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满骑队嚣张的人在恫吓。
“总算见到一支像点样儿的部队了,想当年……”
一个老队长嘟哝着,又开始给下新兵吹嘘自己的“想当年”。
在旁边的战友群中,只偶尔有几声赞叹与喝采。
“弟兄们,那支部队呀?”
还有一些士兵凑过来问。
他们搞错了番号,走错了路线,结果与自己的部队失散,只好逢人就问,希望能在茫茫兵海中重新找到队伍。
“凯提南亚骑纵!”
只有对这句话,这支精锐骑兵方才回答。
“太好了!我总算寻着了!”
蓦然,旁边突然窜出一个胡拉茬的士兵,骑着一匹青色战马。
“你也是凯提南亚骑纵的么?”
一个杀气腾腾的军官转马出列。他的甚至握在了剑柄上。
“不,不是,第五步纵的,”胡兵摆道,“但我是凯提南亚本地人。”
“你既然是步兵,为什么有战马?”
“嗨!还不是道上捡的。这一路行军,真见到不少好东西,有个弟兄还捡了一辆没人要的马车,里头全是面粉哩!”
“那是军需品,该归还原隶属部队。”
“按说是这样,可你看这乱的,我连自己的队伍都找不着,还找得到这些东西的原主?”
“那也是,”军官点点头,不愿再理他,“你赶快去追赶第五步纵吧。”
“嗨!别走啊!”胡兵打马赶上,“我骑着马到处追,可怎么也寻不着第五步纵,自己却迷路了,都不知道现在到了哪儿了。”
“这是京都侧路,沿着走可以直抵首都。”
“哇,那我完全走反了方向。”
“赶紧回头吧。”
“算了,反正也错大发了。你们是家乡部队,我跟你们走得了。”
“这可不符合军纪。”军官越来越不耐烦了。
“什么军纪不军纪的,我就是逃走也没人睬我,就因为我爱国爱军,才来打病猫军团的。”胡兵是个侃爷,叽叽咕咕的像只喜鹊,“对了,你们是回去救援家乡的吧。听说丹西下那伙蛟龙海军呀,真骑着蛟龙作战哩,一群恶蛟吹口气,就把凯提南亚的城墙吹塌了!”
“我们不去凯提南亚,去保卫首都。”
军官越来越不耐烦。本想三言两语把这个“老乡”打发了,孰料这个胡兵喜欢神聊,你不搭理他,他也能滔滔不绝地侃下去,还像牛皮糖似的粘着这支家乡骑兵。
“首都好哇,我一直想去看……”
“咦?那边是什么?”
“什么……哟!”
军官的朝后一指,胡兵一扭头,后脑勺上突然挨了一计锤击,倒撞马下,跌在路旁昏了过去。
莫西河口。
丹西祭祖立碑后,挈妇将雏,在一众卫兵的陪护下登上一艘大型运输舰,扯起风帆,缓缓北上。
凯鲁和别亚抬着昆达到甲板上吹风散心。
丹虎丹豹尚是首次乘船出海,跟着密尔顿在船头船尾到处乱跑。
小美、小伊、卡琳尔、奈丝丽、莲娜以及小姑娘瓦莱娜,一边带丹凤、昆斯等四个小宝宝出来晒太阳,一边在远处看着三个小家伙发疯,群雌粥粥,莺莺袅袅。
猛虎军团这个大家庭真可谓人丁兴旺,父辈英雄恰当盛年,风华正茂,下一代儿郎又开始了茁壮成长……
丹西没有加入这场在舰只甲板上举行的其乐融融的家庭游乐会,反而走进了底舱一间阴暗的厢房。
房内的小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少女,正是血老之得意门生蓝衫儿。
与艾哈迈德讲和,必然开罪蓝衣派,引来对方的报复寻仇。这伙刺客虽不怎么起眼,却个个精于暗杀,端的令人防不胜防。
