天迁都南下,长安是关陇贵族的老巢,他怎么敢回去?只要他迁都去了江都,那李渊便可效仿杨元庆,拥隋而自立,他就算想杀也没有机会了,所以现在我们必须要千方百计拖延时间。”
说到这,独孤震又阴阴笑道:“除了李浑和李敏,其实还有杨元庆,杨元庆的母亲不就姓李吗?有杨元庆这个借口,还怕宇文述不卖力吗?”
“八叔果然高明!”
夜晚,张亮的马车驶进了洛水北岸的铜驼坊,这里是京城匠人集中之地,这次张亮进京除了劝说张须陀外,他还担负着一个任务,那就是招募一批刀匠回丰州,天下优良的军器匠大部分都住在京城内,足有上万人之多,分属将作监、军器监和少府寺,这些工匠大多有匠籍,世代为匠,没有人身自由,每天都要点卯上工,很难把他们带走。
但如果儿子接班后,父亲便可以退职,在家养老,丰州打的就是这批老匠人的主意,他们经验丰富,技艺高超,他们若去丰州,必能提高丰州的军器质量。
杨元庆早在一年以前便给张胜下了命令,张胜已经招募了五百良匠,陆陆续续把他们送回丰州,而这一次张亮来,是另有所图。
马车在一座占地只有一亩的小宅前停下,七八间屋子,低矮的围墙围着一片小院,是一座典型的小户人间。
“张使君,就是这里了。”
带张亮来的人叫做赵亦清,是张胜的副手,精明能干,招募军器工匠便是由他负责,他对军器监的工匠和这一带都非常熟悉。
张亮下了马车,赵亦清上前敲了敲门,片刻门开了,一名少年探头看一眼,“你们找谁?”
“你父亲在吗?”赵亦清笑眯眯问道。
“二郎,是谁?”院子里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不知道,有个读书人,说找爹爹。”
“我来,你去吧!”
脚步声响起,门开了,是一名中年男子,三十五六岁,身材中等,长得非常壮实,一脸憨厚老实的模样。
“你是”
他见赵亦清有点眼熟,但一下子想不起,赵亦清微微笑道:“王大哥忘了吗?去年我找过你。”
“你是赵先生!”
男子终于想起,去年十月,这位赵先生找过自己三次,出高薪招募自己去丰州,但因为父亲去世,他没有去成。
他立刻热情起来,“先生请进!”
赵亦清点点头,给张亮使个眼色,两人走进了院子,赵亦清低声道:“此人叫王仲生,号称军器监第一刀匠,他能打造先生想要之刀。“
张亮笑了笑,走进来房间,房间里家具简陋,灯光昏暗,这些匠人虽然技艺高超,但收入却很微薄,只能勉强维持一家人温饱。
两人坐下,王仲生给他们倒了一碗水,看得出他有些激动,王仲生属于胆小之人,去年赵亦清邀去丰州,他害怕出事,不敢答应,借口父亲去世推掉了,今年他听到一些消息,去丰州的同伴收入比这里高十倍,住房宽敞,衣食富足,更重要是,可以转为民籍,丢掉匠人的身份,王仲生一直便为自己当初的决定后悔。
赵亦清笑道:“如果现在有机会可以去丰州,王大哥还愿意去吗?”
王仲生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能够增加收入,改善家人生活,谁不愿意去呢?”
赵亦清点点头,给他介绍张亮,“这位是从丰州来的张先生,他想先问你一点事。”
张亮从怀中取出一份图纸,放在桌上铺开,问道:“这种刀你会打造吗?”
王仲生把油灯拿上前,仔细看了看,笑了起来,“这是拍刃,长一丈三尺,重五十斤,双刃锋利,可劈可刺,非身高力猛者不能使用,用得不多,不过我能打造。”
拍刃也就是陌刀,南北朝时已经出现,但因为受锻造工艺限制,这时候的陌刀非常沉重,舞动吃力,所以并不受欢迎,但数十年后,随着锻造技术发展,陌刀变得轻薄,才开始流行起来。
由于不流行,会打造陌刀的工匠并不多,王仲生便是其中之一。
张亮大喜,便笑道:“这次王大哥请务必跟我们去丰州,我们会厚待于你。”
王仲生激动得站起身,“我和家人随时可以走。”
张亮点点头,但他今天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把王仲生请走,他还另有所图,几个月前,一名工匠透露一个消息,五年前,当时任刀匠头的王仲生率领一百余名刀匠打造了上千把陌刀,但还没有最后完成,他们便被勒令停工,转而全力备战高丽,这批陌刀便成了半成品,按照军器监的规矩,半成品不用登记造册,杨元庆便让张亮进京,把这批半成品陌刀搞到手。
张亮沉吟一下便问:“五年前,你们曾打造过一批拍刃,但没有完工,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王仲生沉思片刻,猛地想起来了,“有!这批拍刃现在还在,前两天,主事还嫌那批拍刃占地方,说要把它们清理掉。”
张亮精神一振,连忙问:“一般是怎么清理?”
