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都不知道,又怎么去奋斗呢。
想着这个,我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靠着桌子,倦意袭来,合上眼的我,走入了梦魇。好像漆黑一片,我慌乱的找着媛儿,嘴里不停的喊着“媛儿,上官媛,你在哪里啊?快出来,不要乱跑。”而后又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婉儿,你没把你妹妹照顾好,我要把她带走,你就自己一个人在大上海沉浮吧!”母亲的声音弄的我更加紧张,我害怕她会把媛儿带走,只留下我一个人。若只有我一个人,我宁愿选择死亡。“不,不,不。”我沙哑着嗓子哀求着:“不要带走媛儿,不要啊。”尽管我如此恳求,母亲回应我的也只是最尖利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无穷无尽,我越想挣开,我就陷得越深,在可怕的梦里难以自拔。
突然好像,变亮了。一只修长的手,向我伸来,温润的声音再度响起:“小姐,你没事吧?”
有一个大力摇晃着我,我不得不睁开眼睛。一时间明晃晃的什么也看不清,“婉儿,有事吗?”我下意识的环住眼前的人,抱得很紧,连我自己都喘不过气来,泪水情不自禁的滑落脸颊,滴滴嗒嗒,似乎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哭的这么毫无顾忌。我不想停,也停不了。被我抱住的人,也缓和了僵硬的身体,伸出手,将我抱在怀里,手轻轻的拍着我的背,一下两下。我的心也随之舒缓下来,平复着呼吸。
“好了,没事了。婉儿听话,嗯?”似是安慰的声音响起,我用嘴深深的做了次呼吸,然而抱着对方的手却没有放下来。来者也没有强行扯开我,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我的后脑勺。这个动作竟让我想起了妈妈,被我环住的人也许是想换个姿势,抽了抽身子。我却把他抱得更紧,“不要走,不要。我害怕,求求你了,不要。”我呢喃着,说的话更是颠来倒去,毫无章法。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媛儿,她在哪?我像被人打了一巴掌,推开了温暖的怀抱。“媛儿,媛儿。”我大声的喊着。一直没有人回应,我慌了,脑中闪过无数个不好的可能性。莫非,媛儿她……
我笑了,笑的悲凉。“姐姐,你怎么了?”稚嫩的童声把我拉回现实。我把目光聚焦到了身前,媛儿天真的笑着站在我的前方。一时间,感动,愧疚,不安,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涌上心头。我忍不住用手去摸媛儿的脸,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我开心的笑了起来,咧开了嘴,总觉得这个清晨是无比美丽的。
“姐姐,静哥哥来了。”媛儿晃着我的衣襟,快乐的说。我听的纳闷,什么静哥哥。我在脑海里拼命的搜罗着这个词,可惜一无所获。在我的印象中,这个穷人家的地方并没有人取如此文雅的名字。“咦!姐姐你身后的人是谁啊?”媛儿不说话还好,这一说我才记起,我刚才迷迷糊糊的抱了一个人。转头一看,陶思哲还坐在我刚才睡着的地方,衣服上的褶皱清晰可见。我叫苦不迭,这个误会可大了。刚才我好像还说“不要走,不要。……”之类的话吧,这个怎么办才好?我要解释什么,做恶梦吗?对!就是做恶梦。
连我自己都不大理解,一向冷静的我一遇上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失了方寸,乱了阵脚。长吁一口气,我想开口做些解释,就有人打断了我的话。“婉儿”一个不温不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略皱了眉头,这声音和陶思哲的声音相似,又略有不同。陶思哲的声音虽温和却带了点疏离,而这个声音的却是如三月的春风,暖融融的渗透进心房,抵达心灵的深处。抬头,与前面的人对视,那双眸子却是似曾相识。
呼之欲出的名字“上官静”,我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呵,呵,呵。”我冷笑着走向前,“贵客啊,大少爷您一来,我这破屋子就蓬荜生辉了。这多少年了才来一次,有何贵干啊?”上官静没有我想象中的恼羞成怒,或者出言不逊,而是依旧暖暖的笑着。这更让我对他多了几分厌恶,没想到王玥那个张狂又没大脑的女人会有这样一个善于隐藏的儿子。我在等,等他何时受不了了就自己离开,我可不愿意和这种人费唇舌。“戒急用忍”我心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婉儿,你不要这样,阿姨的事我也很难过。父亲在家中等你,你与媛儿这就随我回去吧。就你们两个人,我们不放心。你……”我越听越不耐烦,最后还是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戒急用忍”是不错,可忍字头上一把刀啊!“够了,怎么,要我们回去吗?哈,哈,哈,哈,真是国际玩笑。在当年我也许会相信你们说的鬼话,可现在,哼!我不是我妈,没有那么好骗的,你走吧!不要再来了!”我的声音不大,可是话语的冰冷却让人无所适从,连媛儿也吓的往上官静怀里钻。
