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处,诺豪领头,李维镇中的最后一个编制完整的猛虎军团突击纵队,正风驰掣般地向此处冲来!
城破之前是付出生命,城破之后是收获生命。经过了一日一夜连续的不惜代价的强攻,李维率领猛虎军团的战士们终于攻占了威斯特堡的北门,各路攻城部队如潮水般地从这个缺口涌入,冲向城内各处。
维涅夫则继续指挥守军防御各处要地,与冲进来的猛虎军团战士进行巷战。不过,敌我的兵力相差实在悬殊,一万五千人对八万,城防的优势又已经丧失。
全部守军都已连续奋战了一天一夜,损失惨重,身心俱疲,中的武器开始不听大脑的使唤。
而李维亲自率领的先头入城纵队,人数就有上万,而且养精蓄锐了一整天,体力和士气正处于颠峰状态。
维涅夫辖下的部队渐渐不支,溃败的迹象开始显现。李维的进攻有序而讲求协同配合,维涅夫方面则不断有小股的军队逃散或投降,城内防线露出一个个细小的缺口。
李维趁热打铁,率领的先头纵队则开始从各个细小的缺口渗透进来,一条一条的街道,一座一座的民宅,不断地落入猛虎军团的掌握之中。
猛虎军团其他纵队相继涌入,参与到进攻队伍中,更加加剧了这一趋势。
威斯特堡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了。
掌灯时分,威斯特堡的绝大部分城区已经被猛虎军团所控制,只有寥寥数处,一些闪北军队仍在继续顽抗,其中最激烈的,就是威斯特堡的中心——市政厅。
维涅夫带着三百多名战士立在市政厅前的台阶上,顽强地抵抗着猛虎军团战士们一波又一波的攻势。老将军中的宝剑上下翻飞,招招致命,见血方休。
忽然,猛虎军团的阵后响起传令兵嘹亮的嗓音:“李维将军驾到!”
猛虎军团如惊涛拍岸般的攻势骤然停歇,战士们迅速退后,腾出一片空地。密集的猛虎军团方阵中间分出一条宽道,身披黄金战甲的李维带着诺豪拍马跃前。
“维涅夫,大局已定。难道你真的为了虚幻的荣名,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了吗?”
“李维,不必再说了。战士的最高荣耀,你愿意亲赐给我吗?”
牧牛多年的李维知道,自己是无法用嘴说动这位比公牛还倔强的老将军了,他叹了口气:“我们的最后一次切磋是在十二年前的王都曼尼亚,今日就让我再次见识一下碎日剑的威力吧!”
诺豪将中的“血啄”倒转剑柄递给主将,李维伸接过,跃入了场中。
维涅夫拍拍儿邓肯的肩膀:“记住我昨天说过的话。”握滴血的“碎日”也跃至李维的身前。
“碎日”短而窄,仅比匕首稍长,“血啄”长而阔,在火把照耀下,都闪动着森然的寒光。
两人持刃静静地对峙片刻,忽然同时呐喊一声,冲向对方。
两位将军都是行伍出身,武技讲究效率,不求花巧,每招每式都是虎虎生风,威猛刚烈。
相对而言,世家出身的李维,剑招更加严谨,动作有力而不失流畅,大开大阖的劈刺掩盖不了无意中挥洒出来的,贵族特有的优雅。
而平民出身,持短刃的维涅夫,招式就更加实用了,怒喝声中,使出的全是近身搏斗的险招。
凌厉的剑风刮得周围的人脸上,带来一阵阵刺痛。所有在场的将士都大气不敢出,盯着场中心两位主将性命相搏。
李维身形飘逸,动作洒脱,如一只展开双翅,翕张风尘的雄鹰,中的血啄不停地朝自己的猎物叼去。
维涅夫动作迅猛,如一只拚死搏斗的兔,碎日连续突刺,经常不顾自身安危地以命博命。
经过一段来回拉锯后,李维剑势突然大盛,血啄抖出道道光环,受剑势的影响,周遭空气也被强劲的内力牵引成圈圈涡流,将维涅夫整个人笼罩在内。
面对李维使出的拿绝技,维涅夫也将全身功力运至颠峰,中的碎日射出比夜明珠还要明亮的光芒,人与剑化为一体,连续格档了几招后,骤然扑向光环的中心!