“一般是回炉交库,但实际上,这种东西都不会回炉,一旦回炉,就要交还给生铁库,反正过了五年,也无帐可查了,一般是当官的会把它们私下卖给生铁铺,中饱私囊。”
王仲生明白张亮的意思了,笑道:“如果张先生想买,我可以替你联系主事,最多三天,他们就有办法将这批拍刃运出来。”
“你告诉主事,我愿出高价购买!”
三天后,在丰都市铁行的一家仓库里,张亮见到了这批半成品陌刀,所谓半成品,实际上已经成型,只是没有最后开刃,张亮拾起一把陌刀,长约一丈四尺,沉甸甸的,至少重五十余斤,他是书生,只能勉强拿动,却舞不起来。
旁边军器监的潘主事笑道:“一共有一千二百把,都是上好精铁打造,按照生铁价,一把十吊钱,你说开价二十吊钱,那么就是两万四千吊钱,但我们不要钱,要折成银子,那就是两千两银子,或者一千两黄金,可以吗?”
张亮回头看了一眼康巴斯,康巴斯将一只沉重的木箱放在潘主事面前,“这是一千两黄金,少府寺的官金,二十五两一饼,一共四十饼。”
潘主事打开箱子,黄灿灿的金子照得他眼睛都花了,他不禁心花怒发,迅速点了一遍黄金,便对他们笑着拱拱手,“我们成交!”
他和另外两名官员抬着箱子,上了一辆马车,马车疾驶而去。
康巴斯上前拾起一把陌刀,舞动两下,眉头一皱道:“这种刀有什么用?”
“杨总管说,这将来会是对付突厥人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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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三十五章争夺人口
更新时间:2012113017:31:14本章字数:4974
辽阔的草野,数十只苍鹰在天空盘旋,发出清脆的鸣叫,远处是巍巍大斤山,黑黝黝的山体俨如巨龙一般横亘在草原,山脚下森林茂盛,狭长的森林延绵千里。!。
这里是榆林郡以北的草原,向东数十里便是定襄郡,这里依然是大隋的领土,可事实,生活在这一带的几乎都是突厥牧民,当年隋王朝曾经在这里安置落难的启民部,随着启民部渐渐强大北归,但依然有一小部分突厥人留在这一带放牧为生。
辽阔的草原分布着一座座的突厥穹帐,这时,一队骑兵从远处疾奔而至,约两百余人,人人配双马,势如奔雷,穹帐前的突厥女人慌忙把孩子拉进帐中,几名壮实突厥男子从帐中走出。
他们并不慌张,隋军巡逻队经常从他们帐前经过,他们也习以为常。
“是丰州的巡逻骑兵。”
一名突厥男子凝视半晌道:“我看见了他们的赤鹰旗。”
自从五座城池在去年陆续修好后,来自丰州的隋军骑兵巡哨便常常出现这边草原,他们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已经渐渐取代了原来的榆林郡边军。
话音刚落,隋军骑兵队便疾奔而至,飘扬的赤旗绣着黑色的苍鹰,这是一队隋军斥候队,他们奉命来寻找一批汉民的踪影,
隋军骑兵勒住了战马,为首校尉拱拱手,用突厥语道:“向你们打听一件事,这两天有没有大批汉民北的消息?”
