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很可笑的,居然合起来算计我,那我算什么?一颗棋子,一个交换的物品,还是,什么也不是呢?
要是我真的作为这场交易的牺牲品,要是我真的向他们妥协,要是我真的一辈子甘愿做陶思哲的妻子,那么我上官婉儿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记忆被拉回到前一个月,本来打算去找陶思哲说清楚的我,站在陶思哲的办公室门口,亲耳听到了陶思哲的话。
我被王玥的那句,“订婚将在一个月后举行”彻底激怒了,冲到了陶思哲办公室,我不信,不信陶思哲会这样不顾我的想法就与我订婚。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婚姻,但是当我听到里面的人的对话的时候,我彻底的对他失望了。当你发现,你曾经相信的一切都是假象的时候,世界会崩溃,我的心渐渐的凉下去,里面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的传来。
“陶科长,最近手头有些紧,陶科长可否支援一二啊?”那个如我梦魇般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到我的这边。我不会忘记,那个男人淫亵的表情和他在我身上游走的手,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扶在门把上的手定在了那儿,走廊里来来回回的都是人,每个人都用一种极其好奇的眼光看着我,或者说看着我这个面白如死鬼的女人。
当时的我可没时间顾全那些,面子什么的,能算什么呢?可笑极了,我细细的听,怕听漏了任何的一个字,陶思哲能不能不要是你,如果是你,那我可能以后要在相信别人就难了,很难很难。不要告诉我,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就连见面都是假的,笑容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呢?我把你当做朋友对待,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巩固你势力的工具吗?让你的事业更上一层楼的推手吗?
“你来很多次了?究竟要多少,嗯?”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我的拳头握紧,“咯咯”作响,就盯着那扇门,不出声音。那个男人毫无礼貌的笑起来,“哈哈哈,陶处长,外界传闻,你就要抱得美人归了。那你还不得感谢我,要不是你,那冰山美人能对你百般信任吗?”我的唇被咬的嫣红,克制住自己要冲进去对着陶思哲大骂的欲望,凝神细听,我倒要看看,他到底算计了我多少。
陶思哲沉默了一阵,“你到底要多少钱,拿了钱马上给我离开这儿。”那个男人却不接话茬儿,继续着自己的话题,“那个小美人身材还真不错,一看就知道是美人胚子,呵呵,陶科长您的眼光真好啊!”我不自觉地用力,嘴里就多了一丝腥甜,是血的味道。陶思哲怒了,一把拍向桌子,“啪”的一声,“那是我的未婚妻,轮不到你评论。”
我还没见过陶思哲这么生气的样子,却是在这该死的地方,还有这该死的对话,真好啊!男人似乎不以为忤,“啧啧啧”,嘴里发出声音,“陶科长似乎忘了,那日的暗杀,我和兄弟们差点没命,你却不给我们任何回报。”我本无意再听,只是听到“暗杀”,这一敏感的词汇,神经马上就提了起来。
他口中的暗杀,不知道会不会是,上次在江边,我差点成为枪下亡魂的那次暗杀,那根本就是偷袭,难道,就连那次,也和陶思哲扯得上关系吗?“什么暗杀,我什么时候叫你暗杀别人了?”陶思哲的声线变得紧绷,我知道,他开始紧张了。能不紧张吗?那么正直的陶科长居然也会做这种事情,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当然得紧张了。
“陶科长,你还真会说笑,明明当时你的未婚妻就和凌潇在一起,然后,你吩咐说要干掉凌潇,我们照做了,没想到小美人反应那么快,居然还去为凌潇挡枪子儿,后面的事情完全出乎意料,可是我们被追杀,凌潇那人真他妈的狠,还有颜辰风,把我兄弟几个命都搭上了,你说,难道不要给钱吗,陶科长?”痞子似的声音停止后,我的大脑便几乎处于真空状态,陶思哲居然买凶杀人,要杀的,还是凌潇,这真是超脱了我的预料范围。
这么毒辣的想法,也只有他能想的出来,他是怕我被凌潇抢走了吗?以前的他,还真的算是,不显山不露水啊。陶思哲,若你真的做了这些事,那就真的是不可原谅,无法原谅了。“不过,陶科长,你是信不过我吗?当时好像还有一队人马在执行暗杀,目标就是你的未婚妻,不对啊,你为什么要杀自己未婚妻呢?”
我的身体明显的晃了晃,怎么又多了一队人马,我当时身上中了两枪是没错,可是,怎么会呢?居然当时江边伏击了两队人,他们藏的够隐蔽,就连凌潇的手下都没有发现,不过当时凌潇安排的人并不多,被暗杀也在情理之中了,可是为什么目标会是我呢?我被杀了会有什么好处?