血啄以目不可测的速度在飞速旋动,碎日以雷霆万钧之势直突!
两件名刃相交,忽听一阵铿锵之声,碎日已被绞飞半空,血啄抵在了维涅夫的喉头。
“维涅夫,你输了,别逞英雄了,还是投降吧!”
“十二年了,我还是看不透你的绞龙啊!”维涅夫一声苦笑:“李维,谢谢你成全!”
老将身体疾进,李维收剑不及,锋锐的血啄在维涅夫身上透脖而出!
“不!”邓肯一声狂叫,像疯一样扑向李维。
“咚!”
邓肯被李维一脚踹得倒飞出去,耳边传来李维略带激动的嗓音:“邓肯,在你的武功和谋略超过我后,随时可以找我复仇!不过在此之前,必须遵照你亡父的命令,投身我的麾下学习和磨练!”
李维拔出血啄,头也不回地离开。一滴浊泪,无声地滴落在他胸前的金甲上。
第七集第四章
“报告将军,城南五公里处发现敌方步兵,人数近万。”
“知道了。”沙盘前的尤里奇淡淡地回应,顺撒了一把黄豆。
“报告将军,城西北发现敌方骑兵,人数约六千。”
“知道了。”尤里奇又在沙盘上撒了一把黄豆。
“报告将军,城东发现敌军,约莫有两万人。”
“嗯。”尤里奇再撒一把黄豆。
“报告将军,城北七公里处发现敌军,约有万五。”
这一次,尤里奇连答都懒得回答,仅点点头,里继续撒着黄豆。
……
午餐时间已到,尤里奇却没有什么食欲,还坐在沙盘前沉思。
整整一个上午,下侦察兵不断跑进跑出,通报军情,尤里奇蒲扇似的大则不停地抛洒黄豆。
一畚箕的黄豆差不多都被他撒完了,原来的沙盘上,城外的黄豆数目仅有绿豆的十分之一,可是今天,半天时间就变戏法般地冒出来如此之多,达到了绿豆的两倍,整座里然城已经被黄豆围了个水泄不通。
“猛虎军团打仗怎么总跟演戏似的,”尤里奇身后的参谋官华司不解地嘀咕:“以前是小丑表演,今天简直就是撒豆成兵。”
“敌军的异动说明,要么他们对我军已经有恃无恐,要么来了大人物,两者兼有也很有可能。”
尤里奇站起来,拍拍华司的肩膀:“命令守城官兵从现在开始日夜警惕。华司,闹剧演完了,现在该轮到正剧了。”
四月二十九下午,丹西的车队经过日夜不停的飞奔后,开进了里然城下的大军营地。跟罗米完成了换防任务的库巴,带着降将格雷厄姆和由谢夫在主营大门处恭迎领主。
跟丹西年纪相仿的库巴,已经在猛虎军团麾下征战了四年有余。四年来的磨砺,当年那个尊贵的呼兰帝国逃难皇,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位沉稳自信的将军,饱满的额头下,是一双宝石般闪动的蓝眼睛,上唇留着一抹呼兰人传统的髭须。
库巴不爱说话,但不多的言语总是应对得那么得体,行为举止间自然地流露出领袖的风范。
在库巴的率领下,十余万大军已经完成了对里然城的全面包围,各个军营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城外各处,山岭、丘陵、渡口、森林等战略要地都有重兵布防,不给城内的守军可乘之。
军营内,营舍、操场、军械库、粮仓、通道等,布置合理,井井有条,兵士们的行动繁忙而有序,部分人在修建营垒,部分人则还在操场上训练。
更令丹西感叹的是,对里然城进行包围的这十余万军队,绝大部分是由原纽伯里军队的降卒收编而成的,库巴能在短时间内就将这些军队结合成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充分展示了他统军带队的组织才能。
丹西执着库巴的感慨道:“库巴将军,辛苦了。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哪!偌大的一支军队,布置合宜,号令严整,指挥便利有若足,得将如此,真是我猛虎自治领之福啊!”
