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市民并重创了攻城的塞尔部队。
军民的不屈反抗,招致了塞尔军队的大肆屠城,黑岩城处处浓烟滚滚,栉比鳞次的房屋民舍烧成了通顶红,整座繁华的城市变为一具巨大的棺材,一座人间的活地狱……
“呵!歇一会吧!”鲁道夫喘着粗气道。
“继续走!”丹西疲惫地咕哝着:“我再也不想见到那个老妖怪了。”
打斗时候可以忘记一切,奋不顾身、视死如归,可打完之后,那个伊森诡谲奥妙的武功,几乎就是无懈可击,到现在丹西回想起来,仍然感到害怕,甚至有些心惊肉跳。
昔日威风八面的领主和大将军,如今成了失魂落魄的逃难者。
他俩既不是在绿草茵茵的大荒原上,也不是在白雪皑皑的断肠山脉顶部,而是在一个大岩洞里逃窜。
昨日在雪崩中攀壁下山,丹西不是顺势下退而是沿壁横行。其实,他心里头还是想玩逃而后返的游戏,倘若如此,可能就正好被伊森擒个牢实。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雪粒迷眼的两人乱爬乱蹿,闯进了一个秃鹫的巢穴。
秃鹫一般喜欢在悬崖的岩缝里筑巢,而丹西他们闯进的这个秃鹫巢也相当大,可容两人勉强藏身。丹西和鲁道夫鸠占鹊巢,把可怜的秃鹫妈妈和她的两个孩赶走,霸占了这个悬于半空中的安乐窝。
丹西连连与伊森硬拚实架,虽然毒去功复,但连续地像吐痰一样吐血,加上雪崩中的搏命逃生,至此已经是精疲力竭。
鲁道夫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受伤轻一些而已。
两人想找点秃鹫蛋补补身,却意外地发现了鹫巢后的岩壁很松,伸扒开一看,正是一个仅容一人爬入的小洞口。
两人鱼贯爬入,回身堵好洞口,然后小心地打燃火摺,点起火把,才佝偻着身继续前进。
洞口开始较小,随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开阔,竟是别有洞天。
半山腰里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岩洞,确实令人不可思议。这绝不是一条简单的天然岩洞,甬道既阔且长,朝下倾斜,曲曲折折,大致往东延伸。
“走了半天,怎么还没有到头啊?”鲁道夫嚷道。
“唉!饿死老了。”丹西也叹了口气:“除了石头和灰尘,什么都没有。”
一路上走走停停,从昨天到今晚,几乎两天下来就靠生吃几个营养丰富的秃鹫蛋充饥,平时衣食无忧的领主和大将,如今却为了肚皮发愁。
这个岩洞里虽然隐蔽安全,无虞伊森的追捕,可要找到食物也是没有可能,甚至连老鼠都没有发现一只。
走着走着,两人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有一个可容上千人的大厅。
大厅的一角挂着无数钟乳石,滴滴答答的浊水顺着根根石柱滴下来,其他各壁都是嶙峋的岩石,凸凹坑洼。这些岩石都是暗红色,在这种光线黯淡的地方更显得阴森怪异。
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很淡很淡的血腥味道。丹西和鲁道夫都很熟悉这种味道,打扫堆尸如山的战场时就能闻到。当然,厮杀后的战场,血腥味比这里浓烈多了。
大厅中正是同一类型的气味,只是这里像一座尘封的历史博物馆,悠远的年岁已经将昔日的屠宰场变成了空洞洞的大厅,可能存在的腐尸和骸骨,也已经散作了灰烬尘埃。唯有空气中的元素分,提醒着两位冒失的闯入者,这里曾是不知哪个年代的前辈们,抛头颅、洒热血的神圣殿堂。
两人都无心再跑,藉着休息的时刻,两人都盘腿打坐,调匀内息,自行运功疗伤。
