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和对鲁道夫的深入了解,狄龙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种变化。
为今之计,左右两翼的战斗至关重要。倘若神冲、神闯两营能冲破封堵线,那么鲁道夫类似螃蟹一样霸道,类似蟒蛇一样狠毒的铁钳阵法就会失灵。他伸进来的两对巨钳会被狄龙他们反口吞掉。
不过,在左右两翼战斗同样进行异常激烈。
鲁道夫自然知道自己阵法的优劣,两翼自有优势兵力遮住神冲、神闯两营的去路。来自王都奥利维拉的骑兵虽然相当厉害,但比起孔狄的猛虎军团来说,还是要逊色一些。另外,对战双方同在圣瓦尔尼国内服役,彼此之间的互知底细。
虽然神冲、神闯两营占据着进攻的之利,可要真正形成突破,击溃敌军从而援助中央战场,看来还早的很。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战争的天平在一点一滴地倾斜。
鲁道夫铁钳正在缓慢但十分坚定地向内运动,兜击狄龙亲自率领的中央骑队。
一旦两钳合拢,铁闸关闭,胜负的天平恐怕就无法逆转了。
此时狄龙不禁略略有些后悔,为了救援孔狄,自己刚才还是冲动了些。自己的军队全数是骑兵的情况下,以攻为守是正确的。可倘若能够硬下心肠,牺牲掉孔狄和他那两千人,恐怕会更加有利,能拖延更多的时间。也许鲁伊说的对,自己的弱点就是无法勘破情关,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
现在只有一线希望了……
※※※
两盟半岛拦腰河旁的聚宝镇上。在汇利钱庄总部顶楼,专供特大客户进行秘密交易的舒适的贵宾室里,钱庄总管西蒙有些烦躁地踱来踱去,不停地看着怀表。
以算帐为乐的他,现在对桌上摊开的帐簿没有丝毫兴趣。
苦孩出身的西蒙,从小就进入钱庄当伙计。他头脑灵活,做事细致,更重要的是他敢于尝试新事物,目光独到,胆大心细,腕强横。
相继在三个钱庄干了十几年时间,西蒙从端茶倒水的小伙计做起,担任过管库、记帐、出纳、收解、跑街、前台掌柜等各项工作。尤其是当跑街的那几年,他足迹踏遍半岛与走廊,接触各行各业的商人、形形色色的地主与贵族,签约立据,放贷收款,结息清帐,都是一个人搞定。年纪轻轻,西蒙对于钱庄的运作方式已经十分熟悉。
八年前,这个年轻人被汇利钱庄的老板相中,先后出任分部主事、总部大掌柜,最后娶了老板的女儿,成为了汇利钱庄的总管。
三年前,西蒙刚接掌管汇利钱庄的时候,从实力和交易规模看,汇利钱庄只是两盟半岛上的一个三流钱庄,一直在保本线上挣扎。残酷的商业竞争规律预示,像这样的钱庄最终逃不掉被某些大庄大号吞并。西蒙和他的老丈人将成为大银号中的“座客”,也就是只拿固定红利——“座钱”,除了坐在椅上听年度结算汇报外,对钱庄里其他的一切没有任何发言权。
心高气傲的西蒙可绝不甘心这么过一辈。上任后,他凭借独特的目光和判断力,做成功了几笔风险极高的高利贷,挣得了丰厚的利差。随后,这个又矮又瘦的青年开始独树一帜,将主要经营方向放在了“飞兑”业务上,去年更是发明一项新业务,即发行一种名为“金券”的代币钱票,用纸质币券代替金币流通和结算。这几招,使得汇利钱庄的生意额与利润同步飞升,大有冲进一流钱庄银号行列的势头。
从整体资金实力上,汇利钱庄较永富钱庄、嘉通银号等几家老字号来说还是有不小差距的,甚至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但其交易量与利润,却比他们毫不逊色。三年内如火箭般的窜升,业务量呈爆炸性增长的金融新产品——“金券”,加上这个貌不惊人但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强横的腕,当然引起了永富等大佬们的关注。
这段时间来,西蒙就明显地感觉到了大钱庄嫉妒和压力,无论是各种不利于汇利钱庄的谣言,还是对本号飞票、金券的有意刁难,以及在拆借市场上遭受的白眼和歧视。
钱庄靠信誉生存,信誉建立在资金实力的基础之上,角逐最高利润的西蒙,以同行不敢想像的极低备付资金做着大宗买卖,靠的全是客户对他个人能力的认可和对其诚信的放心。不过西蒙自己知道,只要这些买卖里有一笔出事,整个汇利钱庄就会彻底玩完。因为他头上根本没有留钱,每一枚银币都被放贷出去,去给自己以钱生钱。
这是一种非常冒险的经营方式,大钱庄对汇利在拆借市场和其他方面的挤压,则更加剧了这种风险。这两个月来,从总号到各地分号,头寸都极为紧张,搞得西蒙辗转各处寻求资金支持,再这么下去,估计都不必经营上出问题,仅资金方面的卡壳就会叫汇利自行倒闭。
上一次,那个叫做佩蒂奥的卡丹城商,握巨资,自己曾进行游说,结果对方爱理不睬的,西蒙眼见毫无做成买卖的希望,也就忘了这回事。谁知道前两天,这个家伙却突然来信约自己于今天会面,说有要紧事谈。经年的商海生涯,西蒙早练出了奇佳的记性,一看名字就记起过去那档事。这个送上门的会,西蒙当然不会放过。
还差一个小时的时候,西蒙就在那看表,可到现在,时间都过了两分钟了,那个阔商还没见影。
就在西蒙有些忍不住想到门口去看的时候,总号的大掌柜推门进来:“西蒙总管,益友业的佩蒂奥先生求见。”
“快快有请!”西蒙,顿了一下:“还是我亲自去迎接!”