“领主大人过奖了,末将的些许功劳,全有赖于领主和各位将军的教诲与栽培,也离不开格雷厄姆、由谢夫等将军的大力相助。”库巴半转身,向丹西做着介绍:“领主先生,这两位就是深明大义,为我军连克杰鲁城、固原堡立下大功的格雷厄姆将军和由谢夫将军。”
库巴毫不贪功,力荐属下的做法,也令丹西内心暗暗点头。
格雷厄姆和由谢夫欲行君臣大礼,丹西赶忙制住,转而与他们一一热情拥抱。
“将军们,猛虎军团里清规戒律可不少,二位过得还开心吗?”
“领主大人,末将和由谢夫虽然有些棋牌赌妓之类不良嗜好,但那实在是因为待在纽伯里军中受到排挤,无法施展才华,只得靠这些无聊的事情排遣心中积郁。进入猛虎军团后,薪水优厚,库巴将军又放委以重任,我们每日生活工作都异常充实,上述那些不良嗜好,对我俩再无任何吸引力了。”
格雷厄姆多年的军旅生涯,听出了丹西的话里有话,自然是深沉练达,话回得滴水不漏,恰到好处,既表明了心迹,又将猛虎军团和库巴着实捧了一把。
“呵呵,大赌失性,小赌怡情嘛!”丹西说话也很随和,跟两位刚刚谋面的降将就如老朋友般亲近:“当年若不是在卡丹城春秋赌场的一场豪赌,又怎么能有猛虎军团的起家之资呢?两位对自己也不必过于苛求,只要不影响军大事,闲来无事时玩玩,倒不失排遣娱乐的好方法呢!”
“领主乃非常之人,自然可以为行大事而不拘小节,这又岂是我等武夫可比的?”由谢夫笑道:“我们这些当兵头的人,自然必须以身作则,带头亲为,方能服众。赌妓之类的调调儿,沾身容易脱身难,我们哥俩既然已经寻脱离了苦海,就再也不愿往那泥潭里迈出一步了。”
“好,真不愧是我军的良将!”丹西赞叹着,转向库巴:“库巴将军,摄政王殿下近来身体可好。”
“托您的福,父亲虽然年纪渐老,但身骨还算硬朗。”
“那我就放心了。写信的时候,记得代我向殿下问好。”
“末将一定转达领主的美意,在此也替父亲向您表示感谢。”
谈话间,众人已经走过了营中大道,来到了中军帅帐内。
大家各就各位,坐下畅谈,库巴则命侍从送来火炉与陈酿葡萄酒,为丹西一行人洗尘。
库巴一边给丹西斟酒一边轻声问道:“领主大人,纽那提和坎塔我已奉命押来了,他们就在帐外候命。您看……”
“带他们进来吧!”丹西点点头。
不多时,五花大绑的两人被押解上来。丹西挥示意卫兵给他们松绑。
被松开了束缚的坎塔,也不管厅内的丹西和其他众将,冲过去照着纽那提就是狠狠的几个耳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蛋!在家里装出一副勇敢的样,把我也骗得替你说话,结果你却是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孬种!呸!”
