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芳一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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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芳一秋-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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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能说出来的这一刻!但最后还是不顾一切的说出了口:“你并不是我妹妹,小五才是。”

(一)囚禁了十三年的真相(2)

廖语声说完这句积压了十三年之久的话,也好比突然卸下了困锁自己十三年的枷锁,前所未有的轻松!前所未有的悲痛!与这句话一同困锁的泪水,也从眼目中一并释放了出来,解脱了出来,顿时无拘无束的流淌!
廖语声含泪看着许兰秋震惊得都停止了一切表情的神情,继续说道:“这些年,许多次,我都忍不住想告诉你,许多次话到了嘴边……”廖语声说不出来了,积蓄了十三年的泪水和委屈,一下子奔涌而出,有些承受不了!
许兰秋看着廖语声委屈悲痛难抑的神情,自己的心底更是泛出前所有未有的酸楚,近乎就是喃喃自语:“你为什么不说!”那么多不太合理的言行和神情,顿时都得到了最合理的阐释。难怪廖语声还会那样同自己说话,那样看自己,离别的时候还是那样的依依不舍!
“开始我们是为了想要利用文从义,帮助我们,所以……后来再想说,”廖语定定看着许兰秋:“就已经不太能忍心说出口了……你已经……我那时怕你知道后就不在文公馆待了,而外面的世界怎么能有这里安全。何况,”廖语声更加深层次的注视许兰秋:“我发觉,你已经渐渐爱上他了,再要说出来,除了徒增你的困惑,叫你难过,还能如何!”
“语声哥!”许兰秋心中的酸楚化成泪水,铺盖到了先前尚未干涸的泪水上。
“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你就不会……”
廖语声顾不得什么了,顾不得去想这样做是否有愧于文从义了,是否算是趁人之危了。 他已经强压了近十三年,隐忍了十三年,委屈了十三年,挣扎了十三年,放手了十三年!此时不想再压制了,不想再隐忍了,不想再让自己委屈了。如许兰秋一样,不再能有气力挣扎伪装了!
当初第一次在上海无意间撞见许兰秋,虽然他当时忍住没有上前相认,但一回到“据点”他就向领导请示,想要认了她,告诉她,以前的事情只是误会,他不过以为自己是她的哥哥才会那样对她的。
他觉得许兰秋也是一样可以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以他们之间的默契,至少不会与后来的小五那般格格不入,摩擦不断。
可是出于各种原因,他被告知不能就此与许兰秋相认,那样许兰秋必定会离开文公馆,那个时候的许兰秋是绝对有这样做的可能。而没了许兰秋这层关系,极有可能会失去文从义这个最好的帮手,他们不能冒这个险。
他争不过大局,只得忍痛割爱舍弃自己的个人情感。他甚至为此第一次闹了情绪,第一次与领导争吵,前所未有的幼稚任性的话都说出来了,但最终他还是妥协了,理智战胜了情感!
亟待后来,事情已经到了,说与不说,意义都不是很大了。尤其他看到许兰秋对文从义日渐加深的依恋和情感,他在确定自己正一日日失去许兰秋的同时,也更加坚信了这个谎言不能揭穿,也坚定了就此瞒骗一生的想法。
只是他自己心中对于许兰秋的爱,却从未停止过,更因这十多年的压抑,掩盖,日益深刻浓郁!所以最后那次离别许兰秋的时候,他也以为那是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就要忍不住说出来了。心里甚至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心也好,至少自己不必这么遗憾!但最后他看到许兰秋都已经有了文从义的骨肉了,而许兰秋也已爱的那般深刻,甚至超过了曾经的自己!他还有什么好说?他总不能为了自己好受,累得许兰秋也如自己一般伤痛和无法弥补的遗憾吧!他何以忍心叫许兰秋承受这些!他不能这么自私。
然而,当他今天一进门看到许兰秋这般憔悴悲痛的神情,他就后悔了!后悔自己的放手,自己的隐忍。他开始产生动摇和怀疑:自己不争取,不遵从心底本愿,或许才是真的自私!
许兰秋原本是那样清澈纯粹,不沾染丝毫杂质的!那般简单快乐的!如今却是如此的复杂混沌!快乐简单,都已经离她十万八千里远!
这还是曾经的许兰秋吗?那个有了微风吹拂的秋天,有了清新自在的山坡,都能叫她拍手大叫着,飞舞旋转着的许兰秋吗?那个随便拉起一片纸鸢都能当作风筝,飞奔于旷野,欢快不已的许兰秋吗!
他心里清楚明白,许兰秋和他在一起才能真的轻松快乐,无忧无虑!而文从义原本和她不在一个世界的人,却硬要强加她去爱,原本躲避不及的人,却硬要给到她去征服驾驭。
她在这过程,为其付出的代价和挣扎可想而知!如今依旧还是这般的结果!
难道这就是自己对她的爱,对她幸福的成全吗?
