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怀明用手一掰,把桌子的角给掰了下来,“嗯,明白吗?”
“是,是。”小二看着少了一个角的桌子,吓得脸都白了,不敢废话,“爷,你瞧好吧,我这就帮你盯着去。”
龚怀明打发小二走了,继续坐在原地喝酒吃菜。等了有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小二跑了回来,“爷,我看清了,欧阳家开门,让提亲的人进去了。”
龚怀明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又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拍到桌子上,“这是酒钱,多了,赏你。”
小二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锭镶在桌子上的银锭,乖乖,总算是把这尊瘟神给伺候走了。
龚怀明一路打听着找到了欧阳家,欧阳家是大门大户,朱漆大门两侧,长着两颗柳树,柳树下各有一尊海狼像,有两个下人站在海狼像旁边。大门前是一个广场,在广场的一角有一口水井,不时的有人提着水桶过来打水。
这时候,方氏兄妹已经进了欧阳家,抬彩礼的人还有鼓乐手都在门房休息,那老婆子不见踪影,大概是跟着方氏兄妹一起进去了。
龚怀明认准大门,释释然朝着门里面走去。欧阳家的两位下人连忙拦住了他,“唉,你谁呀?递门帖了吗?你就往里闯?”
“我跟你们小姐有旧,我是来跟她叙旧的。”龚怀明信口开河道。
那两个小人急了,“我们小姐是清白之人,你这个狂徒,竟然敢败坏我们小姐的名声,你讨打是不是?”
“给我闪开。”龚怀明不想在两个下人身上浪费时间,他运起控水术,手指朝着水井的方向一点,从里面冲出来两道水流,一下子把两个下人浇了个透心凉,“再敢拦我,杀无赦。”
两个下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能用法术的都是仙师,他们可惹不起。龚怀明一甩袍袖,随手指了一个下人,“你站起来,给我带路。”
那名下人什么都不敢说,连忙站起来,带着龚怀明就进了欧阳家的宅邸。欧阳家的宅子很大,如果是一个从来没有进来过的人,在里面转的话,非得迷路不可。不过有下人带路,龚怀明倒是没浪费时间,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那名带路的下人指着一栋大房子,“仙师,那就是我们族长呆的地方,我们族长要是接待刚才那对过来提亲的仙师,一定在这里接待他们。”
龚怀明挥挥手,把下人打发走,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房子大门一侧,贴在墙壁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欧阳族长,欧阳先生,我已经把利害关系给你说的很清楚了,把欧阳婧媛许配给我哥哥当妾,可一点都没有辱没欧阳婧媛。我们今天把媒人、彩礼都带来了,你们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呀?给我一个痛快话。”方梦言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得意和张狂。
一个女子的哭泣声传了出来,“那也不能当妾呀,我们婧媛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给方公子当妾,让我这个当娘的怎么能同意?两位仙师,咱们商量一下行不行,就算是不能让我们婧媛当正妻,做平妻也行啊。这样的话,我也好跟我们家婧媛有个交代,传出去,也不会坏了我们欧阳家的名声。”
第115章 心病
“哎呀,欧阳夫人,给仙师当妾就辱没了欧阳家的名声?啧啧,看你说的,好像大小姐受了什么委屈似得。。你也不想想,仙师是什么?那可是活神仙呢。能够给神仙做一房妾室,那可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大好事呀。我张妈做了这么多年的媒婆,给人保媒无数,今儿个还是头一次给活神仙保媒。
不瞒你们说,要不是仙师指名道姓要大小姐,说不得我豁出去这张老脸去,也要把我亲戚朋友家的姑娘介绍给仙师。欧阳族长,欧阳先生,欧阳夫人,你们可要好好想想。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大小姐不是一直想修炼吗?可她又是什么灵根不明,天赋不清,都快成咱们岛北城的笑话了。能够嫁给仙师,不但可以洗清给你们欧阳家带来的耻辱,而且还等于给你们欧阳家找了一个靠山。”
说话的人应该是那个在路上撒喜钱的老婆子,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应该是一个媒婆。真不愧是经常给人保媒提亲的,那嘴可真是能说呀,都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方梦言的声音又冒了出来,“张妈,怎么说话呢?还不下去?”
“仙师,你别生气,我这不是替欧阳族长他们担心吗?怕他们做了糊涂事。好,我不说了。”媒婆张妈的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欧阳族长,我跟大哥的时间有限,我再给你十息的时间,希望你考虑清楚之后,答复我们到底同不同意这么亲事。现在我开始计数,十、九、八、七、六……”方梦言的声音清脆而果断,没有一丝一毫拖泥带水的意思。
“爷爷,爹,娘,我不愿意,不管是做妻也好,做妾也罢,我死也不会嫁给方梦语的。”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她应该就是欧阳婧媛。不过她说话的语气不仅仅是中气不足,底气也不是很足,甚至都有一些虚弱。
“混账,这事是你能做主的吗?”一个饱含威严略带些苍老的声音,“咱们欧阳家的面子都被你给丢尽了。你还想外人看我们的笑话吗?”
