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子夜，你跟我走！”张园主忽然说道。
我一惊：“张叔，干嘛去？”
“见萧四！”
我的心一下子便揪紧了，萧四不是死了两年了么？还见萧四？见个鬼啊？！突然间我似乎明白了张园主的意思，便点了点头。
“张叔，我今天来有几件事情想请教您！”我讪笑了一下说道。
张园主站起身来，放下手中的书，走到纸棺前面拿出一束禅香在蜡烛上点燃，插在纸棺前面的香炉里。顺手将照片捡了起来，看了一眼，呼出一口浊气来。
“这个你收好！萧四会感谢你的！”
我心下一哆嗦，接过照片揣在怀里，讪笑了一下。
“您……也在祭奠他？”我狐疑地问道。
张园主叹息一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什么意思？受谁的托付？我眉头一皱，心中不断地思忖着。今晚张园主似乎有些古怪，神神叨叨的。不过我一转念，心下了然：他曾经是道上的三爷，萧四是四爷。只不过是三爷前脚金盆洗手来了墓园，与鬼魂相伴，后脚四爷便跟了过来，不过是进了地狱，成了冤魂！不过，这些似乎都是假象！
张园主笑了笑：“你是疑惑我受谁之托忠谁之事吧？”
我心下一惊，脸上却笑着点了点头。
“你猜猜看！”张园主饶有兴致地说道。
小屋灯光幽暗，蜡烛燃烧的味道和禅香味儿混合在一起，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我紧了一下鼻子，心里面思忖了一番。
“张叔，这个……我是瞎猜的。我想所托与您的人和您忠于此事的人，不是一个人！”
“哦？！你……怎么会这么想？”张园主一愣问道。
“因为我与您接触了好长时间，有些事情我感到很疑惑！”我心下不断地翻腾着，一些累积于心的疑问便涌上心头。
“你说说看！”
“您别介意！第一个疑惑之处，便是这纸棺。第一次看到这纸棺的时候，您说这是萧四躺尸的棺材，里面有萧四的衣物，您还给了我一张光盘！”
张园主点了点头。
“我猜这衣物并不是和纸棺是一起的，而是有人特意给你的！光盘也是一样！她为什么给你死人的遗物？难道这不很奇怪么？”
张园主脸色变了变，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二个疑惑，小楼是跟随您十年的兄弟，小楼背着您干伤天害理的事情您一直都不知道吗？他吸毒成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我刻意肯定，您一定不会容忍一个吸毒鬼跟随您十年时间，所以小楼是到了墓园才开始吸毒的，而这一切您都在掌握之中！”
我脸色苍白，盯着地上的纸棺：“您知道小楼的鬼事却不揭发他，难道这不令人疑惑吗？”
张园主微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第三个疑惑，您说您已经金盆洗手，不再理江湖中事，但陈伦和张子清始终想置您于死地！墓园无缘无故的停电，雷霆追杀三戒和尚嫁祸于您，甚至不惜与您交手，为什么？我非常不解！”
“第四个疑惑，萧四已经死了近两年，您说是你亲自超度了他的亡灵，而今天您又在为他超度，而且方才您说萧四会感谢我的，这更令我疑惑不解！”
张园主脸色红润了一些，老脸满是苦笑：“还有什么疑惑？”
我脸色一滞，心里面却冷笑道：疑惑太多，不过今晚时间太过宝贵，没时间谈这个！
“张叔，我只是猜测！我想那个托付你的人，是封青梅！”
“哈哈！”张园主忽然笑了起来，眼睛却红了几分。
“你个猴崽子！比我想象的要精明得多！不过有一点你不应该疑惑！”
我淡淡地看着张园主：“您是说……超度萧四？”
“对！只要杀害萧四的凶手一天不伏法，萧四的冤魂就一天不得安宁！两年来的七月十四日我都要超度他，让他安心等待！”张园主低沉的说道。
“这也是封青梅所托付我的事情之一！”
我心下一颤：难道还有什么托付？
张园主拍了我肩膀一下：“小金，还记得我给你的三首命词不？”
我心下一紧，望了一眼窗外，冷雨潇潇。
“记得！”
“那就好！”张园主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封青梅还托付我一件事：若是有人带着萧四的遗照来祭奠他，我就把萧四的坟凿开！”
我的心大惊：打开萧四的墓？莫非封青梅将我的“筹码”放在了他的墓里？我心下慌乱，却瞪着眼睛哑口无言。
“张叔……这……怎么会这样？”我惊惧到。
张园主诡异地笑了笑，低声道：“小金，裴东来说你有良知够聪明，青梅说你敢冒险，我却发现你胆大心细，是块材料！”
我心下苦涩难挡，这一切所发生的事情真的是我始料未及的。
