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达要站起来?当著巴纳兰的面?这怎么可以?
「你……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浴池内,我的手痛……可能是不小心弄湿了,我的头也有点晕……可能是泡太久了,而且我可能会溺水……」她开始胡乱找理由拖住他。
「阿离?」库达狐疑地看她,他的小妻子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黏人了?
「你们先退下去。」莫离向女侍们挥挥手。
没有人行动,全部的人都望向巴纳兰,等著她下命令,巴纳兰则定定看著库达,她相信库达不会允许妻子放肆更改他的命令。
望向莫离嘟起高高的嘴,库达告诉巴纳兰:「东西放下,你们先退出去,待会儿我叫你们的时候再进来。」
巴纳兰神色一变,绷著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出去。
这是什么态度?莫离从未见过这么傲气的侍者,就算巴纳兰负责掌管苑中女侍,但眼中显然并不认同她是库达的妻子。
「很疼吗?你脸色不太好。」他抱她离开浴池。
莫离占有欲十足地环抱他。「一向都是巴纳兰在伺候你更衣吗?」
「没错。」
巴纳兰真的看过库达的裸体!她也上过他的床吗?
莫离想起她那高傲目中无人的态度与在苑中的影响力,很有可能!好吧!就算她真的上过库达的床又怎样?今后要防止这样的事发生才是她这个做妻子的职责所在,而最佳方式就是竭尽所能的展现魅力,让库达舍不得找别人,但莫离她不太清楚自己的「魅力」到底在哪里?不想还好,一想反而不安她完全不知道库达是基于什么理由娶她?是因为爱她?但从未听他说过爱自己的话……不过,她可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
「你已经娶了我,以后你的身体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库达放下莫离,正欲用袍子包裹她娇躯的手停了一下。「阿离?」他神色诡异地打量她。
「如果你不答应也行,以后我要换成男侍来服侍我更衣。」
「你敢!」他将袍子用力把她包得滴水不露。「你身子是属于我……的……」
库达顿时明白妻子古怪反应的原因了,倘笑吟吟道:「你在吃醋!」
她胀红脸,一方面是因为被说中心事,一方面是因为第一次细看库达裸体的样子。
「妻子应该服侍丈夫更衣,以后由我来伺候你,好不好?」她体贴地说,用包著绷带不太灵光的双手拿起库达的衣服努力要替他穿上。
「你的手受伤了,不方便。」他接过袍子乾脆自己来。
「好不好嘛?由我替你更衣,夫君。」
「夫君?」库达惊愕地看她,表情错综复杂,要套进袍子的右臂僵在半空中,只差没听到突然折断的声音。「答应你是否表示以后可以不必再听到这种称呼?」
莫离笑吻他,觉得他其实满好沟通的嘛!
待两人各自帮忙对方穿好衣服回到房间后,库达拆开她的绷带准备叫人来换药,莫离观察掌中丑陋的血痂,陡然道:「好丑!万一留下疤会不会变成断掌?」
「断掌?」他失笑。「阿离,你看得太严重了,你的手还好好的连在一起,不是吗?」
这次换莫离笑了。
「你真会逗人开心。」她和库达之间仍存有极大的文化差异。「断掌的意思是掌中这里有一条线横过,听说女人断掌不好。」她比划给他看。
「没这回事!你这是受伤来的,而且如果没有它,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娶到你。
库达低头亲吻她掌中的伤疤,此番温柔亲昵的动作触动她内心微细的情感,久久不能自已。
她低头看她的手,真的好丑!
「来!我给你看样东西。」他从矮柜中拿出一个眼熟的黄色布袋在她面前晃来荡去。
「啊?怎么会在你这里?」她惊喜的接过布袋查看,火药、「丹经」以及那条狮头项链都在。
「我还有东西要送你。」他神秘兮兮的举动,连他都受不了自己,怎么会为她做这么……奇怪的事?又不是没送过女人东西,但他却非常期待她惊喜的表情,这和以前送东西的心境完全不同。
「嗄?这……」
她望著他另外拿出的东西惊讶不已,这不是她最锺爱的发簪和镯子吗?她不是用来向哈伦买马去了吗?怎么跑来他这里了?
