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就这么放回去了,你会不会反过来咬我一口,那还真难说!万一你和范慕烛合计到一块了,我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文从义就猜到是李子五在当中搞得鬼,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暗地里了结了他。自己一时心慈手软,反倒给自己带来无穷后患!范荣一见文从义紧紧握起的拳头,就知道他心中已动了杀机,稍一转念就能猜到大概不是龚又屏就是李子五。
但文从义的语气还是好言语的:“龚老板,李子五就是个小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心想要退出江湖,忍了十几年,如今怎么会轻易卷入江湖纷争,白费这么多年的努力?龚老板,我已经破例帮你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你就也应该履行承诺放了我的家人,这才是江湖人士该有的痛快作风。还有,我早说过,如果你想跟我做成交易,就不能让李子五搅进来。他是个只会为老板出馊主意,把自己老板逼上绝路的人,想当初潘月林投靠日本人也是受了他的蛊惑的。后来潘月林是什么下场,您也是知道的。”
龚又屏轻轻一笑:“文老板是在含沙射影的威胁我么?”
“我怎么敢威胁你,我可是正在受着你的威胁呢!”
龚又屏又是一笑:“这样吧,既然你的人已经来了,你就叫他把我想要的先给我,剩下的事情咱们好商量。”
文从义就知道文风一定不会轻易让龚又屏就这么不付代价的得逞,冷笑道:“龚老板,又想吃肉,又不想掏钱,天下哪有这样的免费午餐!”
龚又屏看了看对面的文风,文从义所料不错,文风的确很难对付。他一进来就表示拜师贴已被他藏在了青花帮的某一个地方,不让他带人走,孝义堂便会有人对范慕烛说是青花帮的人偷的拜师贴,还可以来搜到。若是不信可以艘他的身,拜师贴绝对不在他身上。
龚又屏知道文风所言未必不是实话,也懒得真的去搜他的身。
文风硬招之后又是软招,只告诉龚又屏别看他们老板这些年很是隐忍,不怎么出动,但是狼是虎永远也不会改变。
“龚老板,说句大实话,我们老板的确是有心退出江湖,你随便去打听打听就能知道,他这些年就忙活这么一件事情呢。早在日本人来之前他就有这个心了,后来之所以拖延下来,主要是想靠着孝义堂的力量对付日本人。我们老板虽然无心争大,却也是有民族气节的真汉子。”
“如今他好不容易得偿所愿,怎会为了这点隔阂,做出不顾全大局的举措来呢?所以龚老板大可不必杞人忧天。”
“不过,他确实很在意我们夫人和小少爷,大概也只有这一样能让他不顾后果。若是真要撕破脸皮,他也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那个时候,龚老板才真的得不偿失,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就为了完全没必要的担忧,做有违江湖道义的事情,既失了信义,无端又多了我们老板这样一个敌手,如此亏本的生意,不值得!”
文风的话,龚又屏没有全听进去却也听进去了一部分。他也实在不愿和文从义真的闹僵无端多个劲敌,却也不能完全尽信而冒险。毕竟他此时与范慕烛已经是你死我活的生死存亡的关口了,如果能将文从义拉到自己这方来就如虎添翼,胜券在握了。
所以他决定还是违背信义,说话不算话那么一次,反正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
“这样吧,文老板,我的意思很明确,只要你肯跟我合作对付范慕烛,防备陶故知,事成之后,我一定将夫人的小公子毫发不损的完璧归赵。”
文从义早就料到龚又屏会打这样的算盘:“你一而再的违背诺言,你说得话还能信吗?”
“这次我决不食言,我也没食言的必要。就如你说的,我不能让自己手下弟兄寒心不是?你帮我打江山,你也就是我的弟兄了。”
文从义:“若是我不答应呢?”
“嘿嘿!别说的这么绝对!”
“那我自然就不能满足文老板的愿望了,不过我也不会真的那么小人一个,出尔反尔。既然我确实答应你,和你交易,你又真的带来我想要的东西,我也不能完全没有表示。”
“这样吧,给你出一个选择题,夫人和小公子,你任选一样,今天先带回去。剩下的就先在我这安生待着,好给足够你时间考虑,怎么样?”
文从义身上的汗水再次将身体沁透了:“龚又屏,你死活就是缠上我了是不是!”
“哎呀,文老板,文老弟,别把我说得这么死皮赖脸的不堪!不是一般人我还看不上的呢!咱们是英雄惜英雄,应该相见恨晚,惺惺相惜才对!”
文从义的拳头握得更紧,咬牙切齿道:“我们确实相见恨晚!”
龚又屏也不理会文从义话里的真实意味,笑道:“这就对了嘛!这样吧,我素来都是通情理的,不喜欢逼人。我给老弟一个钟头的时间,你想一想,做个选择,看今天先带谁回去。”
“我倒是建议文老弟先带公子回去,毕竟儿子重过老婆,老婆没了还可以再娶,这么聪明可爱的儿子要是没了,还去哪找得到!”