除了上次见过面的佩蒂奥以外,还有两人。一位西蒙认得,是大都市圣杰西城里玉器巨擘摩那狄,还有一位西蒙就不认识了,是个衣着讲究,举止优雅的青年美男。
一看这架势,西蒙就知道这帮人来头不小。佩蒂奥经营的那个那个什么益友业,在两盟半岛几乎毫无名气,可上次出之阔绰却叫西蒙知道了什么叫人不露富。摩那狄本身就是商界里的大佬,富可敌国。如今他又是舆论的焦点人物,身为猛虎自治领领主丹西的岳父,在商人圈里极有威望。这两人低调来访就已经让西蒙心潮涌动的了,何况目光锐利的西蒙,一眼就看出那个气度非凡的年轻男才是今日的主角。
“佩蒂奥先生,见到您真是太高兴了,啊,尊贵的摩那狄先生也来,真是稀客呀!这位是?”
“西蒙先生,咱们还是到里边再谈,好吗?”那个年轻人微笑着脱帽行礼道。
知道对方不愿意在这里泄露身份,西蒙自然也识趣,他伸一展:“各位尊贵的客人,请跟我来。”
虽然绝大多数商人遵守财不露富的传统信条,但钱庄银号却是例外。为了取得客户的信任,几乎家家都是豪华气派,以展示自己雄厚的资财。三人跟着西蒙走上铺着地毯的罗曼式雕花楼梯,指点着墙上的油画,边走边聊,倒也不觉得烦闷,不一会儿工夫就到达了顶楼上的贵宾室。
遣走了仆役后,西蒙与三位访客倚在舒适的沙发上,相对而坐。
“请允许我介绍一下。”佩蒂奥朝身旁的男轻一点头:“这位是猛虎自治领的外交次长罗嘉斯先生。”
“久仰,久仰!”西蒙刚才就已隐约地猜出了一些端倪,此时脑海里立刻将早先收集到的有关猛虎军团的情报资料回忆起来。作为一名商人,了解各方信息,判断是否存在商,抢先一步下,是成功的要诀之一。
“西蒙先生!”罗嘉斯带着职业性的微笑:“相信我们彼此都有一定的了解。
这一次,我是奉丹西领主和古尔丹财长的委托,前来洽谈对贵庄进行投资的事宜。“
“呵呵,猛虎军团无孔不入的情报网,我也有所耳闻,今日方知所言不虚啊!
我们汇利钱庄目前确实遇到了资金不足的问题,但随着商贸旺季的来临和一些放出贷款的陆续回笼,这种暂时的困境相信会在一个月内缓解。对于外部资金,汇利钱庄需要的仅仅是短期性的借款。“西蒙笑得很自然,充分展示著作为一个成功商人的自信与自豪,足以令任何前来存钱寄款的人放下心来。
“这么说,贵庄并不需要我们的投资喽?”摩那狄问道。
“话当然不能这么说,谁都希望自己的买卖越做越大。如果确有善意的资金愿意长期支持我们汇利的发展,我也是非常欢迎的。不过嘛,条件我们需要仔细商量,有一些具体问题我们也须从长计议。”西蒙自然懂得谈大买卖的技巧,力图在这场谈判中占据优势。
对面几个人不是商界老就是外交新秀,见惯了谈判桌上的尔虞我诈,怎么可能轻易相信西蒙的话。
看看诸人不为所动的样,西蒙犹豫了一下,自然不甘心就此与几个财神爷说拜拜,放弃这个摆脱危的好会,只是他会尽力为自己争取利益。
西蒙笑着补充道:“各位都知道,两盟半岛的商人有一个传统,就是不介入政治。政治是一个魔方,既能叫你瞬间暴富,也能让你顷刻破产,甚至还会带来杀身之祸。作为一名谨慎、稳健,想要建立百年老字号的商人,必须尽力避免这种赌博式的经营。另外,我们两盟半岛的商人还有一个传统就是不喜欢受到任何拘束。金币就是我们心目中的上帝,就是我们心中的国王,我们只景仰、崇敬和效忠于他,其他的东西都可以用金币衡量,也无法得到我们持久的尊重。我们喜欢的只是自由交易,对一切政治活动我们都保持着审慎的中立态度。”
“像猛虎自治领这样的异国政府资金,尤其是目前中央走廊地区的混战局面下。”西蒙一副很不情愿的样,皱着眉头道:“不仅会给我们汇利钱庄带来极大的风险,而且在具体操作上也会遇到很多难题,相当棘呢!”