不!廖语声动摇了,他觉得事到今日只有自己再次争取,才是对许兰秋真正的爱,才能给到她最愿意过的幸福。
“兰秋,若是你累了,若是你不想在这里了,若是你觉得跟语声哥一起,能轻松快乐的生活,能再次来到人间奔向天堂,语声哥还是可以照顾你,还是一样的愿意照顾你。”
“语声哥还是你的语声哥,从来都不曾改变!”廖语声心里想,就让自己自私这么一回吧!横梗在二人之间的也就是文从义了,无论如何他都该争一争。
许兰秋看着廖语声只是流泪,廖语声紧紧拥抱着她,她也只是更加紧紧的回拥廖语声,心里却不能有任何决定和打算。
她的确不能够再心安理得的和文从义相敬如宾了,然而就此和廖语声一起了吗?她却一时不能有这样的肯定。只是她到底还是愿意让廖语声安慰和疼爱的,这一点如廖语声一样,从未改变!
许兰秋在廖语声的劝慰下也终于开始肯吃饭吃药了,廖语声见许兰秋总算也有活下去的欲望了,心底也终于重重松了一口气。
廖语声下楼的时候,范荣正好回到文公馆,见廖语声从楼上缓缓走下,有些意外的止步看了过来,眼神中有疑惑还有些防备的不信任。
廖语声知道他疑惑防备些什么,索性笑了笑,率先开了口:“范兄弟,是你们老板让我来看兰秋的,她已经肯吃饭吃药了,没什么大碍了。”
范荣能想得到这些,只是不明白文从义缘何要这么做,这个当口,难道不怕廖语声趁虚而入吗。他这些年早就看出廖语声和许兰秋之间不似真正兄妹那般简单,本来他也不是太能关心到这些的人,只是涉及到文从义的利益,他便不能不小心防备了。
“廖先生现在是在虹口还是闸北。”
“都一样的,居无定所。”
范荣点了点头,知道廖语声不太愿意讲出来,他也就不再多问。廖语声又和范荣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出了文公馆。

(二)船难

因为不放心许兰秋,廖语声第二日又来到了文公馆。
这几日的天气都是出奇的恶劣,狂风暴雨怒吼着不断,似乎有什么天灾人祸降临一般。廖语声找了最大的一把大伞遮避自己,还是如同没打伞一样,通身都湿透了。
“廖先生,您来了,都这样的天气您还来看我们少奶奶阿!”廖语声进来的时候赵妈刚端了碗碟从楼上下来。
“是啊,我不放心。她现在怎么样了?”廖语声站在最外面的客厅,顿了顿步子,想等自己身上的雨水洒落干净些再进去。
赵妈:“刚吃完东西,已经睡下去了。我们少奶奶以前就是这样,有不好的天气,她都是躲在房间里不肯下来的。”赵妈说着还笑了笑,很是宠腻的意味,这些年与许兰秋的相处,早已经不止于普通主仆间的情感了。
廖语声点了点头,他能想象得到,以许兰秋害怕打雷,害怕一切恶劣天气的心性,这样做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廖语声看了看窗外,连带文公馆旁边站岗的人也都变得只剩稀稀疏疏一两个人,还都打着大伞躲到了一边的墙沿下遮蔽。
“廖先生,您看您这身上都湿透了,要不我去拿一套我们少爷的衣服给您换上吧。”
“不必,我待会还要再回去的,换了衣服不是又添一套湿衣服,麻烦您找一块毛巾给我擦擦就好。”
赵妈应了一声,不一会就拿来毛巾递给廖语声,又端来热茶暖身。廖语声稍加收拾一番,估摸着已经可以抵受得住,至少不会感冒了,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廖先生,您先请坐吧。”赵妈说了声就下去了。
“好。”廖语声拿了一叠报纸垫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报纸闲看了起来。今天起来的早又急着过来看许兰秋,还没来得及去细看。
廖语声也没什么其他好关注的,他该“关注”的“正事”都不会刊印在这上面的。只是从昨天早上起有一则消息震惊了整个上海滩,成为此时全上海甚至全国老百姓最关注的事件,那就是关于江亚轮沉船的事情。
一抖开报纸,他就直奔着去看这件事的进展了,申报上是报道的最为详细的,还附带了遇难者的图片,廖语声直看得不忍卒读。
廖语声刚埋头没看多久,范荣再次匆匆而回,神色间已经很有些慌乱的成分了。对于一贯沉得住气的范荣来说很是少见,廖语声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看到。廖语声这才敏感回忆起,范荣昨日似乎就有这样的慌乱,只是当时以为是冲着自己,没去多想,此时想来倒也不完全是。
范荣居然没来得及和廖语声应有的寒暄招呼,只是定定立在客厅有些愣神,身上同样被雨水浸湿,雨水沿着风衣外套的边边角角,滴落下来。
廖语声抬头看了看范荣正要说话,范荣就开了口:“廖先生看过我们少奶奶了吗?”范荣说着抬头看了看楼上,同样有些愣神。
廖语声把报纸搁到一边:“还没有,赵妈说她睡着了。“
“哦。“范荣茫然点了点头,看着廖语声手中的报纸,依旧愣神:“廖先生也知道吧。”
廖语声点了点头:“知道,估计这个时候,全上海全中国都没人不知道的。”廖语声听出范荣言辞间的悲痛,心想他如此同情那些遇难者,倒是想象不到,不由得更对其增添了几分钦佩。