“回来,媛儿,快点!”她的表现让我措手不及。我将身子往前倾,想要把她拉回来。媛儿吓的直往上官静怀里缩,上官静也很配合的把她搂在怀里。媛儿哭的玉带梨花,我却是怒火中烧,气的不是她,而是自己。我甩开了门就向院子冲去,在一棵梨树前停下,静静的思考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身后的脚步慢慢近了,我故作不知的等着来人靠近。我浅笑着,这才是原来的我,不受其它事物干扰的我。“婉儿,你不要生气了。你哥哥也是为了你好,他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坏的。”听这话,应该是陶思哲说的。我没有转身,而是望着满树的梨花,梨花虽美,却是如此的脆弱。我刚一伸手去够,方才还楚楚动人的梨花就飘落到地上。“你看这梨花美吗?”我开口同陶思哲讲话,回答的却不是他的问题。陶思哲知道我有意绕开话题,也不勉强。“很美”算是他的答案。我略一点头,背对着他弯下身去拾起洒落在地上的花瓣。
他默默地看着我的举动,并不言语。我拾起了足够多的花瓣,捧在手心,转过身,冲他顽皮的笑。跃起身,松开了手,花瓣便从高空纷纷扬扬的落下。一阵风吹来,花瓣如蝴蝶般飞舞,轻盈,美丽。“知道吗?梨花虽美但太过柔弱,就如这梨花雨。往事也是这样,过了你还能把它找回来吗?破镜重圆,只是人们自己给自己编得谎话罢了,其实就算重圆了,裂痕依旧在。那么你现在还是如此笃定,我要与上官静回去吗?”几个问题下来,陶思哲依然沉浸在我所说的话语中。他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我相信他一定懂。
繁花落尽空一梦,梦尽繁华一场空……
他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无法相信这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说的。也许他以前从没听过这种论调,也对,我这种解释他们这些大家族的贵公子是体会不到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人间疾苦,什么叫做生活所迫。我们两人在此时都很默契的保持了缄默,说什么呢,有什么好说的呢?
良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开口回答我那些误解的问题时,他扳过了我准备离开的身体。看着我,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微微低下身,说:“婉儿,你的那些经历我大概懂了。想了那么久,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还这么年轻,才十五岁的女孩会有这种人生感悟是我所想不到的。的确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是……”他弯下腰,也拾起几片花瓣,然后又站起来,将花瓣牢牢地握在手心,紧紧的。他笑了,露出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笑“只要不让它们飞走,把命运牢牢的抓在手里,不就没有那些事了?裂痕可以修补,每个人都有选择保留或者遗忘的权利,你可以将受过的伤淡忘。痛过了才会懂,失去了才拥有。这个解释够了吗?”现在轮到我吃惊了,我不觉得像陶思哲这种拥有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会了解我的想法。然而他的回答却滴水不漏,甚至于让我难以辩驳。我浅浅的笑着,望向他,这个陶科长真的很厉害,年纪轻轻当上科长并不是靠家里的势力,而是他自己的实力。
“够了,但还要有足够让我改变想法的理由。”我绕过他踢起了石子,我自知说不过他,所以必须找一个借口让他与上官静回去。上官大宅,那个宅院我还是打心眼里抵制它。那个被驱逐的雨夜,我还是记忆犹新。我害怕,那里是我噩梦开始的地方。而且王玥,也就是我的后妈,她会让我的日子好过吗?现在叫人接我和媛儿回去,怎么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我也就算了,但是媛儿还那么小,我不能把她放在那么危险的地方。我这个做姐姐的不能让她出一点点的事。
“理由?你还要理由吗?”陶思哲闷声问。我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很严肃的说:“是,我需要一个足以说服我自己的理由。你,找的到吗?”他闲步走到我的跟前,再次的俯下身。他在我耳边轻轻笑着,他的呼吸温热,弄的我心烦意乱,羞红了脸颊。我伸手推他,怎奈何重量的缘故,他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你不是要理由吗?我给你。理由有二,其一是你最关心的妹妹,她才十二岁,你又怎么能忍心让她跟着你受苦。在上官大宅,她会得到最好的教育和照顾,总好过与你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他说到这,停了下来。我把视线移到了不远处的屋子里,媛儿正与上官静笑闹着。拿着新的礼物,开心极了。她这样的笑容我有多久没看到过了,她的快乐我给不了。陶思哲真是擅于攻心,保密科科长不是白当的。我苦苦的笑,这理由一算是他说对了。