猛虎军团素来是宁我负人,勿人负我,先下为强,后下遭殃,一旦当你是敌人,绝不会讲任何客气。
隐伏在沙漠帝国军中的四蓝被丹西施计出卖,不仅假休伦之除去祸害,还卖给沙漠帝国一个大人情,表达出自己的和平诚意。
蓝衫儿则被狄龙打成重伤,生擒活捉。
丹西本意也是借刀杀人,假狄龙之除去蓝衫儿,然后将罪责推到他头上。血老即使返来报复,也多了一个狄龙做仇家。
让狄龙多几层顾忌,本就符合丹西的心愿,而血老仇家越多,丹西自己的人身安全系数也就越高。因为来自刺客派的很大一部分威胁,被转嫁到了其他人身上。
殊不知狄龙亦非善类,精于算计的圣瓦尔尼领袖看穿了丹西的遗祸之计,出掌打伤蓝衫儿却不取其性命,反将皮球踢回去,把女刺客交由丹西处置。丹西无法,只有笑纳,暂且接下这个烫的山芋。
对于这样一个山芋,吃吧,嘴巴会烫得起泡,肠会烫得打结,就这么拿着吧,又实在有些不甘心……
丹西搬条椅,坐到床边。
这个他甚至不知道名字女刺客,此刻美眸紧闭,呼吸微弱,脸色惨白如纸。
一探脉搏,丹西就知道,狄龙那一掌,几近把她拍成废人。蓝衫儿背上的护体真气被完全拍散,全身经脉移动,穴道错位,即使能治愈,全身武功只怕也无法复原。
当然,丹西自己曾经被毒龙打得更惨,却在与伊森进行惊险的内力较量中治好了内伤,知道这并非不治之症。
他的体内也含有部分邪恶的氤氲黑气。虽然黑衣派、蓝衣派与红衣派的武功不同,但内息在性质却非常相似。丹西试探性注入一股内力,立刻引起蓝衫儿体内散乱真气的强烈反应。
这不是异质内息间的抗拒和排斥,而是一种颇为和谐的融合与共鸣。
丹西心里在犹豫。
蓝衫儿是血老自小调教出来的高足,她绝不像在皇宫深院里长大的伊莎贝拉那么容易降服。丹西如欲趁控制此女,弄不好会被反噬一口,为自己带来血光之灾。
这是一场非常危险的游戏。
玩,还是不玩呢?
或许是这个军官一念仁慈,或许是他怕发生命案惹出麻烦,没有要胡兵的性命,不过这一下掌击,也让胡兵昏迷了很长时间,待到他幽幽醒转的时候,已经是已过去了半日光阴。
揉揉眼楮,马儿没了,路上行军的人也完全换了一拨,但士气是一样的低迷,走路的神态是一样的无精打采。
“妈的,邪乎!”
胡兵站起身来,回忆起昨日的怪事,胡乱地咒骂道。
或许,那匹马原来的主人也是这样被一个无良军官欺负了吧。胡兵一边这样替自己解嘲,一边拖着沉重的脚步上路。
没有走多远,他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喝声“让道,让道!凯提南亚骑纵奉命卫护京师,阻路者军法处置!”
“奶奶的!”胡兵一听这名字就来火了,几步窜到路心,“喂!无耻的混蛋们,赔我马来!”
第三十二集第二章
遇到危险,有人退避三舍,有人迎难而上。
像丹西这类开国之君,基本上都是风险喜好型人物,敢于冒险,也善于冒险,否则,他们绝不会有今日之成就。
未来就像一道道关着的门,你永远不知道开启后将出现狮还是美女,但是你必须有动开门的勇气,才有可能会得偿所愿。
不然,你将在门前永远止步,艳羨着他人的成功,用苟活聊以自慰……
想了很久之后,丹西终于下定决心。
他动把蓝衫儿温软的身躯支起来,一掌抵住她的后背,另一掌按于双乳之间。
“凯提南亚纵队的一个骑官抢了你的马?!你是不是喝醉了?!”