“张叔，这话还是别再提了！”我的心里面有些痛苦，更多的是委屈。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卷进了“澜沧计划”，现在又多了一个——张园主！所以我方才所说的“忠人之事”的“人”并不是封青梅，而是裴东来！
张园主盯着我，忽然叹了一口气：“小金，命词……不一定准确的！”
我无言。低下头摆弄着手扣，心里面烦乱得很。
“张叔，我此次前来有几件事想找您帮忙！”我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你说！”
“我师傅……他不见了！我担心他有什么危险，却没什么主意！”我低声说道。
张园主忽的一下站起身，盯着我：“七月初七探卧佛的时候失踪了？”
我的心一紧：他怎么知道我探卧佛？不过瞬间便了然：一定是裴东来！
“嗯！那次行动本来就我和江阳两个，不知道我师傅怎么就去了，我也是在监控画面上看到他跟别人拼命的！”
“跟谁拼命？”
“江阳……还一个，好像老秋！”
张园主在小屋内踱着步：“我就知道姜八绺子狗肚子盛不了四两猪油！”
我忽然抬起头，盯着张园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姜八绺和张园主是战友，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不太融洽，但我知道，不要让表象迷惑了眼睛，背后的事实绝非是你看到的或是听到的那样！
“您知道七月初七的行动？”我狐疑地问道。
张园主叹了口气：“小金，有些事情一时说不清楚，待有时间我会告诉你！不过，的确有人告诉我这件事，而且……我告诉了姜八绺子！”
现在徒留唏嘘，姜八绺不会自己蹦出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找到他，或是确切的消息。我的分析是他有可能和江阳在一起，而江阳现在在金锁的家里——龟山十里铺子——但金锁没说姜八绺也在他那！
“小金，你先别着急，姜八绺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张园主宽慰道。
我低头不语，心里面却升起不祥之感。
“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张园主坐在床上问道。
我从怀里拿出鬼地地图，放在床上展开，用手点指着龟山别墅上的问号：“张叔，这个……是什么意思？”
第一七七章 我的筹码（四）
一七七、我的筹码（四）窗外冷风细雨，屋内静寂无声。
张园主盯着鬼地地图，若有所思地站起身，向窗外望了望，叹息一声。
“这里是澜沧别墅！之所以画了问号，是因为我不确定那里到底死了几个人，或者说到底有多少死人！”
我心下一惊，顿感毛骨悚然。裴东来告诉我说先后有三个工人蹊跷死亡，而后他的妻子也患精神病上吊自杀。黄司令接手后澜沧别墅发生火灾，云姨被烧死；看守澜沧别墅的三个打更人也在三年内蹊跷死去。澜沧别墅先后有八人暴死，张园主却对这个数字不确信？
“您……您的意思这地方死的不是八个人？”我狐疑地问道。
“小金，因为你不信什么鬼怪，我说了也是徒劳！我的意思是那里面以前的确有八个人暴死，但里面的死人绝非是八个人！”张园主脸色一变，低声说道。
“您是说……还会有人继续死？”我有点诧异。这种说法如同是指着某个地点说“一会这要死人”一样，却没人阻止或无力阻止死人的事实一样。
张园主古怪地笑了笑：“你说的对，但也不完全对！”
我一头雾水，却很难理解张园主的话。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张园主认为在澜沧别墅暴死的人绝非是八个，也许更多！在同一地点，十年间八人暴死，这的确令人匪夷所思。
“难道没人通报警方吗？”我盯着张园主问道。
张园主神色冷峻道：“失足落水和火灾烧死的结果是一样的——意外事故！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阴谋杀害，调查取证止于此，便没了下文！只能归宗于那里是鬼地！或是死地！”
我浑身冰凉，心下狂跳：难道都是偶然暴死？一点证据也没有？我忽然想起裴东来说那里有“鬼”的话来，心中更是惊疑，以裴东来的精明，显然他是在遮掩事实，至于他所言的“鬼”究竟是什么，我无从知晓。
我咧嘴一笑：“张叔，您别吓唬我！我不信！”
张园主冷笑着看我：“不信最好！”
“我和师傅在王八岛钓鱼全是钓大个儿的，但我从来没失足落水过！更没听说有人在那地方淹死过，都是乌龟形状的地形，没什么不同！”我调笑道。
“小金，有些事情不能类比！王八岛那地方你也要少去！”张园主幽幽地说道，然后俯下身子从床下又拽出一具纸棺来。
我吓得一蹦，退到一边：“您……这是干什么？”
