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携,’领主笑着挽起我的,‘把这个内鬼给揪出来!’
在返回国内的行程中,我开始给骑队中所有的中高级军官画肖像,画完后就交给丹西领主欣赏和审阅。
骑队的行动很快,但消息的传播更快。
丹西领主与别亚将军汇合,执掌军政权力。虽然现在头指挥的只有三万骑兵,无法实施对中央枢纽的有效控制,但丹西领主早已成为政权和军队的精神领袖。他的脱险归来的消息,使得自治领各支作战部队又找到了主心骨,重新激发起士气。
向战神柯库里能的求和公告,表达出领主对和平的善意,安抚了战败后军中出现的厌战情绪。求和被柯库里能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但这亦在领主的意料之中。他现在可以向这部分心存畏惧的战士们解释,不是我们要打,而是呼兰人要打,我们没有办法,只好应战。
罪己诏体现出领主磊落的胸怀,敢于担当的责任感,这份诏不仅没有影响领主的形象,反而映衬其更加高大,更加丰满。
而那场恰逢其时的‘大捷’,不仅给全军带来战胜强敌的希望,亦给新获大胜的呼兰军队一记闷棍。虽然兵力损失很少,但两位名将被捉、情报总长被杀、四老之一的霍勒姆受伤,面可丢得实在是大!
但柯库里能,确实不负战神之名,他并未被丹西领主的这一系列声势夺人的举动所迷惑,亦没有分兵过来围剿神出鬼没的别亚骑队,而是抓住了战争中最本质的东西——狠狠打击我军主力!
柯氏老贼很清楚,跟来如风、去如的别亚骑队在苏来尔山区捉迷藏,几十万人也不一定能逮得住我们,反而会迟滞在主攻方向上的进军步伐。
我们掉头西返的路上,并未受到多少阻碍,但主战场上的情形就完全不同了。安多里尔宰相和李维将军指挥的部队连续败退,柯库里能乘胜前进,靛河西岸全线失守;席尔瓦右相想南下汇合,却被豪猪盖普和柯门少主柯南的部队阻住去路,两军正在鏖战。总体上说,形势不容乐观。
丹西领主心里也很清楚,他虽然在声势上夺回了许多,甚至开始压倒对方,但与他对弈的柯库里能,绝对是一个老辣无匹的家伙,每一步、每一招,都死死地抓住我方的命门下。最终决定这盘棋胜负的,不是别的东西,还要看军事斗争的成败。
当然,丹西领主绝非易与之辈,他不会让柯库里能,让呼兰人有好日过的!
很多时候,领主直接与别亚夫妇秘密商议,不容其他任何外人在场。但我在军中职位是测绘军士,有些关键战役,必须要我提供地图,故而也能知晓某些不为普通人所知的战略筹划……
这天下午,我把一幅塞尔北部的山川地图平铺在会议桌上。
‘柯库里能带领二十余万联军继续前进,安多里尔宰相和李维将军步步后撤,’密尔顿站在一张椅上才能俯瞰地图,里拿一根长杆,在地图上滑动,‘席尔瓦右相率胡玛熊族联军南下,却被柯南与盖普阻住道路。如果不能打通障碍,我军两支大军就无法实现汇合,摆脱不了各自为战,最终被优势敌军各个击破的命运。’
‘李维将军打得有些保守了,’别亚道:“这么一步一步被人逼压着,柯库里能会不断积小胜为大胜,如此下去,是不可能实现翻盘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奈丝丽蛾眉轻蹙,‘李维老将军亦有自己的苦衷。里兵马所剩不多,一次轻率的冒险,就会全军尽没,输掉全部筹码。而在柯库里能面前,谁又敢说,自己的冒险肯定能成功呢?!’