“那二呢?”我问道。陶思哲意味深长的说:“其二啊?”他突的起身,两手环过我的腰,在我的额头上落下浅浅的一吻。我睁大了眼,实在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你……”我刚想说话就被他的手指挡住了。“嘘,听我说完你再说。我,可以是你的第二个理由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可以,那么太对不住自己,说不可以,我又不忍伤害他。我努努嘴,正在想着该说什么来搪塞他,他却说:“你可以选择不说,现在你进屋里去吧!”我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快步走向屋内,陶思哲的行为让我感到慌乱。那个吻的意义也很泛,但愿只是我一个人想歪了。
他一个还算不上朋友的人凭什么当我的理由,我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正想着,我已经一脚迈进了房间。媛儿的欢笑声在见到我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她无助的看着我,然后躲躲闪闪的挪向上官静身后。我勾起一边的嘴角冷笑,我是洪水猛兽吗?为什么连最亲最爱的妹妹都怕我如斯?看向上官静,他的嘴角依旧保持着那抹最温和的笑——让我分不清是敌人还是朋友的笑。
“媛儿不怕,你姐姐最疼你了,她不会伤害你的。”他摸了摸媛儿的头,起身在我面前站定。“婉儿,你想好了吗?是跟我回去,还是留在这里?”上官静看着我,我也望向他,我知道他在等我的答案。两只手交握在胸前,我启唇回答:“想好了,你的提议我可以接受,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也只有一个要求。”看向媛儿,她的小脸上依旧写着“我害怕”这三个字,我的唯一要求也与她有关。“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就一定完成。”上官静答的爽快,我点点头:“你别答应那么快。这一个要求如果你不能做到,那么……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我冷了脸色“听好了,我的要求是无论如何你都要替我护好媛儿。我不晓得你母亲大人,你妹妹,要准备怎么对付我。我无所谓,但是媛儿还这么小,我不能让她受一点伤。而那全家能保护她的,只有你而已。你,做得到吗?”我一步一步的向前逼问,这是唯一保障了。我在赌,上官静和他妈妈,他姐姐不同。我在赌,他的内外包装是一个颜色的。也就是我在赌,上官静他现在所表现的温和,和他以后一样,不会改变。
上官静也学我的样子,双臂环抱在胸前,煞有介事的点头:“这个没问题。那现在就走吧!”他作势要拉我,我条件反射的侧身一避。“不了,明天吧!今天整一整衣物,明天这个时候,你来接我们。如何?”上官静用右手搓了一下下巴,“那好吧!明天见。”他走向门,媛儿却拉住了他的手摇着头“哥哥,不要走。”好不可怜的样子。上官静看了我一眼,随即蹲下身“媛儿乖,哥哥明天来接你去大房子住好不好?你要乖,要不然你姐姐真的生气了。”我不得不佩服他哄小孩子的能力,真是一流。
媛儿一听他明天还来就笑了,“真的吗?”她眨巴眨巴眼睛问着上官静。上官静捏捏她的鼻子,然后伸出小拇指,孩子般的说:“我们拉钩。”媛儿也伸出她的小手,大手拉小手,很温馨的画面。我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多年的被遗弃让我的心门关闭了,让我不再相信任何人。眼前的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是那么的善良,而我却怀疑他。转念一想,不,我不能这么认为。自古就有人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能让自己陷入绝境。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可以相信。
只有自己不会背叛,不会抛弃你自己……
我进行着思想斗争,上官静已经走到了门口。在踏出门框的那一秒,他突然转身:“婉儿,不要把每个人都想的那么坏。不是每个人帮助你都是有目的的,这世界上有真心,有温暖。试着去打开你的心结,试着去相信别人。因为不信任别人的人,是没有幸福可言的。”我下意识的回答道:“相信?相信谁,我还可以相信谁呢?当我与母亲被赶出上官家的那一个雨夜,我就不会相信任何人了。只有自己,我只有靠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让他一愣,可他竟然又笑了。“我猜的不错,你尝试着相信别人是因为你当年的受伤。憎恨是可怕的,你才十五岁啊!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感触人的真诚,不要把关心你的人拒之门外。”
我侧着头听完他说的话,看看媛儿,是啊!真心我不曾拥有,我也不屑于拥有,弄到最后伤的还是自己。“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坚持过来的吗?在这最贫穷的地方,每天都有人死去,死因也是各种各样的。饿死的,病死的,更多的是自杀的,如果没有仇恨我要怎么活下去。你们上流社会的人当然不懂,当有了这顿没下顿时,心里有多害怕。死了就一了百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