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八绺古怪地看着我,良久未语。
黄昏的阳光射进了房间,在地面撒上了一层温暖,但我的心底却泛起了一股冷意。姜八绺似乎有难言之隐,但我知道他的性格,为人耿直,心里面存不住秘密。
“金雨,我说出来怕你不信!”姜八绺苦涩地看着我说道。
我点燃一支烟,允吸了一口:“师傅,卧佛行动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江阳的主意,而且我也知道您一定会找我去!”
姜八绺点点头:“老丁就是探卧佛后失踪的,所以我担心你会重蹈覆辙!”
我苦涩地笑了笑:“倘若您不去的话,我一定也会像丁叔一样,人间蒸发!”
这个结论是方才我在来宾馆的路上忽然想到的。江阳的行动计划似乎是漏洞百出:他是探险成员,又是卧佛的守卫;他是行动的计划者也是实施者!我想不出他有什么好办法把其他的守卫引走,更想不到他可能采取何种措施来帮助我!
他能与那帮守卫死磕到底甚至反水击杀他们吗?没可能!最悲哀的莫过于此,他的受伤而走,扔下的不仅仅是我,而是他的责任,他的承诺和他的感情!我为什么这样想?道理很简单:在那场生死博弈中,我们的目的不同!
我的目的就是想把卧佛的鬼事揭开,把丁奇峰的线索找到,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选项。而江阳却不是!任何一个头脑简单的人都会想到:面对未知的凶险,在没有任何把握的情况下谁还能够拼死达到自己的目的?没有人!除了我,因为我被蒙蔽了,被兄弟的感情蒙蔽了!
所以我曾经对无心说过:一定要注意江阳,不要过于信任他!我的直觉告诉我,卧佛行动里面包含了几方面的势力角逐,但令跌眼镜的是,实力最为弱小的我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但这胜利不啻于一种讽刺!
您可以不用动脑筋去想:一个在老鬼陈伦身边混迹的人,一个卧佛守卫者的身份,难道卧佛里面的鬼事他不知道吗?他知道!但他为什么要与我进行了那场探险活动?答案很单一:利益!
所以裴东来在与我谈话的时候,曾经有“他(江阳)能够使熙媛幸福吗”一问,这也充分说明裴东来对江阳的了解要比我深得多,他之所以迟迟没有给江阳铺好“公安局副局长”的路,跟这个有很大关系。
再回过头来重放卧佛行动的那幕。由于姜八绺的出现,使卧佛守卫们有了一个真正的对手。江阳所言的“保护姜八绺”也许是真的,他在这个过程中被误伤也是真的,他被雷霆救走却是假的!
姜八绺的出现的确打破了江阳的行动计划,他不得不分心去保护姜八绺,因为如果姜八绺若是受伤甚至致死,将会给他平添无限的麻烦。他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他的目的呢?我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我却猜测出一点点。
此为“一箭三雕”之举!他是“澜沧计划”的执行者,在我没有出现之前澜沧计划已经实施,但因为丁奇峰的失踪而被破停顿下来,计划中止于卧佛,卧佛里面有什么?除了老鬼的罪证以外什么也没有!江阳要的并不是老鬼的罪证,他是卧佛的守卫,什么罪证他弄不到?现在想来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阻止澜沧计划的继续!或是说他要掌控澜沧计划!
第二个目的,更简单:嫁祸于我!雷霆的出现改变了整个打斗的形势,江阳的受伤实属是无奈之举,他退出打斗吸引了小邱的精力,使姜八绺有机会逃脱,而且为自己的逃离准备了条件。无论他被送到了石人山还是分局,都是遮人耳目罢了!遮谁的耳目?当然是我!从这点看来,他与雷霆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第三个目的,要我死!不解释。
姜八绺讪笑了一下:“你倒是聪明得紧!”
“师傅,我不是聪明,只是想的偏了一点!”我苦笑道。
“你能够在一帮狼的围攻下逃出生天,这是我没想到的!”
“运气好而已!”
姜八绺古怪地看着我,脸色老红:“而我的运气始终都是那么差!”
“师傅,不说这个了!您去永安寺干嘛?”我脸色肃然地问道。
姜八绺脸色一滞:“谁去了永安寺?”
我一下子就懵了,心瞬间无限下沉,仿佛掉在了冰窟窿里面。难道姜八绺没去永安寺?那……老秋不是说姜八绺到了庙里了吗?我还去了永安寺一趟给仍了五千元钱!
姜八绺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低声问道:“你去永安寺找我了?”