几名突厥男子对望一眼。皆摇摇头,“几个月前有,但最近没有。”
其中一名突厥男子道:“将军去东面的原阳镇问问,或许会有消息,一般汉民北。都要经过那里。”
“多谢了!”骑兵校尉回头一挥手。率领骑兵向东疾奔而去。
这两年由于中原持续动乱。尤其涿郡魏刀儿的造反声势浩大,大量民众纷纷逃进突厥躲避战乱,他们中有不少工匠,给突厥带去了先进制造兵甲技术和炼铁技术,而且走私猖獗,生铁等战略物资源源不断流入突厥。
原本隋军占据绝对优势的弓箭已经和突厥没有区别,只是因为突厥生铁量不足而使盔甲方面略逊于隋军外,其他装备并不比隋军差,而且突厥人骑马技术更高。弥补了盔甲不足,这样便使得突厥日益强大。
突厥统治者深刻感受到了隋民所带来的巨大利益,他们不仅主动接纳并安抚逃民。!。同时也派官员去隋境鼓动隋民北迁,但从去年开始,丰州也派官员去中原宣传,接纳逃民。开始和突厥竞争,两地对逃民的争夺日益白热化。
几天前,驻扎在榆林郡的丰州军得到情报,有一批隋民北逃,榆林守将杨家臣便派出一支斥候队前去寻找这批逃民,并准备将他们劝去河套。
隋军骑兵一路奔驰,次日午抵达了原阳镇,原阳镇位于金河南岸,是大隋最北面的一个小镇,从原阳镇再向北百余里,便是大斤山,大斤山北面虽然名义还是大隋的领土,但实际是突厥的控制地了,隋军必须要在逃民翻越大斤山之前将他们拦截住。
这支斥候队的校尉叫做武致远,是一名从军十年的老兵,积功升为校尉,经验十分丰富,他没有命令军队进镇,只派两名手下进镇打探消息。
片刻,两名手下纵马飞奔而回,激动地禀报道:“校尉,有消息,昨天晚一批逃民北,约两千余人。”
“没有骑马?”武致远连忙问道。
“一部分骑马,一部分步行,但听说可能有突厥士兵在北面接应。”
武致远心中迅速估算一下时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夜,如果这批逃民不休息,那么很可能已经翻越了大斤山,但如果他们中的老弱妇孺途中休息,那么就还来得及。
“走!”
武致远一声令下,二百骑兵向北方疾驰而去。
翻越大斤山的道路颇多,但最近的一条路叫做白道,是一处地势险要的隘口,汉朝时曾在这里筑城防御,但随着南北朝的动荡,所筑城池已经荒废,而且北方胡人也能从数百里外的东面绕过大斤山南下,白道筑城的战略意义已经不大。
黄昏时分,在白道以南约十余里处,大群隋民正扶老携幼艰难地向北进行,约两千余人,这是来自谷郡和涿郡的逃民,由于魏刀儿之乱使他们在家乡难以生存,便有消息说,逃去突厥的民众都过得不错,有大片的土地可以耕种,几乎没有税赋,也没有战争,这些传言极具煽动性,几个县的民众便结伴前去突厥谋生。
两千余人,一半人骑马,一半人步行,行军速度并不快,数百名突厥士兵护送他们前行,但突厥士兵态度粗暴,对动作迟缓者轻则斥骂,重则用皮鞭抽打,接引他们的突厥官员变得态度冷淡,完全没有了鼓动他们北时的热情,护送变成了押送,很多人已经开始后悔,但此时后悔已经没有用了,突厥士兵严密监视,根本无法逃跑。
众人只得跌跌撞撞向北而去,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了雷霆般的马蹄声,一支骑兵正向这边疾速追来。
“是隋军!”
突厥士兵们大声喊叫,纷纷拔刀搭箭,迎战去,两千隋民吓得要四散奔逃,一百余名突厥士兵却挥鞭猛抽,“不准跑,统统蹲下!”
几声惨叫声传来,这是几名年轻男子想骑马逃走,被突厥士兵用箭射杀,两千隋民都被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蹲下,像羊群一般挤成一团。
远处,隋军骑兵已经追到了。虽然斥候的任务并不是厮杀,但此时他们若不出手,隋民们就要越过大斤山,进入突厥势力范围了,校尉武致远毅然决定出击。歼灭突厥士兵。抢回这些人口。
他大声喝令。“注意队形,防御敌方弓箭!”
两百隋军放慢了步伐,对方约五百人,两倍余他们,两百隋军分为四队,各有队正率领,他们手执弓箭缓缓向突厥军靠近。
约三百步时,武致远一摆手,隋军士兵停住前进。和突厥士兵对峙,只对峙了不到一刻钟,突厥军陡然爆发。数百骑兵风驰电掣般向隋军士兵冲来,战马奔驰,长矛锐利,脸挂着狰狞的狂笑。
武致远异常冷静。他喝令一声,“弓箭准备!”
两百张弓箭刷地举起,对准了密集冲来的突厥军,突厥军瞬间便冲进一百二十步,这是隋军弓箭的射程,“射!”武致远一声令下,两百支箭腾空而起,如雨点般射进了疾奔而来的突厥军群,一片惨叫声响起,数十人被射倒。
但此时,突厥军也发箭了,他们奔跑中射箭,一支支箭从百步外呼啸而至,隋军士兵举盾相迎,但还是有十几人被箭射中,惨叫着栽倒下马。
突厥士兵已冲到七十步外,隋军的第二轮箭射出了,箭力强劲,射透敌军皮甲,一名名突厥士兵在疾奔中滚翻落地,两轮箭,突厥军减员九十余人,但此时,他们已经杀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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