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医生,村里人都叫他不三医生,因为他有一个习惯,小毛病,总说,不出三天就好。倒也颇有些神奇,金辉看他神色这样凝重,便不说话,找了几个人,准备将金洪送去医院。
这时金洪醒了,低声说话。
金辉听不真切,将耳朵附在他嘴边才听清了。金洪说,我右边的口袋里,有一个信封,信封里,装了一个通讯录,还有一块布,你拿着这块布,去找通讯录上的第一个人。万分紧急,快去快去。说完,又不醒人事。
金辉果然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了一个信封,只是在水里泡了,又被血泡了,信封里的通讯录跟布,都已经模糊不清了。将东西取出来,先是小心翼翼的分开被粘在了一起的纸页,勉强才能辩认上面的字纸,金焰?再抖开那块沾满了血迹的布,发现上面是一幅奇怪的图案,也看不清这是什么,但听金洪在这样危急的关头还念念不忘,只好迅速赶往车站。小狗一直蹲在边上,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俩。
因为小村地处偏远,金辉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车站。到了车站才发现,阿土竟然一直跟着自己来到了车站,想把它赶回去,它却始终不肯回去,金辉只好带上阿土。
上车的时候,售票员拦着他说,车上不许带宠物。金辉说尽了好话,并且还主动补一张票,售票员才同意让他带狗上画。
金洪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一上车,竟然是到了杭州富阳!金辉经过一夜的长途颠簸,终于到了,可是,在这偌大的城市里,找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阿土在闹了一夜之后,也好像走不动了,金辉抱着阿土,站在这陌生的城市边缘,一进不知该怎么开始。
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在转圈,白芳看着看着,头越来越晕。像是被放在一个离心机里,不停的转转转,只觉得头沉沉的,浑身血液都在倒流。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时,白芳在心里喊,金焰,你快来啊,我这儿撑不住了!这时所有血液都冲向脑门,只听轰的一声,白芳感觉一个震雷在自己头顶炸开,突然又头顶一阵清明,感觉一股让人觉得浑身舒坦的暖意从头顶缓缓流下,仿佛是在冬日的阳光里,又像是在春天和煦的春风里,夏日凉风似的拂在身上,白芳忍不住想放声歌唱。只是已经精疲力竭,连欢喜也来不及,白芳便失去知觉。
再醒来,是被一阵嘭嘭嘭的敲门声惊醒的,白芳一看灯还亮着,外面站着一人,却是金焰。
原来,金焰回去之后,呆呆怔怔的想着这一日来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情,无法入睡,突然心里觉得万分紧急,像是战士要上战场前的不安,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像是在耳边听到了白芳的呼声,一刻也不敢迟疑,骑上车就往白芳宿舍赶去。虽然并未去过白芳宿舍,但此时,有如鬼使神差,并不考虑怎么走,到停下时,发现正是白芳所在学校。传达室的大爷也早已睡着,金焰偷偷从侧门进去,并不想惊动任何人。到得白芳宿舍门前时,发现里面灯光雪亮,所有东西都凌乱不堪,白芳又似乎是瘫倒在床上,心下一急,赶紧敲门,也不顾声音是不是会惊动他人。好在已是半夜,校园里面一片寂静,只有天上的月冷冷的照着操场上那半枯的草,声音虽大,却并未惊起任何人起来查看。
白芳起来开门,问金焰,这么晚你来做什么?
金焰道,我好像听见你在叫我,而且事情非常紧急,所以急忙赶来。白芳一看时间离刚才的天旋地转才过一个多小时,方想起自己刚才在慌乱中呼唤金焰的事来。当然,自己当时对于为什么呼唤金焰却并不是十分清楚,现在却了然于心。便笑道,我这也没有什么事情,刚才遇到些危险,现在却已经好了,不如你早点回去睡吧,明日,我们有贵客来呢。
送走金焰之后,白芳坐下打坐调息,一周气运转下来,只觉得全身舒坦,这些日子来的焦虑惊吓,全无踪影。
白芳看看时间尚早,便熄灯休息。
睡眠之中,不觉又运起功来。全身上下,宝光闪闪,从远处看去,白芳竟似不是凡间人物!整个屋子里本是黑腾腾的一片,白芳身上的宝光所到之处,一片光明!
再说金焰在回去的路上,又思索起刚才自己的行为来,不禁诧异万分,自己为什么好像在耳边听见白芳的呼唤?声音清晰入耳,金焰知道并不是幻觉或是做梦。更奇怪的是,自己怎么知道的白芳住在哪里?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太小,找一个学校并不容易,再说,偌大的校园里,要找一间教师的宿舍,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自己怎么能够鬼使神差的一下就找到了?
又结合起今天下午的事情来,金焰越发觉得神秘莫测。难道说,金洪以及白芳说起的事竟是真的?自己这么多年来受的科学文化知识熏陶,竟然并不完全正确?