丹西修练的是秦教给他的周天神功。此功确实奇妙,运转一个周天,不仅增进内力,而且疗伤化淤、生肌健体、强筋正骼。不过,这种功夫能同时带来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愉悦,令练功者欢畅迷醉,也易于让人如吸食毒品一样上瘾。修练此功必须懂得适时收放,防止走火入魔。
在山顶的木屋里已经假伊森之替自己驱除了内毒,丹西可以顺畅地运气练功。不过每次运功休养的时候,他都必须小心地控制着运功速度,运行一百八十周天后,就立刻收功停歇。
自从内息混入了伊森的氤氲黑气后,虽然它们已经融入气海,化为自身所有,但丹西仍然感到里面蕴含的一股邪意。每次运功时,它们都会不自觉地催促自己加快速度,追求极致的快感。
有它们在里边闹腾,丹西必须加快培植自身内息,壮大正道真气的力量,努力地驾驭和控制它们,方可抑制这种冲动,避免走火入魔的下场。
休养恢复了一段时间后,两位难兄难弟的精神都好多了。
“丹西领主,你说这个伊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鬼知道。”丹西耸耸肩膀,迎上鲁道夫的视线:“真的只有鬼才知道。在我看来,他完全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鬼。”
在这一点上,丹西倒没有说谎。伊森的武功修为在很多方面完全突破了作为一个人能达到的极限,其所作所为又跟神完全搭不上界,以鬼相称,最贴切不过。
“那他这只鬼到人间来想要干么?”
“还不是来逮我?”丹西说道:“无论跟威达还是安多里尔的谈判,最终都是想要把我引出来。老鬼用杀掉戈勃特、出售万消丹等我们无法拒绝的诱饵,又提出我方基本上不能接受的条件,叫威达和安多里尔都无法作主,只有我出面谈判才能定夺。老鬼虽然顺心遂意地擒获了我,嘿嘿,却没有想到,最后除了掉根指头外,什么也没有捞到。”
两人都不由得大笑起来,笑声在厅内回荡,充满劫后余生的快意。
笑完之后,两位难兄难弟又得爬起来动身,继续自己的逃亡之旅……
第十六集第五章
席尔瓦愁眉紧锁,里拿着情报人员送来的,那份似乎重逾千钧的血淋淋的黑岩城战报。
“汇报领主了吗?”
此刻,千里之外的席尔瓦自然不知道他们的丹西领主仍然在黑忽忽的古怪岩洞里饿着肚皮找路。
“接到战报后,我就立刻转发领主了。”苏雷说道。
“嗯!”席尔瓦点点头:“别亚将军大概何时抵达?”
“帕维亚族长来信,预计别亚将军及其部下将于后天坐运兵船入城。”克鲁斯回答道。
“陀比恩先生,工程进度如何?”
“已经基本完成,当然还有一些细部仍需加固和修缮。”
“辛苦了。”
“哪里、哪里,我只不过指画脚而已,谈不上什么辛苦。”陀比恩道:“真正辛苦的是几十万市民,是他们一个多月来日夜不停地操劳,才能有今日的成果。”
“查理军团长,水师的配合守城任务就由阿尔古、赫辛两人承担,你今晚就带一支舰队出发,给我沿河搜一遍,一定找到那个独眼龙。我有重要命令要你亲口传达!”
“是!”
“喜巴哈鲁,劳尔镇的事办妥了吗?”
“回大人,沙加先生没有答应。我昨天已经下令按第二套方案行事,估计这两日就会有回音。”
“那就赶紧,别婆婆妈妈的,办事讲究点效率!”席尔瓦转过头去:“丘根将军,城下有何异动?”
“还是在那吹吹打打,只听雷鸣,不见下雨。”
“别掉以轻心,明后天我估摸着盖亚和习博卡二世就会卷土重来。”席尔瓦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口气更是恶狠狠的:“守城之战,无论敌人使什么招数,不管是挂着万斯的人头,还是驱赶民众攻城,都必须紧守城门,不得有失!未经许可,所有私兵不得登城临战,巨虎军团和红虎军团将抽调将士出任监军,与现有指挥官共同负责指挥。所有人,不论兵民,都必须听从指挥、服从命令,否则立斩无赦!”