‘先不要管李维那边,’丹西领主道:“咱们看席尔瓦这方。‘
‘在瓦楞河流域,盖普和柯南,如一只螃蟹的两只钳,把席尔瓦夹在中间。’丹西领主从密尔顿里接过长杆,指点着塞尔北部的战局,‘席尔瓦打任何一方,都会遭到另一方的侧击。但如果就此后退,则难免失去与李维汇合的会,只能转走海亚尔归国了。’
‘我们这支部队,将是打破僵局,瓦解柯氏老贼奸谋的奇兵。’凝视一会地图后,丹西领主里的长杆在瓦垄川上定住,‘这个地方,瓦垄川,将是我军与席尔瓦合击柯南,敲断这根蟹钳的最佳地点!’
‘领主的构想相当精彩,但此战一定要速战速决呀!’观察一会儿后,别亚点头道:“要在盖普赶来援助之前,一举击灭柯南。否则,形势就会转为对我军不利。‘
‘所以我才要请你这位速攻之王亲自出马嘛!’领主笑道,转过身来,凝望着别亚,‘有没有信心,在四个小时之内干掉柯南,让柯库里能品尝一次丧之痛?!’
‘您放心吧!交给我了!’别亚收掌成拳,狠狠点头。
接下来的两天,我军的行动速度明显加快。而在急行军的同时,密隐蔽工作也受到异乎寻常的重视。
很多骑兵小分队被派出去虚张声势,但大部队却非常低调,一路穿林越河,沿隐秘小路向目的地——瓦垄川靠近……
第三天傍晚,我军离瓦垄川仅有一日行程了。
当时,我和密尔顿陪伴在丹西领主身旁服侍。
领主躺在车厢里,看来挺心焦的。他一边听密尔顿给他念各方送来的情报,一边不断下令,催促行军,要求连夜赶路,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瓦垄川。
偏偏就在此时,队伍却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丹西恼火地问道。
‘报告!’胖墩急匆匆地赶至马车旁,掀开帘,慌张地道:“前方有个老乞婆拦路!‘
‘妨碍军,开刀问斩!’丹西领主更加气恼,‘这么多勇猛的战士,连个老乞婆都制服不了吗?!’
‘不是的。’胖墩道:“领主,您见见她就知道了!‘
我们几个从马车上下来,大眼瞪小眼,搞不清究竟怎么回事。
不片刻,别亚、胖墩和几个亲兵押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婆过来。
她白发苍苍,老脸如橘皮一般褶皱,踉踉跄跄,蹒跚而行。无论身后的士兵如何推耸,这个老太婆始终把里的十字架高高地举过头顶。
‘究竟怎么回事?’丹西领主面色不善,‘她是谁?’
‘这个疯老太婆,自称上帝的使者,阻止我军前进。’别亚将军附过来,在领主身旁低声道:“最令人奇怪的是,她似乎未卜先知,了解我军的秘密行动计划。‘
‘哦?’丹西领主盯着眼前的老太婆,眉头微蹙,‘你从哪里得知我军会进击瓦垄川的?’
‘上帝告诉我的。’
‘上帝?’丹西领主有些哭笑不得,‘他管得也太宽了点吧!’
‘上帝无所不能,无所不在。听说丹西领主也是基督徒,想必也信仰这一点吧!’
‘是的,是的,我完全相信上帝的本事,这是毫无疑虑的,’丹西领主问道:“不过,我不明白,上帝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要把我心中的秘密告诉你呢?‘
‘上帝要我来阻止你。上帝不想让他的信徒,在瓦垄川遭到呼兰异教徒的屠杀。’
‘你,’丹西领主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老太婆,‘是否知道呼兰军队的动向?’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上帝命我来阻止你,于是我遵命从事。’
‘你叫什么名字,上帝的使者大人?’丹西领主的口吻带着嘲笑。
‘我没有名字,别人都叫我疯婆。’
我、胖墩、别亚等人相顾莞尔,这个名字,倒确也名副其实。
丹西领主的神色却越来越严肃,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疯婆,沉默无语。
‘你是疯宗的人,对吗?’盯望了足有好几分钟时间,丹西领主方才打破沉默。
‘领主说的,既对,又不对。’
‘何出此言?’
