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凤雪玉送出去,自己虽然生气却不怪她。理由和她一样,相信玉痕还不屑觊觎。可是昨天是她的生辰,既然爱到了可以豁出一切,又怎么会不滴自己的血呢?
温如玉甚至宁愿她最后选择了滴两个人的血,却知道她不会。“温如水,你会后悔的。”温如玉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未回头带着些悲凉地道“如果重新选择,我未必会同意你嫁给他。”声音虽低,可温如水听得清楚。
“哥哥,难道连你也不信他爱上了我?”温如水声音不复之前的平静,甚至带着悲伤。温如玉顿了顿,“我只知道,你连他的女人都算不上。”语气冰冷,带着淡淡地不屑。
可下一个动作却是将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褪下,放在近手的桌子上。动作细微,温如水并未察觉。此刻温如水满脑子想的不是这句话,而是温如玉话里的轻视与嘲弄,决绝与疏离。
他没有动手,可这样的话却在温如水的心里刻下了一道伤,如果难听一点,这句话甚至可以用“侮辱”这个词来形容。
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温如水从未想过,有一天,哥哥对自己可以用这样的言辞。放下扳指,温如玉不再停留,径直朝外殿走去。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伤人,他又何尝看不出玉痕是真的动了心,动了情。
可是,温如玉更明白,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爱的。太过沉重,只会让人承受不起,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玉痕。傻丫头,原谅哥哥的话,感受到你乱了的气息,我心中的痛比你更甚。
可是,如果可以教会你,给你幸福,哥哥愿意。温如玉看着此刻刚从外殿进来的玉痕,脚步停了下来。两个人站在一起,只不过玉痕是刚进来面对着温如水,而温如玉却是要出去背对着温如水。
玉痕视线只在碎了的木屑上微微一顿,便将全部的视线集中在温如水依然带着泪痕的脸上,眸中的神色瞬间变得幽暗如深不见底的冰潭。她哭了,第一次。脸上的悲伤毫无掩饰,第一次。自己的心揪得这么疼,第一次。
玉痕转过头看着温如玉,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他在等着一个解释。“你若负了她,我一定杀了你。”温如玉转过视线直直地看着玉痕,没有丝毫畏惧。
对于温如水,他的立场和玉痕平等,没有所谓的君臣。说完也不顾玉痕的反应,出了殿门再未回头。玉痕没有拦,只是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
玉痕顿了顿,视线留意到温如玉留在桌上的白玉扳指,迈入殿内的脚步停了一下,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伸手将桌上的扳指收入怀中。进入内殿,温如水知道是他,微微侧了侧身子,忙伸手拭去脸上残留的泪痕。
玉痕视线不离她,看着她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紧走了几步来到她面前,只看着她不说话。温如水微微低头,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他解释。玉痕看着温如水,轻微地一叹,有些无奈,有些心疼。
伸手将温如水垂下去的头轻抬,然后轻抚过她脸颊,专注而又温柔地将她眼角的泪痕一点点拭去。温如水看着他,眼睛里溢满了温柔,动作轻柔,神色认真地仿佛在做什么天大的事,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在我面前,你只是你。不用刻意掩饰什么,不论是什么样的你,都只是你。”玉痕将温如水的泪痕拭去,手却没有放下来。看着温如水郑重地道,话语里的怜惜与心疼那么明显。
温如水又怎么会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论自己再怎么掩饰情绪,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何况还是如今这样猝不及防地狼狈。
他在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他要的,是完完整整的温如水,是真真实实的温如水,是毫无保留的温如水,不是那个只是满身阳光,如同仙谪一般的温如水。
而现在,自己这个样子,他在等着一个解释,抑或等着一个突破口。可温如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脑子里很乱。
“先用午膳吧。”玉痕看得出来,她这个状态即便自己问估计她也不会说。不过,自己的话她记在心里就好。关于她的一切,自己可以等。对她,自己的耐心从来好得出奇。
温如水稳了稳心绪,应了一声。却知道他能做到这个地步,跟哥哥也差不了多少,应该快触到底线了吧。不论是殿内的情形,自己的神情,还是哥哥的不敬,他都可以选择不闻不问。
不是他不想知道,更不是他足够宽容到可以容忍一切。他只是愿意给自己时间,让自己想清楚,在愿意的时候主动说出来。不过即便如此,温如水已经很感激了。现在的她,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好好想想该怎么和哥哥和解,又该怎么和玉痕坦诚相待。
一顿饭后,玉痕有些政事要处理,去了御书房。温如水知道他是在给自己时间,躺在软榻上,想了很多。
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对自己的爱情没有一点信心?难道只是因为自己不是玉痕真正的女人吗?连着几天,温如水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其实,她是想亲自去一趟国栋府的。
这样拖着,温如水只觉得不安,她得见哥哥一面。玉痕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依那天的情景看,也能大约估计出一些。
温如玉给她留下了白玉扳指,是因为她把凤血玉给了自己?那么,为什么?看着她每天这副样子,玉痕也猜得出几分她的心思。
放在她心中首位的,是她的哥哥。自己的解释,她一直欠着。为什么?玉痕有些无奈地发现,面对她,自己什么时候也会开始让步?