方梦言的声音再次响起,“欧阳族长,时间到了,你决定好了吗?”
“方二仙师,你跟方仙师亲自登门提亲,这是给我们欧阳家面子,我要是不答应,岂不是太不懂人情了吗?婧媛是我的一块儿心病呀,高不成低不就的。能够给仙师做妾,也算是去了我一块心病。”依然是那个带着威严的声音,不过此时,腔调之中多少多了一些谄媚之意。
“这么说,欧阳族长是答应了?”依然是方梦言,从头到尾,她大哥方梦语就没有开过口,好像娶亲纳妾的不是他一样。
“我答应了。”欧阳族长说道。
“我不答应。”没等欧阳族长的话音落去,龚怀明就开口表示反对,他这次来就是戏弄方氏兄妹的,此时不开口,还等什么。
“谁?”方梦言、欧阳族长同时开口道。两人都自恃甚高,却不知不觉间被人欺近了身,除了不满对方在这时候开口表示反对外,更多的还是警惕。
“当然是我了。”龚怀明呵呵一笑,上前一步,迈过了大门的门槛,“方梦语,方梦言,两个多月不见,你们俩长本事了。什么时候筑基成功的?我怎么不知道呀?你们俩也真是的,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我好给你们准备贺礼呀。”
“龚怀明?怎么是你?”方梦言俏脸唰的一声变白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得。
方梦语更干脆,几乎是龚怀明露面的下一个瞬间,他就连忙用衣袖遮挡住了自己的脸,掩耳盗铃,连看都不看龚怀明一眼,他素日里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噩梦,每次龚怀明都是噩梦的主角,他则是被蹂躏的对象。
龚怀明打量了一下屋子里面的人,面北朝南坐在正位的是一个老头儿,须发皆白,两眼也有些浑浊,精神头儿倒是不错。在老头儿的下首,分左右,坐了两排人,左首下依次坐着方梦语、方梦言还有媒婆张妈。右首下依次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一个中年妇女,然后是欧阳慧忠,欧阳婧媛敬陪末座。
那对中年男子和妇人应该是欧阳婧媛的父母,在他们以及欧阳慧忠的身后,都站着一个人伺候,唯独欧阳婧媛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相比起半年前,欧阳婧媛瘦了许多,一双美眸黯淡无神,容颜苍白,美丽虽在,但是已经没了多少生气了。
龚怀明没搭理方梦言,拿出来身份玉牌,朝着坐在首位的欧阳族长晃了晃,“区区龚怀明,神骜门第五代弟子。在下跟欧阳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今天闲的没事,过来看看。”
欧阳族长连忙站了起来,朝着龚怀明躬身道:“老朽拜见仙师。”这会儿,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停跳了,不是因为有神骜门的第五代弟子上门,而是担心龚怀明是来找他们算账的。龚怀明是谁,他还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龚怀明竟然成了神骜门的第五代弟子,这下他们欧阳家就更加得罪不起了。
龚怀明摆了摆手,把身份玉牌收了起来,背着双手,绕着方梦言转起圈儿来,“方梦言,我怎么从你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真元波动呀?你真的筑基成功,修炼到旋照初期了?我看你是冒充的吧?你这个人呢,就是这一点不好,爱慕虚荣,明明不是仙师,偏偏冒充仙师,蒙骗世俗人。我们修真者的名声为什么会败坏?就是因为你这样的骗子太多了。”
方梦言确实没有筑基成功,她只是田艺红的贴身丫鬟,田艺红身家有限,连维持自己修炼都困难,根本不可能全力支持她这个丫鬟修炼,何况,就算是田艺红肯全力培养她,她方梦言也得有那个天分呀。
方梦言跟方梦语这次纯粹就是拉虎皮扯大旗,他们也有神骜门的身份玉牌,也有神骜门的专属服饰,再加上田艺红赐给他们兄妹的一些小玩意儿,在世俗人之中冒充修真者,还是非常容易的。当然,他们也不怕被人戳穿,有田艺红罩着他们,他们的底气很足,但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龚怀明竟然会冒出来,坏了他们的好事。
谎言被戳穿,方梦言气的娇躯直颤,一张俏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两只玉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能一拳捣在龚怀明的鼻子上,打他个满脸桃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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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最毒
方梦言敢打龚怀明吗?
不敢!!!她甚至连骂都不敢骂一声。!