‘确实有很多不明真相的人把我们称为疯宗,但实际上,信仰是没有宗派之分的,只有信教与不信教的区别,只有真信教与伪信教的区别。’
‘听说疯宗的人都相信信徒可以直接与上帝进行心灵交流,获得启示,不需要任何神职人员做中介。’丹西领主沉吟道:“看来,传言不虚呢!‘
‘领主果然见多识广,对于我们这个秘密团体也了解得非常多。’
‘别亚,命令军队转向!’丹西领主转头道:“另外,派千里灵翔与席尔瓦联络,行动取消!‘
‘领主,’别亚不解地说道:“因为这个疯婆偶然猜准了目的地,就把我们辛辛苦苦制订的计划取消,只怕……‘
‘我们的计划,既然一个毫无关系的疯婆都能猜出来,怎么可能骗得过柯库里能?!’领主恼火地爬上马车,‘告诉席尔瓦,改变路线,我们到柳林堡汇合!’
‘林思东!’
‘在!’
‘这个疯婆,今后就由你照料!好好伺候,不得懈怠!’
‘是!’我嘴上答应,心里却苦不堪言。
密尔顿和胖墩两个坏蛋,都不怀好意地朝我直眨眼,更把我气得火冒三丈……
晚上,我替疯婆搭建宿营帐篷的时候,老乞婆似乎蛮热情,主动搭讪,‘你叫林斯顿?’
‘对!’我没好气地答道。
‘这个名字,好熟悉,好熟悉呢……哦,对了,上帝跟我提起过的!’
我白她一眼,没有理睬。
‘上帝告诉我,有一个叫林斯顿的小伙,祂曾三次答应过他的祈求……’
听闻此言,我浑身一颤,差点没从梯上摔下来!
确实,在高级牢狱里,在呼兰大营前,在被霍勒姆包围的时候,我曾三次默默地向上帝求恳,三次都获得应验!
莫非,莫非,这个疯婆,真是上帝的使者?!
晚上的时候,我把自己的这些想法告诉了丹西领主。
‘是么?’领主看着我,不以为然,‘那你就信奉疯宗好了。’
‘您似乎不大相信呢!’
‘一个人,要是把成功的希望寄托在上帝身上,而不是寄托在自己的勇气和智慧上,那么他只能一辈碌碌无为,永远别想有什么出息!’
‘也对。’想想丹西领主的话,我不由得点头。
‘林思东,你要好好注意观察疯婆的一举一动,有异常,马上向我汇报。’
‘哦?’
‘刚才别亚的斥候回报,在瓦垄川南侧,确实察探出一支非常隐秘,以前一直未曾发现的呼兰骑兵,由花枪莫林率领。’
‘这说明,柯氏老贼看穿了我的计划,也早已做了阴毒的布置,让莫林秘密出动。倘若我军杀往瓦垄川,莫林就会从背后杀出,必将重新上演一场惨烈的大败。’
丹西领主深吸一口冷气,似乎心有余悸。
‘我觉得很奇怪,按说疯婆这次帮了我们的忙,应该是我方的朋友才对。可是,为什么她不直接把这个消息告诉我,而是要假托什么上帝的名义来劝阻呢?’
‘我觉得,’我思索着,‘没准疯婆真有些神奇法术。’
‘呵呵,’丹西领主笑起来,‘我信教,是为了寻求内心的宁静。至于那些神神鬼鬼的法术,基本上都是扯淡的胡说。’
临走前,丹西领主再次吩咐,‘林思东,记住你的任务。好好观察疯婆的行为,摸清楚她的底细,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三十四集第十二章
我军突然转向,朝北方而去。
席尔瓦也掉头离开。
柯库里能设下的阴险圈套没能有所收获,盖普、柯南和莫林只好放弃围歼计划,尾随追踪而来。
在行军的过程中,我除了继续画肖像之外,也受命监视疯婆,找她套话。不过,疯婆没有显示出任何异样。
有时,我忍不住出言相激,但她的回答却让我无话可说。
‘我是上帝的使者,是主的传话筒。主不说话,我能说什么呢?!’
