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
除非兵力极其雄厚,可以应付多线作战,否则一旦攻出去,就可能遭到觊觎者的直捣老巢。就如本次卫国大战一般,丹西的猛虎军团主力前脚北上闪特,联军后脚就扑了进来。
若无限征兵,经济受损,财力难当,若继续执行过去精兵之策,又难以避免前述的困境,确系一件棘的两难之事。
与乡间民众签订自由权利约之后,丹西寓兵于民,找到了一支暗伏乡间的特殊武装力量。
这是一支看不见的武装力量,农忙时耕地放牧,打渔伐樵,不影响经济发展。这是一支半常备的武装力量,农闲时组织的军事训练,令自由之民尚武好战,军事素质远高于他国普通民众。
这是一支或明或暗,可明可暗的武装力量。平时你只看到中央郡乡间近三百万民众、几十万个家庭,瞧不见军队的踪影,可若有人胆敢踏入国界一步,就听“噌”的一声,几十万、上百万把刀就同时出鞘!若需要对外作战,政府根据需要一纸诏令下去,就听“呼啦”一声,少则一二十万,多则五六十万,具有一定战斗力水平的大军就已集结待发!
国都巨木堡在这样一种特殊武装力量的环绕下,即便不设防卫部队,觊觎其财富、地位的其他国家,在入侵之前也不能不再三斟酌。
就像一座羊圈外头用铁链皮带拴上的一大群健硕的牛头犬,威胁地对任何胆敢接近者都龇出锐齿,熊罴虎豹、豺豸狼群即使饿得肚皮发慌,也最多只敢伸出鼻嗅嗅风中传来的气味罢了……
※※※
“盖亚倒是腿脚利索。”巴维尔咧嘴笑道:“平时比狼还凶残,这会却比兔窜得还快,追都追不上。”
“中央郡国土面积有限,在西岸地区连夜窜逃,五六天工夫就能逃出国境,返回故国。”席尔瓦无可奈何地摇头:“这群豺狼又拔腿先跑,估计别亚他们只能追歼一些阻击部队和掉队的残敌,主力敌军截不下来。”
“那咱们干脆趁大家这股热乎紧冲进敌国,让塞尔和詹鲁人也尝尝被蹂躏的滋味!”握庞大军队,巴维尔此刻也是心比天高,什么敌人都不放在眼里。
“不,按照领主的命令,中央郡已经残破不堪,大家还是回去休养生息,重建家园的好。自由军团和民间武装不许跨越国境,只有正规部队可以出境作战,借追击优势攻占一些险要地区。”
“为什么?难道说……”巴维尔相当不解。
“领主的命令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深表赞同。”席尔瓦接过话头解释道:“国内作战与国外作战,环境完全不同,一切条件都翻转了过来。任何其他国家的武装入境,都会引起该国民众天然的抵触情绪。如果自由军团和民间义勇军杀过去,必然因复仇心理、军纪问题等,产生烧杀掳掠等行为,那我们就可能重蹈联军在中央郡的覆辙。正规军军纪能够得到保证,至少不会引发驻军与民众的直接武力对抗。为着未来计,领主需要向中央走廊的民众作出宣示,咱们不是去打詹鲁、塞尔或其他国家、城邦的民众,战争也不是咱们猛虎自治领与某个国家的战争,而仅仅是丹西领主自己与盖亚、习博卡二世等人之间的战争。”
“这三种不同的战争方式,看起来似乎都是两国交兵,可对人心的微妙影响绝不能小视。”席尔瓦狡黠地扬扬眉毛:“里的武力再强大,某些破坏行为再必要,也千万不要搞到这种程度——突破老百姓起来抗争的心理底线。”
“可咱们的正规军,数量不多呀!”
“正因为如此,领主要求我们适当集结和保留兵力,等待北部战场的局势变化情况。”此时席尔瓦尚不知道昨夜大荒原上的战争进程:“如若北线失利,咱们就必须汇合李维将军的部队,连夜北上,与戈勃特再战……”
“戈勃特怎么了?有夫君的消息了吗?!”