老秋的话不可信,鬼话是不可信的,而我却偏听偏信了鬼话!我想我是太想找到姜八绺了,才误入了老鬼陈伦的局儿!这个绝对是老鬼给我摆的局儿……
我的身体顿时僵化一般,半晌才点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仅仅凭借一个不入流的女人就能把我干掉?退一万步来讲,我怎么逃也到不了永安寺啊!”姜八绺神色凝重地说道。
我心下木然,在这轮较量里面,我明显又被老鬼玩死了!我使劲地咽了口吐沫,才发现嗓子有痛了起来。
“师傅……您怎么来的图城?”我漠然问道。
“我把那个追我的女的打晕了便又回卧佛,结果半道碰到了雷霆!他很利害,不过被我打伤了脚踝,我才又回到卧佛找你,但你人已经不再那里了!”姜八绺叹息一声说道。
我心下烦乱得要命,我曾经设想过这点,但被老鬼的假象所蒙蔽了。我知道姜八绺是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我问您怎么来图城了?”
姜八绺拍了我一下肩膀:“你要是把清城公安局副局长雷霆打上了的话,你也会跑!”
我的心一颤:我打过他三次!在九蹬禅院经堂二楼那次就把他的脚踝给打伤了,不过没姜八绺那么恨!
但三次我都没跑!
我用双手使劲地揉着脸蛋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种情况,怎么会这样呢?
姜八绺捶了我肩膀一下:“师徒重聚,咱爷俩喝一杯去!”
我站起身来,机械地掸了掸风衣,看着姜八绺佝偻的背影,眼泪竟然流了下来。此间的事情太过复杂,我一时难以接受。我总想抓住江阳的犯罪罪证,却每次都陷入圈套。尽管我始终都拿出十二分的诚意与他合作,希望我的判断是错误的,但事实却一次又一次的戏弄了我!
“师傅,我这次来……是找菜鸟柳叔的!”我忽然说道。
姜八绺一怔:“什么事情?”
“太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
姜八绺思忖了一番,掏出电话给柳泉打了过去。
秋风吹动我的头发,仿佛没有感觉一般。尽管我动了全部心思,但在老鬼们面前还是显得太微不足道,我的智商仅仅停留在“小学”的水平。
老鬼之所以放风出来说“姜八绺在庙里”,只不过是一条拙劣的计策而已,老鬼陈伦似乎是有意把我引到了永安寺!
虽然我被老鬼玩弄于掌骨之上,但也许这正是我所需要的!想及此,我的心里面又畅快了许多,嗓子也似乎不那么疼了!
第二二二章 蓝颜知己(一)
二二二、蓝颜知己(一)(写这章让我很痛苦!)也许你认为东北人爱喝酒,动不动就推杯换盏,好爽得紧。但对我而言,酒是媒介,说话是主流,因为我的酒量不敢恭维,一瓶啤酒下肚,脸红得跟猪肝似的。我想酒是沟通内心世界的液体,话是随着酒便自然流到了对方的心底。
但姜八绺是那种越喝酒话越少的人,直到把自己灌趴下为止!灯光氤氲,夜色阑珊,僻静的小酒馆里,姜八绺醉意朦胧。
“老八,你喝多了!”柳泉紧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姜八绺瞪着猩红的眼睛不说话,脸色通红。我苦涩地看了一眼感觉他仿佛苍老了许多。
“柳叔,这次我来图城有两件事要跟您汇报一下。一件是关于丁叔叔下落的,另一件是清城势力的情况!”我边喝着茶水边说道。
柳泉脸色一紧,但随即平复了下去。他是那种心机深深的人,作为图城的公安局副局长,他有自己独特的判断方式。
“小金,老丁的事情两年来你费了不少的心思,我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案件。市局也一直关注着整个案件的发展,但清城公安系统却迟迟不能拿到足够的证据,导致一系列的案件累积下来。但无论如何,这案件不会不了了之的!”柳泉低声肃然说道。
市局也在关注这案子?我知道丁奇峰事件在当地社会引起了足够的振动,尤其是在清城公安系统里面,所有人都在刻意回避这个案子,导致两年来关于这件事几乎快忘却了。
“从我所掌握的情况来看,丁叔叔或许还活着,不过我还没有找到他!”我说着便从怀里拿出那份诡异的病历递给柳泉。
柳泉打开病历仔细地看着,眉头紧锁。
“这病历是源城精神病院的?老丁没有这方面的病啊?”柳泉惊讶地问道。
“我也不相信他有这种病!不过我听说丁叔叔是在探地下电厂的时候被吓疯的!”我凝重地说道。
柳泉点点头:“有这种可能!”
我心下一紧,为什么柳泉却相信这种说法?难道丁奇峰在地下电厂的确是遇到了能足以让他疯掉的恐怖事件吗?但我更倾向于他的精神猛然受到了刺激。倘若他的胆子小,是不太可能单独去探卧佛的,所以他所遇见的恐怖事情绝对是超出了他所承受的范围。
“小金,你怎么看这份病历?”柳泉肃然道。
“有三个疑点:一是入院日期。丁叔叔是在8月4日探地下电厂的,8月5日便入院了,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不知道!二是这是入院病历,却没发现有出院的记录,说明丁叔叔还在三院里面,我没有进一步探察,因为那里面似乎很古怪,我怕打草惊蛇!”我凝重地说道。
柳泉点了点头:“你做得对!”