“遵命!”
※※※
犬声狂吠,火龙点起,劳尔镇平静的夜晚被打破,一队队的詹鲁士兵在街道上穿梭往返。
“开门!快开门!”民宅的门被敲得山响。
“军爷,怎么回事?”闭门隐居于此的沙加骑士的堂侄薛司,提着灯笼,战战兢兢地把大门打开一道缝,小心翼翼的问。
“刚才有暴民杀我军官后逃窜,我们奉令搜查全镇住宅!”
一队詹鲁兵一脚把门踹开,冲进院来。
“你们干什么?!”
年逾九十的沙加骑士虽然身骨远不如年轻时硬朗,但耳聪目明,听得异响,跑出自己的房间来看个究竟。
“沙加先生,我们奉命行事,全镇搜查逆贼,得罪处还请担待!”一名詹鲁中队长出来说话道。
作为闪特元老,沙加是全大陆军界少见的古董级人物,詹鲁军人再无耻,对他还是必须保持一些尊敬的。
“担待?五天一查,十天一搜。”沙加显然有些恼火:“老打了一辈仗,带了一辈兵,有你们这样扰民的吗?”
“老前辈,今晚确有暴徒杀死我两名官兵,往您住的这个地方逃来。”看到沙加横在内堂门口,詹鲁中队长也只得再次鞠躬道:“我们也是奉命而为,您也知道我们这些做下层军官的难处,还请您多多配合。”
沙加冷哼一声,走回房去。
挡路的石头让开了,詹鲁中队长连忙招:“快,到各处搜搜!”
詹鲁士兵冲往各处房间搜查。没有人注意,这队人中竟然有一个詹鲁兵直闯沙加的卧房。
“干什么?我的房间你也敢搜?!”
“啊!”
沙加愤怒的声音之后就是一声惨叫。等薛司和詹鲁中队长赶到时,老头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老人身上插着一把詹鲁王国的军刀,卧房里一片狼藉,一个抽屉半开着,里头的金币都不见了,还有两枚散落在地上,而那个犯事的詹鲁士兵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詹鲁兵……”沙加话未说完,就咽了气。
※※※
“他奶奶的,总算是出来了。”丹西非常不满地嚷道:“可怎么是在断肠山脉的北方!”
沿着神秘的山中岩道逃跑,丹西和鲁道夫自岩洞大厅没有跑多久便找到了出口。两人不由喜出望外,这段找不到食物的黑暗旅程总算是完结了。他们冲出来一看,已经到达了断肠山脉一个隐秘的山脚处。
此刻已经是凌晨时分。于野外辨认方向、确定位置是职业军人的基本素质和要求。丹西和鲁道夫很快就确定,他们的立足处正是断肠山脉北部的汉诺大草原——竟然踏进了游牧民族世代孳息生养的老巢!
