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命令尚未发布完毕,夜风已送来厮杀呐喊声,正是从身后的远处传来!
别亚率一千五百骑兵奔左,奎尔和邓肯领一千五百人往右,疾风暴雨般斩入把守路口的警戒敌骑!
早就憋着一股劲要洗刷飞梭城下战败之辱,为死去的无数战友复仇,猛虎轻骑这回处于主动地位,下起来也绝对是毫不留情。
在这场宗教大战中,两方回退到野蛮的原始人状态,从统帅到普通士兵都积下了血海深仇,几至于通彻肝肠!这不仅因宗教分歧造成的极端对立,更因圣火教首先发起灭绝性屠杀,而猛虎军团也素来是以牙还牙从不吃亏的主,他们立刻依法炮制回击。结果,对垒双方全都采取了绝不收任何俘虏的野蛮政策,通通斩尽杀光,并将人头尸首悬挂示众。仇恨呈几何级数不断剧增,直到两边无半点调和余地,必置对于死地而后快!
今日交锋的两支部队尤甚。半月之前,两万人的猛虎骑兵让对杀得只余三千人突围逃生。冤家路窄,今晚两军再度重逢,根本无须任何动员,一照面就是最残忍的屠杀法!
当前的形势下,敌人虽然已经落入圈套,但仍有逃脱的会,不能说胜局已定。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路口,别亚把丹西那套大将只需坐镇指挥云云的理论抛掷脑后,亲自上阵参战。需要雪耻的邓肯和急欲证明自己正当盛年的奎尔,自然也冲锋在前。
这一次,轮到猛虎军团以多打少,沙漠轻骑措不及了。
烈马骋骤,锐不可挡,猛虎骑兵横冲直撞,俨如死神恶灵,一直在血河里嬉游,帝国后卫骑队几乎没有稳住阵脚的会!
驻守的马驼客轻骑遭对一个回合的疯狂突击,就似疾风扫落叶般被冲散,剩下的残兵试图集队反扑,夺回路口的控制权。然而,猛虎骑兵一面留人驻守路口,一面分兵抵挡,而在他们身后,铺天盖地的民间自卫军已经跟随抵至。
马驼客再悍勇,也无法以数百人抵挡上万民军,何况还有数千猛虎轻骑在追杀狂砍。就如洪流中的一叶小舟,在漩涡里打了几个转,来回翻腾几下后,帝国的后卫骑队就被完全淹没掉了……
在前方袭营的圣火狂徒们,此刻正冲得过瘾,尚不知道厄运已经临头。凯鲁等人不战而逃,他们未受任何阻滞地闯进营地,除了极少数倒霉鬼被尖刺、蒺藜弄伤外,几无损失!
营地完全就是一座空营,除了一些草人和破碎的坛坛罐罐外,没有任何东西。而凯鲁等胆小鬼,连象征性的反抗都不做,失魂落魄到直接跑出营地,奔进泥渊、地陷、流沙四布的烂泥沼中。
正当一些狂热分举着弯刀高声怪叫,庆贺兵不血刃地攻占敌营,另外一些人望着空荡荡的营垒,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凯鲁等人已经引燃了中的火箭。
箭头亲吻地面,炽烈的热情撩起无尽的欲火,腾地一下,预先洒满燃油的营地,变成一片火海!
圣火教徒们在营地里扑跳打滚,乱舞乱撞,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后卫骑队被迅速歼灭,袭营前锋葬身火海,赛义德一下损失了三千多人马,不过,他里尚有一万二千名勇士,总体战斗力应该说是强于对的。
当然,形势也非常不妙!前方受阻,后路断绝,四面八方都是无法通行的烂泥沼泽,如果不能沿原路突围出去,整支大军就会在这片无粮无水的沼泽地里被活活困死!
当赛义德带军沿沼泽小径返头冲回的时候,别亚等人刚刚将敌方后卫骑队歼灭,正指挥战士们用大车堵死狭小的路口,并在两旁摆上一排排弩!