张园主“嘿嘿”一笑：“这是我的杂物箱！取点东西！”
我惊愣地看着张园主，我知道他床底下有一只萧四的纸棺，专门放一些杂物的。我惊疑地看看地上放着的纸棺，蜡烛闪烁着，禅香已然燃尽了。
“这个不是萧四的？”我狐疑地问道。
张园主从纸棺里面拿出两只凿子和一把小铁锤，放到地上，发出“哗啦”的声音。
“两个都是，这个是去年超度时候用的，地上的是今年的！”张园主淡淡地说道。
我心下顿时浮起一种怪异的感觉，难不成张园主每年超度萧四都用新的纸棺？我讪笑了一声：“您方才说……王八岛那要我少去？为什么？”
“说了你也不信！从老辈子传下来的说法，王八岛是灵龟探海之地，扼守清湖四十年不泛滥！岛上面有个石塔，难道你没看见？那是镇妖塔！”张园主脸色肃然道。
我心下思索了一下，王八岛上是有一只“小石碑”，但我没料到那是什么镇妖塔。
“龟山是神龟覆海之地，清湖到了七八月份便将其与陆地隔断，形成一个孤岛！便会形成一个死地！”
“那上面没有镇妖塔吗？”我惊疑地问道。
张园主脸色一变：“以前有过，但现在没了！被澜沧别墅压在了底下！”
不会吧？这事我从来没听说过，也不相信。我讪笑了一下，看着张园主。
“您……拿凿子干嘛？”
“凿坟！”
我一哆嗦，心里面顿时毛骨悚然。不过一转念便了然：这是张园主受人之托的事！
“什么时候？”
“现在！”张园主将锤子和凿子递给我，然后披上了衣服，站在地中间的纸棺前面，盯着蜡烛。
那蜡烛几乎就要燃尽了，我抱着锤子和凿子看了一眼石英钟，还差十分钟就是子夜！心下一颤：张园主在七月十四带我去凿萧四的坟！
蜡烛忽闪了几下，双双熄灭。两缕白烟飘渺而去，发出刺鼻的蜡油味道。张园主推开门便向外走去，我跟在后面也出了门。冷风细雨未停，夜色漆黑死寂，张园主猫着腰在前面走着，不时回过头叫我注意一下脚下。我点着头，抱着锤子，心下却惊惧不已。
过了花圈池，向东五十几米，便是萧四的墓穴。墓地上大片的墓碑林立，周围鬼气森森，冷风在墓碑间穿梭而过，偶尔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路无话，到了萧四的墓碑旁，张园主站定。我则平静了一下心神，看着张园主。
“老四，我来看你来的！”张园主忽然蹲下身子，扶着墓碑说道。
我心下一哆嗦，一只凿子一下从怀里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音。
张园主回头瞪了我一眼，便又转过去：“今天我给你带来一个人，是青梅所托之人！他拿来了你的照片，要帮你报仇！”
张园主的声音低沉地在墓碑间盘绕，良久。
“开始吧！”张园主回头说了一句，便拿过锤子和凿子，仔细看了一下墓碑，然后便绕到墓碑后面，叮叮当当地凿了起来。
墓地上空便传来有节奏的“叮当”的声音。那声音很轻，但在幽寂的墓地里却显得震耳。声音在墓地石碑之间回荡，盘旋着传向远处，一种飘渺的回音便传了回来。
我向石碑后面看去，张园主正单腿跪地，猫着腰，左手握着凿子，右手挥锤，声音便响了起来，不时从石头上面冒出火星儿来。
我心下惊惧着，那声音似乎震颤着我的心神。萧四也许不会知道，在死了两年后仍然要被惊扰，而理由竟是我要拿回我的“筹码”！这是多么怪异的理由！我想封青梅的心机的确太深，谁也不会想到在鬼气森森的墓地，在坚硬的石头里面竟然隐藏着诡异的秘密！
张园主似乎轻车熟路一般，不一会便把墓上封顶的水泥给凿了下来。他用手将水泥石块清理到一旁，然后用凿子探进去，用力向上撬，我则用另一把凿子垫在那缝隙里，手上一用力，封墓的青石板便被掀起。
张园主将石板挪到旁边，我则仔细向墓穴里面看去。那是两尺见方的一个空间，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倒底有什么。我打开手电，向里面照去。
里面是一只被黄色绸绫包裹着的盒子。张园主肃然站起声，双手抱拳深施一礼，嘴里念念有词：“……兄弟，我来看看你，在底下寂寞了就上来透透气……青梅……小金替你完成最后的事……你放心！”
我浑身冰冷，心下惊悸异常，古怪地盯着盒子，脑袋里面一片空白。
张园主将盒子端了出来放在地上，小心地打开黄绫，露出一只朱漆雕花骨灰盒。盒面上雕着五只蝙蝠，精致而典雅，朱红的油漆泛着冷光。
我屏息盯着盒子，张园主则轻轻地将盒盖打开，里面是一只小小的骨灰坛，静静地被黄色的绫缎包围着。张园主将骨灰坛端起来看了我一眼。
“四爷不能落地，地下太潮湿！你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张园主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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