危险增大数倍,路程更远了很多。两人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攀登悬崖,更担心那个恐怖的伊森在山顶守候。可要是走路回去,必须顺着断肠山脉的山脚向东走,穿过死亡峡谷,然后折返向西,兜一个大圈回家,途中除了要经过那个极易遭到埋伏的死亡峡谷外,还需要绕过蛮族联军的军营。
各处战场等待着他回去运筹帷幄,几十万弟兄等待着他回去指挥,可爱的丹虎、丹豹等待着他回去抚养教育,你说丹西能不心急如焚吗?可如今,事情已经注定,这条鬼山中岩道也不肯赏脸,丹西骂完后也只有逆来顺受。
“去搞点吃的来。”将洞口小心地用石块掩藏好之后,丹西喘吁吁地说道。
把觅食的任务交给鲁道夫之后,丹西自己坐下来运功疗伤。
夏季的草原生蓬勃,鲁道夫跑出去很快就猎到了一只羚羊,拖了回来。
等他打燃火石,开始将一只整羊架在火堆上烤出诱人的香味时,丹西依然沉醉在周天神功的迷离畅意之间。
自身内息与毒龙阴毒之气长达数月的持久战、伊森的氤氲黑气清除毒龙阴毒寒气的驱逐战、自身内息与伊森氤氲黑气在心房处的对峙攻防战,以及滞留体内的氤氲黑气与自身内息的争霸内战,这连场的大战令丹西的经络穴脉吃尽了苦头,受尽了折腾。
可这些有毒无毒、或正或邪的真气在体内摆开战场,互相比拚、互相冲击,也大大拓展了体内经络的宽度和广度,掘挖了窍穴的深度和容量,当毒气消散,外力驱除后,穴脉变得更加强劲耐久,潜能越加无可限量。
两天来,丹西运功疗伤时已经隐隐意识到了这一点。本次,他有意尝试一下增多运功周天,从一百八十周天变成了七百二十周天,足足是原来的四倍,全身却未感觉到任何不适。
头顶上银灰色的气柱由粗变细,丹西不敢再试,缓缓收功。
此时太阳已升高,酷暑的烈日曝晒着大地,丹西却反觉如泡清泉,暖洋舒泰、神清气爽,每个毛孔都畅然伸展,全身轻松至极点。
他闭目内视,满意地看到自己的伤势正逐渐愈合,浑身功力也恢复了三四成,虽然仍不宜剧烈的打斗,论及防身却已绰绰有余了。
睁开眼,鲁道夫头戴一顶用野草编成的遮阳帽,没有理睬丹西,已经在那里自顾自地大吃大嚼。
两天时光就吃了几个生鸟蛋,肚早就连连出声,不断发出强烈抗议了。丹西当然也不是什么讲客气的人,他走过去,揪下一条羊腿就啃起来。
哥俩胃口奇好,三下五除二,不到一个小时,两个人就把一只整羊报销掉了。
连天忍着饥饿逃亡,这会吃饱喝足,都有些走不动路了,睡觉自然成为第一生理需要。两人打着饱嗝,各自找了一块荫凉的地方睡觉。
美美一觉醒来,已近黄昏。太阳从一只张牙舞爪的猛兽变成了一颗红彤彤的超级大丸,开始慢慢向地平线沉下去,天气也没有那么炎热了,正是赶路的好时候。
恢复气力的丹西和鲁道夫运起轻功,沿着断肠山脉,贴着崖壁向东飞奔而去。
这一通好跑,鲁道夫跑得汗水淋漓,丹西却只是微冒蒸气,心情更是舒畅无比。以前为了养伤疗毒,一直病奄奄的,干什么都束束脚,此刻功力渐复,顿时生出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感觉,世间万物、一草一木都变得生动可爱、多姿多彩。
即便是这种单调的跑步,无论脚步快慢,呼吸都循自然之理,依奇异的节奏吐纳,内力也随之运行不息。每一腾、每一跃,都能激起脚底涌泉穴交替冲出道道温泉与凉泉,它们徜徉逆行,迅即游走全身,于气海处融合伫留。
此刻身体尽复,只须平安抵达破蛮冈军营与谋臣勇将们汇合,那便如猛虎归山、蛟龙入海。凭着坚毅不拔的斗志、奋斗不懈的精神,自己咬着牙与内毒拚斗,一步步地捱到今天,虽然卫国大战各处战场依旧是胶着僵持、岌岌可危的场面,但这种形势恰如自己患病中毒时的症状,只须抗争到底、坚忍不移,终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丹西老哥一会儿沉迷在武功恢复的欣喜中,一会儿又思绪飘然,不停地自我暗示,给自己打气,增强信心。鲁道夫一面气吁吁地做单调乏味的逃窜,一面还要负起侦察之重任。
“呼,领、领主大人,你看前面。”鲁道夫弯腰抚胸,一边喘气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