望着这个胆敢公然截道的鬍兵,大块头的切萨皮克颇为恼怒,“我就是凯提南亚骑纵的开路先锋官,根本没有人会在我们的前头!比我部还要快一整天时间,绝无可能!”
或许上帝垂怜那个饱受战争摧残的家庭,死了两个孩后不忍心再让父亲丧命,青衣镇大战中,骑兵大队长切萨皮克成为铁卫纵队里死里逃生的极少数人之一。战后,铁卫纵队因基本被歼灭乾净,这支塞尔雄师的番号被取消,而凯提南亚纵队则有千余人逃脱或者被俘虏后释放,军中犹存部分骨干力量,故而得以复建。切萨皮克也转至凯提南亚骑纵任职,当然,败军之将不可能得到提昇,他目前仍是大队长军衔。
中央郡大战、丧之痛,令切萨皮克与中央郡自由民结下了血海深仇,这位骑将成为塞尔国内反猛虎自治领的狂热支持者。当自由民与塞尔边防军的冲突越闹越大,切萨皮克怀着誓死复仇的兴奋之情率部赶往厚土郡驻防,准备与该死的敌人决一死战!
然而,就在老将官做好了一切准备,要以仇敌的鲜血为儿和战友们复仇,或者光荣殉职,追随他们而去的时候,战场形势风云陡变!
政治核心层的决策失误连累了英勇的官兵,重兵陈列的边境僵持不下,无所作为,而敌人却与异教徒迅速讲和,出乎意料地在中部和南部两个防备薄弱区大举入侵!
李维率南方入侵集团,威达和贝叶率中部入侵集团,如一把铁钳,直扑塞尔王国的统治核心──首都塞尔城而去!
查理和阿尔古的海河舰队则溯流而进,攻占沿岸地区,将两彪大军联为一体,并与之互相呼应。
战火在家乡的土地上燃烧,大片大片的国土惨遭蹂躏,锦绣河山化作敌骑驰骋的沙场!
对于走廊强国塞尔来说,这是百年难遇的奇耻大辱!
切萨皮克更是怒火中烧,心痛如绞!
他巴不得马上开赴前线廝杀,与敌人拚个你死我活,可一纸军令却把凯提南亚骑纵调往首都,卫护京师!
看得出来,塞尔统治集团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峻,他们对前线的战局不再抱什么希望,准备放弃西部半壁江山,在首都塞尔城附近设立防线,抵挡住猛虎军团的猖狂进攻,等待呼兰援军的到来。
这种军略或许是明智的,但在切萨皮克看来却是无比胆怯的懦夫行径!
以骁勇着称的塞尔军人,成了耻辱的代名词!那些伟大先辈的赫赫武功与光辉历史,亦被这种无耻的撤退所玷污!
憋了一肚气上路的切萨皮克,半道又碰到这么个夹缠不清的鬍兵,气更加不打一处来。他本想一剑斩了这个违抗军令的兵痞,可凯提南亚纵队的骑兵还是相当顾念老乡情分,不仅没有一脚踹开这个挡道的傢伙,反而带他来见自己,当面陈情。
“真的,我不骗您!”鬍兵信誓旦旦,揪着大队长的马辔道:“将军要是不信,就派人到前面去打探打探,路上的步兵中,肯定有人见过这支骑队!”
“松开你的髒!”切萨皮克举鞭欲打,“不然我把你送进大牢里蹲几年!”
鬍兵很倔强,即便挨打也不肯撒。
“队长,我看这位老乡不像是在故意撒谎,可能真是另有隐情。”
身旁的副为家乡战士求情道:“先派几个将士到前面去打探打探,即使他在撒谎,那时取得了证据,再重重处罚他也不迟。”
“嗯,也好。”切萨皮克重重舒口气,“叫三个快骑好到前面去问问情况!另外,把这小关押起来,倘若他胡编乱造,搅乱军情,定然按军法重重处置,不得轻饶!”