别亚的恶毒用心至此一览无遗!他堵塞路口,就像在瓶颈处插上一个大塞,要彻底截断敌人的退路,挡住敌人的疯狂反扑,让饥饿,让干渴,让泥渊陷沼,让毒虫蛇蝎,去消灭这支精锐的异教大军!
第二十九集第七章
惨烈的突围战,于飞梭城附近再度上演,只不过这一回,两方的身分掉了一个个儿,变成帝国部队拚死突围,猛虎军团奋力截杀。
仅有的两条窄窄的小径,变成一条名副其实的“尸路”,帝国士兵的尸体在上头铺了一层又一层,堆得有数尺高。但为了生存,圣火教徒们依然前赴后继,义无反顾地进行突围,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冲锋狂潮。
别亚选择在路口进行阻击,确实占尽了优势。
由于小径很窄,只有两个不足十米的作战正面,赛义德中的兵力虽多,却根本无法展开,只能一支小队一支小队地投入兵力。前面的战士在杀敌,后方的人只能射箭,其他的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而且由于小路是两条纵向直线,根本形不成有力的齐射,反而因为很多人拥塞在狭窄的道路上,遭受敌方箭雨肆无忌惮的浇淋,一列列地中箭仆地!
也有一些人冒着生命危险,试图穿越泥沼,以增大攻击正面或者寻找新的活路。但这些可怜的人,有的被流沙吸入没顶深处,有的陷进泥潭中无法拔足,而站在沼泽外干地上的神射也不放过他们,将其一个一个地点射消灭。
别亚这边就轻松多了。
他用几辆压上巨石的大车将路口死死堵住。一些英勇无畏的猛虎战士持奇长的刺矛立于其后,刺捅那些侥幸逃过箭雨,爬上大车的敌兵。这构成了一个捅不开的巨大木塞,死死卡住瓶颈。
沿着路口两侧,二十几辆转射式弩不停地喷吐箭枝。成千上万的民军横向布阵,一字排开,搭弓开弩,万箭齐发。这形成了极其有力的宽幅排射,给敌军极大的杀伤。
猛虎骑兵绕着四周游弋,一边在马背上射箭,一边小心地护卫箭阵的安全。偶尔有运气极佳,或者武艺出众的敌兵,即使能躲过箭雨,穿过泥沼,扑出沼泽,也逃不过他们的集群追杀。
在短短的一个小时的疯狂突围中,赛义德付出五千多人的代价,却一无所获,冲不开阻路的车阵,更在对射中大吃其亏,不得不向后撤退,躲到敌军箭枝的射程之外暂时修整。
身后,原敌方营地的大火在渐渐变弱。不过,别亚早把所有的食物和清水运走,不留半点余粮,再加上这轮大火,整个营地化作一片焦土。
躲在沼泽中间,虽然暂无生命之忧,但也只能是苟延残喘。用不了两天,所有人就会渴得嗓冒火,饿得连都举不起来,遑论作战了!
“史吞拿!史吞拿在哪?!”
赛义德像一头被逼入死角的野兽那样恶狠狠地咆哮,要找那个谎报军情的黑蝙蝠算帐!
正在气头上的赛义德,现在可不会再理睬那个恶少的身分,找到他后,就准备一刀剁了泄恨!
“报告,史吞拿先生前去追杀凯鲁,已进入沼泽腹地!”一个士兵报告道。
“啪”一声,这个倒霉的士兵被赛义德一个耳光扇晕了过去!
“这头蠢猪!这个可恶的混蛋!都这会功夫了,他竟然丢下军队不管,去公报私仇!”''
赛义德只有仰天暴吼,狂声怒骂!