却听范荣缓缓叹了口气:“你没告诉少奶奶吧,她知道后肯定受不了的。“
廖语声一愣,笑了笑,摇头道:“我不会没事跟她说这些的。”心想她最喜欢悲天悯人了,听了只怕又会触景生情,平白无故伤心难过一番。
范荣瞧了瞧廖语声明显不明就里的神情,叹了口气。范荣和文从义一样,都是自觉无事不可由自己掌控的,见不得唉声叹气的作风,今天不知怎么来,竟连叹只叹的。而且叹息中都含着深深的忧心。
“看来廖先生还不知道,我们少爷也是坐这趟船回宁波的!”范荣看着廖语声明显震惊不已的神色继续道:“我昨天一早就知道了,看少奶奶的样子一时不敢告诉她。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直呆在吴淞口,没见到少爷。”
“那现在怎么情况?”廖语声的心只往下沉,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许兰秋得知后能不能接受得了:“华孚一号,二号,和张翰庭的金利源,还有几艘船不是都救起来好些人么?”
范荣轻轻摇了摇头:“我去问过了,没有问到。已经派人找了一天一夜了。”范荣顿了顿,又道:“招商局派人去打捞了,剩下的今天早上要是再没消息……范荣不想说下去,他不想从自己口中得出文从义没有机会生还的论断。
廖语声也看向了楼上,不知道该如何对许兰秋说这件事情。他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自然不能瞒她。
“语声哥,你又来了。”许兰秋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坐在旁边的廖语声,自己也坐了起来,廖语声还是一样的帮着把枕头靠了靠,回身又定定坐着,说了句有些迟的话:“你醒了。”
许兰秋看着廖语声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语声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廖语声果然有走神的痕迹,阿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有,我只是在想着你什么时候能彻底康复。”心想许兰秋终于不再只是哭一种表情了,这已经是很好的了
许兰秋想笑一笑,但笑不出来,最后只是神色平和道:“我没什么事,已经没事了。”虽如此说,但气息还是微弱的,似乎想努力提起气力却还是有心无力。
“兰秋,”廖语声看着许兰秋的样子还是说不出来,最后只是说道:“等你好了,语声哥带你到别的地方透透气,散散心,如何?外面许多地方都比上海要广阔得多。上海没有地方可以奔跑,没有我们在广州的山坡,其他许多地方有更大的山坡。”
许兰秋明显愣了一下,似乎在想着什么,呆呆出神。
廖语声轻轻笑了下:“怎么了,你不愿意吗?”以为许兰秋已经在畅想了。
许兰秋确实想到了广州的小院,想到了屋后的山坡,凉风习习的秋天,他们一起迎风奔跑的画面,但很快又轻轻道:“他也说要带我出去散心。”廖语声差点不假思索问出是谁,但很快就明白许兰秋所指自然是文从义,想到文从义目前的状况,试探问道:“兰秋,不知道从义什么时候回来?”
许兰秋有些面无表情,淡淡道:“我不知道。”似乎不怎么关心的样子。
文从义知道以许兰秋的心性不可能真的漠不关心,只是心中对于文从义的恨意一时还难以消散而已,但还是决定暂时不说的好。于是又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和许兰秋聊了一会,只怕许兰秋耗费太多精力,亲见许兰秋吃完午饭后就离开了。
第三天下午廖语声再次来到楼上,还没和许兰秋说上几句话,范荣就有些火急火燎的上来了,看着二人带着轻轻欢快的语调交谈的情形,心中就有些气:“少奶奶,你身体还好吧。”
许兰秋看了范荣一眼,只点了点头:“还好。”范荣见许兰秋对自己说话的语气神态大大不如廖语气,更是有气,也顾不得许兰秋受不受得了,事实上他已经有些生许兰秋的气了,心想,少爷在的时候那般哄着你求着你,你都难有好脸色,如今对着他倒是笑逐颜开起来。直接说道:“少奶奶知道少爷坐的那趟船吧?”
许兰秋也不看范荣,淡淡道:“他坐那趟船,关我什么事。”
范荣一凛,他还怕许兰秋受不了呢,原来她根本就没当回事,心中更是愤愤不已。眼睛看了看廖语声,原本还很有些感激廖语声的,毕竟是他劝解开导,许兰秋才肯吃饭的。但或许是此时文从义的事让他很有些失了方寸,也不再觉着廖语声是安得什么好心了。
“少爷乘坐的是江亚轮,大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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