方梦言很清楚当初自己三番两次的想杀死龚怀明,龚怀明早就把她给恨死了,后来,龚怀明成功筑基,由六代弟子跃升五代弟子,之所以一直不找她算账,全是因为她成了田艺红的贴身丫鬟。龚怀明顾忌到她的主人,所以才一直让她逍遥。
方梦言是个聪明人,她要想不让龚怀明朝她下手,就绝对不能够给龚怀明留下借口,也许一个小错,就会让貌似无害的龚怀明翻脸不认人,将她格毙掌下。
正是因为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方梦言虽然气的火冒三丈,气冲牛斗,但是却根本就不敢朝龚怀明说一句重话,更不要说动手殴打龚怀明了。如今已经不是半年多前了,那时候,大家都是世俗凡人,谁也不占什么优势,打了就打了,杀了就杀了,但是现在不行,方梦言已经落后龚怀明一大截了。
方梦言就算是恨得不能喝龚怀明的血,吃他的肉,嚼他的骨头,但是当她面对着龚怀明的时候,不得不把所有的恨收敛起来,装无害的乖乖猫。
方梦言猜的不错,龚怀明确实对田艺红有所顾忌,他加入羣峰堂才多长时间?田艺红要比他早了很多年,而且田艺红还是羣峰堂九府之中的药草府的执事,如果不是特别有必要,他不想跟田艺红发生冲突。
这是他刚刚筑基成功时候的想法,现在,这个想法有了一点转变,对跟田艺红发生冲突,他已经没有那么多估计了,修为从旋照初期晋升到旋照后期,给了他足够的底气。但是,如果这个冲突可以避免的话,他还是希望尽可能避免的。想跟方梦言算账,就要找一个能够搪塞悠悠之口的借口,哪怕别人不信,也要找到借口。
龚怀明绕着她转了好几圈,借用轻浮的举止,想撩拨方梦言先动手,但是方梦言对形势看的太清楚了,根本不上他的当。
龚怀明咂了咂嘴,“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究竟是可惜什么,他没说,但是他相信方梦言比谁都清楚他在可惜什么。
龚怀明走到方梦语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方梦语骇了一跳,刺溜一下,就从椅子上滑倒在地上,椅子晃了两下,咣当一声,掀翻在地,在无人敢说话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的刺耳。“饶命呀,龚怀明,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请你别杀我呀。”
看着大哥不堪的模样,方梦言凤目一合,早知道大哥如此不堪造就,她当初又是何苦来哉?把龚怀明给得罪透了,如今,想回头都没法回头了。
龚怀明把方梦语提溜起来,“冤有头,债有主,你跟我又没什么仇,我杀你干吗?不过你需要回答我两个问题。只要你老实回答我,我就不跟你计较。”
方梦语连连点头,“你问吧,我什么都告诉你。”
“好,你听清了,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找欧阳婧媛提亲?当初,我看你对欧阳婧媛也没什么意思呀,不会是日久生情吧?难道你方梦语还是个多情种子?第二个问题,你跟大家说清楚,你跟你妹妹是不是骗子?你们俩到底是不是真的仙师?”
暂时杀不了方梦言,那就好好的折一下她的名头吧。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很多时候,比肉身上的消灭更加的让人难以忍受。
当然早晚有一天,龚怀明要跟方梦言好好算账,但绝对不是现在,现在的时机还不够成熟,打狗还得看主人面,何况是个大活人。
“我跟妹妹真的不是仙师,我们是骗人的。”方梦语根本就不敢有丝毫的隐瞒,他妹妹不怕龚怀明,他可是怕的要死,“我根本就不喜欢欧阳婧媛,是我妹妹非要让我娶她做妾,我妹妹说当初在选拔会上,要不是欧阳婧媛思春发骚,早就把你给杀了。现在,你筑基成功,妹妹心中怨气更深,她又不能撒在你身上,就只好让我娶欧阳婧媛,等到娶回去之后,再好好的折磨她。欧阳婧媛如今在欧阳家已经失势,爹不疼,娘不亲的,就算是把欧阳婧媛折磨死的,也不会有事的。”
方梦言气的连连跺脚,“大哥,你怎么什么都给说出来了?”
敬陪末座的欧阳婧媛星眸微阖,两行珠泪潸然落下,方梦语说的没错,她如今在欧阳家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如果不是龚怀明出现,她真的会被爷爷许配给方梦语为妾,等待她的将是非常悲惨的下场。然而即便是明知会有这样的结局,她也无力改变。今天戳穿了方梦语、方梦言兄妹的真面目,那又如何?明天还会有张梦语、王梦语过来提亲……她仍旧不会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
龚怀明叹了口气,“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方梦言啊方梦言,我生平所遇之人,就属你心肠最为歹毒。哼,看着你们兄妹俩就烦,你们俩滚吧,再出来招摇撞骗,败坏本门的名声,我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