“只要有共同的利益基础、共同的仇敌对头,两方就有联合之可能。外交斗争无关情感,只依从实力,只计较利害,在一定条件下,即便有再深怨恨仇隙的两方,亦可以把酒言欢,缔约结盟。丹西和狄龙两个邪教小儿就是一个典型的例。”
休伦啜口香茶,沉声缓语。
“呼兰帝国与猛虎自治领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根本性矛盾,呼兰绝不能容忍身边的中央走廊出现一个统一的强盛国家。我国与猛虎自治领的关系,亦大致相仿,这就为两方缔结盟约提供了可能。”
休伦拈须一笑,“对于外交事务的策划者而言,适当的合作框架就像是一张床,不管婚姻的双方有无共枕意愿,都必须预先把床搭好,才能够有效地谋求下一步的行动。对方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会自动上这张床。”
“教尊,呼兰人韬光养晦数十载,野心之大,只怕……”
“同床异梦,本就为外交斗争之常态,何必过于纠缠?只要咱们铺设的这张床本身是现实、稳固与合理的,不必担心没有上床的人,更不用去理会上床者的真实想法。”休伦冷哼一声道:“别指望呼兰人会总是跟我们一条心,只要我们能从联盟中获取最大利益,就必须不遗余力地撮合此事。”
“说实话,这张床的架,我已经搭得七七八八,只等佳人就寝了,但呼兰人语辞含糊,忸怩做态,犹抱琵琶半遮面。察其用心,一方面是企图藉此会攫取更多谈判筹码,另一方面,又要顾及该国长期奉行的传统外交战略,平衡方方面面的利害关系。”
“在这种微妙时刻,我们不能袖旁观,但也不可鲁莽行事,必须以巧制胜,直点要害。所以,”休伦神目闪动,“我需要诸位替我去杀一个人!”
“千万不要乱动!”
凯鲁一边朝一个陷身泥潭的战士叫道,一边运起轻功飞过来。
盘丝沼泽确实是步步陷阱,处处危险,即便那些因武功根基不错而被特意挑选出来,并学会了如何提气纵身的战士们,仍然无法独自完成逃生任务。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泥渊或流沙吸住,弄得凯鲁像救火队员一样,来回穿梭救人。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放弃一个战友!这是猛虎军团的军纪要求和传统作风,更是全军将士的勇气和斗志之源泉。完成引燃大火的任务之后,凯鲁和二十余名战士并非分头散逸,而是一起出逃。周遭二十几公里都是寸步难行的沼泽,除非拥有凯鲁这等超卓水平的武功,否则集体行动,互相协助,生还概率远大于分头逃窜。
帮这个战士拔足脱身后,凯鲁又返回到队伍的排头,探寻略为安全一些的道路。
“啊!”
身后一声惨叫!
凯鲁迅即停下脚步,转头回望。
一个战士捂着滋血的咽喉倒地,而一道黑影也刷地横掠飞开。
“史吞拿,有种就来跟我斗,找小兵的晦气干嘛?!”
“霍霍,干掉你之前杀两个邪教徒玩玩,作为正餐前的开胃菜,也挺不赖嘛!”
史吞拿以一种非常特异的节奏在泥沼中飞跳。他的身体弹性十足,动作似蜻蜓点水,自一个点跳到另一个点,路线诡异莫测,身形飘逸流畅。
与他那个老谋深算的父亲相比,史吞拿的杀人动就显得太过简单,毫无城府,纯为私怨而仇杀。不过,若仅从战术角度考虑,他这趟追杀,却也自有其道理。
史吞拿与凯鲁两人的武功水平相差不多,势均力敌。黑蝙蝠轻功更佳,大狗熊天生神力,如若公平交,只怕难言胜负。不过,在这种沼泽地接战,力量型的凯鲁就难以发挥全部功力,相当吃亏。此外,凯鲁需要分神照料战友,史吞拿还可以抓住这个弱点大加利用,一来二去,凯鲁的处境相当不妙!
凯鲁拔出战斧,凝神冷视。
其他战士们尽量寻一个安全的立足之地,分列两侧掩护。不过,在这样的地形条件下,他们自顾不暇,根本帮不了什么忙。
“嗖!”