「我威胁哈伦卖给我的。」库达笑著说,替莫离套上玉镯。
「你威胁一个七岁的小孩?」
「事实上,我们是公平交易。」他轻点她的俏挺鼻尖。「他很久以前就很喜欢我的短鞘。」
莫离好感动,如果他不要那么常对她吼叫,他其实可以是很细心的丈夫,而这样的丈夫有足够的资格得到相同的回报。
「我也有东西要送你。」
她伸手掏出铜饰狮坠。
「我第一次看到它就联想到你,当时我并没有料到还有机会再见到你……哈!看吧!我就知道买下它绝对是正确的,它跟你真的很相配。」库达粗鲁地紧搂她在怀中。在他的标准价值里,男人送女人东西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女人送男人东西的情况他从没遇过,况且她甚至不求回报,只是单纯的认为这东西适合他。
被箍得喘不过气,她愣生生开口:「库达?怎么了,不喜欢?」
「你觉得我像狮子?为什么?」
他原以为这是另一个男人的东西。
「当然是第一眼的印象喽!因为我看见你的马鞍和衣服上都绣有狮子图案,而且你对付突厥人时的那股狠劲,勇猛如一头狮子,杀人不眨眼……就连我的『快步』……」她想起她可怜的「快步」也是死于库达的刀下。
「那是一匹马!」
「可是你眉头连皱都没皱一下,我吓坏了……」
「你很怕我吗?当时?」
莫离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坚定地摇摇头,双手同时环上他的腰。「你虽然看起来很凶,但却不可怕,和你在一起感觉很自然,我想……我可能天生就是一头母狮子。」她嘻嘻笑,幸福地想。
他的胸膛又开始剧烈震动,贴在上面的耳朵也轰隆作响他完全破坏了她美丽的想像。
「为什么笑?」她用食指戳戳他。
「我倒觉得你比较像一只臭鼬。」他仍笑不可抑。
「什么臭鼬?」
「我听说过一种叫臭鼬的动物,在遇到敌人攻击时会先放屁,臭晕对手后乘机脱逃……你不觉得你对付突厥人的方法和臭鼬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她皱皱鼻子,咬了咬下唇,不以为然的反击:「我如果是一只臭鼬,那么你就是全天下最笨、最奇怪的一头狮子。」
她改攀住他的脖子,亲吻他方正坚毅的下巴。
「因为没有一头狮子会笨到娶臭鼬为妻。」
库达大笑出声,自从认识她之后,他笑的次数比过去几十年都来得多,与她谈话总有意想不到的乐趣。
他庆幸自己娶到了她。※ ※ ※
他后悔了!
不是后悔娶了她。
而是后悔带她上街逛市集、后悔将布袋交还给她……一切的一切都是日后一连串麻烦的开始。
当然这都必须从一头顽固的骆驼开始谈起
「诺玛,你瞧它长长翘翘的眼睫毛是不是很可爱呢?」莫离赞叹,自从她一早发现库达饲养的骆驼以来,这句话已讲过不下数十次了。
「诺玛,你有没有骑过骆驼?」
「没有。」
「我们来骑骑看好不好?一定很好玩。」
「很危险的,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不会啦!骆驼又没有马跑得快,我骑马技术不赖,骑骆驼应该轻而易举。」
方莫离跑向系在一旁的单峰骆驼,找了眼睫毛最长的一头,准备一试身手。
「这件事是不是该先让库达主人知道才是?你的手和脚还没完全好,万一?」诺玛有所顾虑,这种情况下最好有人站在较理性的一方。
「没关系的,我们又不骑出去,只是试坐一下,不会有事的!」她左瞄右瞧了一会儿,发现第一个问题。「它没有装『骆驼蹬』,我要怎么上去?」
「莫离,别试了……」
「啊」她愉快地叫道,找到一个解决方法,根本没注意到诺妈的哀求。「诺玛,你过来帮我一下。」
方莫离奔往一旁堆放的木箱,连拉带拖的搬到骆驼大少跟前。
「莫离,我来搬就好,小心你的手伤又裂开了。」
诺玛提醒她,抢著不让她搬木箱,拉扯推拖间也总算大功告成,她俩终于辛苦在骆驼旁搭起一座等高的木箱梯。
「好了,我现在要准备上去了,乖乖的别乱动。」她嘱咐骆驼站好,想爬上木箱却老是被裙摆绊得碍手碍脚,模样不甚优雅。
好不容易上木箱站稳后,那只骆驼喷喷气,丝毫不理会莫离的辛苦努力,不耐烦地踱步到一旁。
「喂!给点面子嘛……乖!快回来!待会儿再给你好吃的。」莫离诱哄道,站在木箱上等它「良心发现」。
过了一会儿,那头骆驼仍理都不理人,莫离只好跳下木箱,动手移动箱子。
「莫离,这样行不通。没人这样上骆驼的。」诺玛一边帮她搬一边劝阻。
千辛万苦搬妥箱子,那头骆驼又不合作的移了位;莫离愈挫愈勇,追著它又搬了几次。
「喂!你跟我作对哦!」她双手插腰怒目瞪视,大声吼道。「别逼我吃骆驼肉。」好动的骆驼听懂威胁似的,终于不再和她玩「搬木箱」的游戏,听话的站在原地不动。
「这才对嘛!早听话不就没事了吗?不要动哦!我要上去喽!」莫离提起裙摆,准备爬上骆驼背。
「莫离……」诺玛担忧地叫道,面色发白。
「阿离!」
一声怒吼,骆驼喷喷气走了两步,原本快爬上骆驼背的莫离吓了一跳,差点摔跌,只好死命攀住骆驼,形成一脚「挂」在骆驼上,一脚悬空上下不得的窘境,姿势极为难看。
「见鬼的你又在做什么?」
库达一个箭步上前解除她的困境,莫离则像溺水获救似的紧攀他的颈项。
「你吓到『阿卢』了!」上骆驼没成功,她将罪过全推到库达身上。
「『阿卢』?」他学她的发音,放她双脚著地站好。
「这是我刚刚想到的名字,因为它实在很驴又笨,可是它又不是马,因此我就把中国字的『驴』字去掉马字边,所以叫做阿卢。」莫离解释一长串,由库达纠结的眉毛,她知道他根本没听懂。
「你的面纱呢?」他严声问。「在这里。」她从腰带上扯下面纱,理所当然地交给他。
库达帮她戴上面纱,以其高大的身躯隔在她和伊恩之间,有效地挡住伊恩的视线。「告诉你多少次了,出来一定要记得遮住脸。」
「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很丑?每次都要我把脸遮住,我们现在又没有出门。」
「有其他男人在。」
「你只说不能给陌生男人看,伊恩又不是陌生人,而且我的脸他也已经看过了。」
「你是我的妻子,以后你的脸只能给我一个人看。」他宣布做丈夫应享的权利,提醒她做妻子应尽的义务就是每天记得戴好面纱。
莫离蹶蹶小嘴,转移话题。「你忙完了吗?教我骑骆驼好不好?骑完了我们再一起去逛市集。」
库达没回答,显然在思索这项提议。
「你不会是想反悔了吧?」她提醒道。
「反悔?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昨天呀!」她理直气壮,毫不退让地争取权利。
「昨天什么时候?」
莫离的脸不自觉燥热起来,敢情他真的这么健忘?