继而又想起刚才白神秘莫测的笑容,不禁想调转车头回去问个究竟!走了几步,又想起,现在是深夜,这样的举动实在是欠妥,只好收起好奇,骑车回去。
躺下之后,金焰虽然体质好,毕竟也是累了一天,有些吃不消,所以,很快就迷糊入睡了。金焰迷糊的想,白芳说明天有贵客来,又是谁呢。然后,就睡着了。
醒来之后,天色尚早。因为过于紧张,虽然困得厉害,倒也睡不了多长时间。看看父母还在睡觉,便悄悄起身出去晨练。
刚刚走到门口,却发现白芳满脸含笑的站在门外等他,神色气度,似乎与昨日有极大不同。不同在哪里,却又说不出来。
白芳不等他开口提问,笑着道,快走,跟我接客人去!
客人?金焰稀里糊涂的被白芳拉着往车站去。
金辉下车之后,正左顾右盼,不知道该怎么着手时,看到对面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好像还是冲着他来的。男的显得还有点迷糊,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一看就很壮实。女的身材修长,看上去比较文静,但是一双有神的眼晴笑眯眯的望向自己,金辉竟然觉得有些局促。阿土倒是不觉得陌生,汪汪的叫着就向白芳扑去。两只可爱的小脚直扑白芳的裤子,裤子上登时呈现了几个印痕。白芳笑眯眯的蹲下来,摸摸小狗的卷毛,眼睛却看向金辉。金焰看着眼前这个男孩,还是有点不明白白芳为什么叫自己在清早来接他。金辉长得皮肤白晰,浓眉大眼,一头乌黑的硬发,特别是气质非常优雅从容,坐了一夜的车,竟然还显得那么洒脱和精神。金焰竟然有些妒疾起来,同样是男人,怎么有人可以这么优雅?
白芳抱着阿土站起身来说,都愣着干嘛,我们走吧。
金辉忙问,你们是谁,为什么来接我?
白芳笑着说,我神机妙算,知道今天有个叫金辉的大傻瓜来找金焰。
什么?金辉跟金焰两人同时大叫一声,然后又异口同声的问白芳,你怎么知道?
白芳笑笑,还是先回去吧,别在这儿一惊一乍,引人瞩目了。金焰转头去看,果然车站上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都在往这个方向看来。
三人前后钻进一辆出租车里,往白芳所在学校方向驶去。
一路上看着两边的风景,金辉便把情况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听到那块布上竟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图案,金焰忍不住了,说,我们在家里看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啊,便催金辉快拿出来看看。
金辉伸手去掏口袋,刚把布拿出来展开,还没有来得及看仔细,一阵风从远处刮来。白芳叫声小心,伸手去护那块布,还未等手伸到,风竟然一下子从车厢里边卷起布又带着布向远处而去。阿土也冲着那阵风叫个不停。
白芳低下头去,沉思半晌,叫司机停下,自己下车,阿土叫个不停,金辉只好放它下去,自己跟金焰先回学校。白芳找了个僻静之处,寻了棵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柳树,刺破手指,用血在树枝上划了个火的图形,然后运功将血逼进树皮深处。阿土不声不响地蹲在树下,乖巧的看着白芳的一举一动。
白芳继续运功,身上又发出金黄色的灿烂光芒,令人不能直视。为了避免旁人误入,早在四周布上了阻止人类进入的结界。
光芒越盛,柳树的枝叶扭动得就越厉害,渐渐的竟似连树叶都有些枯蕉!
当树叶哧哧冒起白烟的时候,只听得一声痛呼,柳红出现在树下,脸色发白,痛苦不堪。白芳说,把那幅图交出来!柳红摇头,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白芳气恨,看来,我不动用三味真火将你练成凡木,你是不会说实话的!柳红满脸痛苦绝望之色,依然是不能言语。
白芳动了真怒,眉心的痣,也似一团火焰,要将柳红烧成灰烬。无量天尊!只听得一声道号,白芳眼前一花,出现了一个白须白眉的老道。白芳赶紧施礼,请问老人家此来何事?
老道说,这次,你冤枉柳红了!那幅五行阵图,不是柳红取走的。那又是谁呢?老道笑道,此人,与你还颇有渊源呢!你可还记得昨日将你困住之人?白芳点头。老道说,就是那人将图取走的。不过你放心,他取走此图,并无恶意。
突然阿土又汪汪的叫了起来,原来,柳红倒在地上呻吟不止,气息渐渐微弱了。白芳知道她也是五行之一,只因被白马迷失本性才会做出这种事来,便向老道笑道,木生火,火又克木,想要救他,只能用五行之水了!无奈水被困住,一时还没有想到解救的办法,这可如何是好?
老道笑,点点白芳的头,说,你这丫头,又看上了我的甘露了?你这也未免太偏向柳红了!她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你却要帮她?
白芳笑笑,观音大士,求您慈悲为怀!