陶思哲是一个幕后推手,那另一个人是谁?
我的头疼欲裂,看到真相的那刻,我又退缩了,我害怕那答案太出乎我的意料,我会丧失相信人的本能。连本能都没有了,那我活着的意义就没有了,生命的存在,本就是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上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钱在那边,拿着这些钱,马上给我消失,不要再呆在上海了,否则,你知道的,那些钱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带着钱,马上给我滚。”陶思哲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闷响,好像是硬物撞击地板发出的声音。还有就是陶思哲“呼哧”,“呼哧”的呼吸声,我连生气的感觉都不曾有了,亦不对他抱任何期许了。
然后,脚步声就响起了,我回神,赶快移动步子,连走带跑的想出了那栋楼,我不知道下一步我该做些什么,谁都不能相信,能够相信的人,又不能帮到我,能帮到我的凌潇,颜辰风,我又不愿他们知道,至少在事情解决之前,我不希望他们卷进这件事情来,一切因我而起,我当然要摆平,陶思哲,我亦要自己一个人处理,惩罚。
我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哟,陶科长,那不是您未婚妻吗?”我的心底一凉,乱的不能再乱的我,慌张的向前跑。陶思哲已经出来了,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飞快的转头看我,“婉儿,你等一下。”他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一把拉住了我的手,“你刚才听到了什么?”我冷峻的转过头来,压低了声音,“陶思哲,如果你不想让全科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的话,你就最好放手。”
他被我瞪的手下一松,我乘机挣脱了他的控制开始没命的向外跑,他马上反应过来,“婉儿,你不能这样,你听我说,听我解释好不好?”我跑到街上,心“扑扑”的跳着,我觉得它就像是一条毒蛇,什么时候就会反咬我一口。尽量的往人多的地方跑,其实我并不知道到底该往哪里跑,我觉得那张无形的网太大,以至于不论我跑到哪里,都是一个结果。
“诶,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怎么这样乱撞人呢?”抱怨声不停的从身边穿过,我奋力用手推开身前阻挡我的人,我知道陶思哲一直在我身后,企图将我抓住,听他那鬼听了都不信的解释。我穿插在人群中,那里有缝隙就往哪钻,陶思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身后了,我心一横,咬牙冲到了一辆正在行驶的洋车前。
“吱”,紧急刹车的声音引得在场的所有人侧目,尖叫,我被撞倒在车旁,慌乱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走下,“婉儿”,马路那头传来陶思哲的吼声。从车上走下来的那个黑影,一把抱住我,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所有人的目光。他很快的抱我进了车,车子很快的发动了,绝尘而去,留下陶思哲在原地,他的话和动作随着汽车的驶远,我也不知道了。
我的眼皮变得沉重,很想看一看是谁把我这么温暖的抱在怀里,很想微笑的向他说声“谢谢。”只是,因为撞车带来的眩晕,让我再也无力支撑,两眼缓缓闭上,沉到了井底的睡梦中。
人和人之间只差那么一点,你我之间也差那么一点,陶思哲和我将永远是陌路人,不会有交集,我不会屈服于他给的微笑和温暖,我对他的厌恶已经深深的埋入心底。串通王玥,买凶杀人,这两点的其中任意一点对我都是致命的打击,跌落谷底是什么感觉?就是被信任的人背叛,而我的世界里,背叛就是背叛,没有什么理由可言。
不屈服于背叛的我,现在却屈从于身旁的温暖,我在睡梦中下意识的环着他的腰,让身边的人的体温,温暖我逐渐冰凉的心。
沉沦与放纵,只有在我的梦里才会出现。
就算是这样,我也是甘愿的,这时候的我是自由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但我并不知道,有那么些人,在身边默默的守候着我,以不一样的方式,保护我。他们用不一样的方式给我爱,给我我需要的,而我总是到最后才明白,而那个时候,已经太迟,太迟。迟到,我无力再给他们我为数不多的爱,我终究是欠了他们一辈子,用来世吧,我许他们来生,来生,我或许可以像林黛玉那样,用我的一生来偿还。
而且,我无怨无悔,就让我自私一辈子,爱与被爱,我不知该怎么选择。总觉得她们应该是一起出现的词语,当你爱着别人时,说不定那个人也爱着你,又或许,还有其他人人在注视着你。
“放心的睡吧,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直到你醒来。”有个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我耳边,像催眠一般的,我放松了自己。
就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然而,这句话,我始终没有说出口……
残爱
“叩叩叩”,敲门声让我将思绪收回,我定了定心神,抬手将发丝微拢,转过身来。“是谁?”我一出声,自己先担心了一下,声音嘶哑的让我无法接受。
“婉儿,是我,我来是向你道歉的,请你开门吧!我就只要和你说一会儿就好,你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哪怕是听我说完也好。”陶思哲在门外朗声说。我缓缓地闭上眼,皱紧眉头,然后睁开,嘴角划过冰冷的笑,“开门?不是只要你开进来就好了吗?我还有权利,选择开门,还是关门吗?”