三个精兵快骑马不停蹄地飞驰而去,沿途打探昨日是否有一支打着凯提南亚纵队旗号的部队经过此地,而鬍兵则被几名骑兵夹在中间,押着一同上路……
或许是因为伤重,或许是因为愤怒,或许是因为羞怯,或许兼而有之,失去武功后定力不再的蓝衫儿,两颊和耳根处都滚烫发红。
“你凝意心台,守护心脉,其他的地方都不要管。记住,疗伤过程非常凶险,不容半点杂念。还有,千万不要运功抵禦,一切顺其自然。”丹西在女人耳边轻声说道。
女人闭目不言,长长的睫毛乱颤。
丹西吸口气,开始往她体内注入内息。
丹西当然无意把自己宝贵的真气注入到这个女刺客体内,通过降低自身内力的方式来拯救她的性命,恢复她的武功。
这个疗伤过程类似于首饰匠修补项炼,把被斩断的炼条接驳起来,将一颗颗散落的珠重新安上去,最后形成一件完好的艺术品。不过在这里,炼条如同经络,珠恰似在体内乱窜的各股内息,而最终,这件被损坏的死亡艺术珍品,又将完好如初。
当然,说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施功者需要有极强的内力才能完成这种任务。
伊森老妖内功渊深似海,故而虽真气性质迥异,依然能强行冲开丹西的经脉穴道,驱除体内剧毒。丹西当然没有那等水平,却因体内真气与蓝衫儿有相似性质,不会受到多少牴触和排挤,所以才能够勉强一试。
“孔狄将军,我们已经超越了所有敌军。沿着这条大道一路直行,两日后就能抵达塞尔首都。”尖犀骑队里,曾追随孔狄一起在蛮荒草原上侦察敌情的斯塔林中队长,如今已高昇大队长职务,专门主管全队斥候。
“嗯,”孔狄默默点头,“敌人是否有所防备?”
“塞尔把大量部队派往西北部边陲,故而城内仅一万五千守军。”
经历过草原斥候大战的斯塔林,侦察工作做得极其详尽,不放过任何细节,“因南线的李维将军、中路的威达将军进展神速,塞尔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这两个方向。”
“慑于我军威势,塞尔人也看出了两路大军的真正进攻目标。他们利用国土纵深,开始採取以空间换时间的战略,派部分兵力阻击迟滞我军,其余部队纷纷赶往塞尔城勤王。”斯塔林乐呵呵地眨眨眼睛,“而我们凯提南亚骑纵,是所有勤王部队里最快的一支。”
“嗯,救兵如救火,”孔狄也展颜一笑,“咱们还要继续加快速度,去卫护国王陛下、太殿下和宰相大人!”
夕阳下,这支连续行军多日的精锐铁骑依然飙飞如,丝毫不减缓速度……
“吁──”丹西收功完毕,长长舒口气。
蓝衫儿睁开眼,美目恢复了动人的神采。当然,那股可怕的怒焰,几乎能把一切吞噬。
“先躺下。”丹西汗流浃背,声音里明显带着疲惫,“接下来这三天,你必须卧床疗养,切忌不要去打斗廝杀。”
蓝衫儿事先已经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能任其所为,顺从地躺倒。
“你为什么要耗费内力来救我?!”怒视丹西良久,蓝衫儿方才开口,她的话音乾涩而激动。
丹西能感受到,切齿的仇恨,正从她的香嘴里喷薄而出。
“我并没有在你身上浪费多少真气,只是帮你把穴脉接起来罢了。
至于为什么,“丹西满不在乎,替她掖好被,”当然是想利用你的出色本领,继续为我效力喽!“
“你以为我会像那些无知少女一样被你蒙蔽,虔诚地拜倒在你这个大英雄的脚下,任你驱策?!”
“经血老训练出来的绝顶刺客,视痛苦为无物,不能屈之以酷刑;心硬如铁,无法动之以情感;千面万变,不可委之以信任。这样的人物,控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