“不过,这么美丽可人的老婆也不是轻易能碰得到,李子五昨天见了令夫人可是一直心存觊觎,要不是我派人周密保护,尊夫人只怕早就不再纯洁美丽了。”
龚又屏所言不假,当时青华帮将昏迷的许兰秋带回的时候,李子五正好碰上看到了,顿时心存歹意,尤其是看到许兰秋柔软白皙的皮肤就想动手动脚:“哎呀,我还是头一遭看到文从义的老婆,竟是个清纯动人的娘们,这脸蛋上的皮肤,看着就想摸。”
龚又屏虽然狠毒却不喜欢这些无耻下作的勾当,大声咳嗽了一声,李子五的手一下子缩了回去,扶着许兰秋的人也将许兰秋往一边闪躲开来。
事后龚又屏担心李子五一时按捺不住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既看不惯更不想就此与文从义僵了脸,便嘱咐下面的人好好看管许兰秋,尤其防备李子五。果然,当晚,李子五就溜到关押许兰秋的密室外面想要图谋不轨,幸好都被看管的人拦了回去。
“文老弟,我可是真心实意的,要不然那也不会那么大费周章的保护夫人和小公子的周全了。总之无论是夫人还是公子,我都会保护好。只是,眼下老弟,嘿嘿!还真是难以抉择阿!”
龚又屏说完就挂了电话,挂电话之前还看了看时间,提醒文从义一小时之内若不做出选择,就是放弃游戏,他说不定改变主意,一个也不让文从义带走了。
(二十四)艰难抉择
文从义缓缓挂下电话,重重倒在了沙发上。心底脑中似乎都放置了一个计时器和定时炸弹,嘀嗒嘀嗒的倒计着时间,无能为力的等待着炸弹的爆炸。每响一声,他的心就猛抽一下,脑袋就重重的疼痛一次。
叫他在许兰秋和两个孩子之间做一个选择!他如何选?这与让他选择保留自己的左手还是右手,左膀还是右臂,左眼还是右目,左肝还是右肺,左心房还是右心室,又有什么区别?他能做什么样的选择!
但是他又绝对不能答应龚又屏的要求,绝对不能与云社交火,使这些年的经营白费的,绝对不能!
这些年他就忙活了这么一件事而已!
然而,真的要为了这件事,连带着许兰秋和两个孩子都要牺牲了吗?!
如此,纵然做成这件事,又有什么意义?往后的日子,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文从义觉得自己似乎正在一点一滴的陷入深海泥潭,不能自拔,难以抽身!
李子五说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那不过是为了鼓捣龚又屏编造的瞎话。但此时文从义自己也这样认为自己,他想这件事情,将来无论什么结果,事后他一定要让龚又屏碎尸万段,付出该有的代价!
因为他居然拿自己同样深爱同样在乎的两样东西,让自己做这样艰难的选择!这种痛,这种恨,他如何能轻易饶过将其带给自己的始作俑者!
文从义的右手又不由自主的想往自己唇鼻之间依靠,却不能再如从前那般找到精准的位置,不能如从前那般挥洒自如,更别说还能给人风情和美感了。
文从义简直就不知道该如何交待控制自己的双手四肢,一时间,只觉得他们都是多余的碍事的,有些妨碍自己的思考,阻碍自己的视线。
眼前脑海什么也看不见,却总是闪现着许兰秋美丽温柔的笑容和两个孩子天真无邪的可爱模样。越来越多,也越闪越快!似乎都在向他招手,想要他拉着他们,他却不知道该先去拉谁。
他第一次有了招架不住的感觉,第一次有了无助的感觉!
范荣在一边看着文从义自我煎熬的神情,也跟着心痛难熬起来。文从义虽然已经三十六七岁了,却还是一直如三十出头不了多少的模样,丝毫不显出老态。他又为了许兰秋不留胡须,如果不说话,听到吐出的已经很是老辣的语气,除了日渐难以阻挡的成熟,实在感觉不到已是近不惑的年纪。
然而,短短的一天多时间里,范荣却突然发现文从义真的已经不是当年二十多岁的文从义了,他真的不再那般年轻清俊,而很有些沧桑甚至苍老的意味了。原本光洁无暇的额头也一夜之间冒出一道锁痕,早上回来的时候还只是若隐若现的,此刻竟然一秒秒的变深,近乎就有些刀刻一般,再也难以忽视了!连带脸上的皮肤也一下子粗糙了不少,眼睛开始往下凹,嘴角眼梢也开始显出皱纹,嘴边腮旁也一下子冒出不少胡茬……
那么多预示年纪增长的东西,似乎一下子就如雨后春笋般在文从义脸上一一浮现。
范荣似乎还能看到这些东西生长的过程,犹如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逐渐加深加剧,清晰可见!