“想做百年老字号,避免赌博式经营。”摩那狄重复着西蒙的话,嘲讽之意暴露无疑:“真是受教了。”
“西蒙!”佩蒂奥微笑着接话:“很感谢你又给我上了一堂有关商人的职业道德教育课。我这次来此面谈,本意绝对不是想给贵庄添麻烦的,而是我因为听说了一些非常不利于贵庄的传闻,想过来看看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前几天我在卡丹城,听一些朋友说,贵庄向永富钱庄借入的一笔两万金币的款项,拖了三天才还清本息。很多人议论说贵庄已经入不敷出,各大银号、钱庄都已经将贵庄列入了黑名单,并单独调高了对贵庄头寸的借款利率。因为曾与您有过一面之缘,恰好摩那狄先生和罗嘉斯先生又在寻求投资会,所以我就带他们冒昧地来访了。倘若给您带来了烦恼和不便,请您千万别见怪。”
“佩蒂奥先生,我绝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对于您的善行,我心里只有感激。”
西蒙解释着:“需要澄清的是,您所听到的都是谣言。我们向永富钱庄借入的那笔款项拖延,完全是因为嘉通银号故意刁难我们开出的一张数万金币的飞票所造成的。这一事件我已经向钱业公会投诉,公会也已经作出了公正的裁断,并对嘉通银号进行了处罚。有些人抓着这一事件,故意曲解,散布谣言,这其实正从一个侧面证实了,我们汇利钱庄的红火经营,已经给某些大钱庄大银号带来了威胁与恐惧感,以至于他们要违背道德良心,被迫采取不光彩的竞争段。”
“西蒙小友,你说的不错,诚信确实是经商之本,你们汇利的生意也确实是相当兴隆。”摩那狄继续照着西蒙的痛脚下:“谣言那件事我也听说了,永富、嘉通那几个老家伙干得也确实不怎么地道。不过,我的疑虑也正在这里,像汇利这种每年交易流水超过千万的钱庄,为什么连两万金币的平日备付头寸都拿不出来呢?这样大胆的经营方式,似乎不是西蒙先生这种稳健而审慎,想做百年老字号的商人所为啊!”
“呃,这个,其实呢,呃,情况是这个样的。”老辣的摩那狄直点要害,令西蒙也是一楞,他的脑筋狂转,寻找着说辞以补救:“我们汇利钱庄的头寸素来是备足的,只是因为当天恰好几位大户不约而同地于那一日要求解款……”
“西蒙先生,我一直尊敬您是一个诚实的商人,但今天却有些失望了。”佩蒂奥适时地插话进来:“对于投资者必须诚实地说明经营情况,以方便对方做出正确判断,否则就有商业欺诈的嫌疑。您不必再掩饰什么,我们做如此重大的投资前,肯定是调查清楚了情况才会行动的。”
“根据我们的情报,汇利已经濒临破产。贵庄本金仅仅只有十万金币出头,客户的存款数也只是普通钱庄的水平,而且大多是商家浮存。可是您却依仗这样的本金,通过飞兑和金券业务从事着比任何钱庄票号都要多出数倍的超大规模资金交易。这种走钢丝式的冒险经营方式,给贵庄带来了五倍于同行的利润率,但同时也带来了十倍以上的风险。若再考虑一下贵庄可怜的本金实力,风险更被放大到了百倍以上。任何一单买卖出问题,或者仅仅是因某种特殊情况而导致资金延误,整条庞大的资金链就可能彻底断裂。说句不中听的话,西蒙先生,您这么玩,简直就是在沙滩上建房,迟早要垮掉的!”
佩蒂奥的话再度给予西蒙重重一击,但西蒙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仍想尽办法辩驳着:“佩蒂奥先生,您从传统商业模式的角度来看,我的经营方式可能确实有些类似赌博,但您要知道,我们汇利钱庄主要从事的是一种全新的金融业务,其特点就是凭借钱庄银号的良好信誉,于大规模的资金融通和调度中获利。这种买卖的诀窍就在一个快字上,快进快出,借钱生钱,只需运作有方,并不需要太多的本金就能维持下去。事实上,几年以来我们汇利就一直如此经营,至今运转顺畅灵活,红利也挡不住般滚滚而来。”
西蒙的口气还是那么自信,不过气势却远没有开始时那么盛了,很显然,他的这番解释也间或承认了摩那狄的疑虑和佩蒂奥的指责,即汇利钱庄的本金并不充足,备付头寸纯靠客户的浮存资金在那里维持着。
“呵呵,佩蒂奥老兄,看来咱们都还是老了呀!”摩那狄拍着佩蒂奥的肩膀笑道:“年轻一辈这种玩法,借个胆咱们也不敢哪!”
“也不是什么新玩意吧!”佩蒂奥耸耸肩:“大陆商界里玩空套白狼的,啥时候都缺过?这些人打出的旗号也都叫做新业务,新商业模式。真有少数人还越玩越大,不过结果嘛,最终落得的总是拆东墙补西墙,在说谎与破产的道路上越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