末了,还不解气地朝他狠狠地唾了一口。
纽那提低头捂着红肿的脸颊,不敢吱声。
“打得好,骂得更妙!”丹西握一樽葡萄酒,一边鼓着掌,一边乐呵呵地走上前来:“像这种只顾保住自己的狗命,出卖自己至亲好友的人,完全该打!很可惜,我们猛虎军团律令严明,从来不打俘虏。坎塔,你替我打了这个叛徒,我很解气呢!”
坎塔负在身后,一言不发。
丹西毫不介意:“坎塔大将军,我知道,被叛徒出卖而全军覆没,你心里很不服气,是不是?”
坎塔依然不理不睬,丹西则继续说下去:“我这个人做事从来很懒,既然有敌人的叛徒帮忙,打仗时总是能轻松一点就尽量轻松一点。谁叫纽伯里有个这么勇敢的儿呢?”
丹西举起酒樽:“坎塔,你刚才那句吃里扒外骂得实在是太精彩了,太精彩了!来,我们都来为坎塔的这句名言干一杯!”
帅帐内的几个人,哪个不是人精,大家都轰然允诺,为坎塔的名言干杯,帐内一时闹哄哄的。
等众人安静下来后,丹西接着说道:“坎塔,我知道你自认为是一个勇敢的骑士,一位指挥若定的英雄统帅。不过呢,如果你真有勇气的话,就别在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面前逞威风、装英雄,你该把吃里扒外这个动听的头衔赠给你的主纽伯里!他谋害国王和王,纂位夺权,这是不是吃里?他引诱外面的游牧民族洗劫本族人民,这是不是扒外?坎塔,你是纽伯里的心腹,这些事情应该不会不知道。可你在平时是一副人模狗样,轮到该仗义执言,劝阻和揭露纽伯里阴谋的时候,你却真正成了一个贪生怕死的孬种,甚至还甘当纂位者的鹰犬!”
众将纷纷鼓掌,为丹西痛快淋漓的骂辞而喝彩叫好。
打到痛处的坎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平时呼风唤雨的他哪受过这等奚落,不得不出来替自己辩驳:“国王昏庸、王懦弱,纽伯里大人当仁不让,取而代之,而我忠心辅佐明主,问心无愧!”
“说的真好!”丹西继续鼓掌:“纽伯里真是明主啊!自毁长城,陷害大将李维,引蛮族血洗闪特,这是第一件盖世奇功;纂位后的这些年,民生困苦,经济萧条,盗贼四起,这是第二件盖世奇功;好端端一个强国闪特,被他搞得四分五裂,连年混战,却除了徒耗生命与钱财外,没有任何收获,这是第三件盖世奇功!”
“格雷厄姆将军和由谢夫将军深明大义,弃暗投明,我以兄弟之礼待之。就连纽那提这个贪生怕死的小孬种,也看得清形势,知道谁才能给闪特人民带来幸福和财富,帮我连下两座大城。坎塔,这些人就是你的榜样。”
“呸!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天落到你的里,给我个痛快,我认了!叫我学这两个捷斯兰叛狗的模样,休想!”
受到侮辱的格雷厄姆和由谢夫忍不住拔剑而起,丹西挥制住下人的冲动:“坎塔,你别不服气,也别再狡辩,我现在就放你们俩回去。在曼尼亚,你们还有坚固的城池,有足够数量的军队,复仇的会多着呢!不过,坎塔,睁开你的眼睛,好好地瞧瞧你的那位明主,看他在打不赢仗的时候,会不会再次邀请北方的蛮族洗劫闪特。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在他心里,是国家、人民重要呢,还是自己的权位重要。当然,你也要睁开眼睛仔细瞧,看我是怎么把纽伯里和戈勃特一锅端掉的。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你们可以走了,下次有缘再见,千万不要对我客气。”
丹西吩咐卫兵给坎塔和纽那提备马,允许他们随意离开。
等两人走后,由谢夫仍有些气咻咻地问道:“领主,好不容易才抓到他们,就这么放走,岂不是放虎归山?”
“是呀,好歹也要从纽伯里里敲一笔赎金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