陶思哲无视我的冷嘲热讽,“不可以,除非你请我进去,除非你能原谅我。”我眯了眯眼,快步走上前,“砰”的来开房门,“陶思哲,你想要说什么呢?要我原谅你,休想,你反正都是要娶我的,我的原谅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他定定的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我恳求你的原谅,我那么做,是因为,我太爱你。如果你觉得还是不够解气,那么你说吧,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重新的认识我,凌潇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你可以为他放弃自己,放弃我对你的感情?”我心底发出一声冷笑,什么叫自作多情,他凭什么同凌潇相比,他不配。
“凌潇当然比你重要,要我爱你,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不可能,你的爱还是给别人好了。这么可怕的爱,我不要,何况这根本不是爱,这是占有欲在作祟,你爱的不是我,是是势力和无数的金钱。只是你不愿意承认罢了。”我玩着手上的镯子,漫不经心的说。像是在惩罚他一般,我凌迟着他的感情,还有他双手奉上的心。
血肉模糊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舍还是不舍了,有种报复的快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说他伤害我,我又如何不是一个残忍的人,明知陶思哲爱我,我还是可以心平气和的说出伤害他的话。伤害别人,总比伤害自己来的好得多。
陶思哲的身体晃了一下,手扶着门框,“就这么恨我?上官婉儿,你还是不要想着凌潇,因为,你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妻子,凌潇应该不会喜欢,一只我穿过的破鞋,一株残花败柳吧?”他被我伤的深了,就连说的话也变得恶俗,出生于书香门第,我很难想像他说脏话的样子,现在算是看到了。
我微微一笑,“我已经没有打算和他在一起了,你不是要娶我为妻,我为什么还要想着别人呢?我爱他,却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我不爱你,却可以和你同床共枕,这些事情从古至今有多少,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但是有一点,你记住了,我永远不会爱你,永远不会。”冰冷的唇,说出绝情的话语,人是个很奇怪的动物,感情这种东西更是说不准的,不爱就是不爱,没感觉就是没感觉,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永远也不会爱你,永远也不会。
这句话像咒语,反反复复的回荡着,陶思哲的脸白了又白,最后竟然笑了起来:“那又如何?只要我爱你就好,而凌潇,终究是差了我一截,他得不到你,也不会得到你。他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而我想要你,还有一切。上官婉儿,你会是我的妻子,你一定会是我的妻子。明日,全上海滩就会知道,上官三小姐与我成亲,凌潇,出局了。”他保持着嘴角的笑容,僵硬,却仍然在微笑。
“我没意见,随意吧,但是有一点,明天,你帮我把凌潇约出来,在维也纳好了,我要和他单独说一下,这个你不介意吧。”我潇洒的一耸肩,提出我唯一的要求。陶思哲不带温度的看了我一眼,最后转过身,在离去的时候说:“可以,即使我介意,那又能如何呢?还不是一样的,你不爱我,还是不爱我,你是一个梦。让我一直在梦里吧!不要走出来,我还不想走出来。明天我会派人来接你,你准备一下。我走了,再见。”
我望着萧索的背影,长时间的无言,直到他消失了,我还是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那个方向,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他多一些吗?伤口可以愈合,那么死亡呢?死亡也可以恢复吗,我摇摇头,游戏已经开始了,我不能动摇,绝对不能。
明天,凌潇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他微皱的眉头,温存的眼眸,我还能看得到吗?明天过后,他还会向我微笑吗,还会在我需要帮忙的时候向我施以援手吗?
“上官小姐,大哥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等你。”第二次来到维也纳,我在门口看到了曜扬,微微点头,抬脚上了楼梯,“咚咚”的声音,在无人的维也纳餐厅回荡着,伴随着我的心跳声。紧咬着牙,控制自己,让自己不会颤抖,我终于体会到,连呼吸都是痛的。
凌潇的房门紧闭,我站在门前,把手轻轻的搭在门把上,闭眼,做了一次深呼吸,手下一用力,门就开了。门缝里,我看到凌潇背对着我,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雪茄,不知道在想什么,冷冷清清的样子,让我看了心疼。推开门,慢慢地走到他的身后,“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