正如现在和她一起坐在去国栋府的马车上,虽然依温如玉的怒火,玉痕也猜得出结果是什么。可是,看着她那个样子,明知道不去一趟,她心不会安。自己还能说什么?
温如水坐在马车里,虽然挨在玉痕身侧,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一时间有些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引起怀疑
“谢谢。”温如水神色平静,也不看玉痕,只淡淡地道。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的感激,可是到了嘴边,此时此刻,温如水所有的话都变成了这一声“谢谢。”
玉痕垂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谢什么?是谢我的不闻不问还是谢我陪你走这一遭?你这样堵着,我的心不比你好受多少。究竟有什么事,连我都不能说?”声音平静,语气轻浅,带了一丝淡淡地落寞。
温如水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问出来,想了想,说道“不是不能说,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温如水琢磨着措辞,玉痕专注地看着她认真地听着,到最后也不再逼她,玉痕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暗暗告诉自己他可以等。
“主子,到了。”流月停下马车,恭敬地在帘外道。“嗯,去通传一声。”玉痕有些低沉的声音传出。
流月领命而去,玉痕视线扫了温如水一眼,便知道她也猜得到温如玉未必会见她。两个人颇有默契地静候着结果,只不过玉痕神色淡淡,温如水略微有些急迫。
没多久,随在流月身后的沐风来到车前,微微恭身,语气却是一贯的冷冽生硬“皇上,皇后娘娘,我家主子今日不见客。”
温如水看了玉痕的神色一眼,方安下心来。
正欲说什么,沐风的声音接着从帘外传来“主子让属下转告娘娘”微微一顿,“既然皇后娘娘可以为了伉俪情深,以命易命,那永沐爱河,同生共死亦指日可待。就不必再顾念浅薄的兄妹情意,主子他……不敢当。”流月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冰冷冷的转述着温如玉的话。
虽然没有温如玉话语里的嘲讽意味,可字字句句却没有落下一个字。
车内,玉痕在听了第一句后,脸上的神色已是大变。而温如水却是在听了后一句后,身子微颤。下一个动作温如水掀开帘子,打算直接下车闯进去。
沐风单膝跪地声音恭敬而又强硬道“皇后娘娘请留步。”
温如水下车的步子一顿,一时气急冷声道“你拦得住吗?”沐风不说话,可脸上的神色却坚定如往常,虽然单膝跪地,手却按在身侧的剑鞘上,仿佛温如水在向前一步,他就会动手阻拦。
“够了。”玉痕带了些冷厉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温如水只觉得手腕一紧,整个人便被拽回车内。
还未反应过来,“回宫。”玉痕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如水还未稳住身子,马车便掉头折了回去。
身子轻晃,温如水下意识握住玉痕的胳膊才不至于在车内摔的太狼狈。玉痕坐在马车一侧,似乎丝毫没有留意到温如水的状况,即便是胳膊被温如水拽着,也没有投过来一个眼神。
现在,玉痕满脑子都是沐风刚刚的话,与其说是给温如水听,不如说是给自己听。
温如水松开玉痕的胳膊,坐在一旁满脑子想得是温如玉说这些话时的神情与语气。怎么办?这一回哥哥不会原谅自己了吗?可是,为什么要当着玉痕的面说这些话,温如水虽然心绪有些波动,却还有一定的思考能力。
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温如水神色一动。抬头看着玉痕,这才发现表面上他的神色如常,可眼睛里的冷意和紧抿着的唇角都在表明他此刻特意克制压抑的心绪。
温如水这才想起沐风前一句话听在玉痕耳中是什么样的波动。可该怎么开口和他说?如果可以和盘托出,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
如果没有沐风的话,自己或许也会选择告诉他。可是,伴随着离宫廷愈来愈近的马蹄声,温如水却第一次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错了,而哥哥看得清楚却无能为力,因为自己没有留任何的退路,凭着一腔爱意,自以为是的冲动了一回,一切便都无可挽回。
他是玉痕啊,从自己滴血的那一刻起,一切便都是错错错。温如水想到这,脸上的神色黯然下去,她该怎么做才能补救?