正在此时,美芙洛娃左牵着瓦莱娜,右牵着密尔顿,在奈丝丽、娥丽姬丝等女眷的陪同下走了进来,恰听到席尔瓦最后一截话。
巨木堡的喜庆气氛,丝毫也不能驱除她对北方战场的忧虑,尤其是丹西送来的密信中,明确指出了北线形势以及自己要进行的那近乎孤注一掷的生死豪赌。
“夫人请宽心,捷报也许正在途中,尚未传到。”席尔瓦安慰道:“秋天是收获季节,巨木堡的麦成熟的时候,大荒原的草也应该开始枯黄了,猛虎军团的面包烤好的时候,蛮的马儿肯定却在掉膘。”
“但愿如此……”席尔瓦艺术化的双关语,并未给美芙洛娃带来太多的慰藉。
“夫人,用这个扎辫好不好看?”
瓦莱娜不知道大人们在议论什么,因刚参加完庆祝胜利的游行庆典,她还处在兴奋当中,小脸红扑扑的。
“哎,那是我从战场上捡到的骑士徽章,你怎么偷去的?!”密尔顿一见就有些急了,连忙伸去抢。
瓦莱娜不肯交出这个漂亮的扎辫用的徽章,密尔顿却认为这是自己从战场上荣誉归来的见证物,两人绕着美芙洛娃追成一团,把领主夫人的拖地长裙都拽得旋起来。
“好了、好了,我的小英雄。”奈丝丽抓住密尔顿,替美芙洛娃解围道:“这个小徽章就送给妹妹吧!我给你去找一个比这还要大得多的骑士徽章。”
“哼,你要说话算话。”密尔顿噘着嘴道。
“不行,我也要个大的。”瓦莱娜贪心不足。
兄妹俩又开始吵起来,大家都忍俊不禁,哄笑起来。
“孩们真可爱。”美芙洛娃的脸也开朗了许多。
“虎儿豹儿也不知道长多大了。”巴维尔感慨道:“要是丹西领主获胜归来,把两个小淘气也抱回来,咱们巨木堡可就更热闹了。”
一句不经意的话,又勾起了美芙洛娃对千里之外的亲人的思念……
※※※
傍晚时分,鲁道夫一如昨日,叉开两腿坐在破蛮冈对面的山头,懒洋洋地指挥作战。
就着晚霞下酒,和着落日品茗,像欣赏一幅油画那样悠然远观前方宏大的战争图景,鲁道夫自觉很有点名将的味道。
这种感觉真是好极了。
第一圈营墙已经被攻破,第二圈营墙也被蛮兵们啃得摇乎晃荡,看起来今晚就能被摧垮。
一天一堵墙,三天攻下破蛮冈——对于设计好的战役进程,鲁道夫毫不怀疑自己能稳操胜券。
他心里唯一有点担心的,是戈勃特一直没有给自己来信,其他蛮族骑队也未曾跑来联系。不知道主战场打成什么样了?
去,不管他,几十万人的大战役,可不是那么快能分出胜负的。戈勃特和丹西也肯定都没有心思来顾及破蛮冈这处次要战场,自己乐得躲在角落里捡便宜。
即便出现意外,戈勃特战败又能怎么样?拿下破蛮冈,把辎重物资以及丹西的儿们俘获,就是出现最不利的局面,自己里头也有足够的谈判砝码。
想到这,鲁道夫心中宽慰不少,又乐呵呵地举起了酒杯……
※※※
“快,快,快!”