老道大笑一声,身子一转,原来竟是救苦救难的南海观世间菩萨!菩萨手中柳枝轻点,柳红顿时又恢复了生气,而且精神焕发,显见得功力又高了数倍!柳红起身,缓缓向菩萨下拜,柳红感谢菩萨救命之恩!
菩萨说,这也并不是我的功劳,你谢白芳去吧!柳红无奈,转身又向白芳施礼。刚才柳红也听得明白,菩萨甘露之赐,全归白芳,心中倒也颇是感激。菩萨看着两人,含笑隐去。
白芳说,好妹妹,咱们别多礼了,现下,先以救出江红为要!我们不妨先找个地方好好商讨一下。说罢,与柳红两人举步走去,阿土在身后汪汪欢叫,跟得正紧。
回到宿舍,金焰跟金辉正大眼瞪小眼的坐着发呆呢?白芳带柳红进屋,阿土倒是毫不客气,一下就跳到白芳床上,在蚊帐上又踩了几个脏脚印。白芳哭笑不得,泡了几杯茶,然后一起围着桌子坐下。
白芳问柳红,你知道是谁取走了五行阵图吗?柳红说,可能是我二叔。你二叔?三人惊奇的问道。
柳红点点头。原来,自己下凡时,不慎投胎到了白马镇,白马当时已经是蠢蠢欲动,便令胡承天,就是那日在金洪家里困住白芳的鬼魂将柳红盗来。柳红的父母在遍寻不着女儿以后也就放弃了,而柳红在胡承天的抚育下长大,因惧于白马的威力,与胡承天叔侄相称。因为际遇不同,柳红的法术也相当精进,更因白马与胡承天的抚育之恩,为白马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整个城市现在已经没有白马势力到不了的范围了!只要有树木的地方,魂魄便可来去自如。学校里那么多出事的学生,便是被树木吸走了魂魄,供白马驱使。白芳问,不是只有两个学生昏睡不醒吗?柳红脸有愧色,道,现在,整个白马村,已经全部在白马掌握之中了!
白芳惋叹一声,也不忍心责怪柳红。
又看了看眼前两个还茫然不知的人,白芳不由得头疼。
江红到现在还不知身在何处,金辉,金焰,还有一个躺在医院的金洪,以及已经危在旦夕的凤凰,白芳只觉得头大如斗。突然电话铃响,原来,那个老鼠眼的张校长又有事要召见。白芳有心不去,却还惦着那帮学生,现在这样子,还不能和他闹翻,便拍拍柳红的肩说,这儿,就拜托你了!使个眼色,指指金辉金洪二人。
阿土还不知白芳要去哪儿,又汪汪欢叫着想要跟出去,金辉喝住阿土。
白芳的宿舍在校园的一角,门外就是操场,平时除了早操,还有课后踢球的学生,很少有人来。从操场再向西走,便是办公楼了。背后有几个学生在走,白芳听到其中一个在说,你上过办公楼六楼吗?其它的人说,没有啊。白芳听得怪异,不禁放慢脚步。听得那个学生又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有人上去,都给吓得跑下来,有一次,五班一个班的学生都上去了,还是没敢进去。
白芳好生奇怪,难道这校园里,也已经很不太平了?
张校长还是那副样子,假惺惺的问,现在工作怎么样啊?还满意吗?在白马生活习惯吗?
白芳说,还行,挺好的。心里却恨不得能一脚把他穿过玻璃踢到楼下去。
张校长在绕了一个大圈子以后才说,不知道怎么了,去白马回来的人,除了白芳,已经全部昏迷,现在正在住院,医生也的找不出原因来,白芳去过白马,比较了解情况,望能协助调查云云。
白芳点头答应,便又回宿舍去。
天色将晚,金焰带着金辉回家去休息,柳红也先遁身而去,以免白马起疑,提前动作。
在校门外的小摊上吃了碗米线,白芳又回办公室上网,她的办公室在五楼,顶层六楼,是空的,没有听说谁上去过,不知设计来做什么用的。不知不觉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白芳突然听到楼上一阵稀里哗拉的声音,还像是有凳子拖动。白芳想,哦,可能是看电视看累了,拉动凳子换个姿势吧。刚这么迷糊的想着,突然又是一个激灵,不对啊,这上面是空的!怎么会有人拖动凳子的声音呢!
赶紧想下楼去。晚上阴气盛,白芳的心里,还是颇有些胆怯。突然又听到外面一阵拖鞋哒哒的声音,白芳惊出一身冷汗来。正对着电脑屏幕,突然发现身后有异样的感觉,特别是后脑勺这一块,阵阵发冷。白芳不敢回头,暗念道,魔由心生,一切异象快快消失!
那种感觉没有了,白芳赶紧出得门去,门外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事。电梯是不敢坐了,赶紧从楼梯下去吧。走到二楼虚掩的门口里,哗一声,一只绿眼亮亮的黑猫蹿了出来,白芳感到一阵冷风,电灯突然又一齐灭了。幸好紧急出口的指示灯还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