黑蝙蝠画个曼妙的弧线,飓风般直扑凯鲁而去。
凯鲁握大斧,山峙渊渟,沉身聚气,冷静以待。
就在黑蝙蝠扑至身前五米的时候,凯鲁怒喝一声,身形暴长,腾空而起,反扑而上!
就如巨石砸击,小山位移!
劲风刮得脸膛生疼,冲势之威猛雄浑,足以将任何挡道之物碾成肉酱!
凯鲁这一下的疾扑,时选得相当巧妙。他已经看出来,黑蝙蝠的轻功、招式虽然古怪,却依旧建立在内力基础之上。长距离足不沾地的飞掠,除了伊森、休伦那种妖人中的极品,能够一气呵成地做到外,其他人都有一个中途换气催力的过程。就像飞也有航程限制,需要空中加油的支援,才能完成远距离的长途飞行一样。史吞拿的功力当然比那些前辈差老大一截,招式虽然相仿,完成时却必须中途催力加以弥补。凯鲁选择的正是对前劲渐消,后力未继之时,突然反扑!
为抵御凯鲁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史吞拿全身蓦然缩成一个圆球,把迎击正面变至最小。与此同时,星月弯刀陡然伸出,一计叼啄,点在战斧的侧缘!
两人都是一下剧震,错身而过!
史吞拿借这一点之力,身体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脱出战圈,斜向疾掠!
“啊!”
“啊!”
飞开时,这个歹毒的恶少顺带还结果掉两名猛虎战士的性命!
泥水四溅,凯鲁巨大的身躯如天降陨石,砸入一片泥沼!
立足地恰是一座泥渊,脚下土层簌簌滑动,要把大狗熊吸入地下!
战斧一点,纵身翻跃,凯鲁脱离泥渊。不过,他满身皆是污水泥浆,两条柱般的粗腿,更变成名副其实的泥腿,模样相当狼狈。
在他的对面,史吞拿正站立在一丛灌木上,藉着枝杈的摇晃,调匀紊乱的内息。
在两人的中间,是一群茫然不知所措的猛虎战士。
“弟兄们,你们先走!”凯鲁持大斧,威风凛凛,“我干掉这个异教小儿,就会去找你们!”
“你们走运,可以再多活一会儿。”史吞拿阴恻恻地说道:“我杀掉大狗熊后,假如你们还没有被泥沼吞噬,我会出把你们一个一个送进地狱。”
战士们缓步离去,在危四伏的沼泽中摸索前进,只剩凯鲁与史吞拿两人怒目相视,遥遥对峙……
“赛义德虽然损失惨重,退了回去,但他绝不会就此束就擒。”别亚锐利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沉沉夜幕,“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在路口坚守两天以上。”
“敌人也许会寻找新的生路,”奎尔皱眉道:“咱们也必须有所防备。”
“我已经通知各村各镇,”雷尼笑道:“在沼泽四周,都有老百姓拿着镰刀、柴斧守候,小股异教徒即便侥幸逃出沼泽,也会被他们猎杀干净。”
“为扼住路口,大家分作三拨,轮流睡觉,轮流值守,不得有片刻松懈。”别亚沉思一会后,下令道:“民军未经训练,经验不足,所以每一拨里都必须有猛虎战士参加,指挥官也必须是有经验的战将。”
“我负责第一拨,奎尔负责第二拨,邓肯负责第三拨,所有人都必须听从指挥,服从命令,违者,杀无赦!”别亚举起宝剑,“记住,咱们卡死这两个路口就可以,千万不要贪功追击,以免上当。听明白了吗?!”
“遵令!”
别亚带人继续在路口阻守,其他将领和军官带着人马离去,歇息修整,养精蓄锐。
为了进一步刺激沼泽内的异教徒,猛虎军团也学起了史吞拿那招毒计,在外头燃起一堆堆篝火,支起一口口大锅,就在外头煮食军粮,烧饭做菜。米饭、麦饼、牛肉、羊肉的诱人香味,顺着夜风传得老远,把沼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