丹西在焦急地呼喊,胯下的苦娃在撒蹄狂奔,身后的亲卫纵队在最后一缕阳光的映照下飞进。
前天夜里人数损伤过半,万人纵队仅剩五千。连夜鏖战,连日追击,当其他人可以休息的时候,他们却要在深夜里随同首领出发,不分昼夜地连续急行军。
为了轻便行军,人和马的重甲都脱掉了,甚至连轻甲都不披,大家学着蛮那样反穿羊皮袄,挂把马刀,背上弓箭,跨上最好的战马就出发了。
在马上进食,在马上睡觉,一切都在马上解决,一切都为了加快行军速度,争取更早地赶到破蛮冈。
丹西本来因战局凶险,为保证两个宝贝儿的安全而将他们留在了破蛮冈大营,谁曾想,把戈勃特主力打垮了,后方基地的孩们反倒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那两个小家伙多么聪颖,多么调皮可爱。他们自小失去母亲,又是多么的可怜。丹西总觉得自己亏欠儿太多,捧在里怕化了,含在嘴里怕溶了。
倘若他们被劫走,那简直就是对自己扒胸挖心!谁要是敢动他们的一根头发丝儿,丹西都要拿他碎尸万段!
第二十集第九章
夜风刮得人睁不开眼,“呜呜”的声音,分不清是气流啸唳还是野狼的嚎叫。
破蛮冈的第二道营墙又垮了,那些喝得醉醺醺的蛮,提着马刀不要命地往缺口里冲。
一般猛虎军团等正规军打仗,战前绝对不允许酗酒,以防喝醉了误事。蛮族打仗却恰恰相反,一旦出现生死决战,需要硬拚硬攻的时候,往往先喝个满眼凶光,胆也壮了,气也上了,然后就会忘记生死,不顾自身安危地狂攻猛打。
中圈与外圈间的留守战士,被截成块块断片,退路已经被堵死,只能与蜂拥冲进来的蛮军拼到不支倒地为止。
第二圈环营屍带又已经形成,营内的守军只剩最后一堵掩身之墙了……
外面的喊杀声由弱变大,由远及近,惨嚎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显示战况正在往白热化程度进展……
不过,大营内的闪特大主教格拉多,情愿上战场与蛮廝杀,也不愿意与丹西抛给他照料的两个小淘气为伍。这弟兄俩,可把老神父害惨了。
“别闹了,别闹了。”格拉多无奈地想从四只小中脱身:“我的小天使们,该睡觉啦!”
“我要玩嘛!我要玩嘛……”
“我不睡觉,我要下棋!”
丹虎揪着他胸前镶有一颗红宝石的金十字架,闹着要取下来玩。
丹豹更厉害,一扯着他的黑色教士袍,一拽他的白鬍,把大主教疼得龇牙咧嘴。
“好吧!好吧!你们再下一盘棋。”格拉多毫无对策,只能举投降:“不过,我说好了,这是最后一盘,最后一盘。”
丹虎丹豹目的达到,见好就收。就见他俩哧溜一声,从老神父身上的附骨之蛆窜滑下来,跑到桌前,开始玩今天晚上的第三个“最后一盘”。
“唉,真是如撒旦一样磨人的小天使。”老神父嘟哝着:“慈悲的主啊!我没被这两只小马蝇儿叮死,这可真是您的奇迹。”
夜去昼来,太阳照常爬起。
厌倦了人间廝杀的它,像一个慵懒的仆役,从地平线磨磨蹭蹭地爬上树梢,再从树梢蔫呼呼地爬上天庭。这么一小段的路程,它竟然花了足足一个上午的时间。
下头像蚁群一样辛勤劳作的蛮们,干活就利索多了。
上万蛮兵和同等此数的猛虎军团守营战士,横七竖八地交叠着卧倒,营地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屍圈,差不多又要围成。
军营的第三堵,也是最后一堵营墙,看起来也撑不了太久时间就会被凿穿摧垮……
鲁道夫懒洋洋地靠着舒适的躺椅,边享用午膳边斜视战场,心中既惬意又有点遗憾。
可惜这么蛮中没有人会画画,不然,以烟烧火燎、伏屍环绕的战场为背景,把自己这副指挥若定,悠然用餐的形象画一幅油画,题名“鲁道夫陛下攻陷破蛮冈”,该会是一幅多么伟大的不朽名作哪!