「你确定要我说?夫君。」
她又用那种让库达不习惯的亲昵称呼叫他,而且是在伊恩和诺玛面前。
伊恩憋不住爆笑的冲动,狂笑出声。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一连串的对话令他听得直呼过瘾,从没见过有哪个女人胆敢顶撞反驳库达的话,而且还逼得他不知所措,老天!他甚至脸红了!在战场上骁勇善战、杀敌无数的库达,穆罕默德,阿拔斯竟然脸红了!
「你还是别说的好,我想我们都已经很明白他是在什么时候答应你的。」伊恩暧昧取笑库达,换来一记足以烧光任何东西的金色火焰的瞪视。
莫离拉拉库达的衣角。「诺玛刚才帮我搬木箱,手好像有点受伤了,必须赶紧给医生瞧瞧,你也知道诺玛每天弹琴的手,对我们任何一个人而言都是很重要的。」话才说毕,冷不防捕捉到伊恩眼中的一抹关心。「不如这样,你教我骑骆驼,麻烦伊恩先带诺玛去给医生诊断,待会儿我们四个人再一起去逛市集。」
莫离热心地向库达提议,其实心里另有计划,她打算替诺玛和伊恩多制造一点机会,照诺玛这种从不懂为自己争取幸福的个性,何时才会像她一样找到适合的如意郎君?情况胶著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有责任推他们一把,至于成不成就全看他们俩的缘份了。
「我的手没什么大碍……」诺玛唤她,刚才只不过是手滑了一下,被莫离说得好像手残了一样。
「给医生瞧瞧也是好的,伊恩,那就麻烦你了。」库达想让莫离安心。
伊恩神色复杂,看不出想什么,但他还是带诺玛离去。
「别忘了看仔细点。」莫离朝他们离去的背影大声交代,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转身在库达脸上印下一记响吻。「谢谢!你真是体贴人。」
他捏捏她的鼻子,满意地欣赏她甜美纯真的笑靥。「你以为你在干什么?」
「你不觉得他们两人是天生一对吗?」她希望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 ※
「你必须让她知道你要骑它,它才会跪下让你上去。」
仆役为骆驼上好骑乘的必备软垫后,库达教授第一步骤。
「这个简单!」莫离深吸一口气,郑重对骆驼声明:「『阿卢』!我现在要上去了,麻烦你跪低一点。」「阿卢」喷喷气,仍骄傲的站著。
「它不甩我!」莫离叫道。
库达一面走向另一头骆驼一面说:「你以为它通人性、听得懂人话呀?」他发出特有的声音,骆驼随即跪了下去;轻松自若地坐上骆驼,他嘴里又发出奇怪的声音,骆驼跟著乖乖站起来。
看起来颇简单,莫离学库达一样发出奇特的音调,「阿卢」竟真的顺从跪下。
「万岁!」她欢呼,愉快地爬上「阿卢」的背,她又学库达方才的声音。
咦?这次怎么不灵了?莫离连试好几次,它依然不动如山。「你要像这样控制它的缰绳。」
莫离照库达说的方法做,嘴里发出信号响声,「阿卢」果然闻声站了起来,不过它在直腿的过程中,过斜的身体让她险些滚下骆驼背。才甫站起来,「阿卢」即开始小跑步绕圈子,而且越跑越快。
「喂喂喂……我还没有叫你跑啊!库达」莫离吓得呼救,印象中骆驼都是慢慢走的,赶投胎也没见过跑得如此快的骆驼。
库达骑近她身边,嘴里吼斥一声,「阿卢」即刻停下脚步,典型欺善怕恶。他将她从「阿卢」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