“第三个疑点,老鬼们为什么没有杀死丁叔叔,而是让他以这种方式苟活在世上?”这点也是我最奇怪的,既然他们有能力让萧四死无葬身之地,也会有很多机会让丁奇峰彻底闭上嘴巴。但老鬼们却没有这样做。
“关于第三点,你问得好!你怎么看?”
“丁叔叔还有利用的价值!”我淡淡地说道。但我的心里面却疑惑不解:丁奇峰已经疯掉,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柳泉点点头:“你说得对,根据这些情况来看,对方一定还会有后继的动作,只是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而已!”
我心下一颤:这是有意安排好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你的线索很重要,正如你所说的不要打草惊蛇!目前来看这个案子很诡异,绝不是老丁失踪这般简单。我会到市局把这个情况汇报一下,然后再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柳泉神色凝重地说道。
“柳叔,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我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的姜八绺说道。
“周末我要与陈伦谈判……”
柳泉点了点头:“这事我和老姜会安排好的!”
秋风醉人,我和柳泉把姜八绺送回了龙山宾馆,又简单地谈了一些相关的细节便告辞了。柳泉很担心我的安全,我告诉他只要我师傅在,我就没事!
“老姜的脾气不好,脑袋一根筋,你千万别把老丁在精神病院的消息告诉他!”柳泉临别的时候告诫我。
这点我也知道,倘若姜八绺知道了这件事,说不准会带着手扣闯进精神病院,弄到最后甚至也会疯掉!
夜色已深,小街上的路人形色匆匆。我理清了一下思绪,裹紧了风衣便沿着小街向前走去。还有一件顶重要的事情要办,但一想起这事我的心就难受起来。
我知道云娘很可能就是“十年异案”最关键的知情者,但她现在的精神极为脆弱。仅仅是提起了一个名字便会导致她神经错乱,而我又不可能放弃这条线索,所以只能另辟蹊径。我思忖了一番,心下苦涩地掏出电话,给无双打了过去。
片刻,电话里面便传来好听的声音:“金雨?!”充满了惊喜和甜蜜,还有一点点的忧伤……
我沉默了一下,心中更为难受起来:“无双,我……”
“你在哪呢?以为把我给忘了呢!”雷无双清澈的声音里面带着颤抖问道。
我知道,她又忍不住感情而泪水横飞了。
“好久没联系你了,我担心……你没事吧?”我苦涩地问道。
“咯咯!你担心我……怎么不来看我?”雷无双忽然凄冷地笑着问道。
我无言以对,我有过无数次想驱车来看她,但我不能!我想过一阶段她便安全了的,用不到在这里躲下去。但我不确信她是否还能回到清城,那里确实是她的伤心之地,不仅仅是为了康乐宫!
“无双,这不是打电话了么?!”我心下底气不足,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听不到了。
“咯咯!弟,你……该不是在图城吧?快说哦,你在哪?”雷无双娇笑着问道。
这小尤物冰雪聪明,她一定是嗅到了我的气息!不过越是如此,我的心里面越是难受,忽地叹息一声。
“弟,你快说啊,急死我了!”无双娇嗔道。
“我在你楼下!”我如释重负地说道。
“等……等我一会,5分钟就行!”无双慌忙挂断了电话。
我心下一愣,却不知道她又在玩什么把戏。我点燃一支烟,倚在小区门前的柳树上,一缕苦涩的相思伴着哀愁飞散出去,无声无息。
晚来风急,正是雁过也,此间凝愁怎能消去?雷无双是那种心思细密而情感细腻的女人,每次与她独处我都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她敢爱敢恨,看似不经世事,实则是经历了太多才会如此。
我想起了一个新鲜的名词——蓝颜知已!我们似乎彼此相属,而又距离如此遥远。我是无双的精神依靠,正如她所言,我不敢想她,而她却深深牵挂着我!
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愫?进一步,遗恨终生;退一步,相见无缘!我们有缘,却止于这一步之间……
五分钟后,一只瘦弱却惹火的身影一下子便蹦进了我的视线!路灯下的无双更显得清纯而妖娆:身着紫色的獭兔小风衣,淡蓝色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半高的小皮靴。长发被秋风掀起,露出俊俏而白皙的脸庞来。
我掐灭了烟蒂,甩了一下风衣便迎上前去,而无双只立在路灯下,无语。
“无双,你……可真漂亮!”我苦涩地说道。
她不说话,却一下子抓到了我的手,骄横地把胳膊跨在我臂膀上,然后便拉着我向前面走去。我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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