很可惜,蛮们不会作画,却会吹号。后方传来淒厉的警戒号,那是游动骑哨以牯牛号角和响箭等发出的敌情警报。
这不解风情,毫无韵律节奏的噪音,把鲁道夫从得意中唤醒。
他所选择的指挥高地地势很好,可瞭望四周,一回转头,就看到后方一支骑兵奔涌而来。
这群人很古怪,乍一看彷彿也是一支游牧蛮军。他们反穿羊皮袄,携弓挎刀,一个个跑得风尘蒙面,汗水淋漓。胯下的战马累得涎沫滴答,鼻孔翕张。
唯一能把他们同蛮族骑兵区别开来的,是那个骑着猛虎,伴着雄狮,带领全队冲锋的人。
没错,来的正是丹西和他亲自率领的亲卫纵队!
大前天激战整夜,随后在前天追击一个白天,再下来大家又要跟随首领,连夜马不停蹄地折返回头,将四天行程用两个昼夜跑完。
如此连番累次地行军作战,尤其是这种高强度的行军作战,就是亲卫纵队这样的超级精锐部队也不免赶到疲倦与劳顿。不过爱护犊心切的丹西,依然一到就发起猛攻。
不要以为亲卫纵队是一支纯粹的重甲骑兵,他们对轻装骑战技术也不缺乏训练,动作非常娴熟。整支骑队迅速从利于行军的长蛇形纵队变成一个“人”字形的冲击阵形,朝攻营的蛮军扑过来。
他们急速飞进,上弓箭连发,马刀闪闪,挡在后方的小股蛮族游骑,不是饮箭坠马,便是挨刀落尘。
一会儿工夫,这支骑队就杀到了鲁道夫所立山冈的脚下。
此时,围营蛮军也是行动极快,飞速就做好了战斗准备。赤拉维率万余人暂停攻营,围住破蛮冈营地,警惕地看住坎塔的守军,不让本军遭受来自腹背的袭击。
两万蛮族步兵立于山冈之上,借助地势抵住丹西亲卫纵队的冲击,一万蛮骑变作两支,每支五千人,分列步兵左右侧翼,准备实施包抄。
迎战部队呈一个弓形,一旦丹西突入,蛮军就将趁势围剿。
尽管亲卫纵队战斗力极强,但失去重型装备的冲击优势,连日征战又极其疲劳,鲁道夫还占据了地利,丹西若是强行冲阵,恐怕是非常危险。
破蛮冈军营里也只剩万许守军,坎塔被赤拉维牵制住,不敢轻易出营协助作战。
在这样的不利形势下,丹西不敢盲动。他举让亲卫骑队止住马步,催动苦娃,提着乌龙棍独自向前叫阵。
“鲁道夫将军,咱俩又见面了!”以浑厚内力发出的叫声清晰地传遍整个战场:“戈勃特已经彻底完蛋,被逐回草原,阁下替我保护军营的任务,也该结束了!”
“丹西领主。”听得丹西的话,鲁道夫心中自是一惊,不过惯于军旅对阵的他尚不是一两句话能吓倒的:“您可真会说笑话!大汗是胜是败,我在这里当然不清楚,但您现在这副尊容,倒十有八九像是大败而归,带领亲兵惶惶逃命的样呢!”
“鲁道夫,何必为了这些蛮伤了两国和气,破坏咱兄弟情谊呢?!
你如若不信,自可派心腹之人到前线去视察一番!“丹西呼声依旧高昂:”我若是大败逃窜,怎会不怕站在这里跟你耗时间,一起等待前方传来的消息?!咱们见个分晓,怎么样?!“
“丹西领主,焉知这不是您的缓兵之计?!这侦骑一去,可是几天都回不来呢!”
“将军阁下,信不信由你,打不打也在你!可你记住,此刻死亡峡谷的出口已经被我军扼住,你们成了甕中之鳖。”丹西豪笑起来:“打起来,你们可不要后悔!此刻讲和,咱们一切条件尚好商量!”
“领主大人,你能开出什么样的好条件?!”
“圣瓦尔尼与布里埃联合王国的王冠,不知道值不值这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