范荣读书并不多,却也听说过古时读书人感怀身世一夜尽白头的典故,如今文从义虽不至于一夜白头,却也是一时尽憔悴,一夜尽沧桑了!
连带着外面的天气似乎也通晓了文从义的心,早前还是朗日当空照,此时却突然阴云密布压低了天,随之而来的竟是噼噼啪啪的雨声,和着嘀嗒流逝的时间,交织在了一起。
“嘀铃铃!”
电话终于再次响起了,文从义觉得自己已经坐了一个世纪,却还是站不起来。
范荣见文从义只是晃了晃身体却没有起来接的意思,便走了过去,接了电话。
“范荣!”电话那头的是文风,他一听喂的声音就知道是范荣而非文从义。此前他虽然没能亲见文从义的煎熬愁苦,自己却也是紧张万分的挨过了漫长的一个钟头。如今文从义连电话都不愿意接听,心中的纠结便可想而知了。
“文风,那边怎么样?”
“范荣,叫老板赶快拿主意吧,只能如此了。”
范荣回身看着文从义:“少爷,文风想知道你是怎么决定的,他好跟龚又屏交涉。”
范荣见文从义不答,手都已经盖住了自己的整个面庞,那是他从不会有的动作,如今却最能体现他此时的心境,有些想要逃避一切的心境!
那是他从来都不屑去做的,从来都未有过的心境,此时却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
“少爷!”范荣也不忍心逼迫文从义,但又必须狠下心,他总不能比文从义还为难,若是那样还如何指望解决问题。
文从义几乎是从心底发出低低的带着痛苦的声音:“选兰儿。”
范荣其实是听到了的却有些不敢确定:“什么?”
“选兰儿!”文从义忽然沉沉的大声喊了出来,喊出后心就开始牵扯得更加疼痛了,使得他不得不回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腰背也不由得弯了起来。
范荣震惊的同时几乎没有过脑子,脱口而出向着电话那头的文风道:“选少奶奶!”
文风听到后同样有些震惊,其实二人都有所预料,但同样还是震惊不已。文从义居然真的选择了许兰秋,真的爱许兰秋还要胜过两个那般可爱的儿子!换作是范荣甚至文风,都未必会做出文从义这样的选择,许兰秋虽然可爱难以割舍,但如何能盖过那样的一对儿子!
龚又屏更是震惊了:“哎呀!当真想像不到,这文老弟居然是个情种!我以为他一定会选择两个儿子的,那样可爱的儿子啊!”他觉得换作是谁都会如此选择,文从义却居然选择了许兰秋,龚又屏只连连摇头!
文风不带一丝感情说道:“既然我们老板说要夫人,龚老板,您就让我带夫人离开吧,拜师贴我立马就告诉你所在。”
龚又屏不再说什么,吩咐人带文风去到关押许兰秋的地下室。许兰秋还是有些昏迷的状态,文风进去摇了摇许兰秋:“夫人,醒醒!”
许兰秋有些迷糊的睁开眼睛,头却还是阵阵刺痛:“文风?”
“是我,走,咱们走吧。”文风扶着许兰秋缓缓步上台阶,许兰秋稍微清醒便问道:“大正和小正呢?”这时旁边一人正要多嘴说出什么,却被文风猛地瞪了一眼,顿时埂在了喉头。
“夫人,两个小少爷都已经回到文公馆了,我是专门来接你的。”
许兰秋放心的点了点头,她是不会想到文风也会骗她的,文从义都有可能骗她,文风却不会。只是这次文风确实骗了她。
(二十五)左右为难
“兰儿!”许兰秋的安然归来,多少给到文从义安慰,他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走了过来。
“兰儿,你怎么样了?”文风将许兰秋交到文从义手上便和范荣立在文从义身后,彼此看了一眼,都是一样的无言又无奈。
“大哥,大正和小正呢?我想先看看他们。”许兰秋的头脑还是不甚清晰。
“大正小正?”文从义有些迷惑了,回头看了看文风,文风冲着文从义无奈的点了下头,文从义便懂了,道:“他们也睡着了,我先扶你上去休息一下。”
许兰秋还是坚持道:“我想先看看他们。”。
“你这样子头脑不清的,怎么看他们?听话,先上去休息,睡一觉再说。”文从义强行将许兰秋扶上楼梯,许兰秋拗不过,只有顺从。将到房间的时候,许兰秋忽喘着气道:“大哥,你为什么攥得我这么紧?我都呼不出气来了。”
文从义一惊赶紧放松自己的手臂:“对不起,大哥只是高兴你回来了,一时太过激动了!”
许兰秋迷糊中恍惚笑道:“大哥,我都没事了,你别担心了!”想伸手去摸文从义的脸庞却找不准位置,文从义接过许兰秋的手敷在自己的脸上,将许兰秋抱上床,看着许兰秋静静睡过去。许久,才缓缓步下楼梯。
文风和范荣或站或坐,一直都没有离开。
“少爷!”“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