但有天晚上,一直坐在屋角冥思的疯婆,突然站起来!
‘林斯顿,东方有位贤哲死了!’
‘啊?’我听下画笔,茫然道:“谁死啦?‘
‘我也不知道,’疯婆似乎有些悲戚之色,‘反正是一位东方贤哲。’
于是,我寻个借口开溜,然后奔往丹西领主的营帐,要求立刻求见。
走进营帐时,不仅领主,别亚将军、奈丝丽将军,还有密尔顿也都在。
大家的神情,都非常兴奋。平素不露声色的丹西领主,此刻脸上也喜气洋洋。
当我把疯婆的话汇报完后,帐内却是一片冰点般的沉寂。
‘这个疯婆,’豪放英勇的奈丝丽,似乎也打了一个寒战,‘难道真的能够未卜先知么?’
‘有些对,’别亚将军皱眉摇头,‘但也有些牵强。’
‘不过是些算命先生的惯用伎俩罢了,善于使用言语中的模糊艺术。’丹西领主不屑地摇头,‘东方贤哲?东方太大了。什么地方以东?哪个国家?贤哲更是模糊。什么样的贤哲?是有名的大人物,还是像她疯婆那样籍籍无名的、自以为了不起的某个老乞婆?’
‘嗯,倒也是。’奈丝丽点头道:“图克拉祖是宰相,是重臣,是政治家,但要说贤哲,就似乎有些不太对了。‘
‘图克拉祖之死,是领主精心策划的一招妙棋,是丘根与蓝衫的精湛行刺之术的杰作,’别亚也附和道:“跟这个疯婆的这句痴语,似乎是没什么相关。‘
‘好了,先不谈这个疯婆了。’丹西领主道:“林思东,谢谢你,干得漂亮,你可以走了……下面,我们来讨论一下今后呼兰帝国的政治格局及我方的对策……‘
当我走出营帐的时候,隐约听见丹西领主志得意满的声音。
几天之后,我军抵达了柳林堡,与席尔瓦右相率领的八万胡玛熊族联军顺利会师。
途中,大陆各地的消息也不断传来:
柯库里能继续挺进,李维将军已败退到塞尔首都独角堡一带。
原塞尔副相法兰德潜逃到呼兰军营,投靠柯库里能。
受法兰德的蛊惑,部分塞尔贵族加入呼兰阵营,率部与我军为敌。
塞尔国王拉夫诺陛下和军部大臣齐诺亚谴责了这一卖国行径,并重申了与自治领的联盟关系,但法兰德一方拒绝接受,称这是受我军刀剑恐吓的声明,是无效声明。
塞尔王国开始分裂,形成亲我国派和反我国派两大势力。
最令人震惊的消息传开了,呼兰帝国宰相,鸽派首领,著名政治家,帝国三巨头之一的图克拉祖被刺身亡!
鹰派首领塔特拉什公爵被重新启用,出任帝国宰相,呼兰帝国的对外政策越加走向强硬立场。
呼兰帝国皇帝瑟连决定,率三十万大军亲自西征,保证彻底灭亡我猛虎自治领!
各方政治势力为之震惊不已!
而各种流言蜚语也在私下传播:
有人认为,柯库里能率七十万大军西征,虽然战果辉煌,目前也处于绝对胜势,但我军的英勇抵抗,也令其损耗颇大,呼兰本土兵力折损近半,更有相当多的战将被杀被俘,包括四老之一的彭萨、六骏之鬼影客索琴、缠头客康瓦斯、铁面郎君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