玉痕正在等着自己的解释,可不论怎么说,都是错。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而玉痕的神色却愈来愈暗,袖中的拳紧握,想着温如水,你知道的,你知道朕的底线在哪里。为什么?
是不是朕每一次的纵容和让步都成了你下一次愈加放肆的资本?你把朕当什么?
玉痕一双眸子晦暗如深潭,下巴紧绷,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马车刚入宫门口,离帝寝殿还有一段距离,玉痕让流月停了下来。
这样的行为玉痕自己都觉得可笑,妥协,又一次妥协。一路上她没有说一个字,他告诉自己,回到帝寝殿如果她依然这样,自己的底线也到头了。
可是,他竟然还是抱着一丝幻想,一丝不忍,让流月在宫门口停了下来。玉痕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告诉自己也告诉她,最后一次。温如水,这段路,是你最后一次的机会,朕等着你的解释。
温如水又何尝不知道,可是自己该怎么开口?对他的爱已经随着一日日的相处和了解深入骨髓,爱他更胜过爱自己。
这样的爱,自己该如何说他才能懂?才能留住他的心?玉痕在殿门口停了下来,回头看了温如水一眼,甚至带了几分轻不可微的自嘲的轻笑,随即眼中有决绝闪过只是一瞬,玉痕不再回头径先进了内殿。
温如水脚步慢了一些,在斟酌着该怎么说,才能让他懂?“温如水,你觉得朕的耐心好吗?”
温如水看着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桌前,神色早已恢复了一贯的宠辱不惊,声音更是出奇的平静,仿佛只是随意提起,可这样的他温如水只觉得陌生。
玉痕轻笑出声,不是自嘲,不是讽刺,只是轻笑。
“对你,朕的耐心好到让朕看不起自己。”玉痕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地样子,声音很轻很轻。
“我知道,再给我一段时间,相信我。”温如水有些急迫,这样的玉痕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如果说有几分相似的话,是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玉痕,带着心死的平静。
“好。”玉痕垂下眼睑,声音带着敷衍和疲累。
作者有话要说:
☆、盼君归来
“朕这几天要出去一趟,正好你可以有时间好好想想。如果想去国栋府,让六哥陪你去。当然,朕更希望你好好待在宫里等着朕。”玉痕声音淡淡地道。
话落一步步迈出内殿,玉痕心下已定,他要亲自去温家一趟,以前以为不重要,可是现在,他恨死了这样的感觉。
温如水,你的一切,不论是好的坏的,朕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玉痕再也不想有第二次。
什么是以命易命?什么是永浴爱河?什么是同生共死?自己手上的东西又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玉痕告诉自己,一定要知道得清清楚楚。温如水,朕信你,可朕的耐心,到了。
“等等。”温如水带了些急迫的声音传来,玉痕在外殿门口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她,眼中有最后一丝希望划过。
温如水在距玉痕两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看着玉痕斟酌着开口道“我想先问你两个问题。可不可以?”澄澈的眸子灼灼地看着玉痕,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玉痕亦未多想什么,压抑着心中起伏的情绪轻点了点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一个女人爱你爱到心甘情愿为你去死,你会怎么想?”温如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地问道。
玉痕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对于假设性的问题他从来不会去回答。不过,对于她,可以有例外。
玉痕冷静地道“那朕会觉得很可笑。”一句话干脆利落,不留丝毫余地。
温如水极力掩饰住自己混乱的心绪,接着道“那如果,如果有一个女人爱你爱到想方设法控制你的心意甚至生死呢?”声音几不可微得带了丝轻颤。
“那朕会觉得她很可怜。”玉痕看着前方,薄唇轻启道。温如水嘴角扬起一丝笑,带着十足的涩意。不知道,在他心目中,可笑和可怜哪一种更可悲?
玉痕有些不耐,甚至可以说对于这两个假设性的问题,他只是下意识地回答,连脑子都没有过。
他等的是回答了这两个问题以后,温如水的解释。“你究竟想说什么?你明知道……朕在等什么?”玉痕语气重了几分,看着温如水带着质问。
“没什么。”留下三个字温如水转身回了内殿,因为她不知道再往下,她该怎么面对玉痕以及他所等的解释。
温如水没有想到前几天在帝寝殿会是最后一次见他,当时自己在帝寝殿等了他一夜,去了御书房找他才被小蜻蜓告知玉痕已经离开皇宫。
温如水甚至都没来得及问他去干什么?去了哪里?更甚至,温如水不敢去想,那天玉痕在听到自己说的“没什么”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