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不在!你有什么就问我。”庄颜踏进门来,脸色依然冷淡。
“我想见白无及。”杜蘅理直气壮,毫无势弱,对于庄颜这个女人。她算是明白了一点,这女人气势压人,却并非心狠手辣之徒,不论好歹,都无须忍让害怕。
“为什么?”她的眼光在她脸上扫视,企图找寻端倪。
“我,”杜蘅低头想了想,旋即笑道:“身上多了块疤痕,多难看?我想去请教一下白公子,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将这疤痕淡去!”
这理由说得四平八稳,滴水不漏,仿佛没有什么可以拒绝的。庄颜收回眼光,淡淡道:“白公子暂时不会离庄,以后你有机会跟他说。”
“不行啊,”杜蘅微微有些急,“这疤痕多留一天,去掉的可能性就减少一分。大家都是女人,你何必为难我呢?!”
庄颜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挥了挥手,示意浮云与红尘到楼下候着。二人慢慢退了出去,她走到椅子跟前坐下,平静道:“如果你的目的真这么单纯,那就简单了。你明说吧,找他到底想干什么?!”
杜蘅咬住了嘴唇,心里反复地盘算。她有点吃不准庄颜的想法,不敢贸然开口。
“如果你找他,是希望他带你离开,那么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没有庄主的允许,这山庄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别想完好无损地出去!”庄颜冰冷的声音扰如刀子一样锋利,迅速割开了杜蘅的沉郁的脸色。
“他凭什么这么专治?!”杜蘅内心腾地有了一股无名火,气道:“我跟他什么关系?他有什么资格掌控我的自由?!”
庄颜冷笑:“就凭他是流云山庄的主人。而你……别忘了,跟我们流云山庄签有契约,如今你的身份,只不过是山庄里的一个奴婢!”
杜蘅懊恼地喛了一声,坐倒在椅子上,不甘心地叫:“事到如今何必再说这些?你对我下了药,以前的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不管我是不是杜蘅,其实你们都不想我留在这儿!何不趁此机会,让我走了?!”
庄颜沉了脸,“我对你下的药,只够你忘记一天前的事情。而你,假借这个理由,说自己忘了从前多少事!骗谁?!这种伎俩旁人会信,可瞒不过我!”
“什么?”杜蘅呆了。
“我的确很不想你留在这儿,你留下,就是一颗不知道下到何处的棋子,随时可能会出现意外的状况!但是庄主……明知道你是一颗危险的棋,却仍然愿意冒险!”庄颜的声音,开始有些忿然。
杜蘅的心,开始微微发颤。庄颜不象是个会撒谎的人,而且她如果下药让自己忘记了太多事,对他们来说,是不利的。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她竟然忘记了记忆里重要的人和事?!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总之你不要兴风作浪,我就容你一日。只要你有任何不轨行为,我会立刻杀了你,谁都不能阻拦我!”她说得果断坚决,毫无迟疑。盯着杜蘅的眼光,隐有锐气。
“为了靳天择?!”她脱口失声。
庄颜脸色已变,苍白道:“与你无关,你只需要记清楚我的话!”说完,她起身就走,杜蘅叹息一声,说道:“其实我去找白无及,并不是指望他带我出去。我只不过,记忆真的很混乱,对我自己的身份,也越来越怀疑。我想去问问他,请他帮帮我,能不能把我的记忆理得清楚一些。”
她坦然地看向她,心机全无。
庄颜眼光略缓,低头想了一下,说道:“好吧,我让浮云陪你去。别太久,庄主说了,他要回来用晚饭。”
见她快步地下楼走了,杜蘅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看似无情却有情,最适合庄颜。她与浮云收拾了一下,便往云居去了。白无及住在北苑客房内,刚踏进院门,就听见一个女子的笑声:“公子!从没见你在一个地方呆这么久过!难不成你真想把这儿当家啦?!”
“棉棉!又胡说!”白无及的声音温和如昔,虽然有训斥之意,却如春风拂面,并不觉严厉。杜蘅一怔。
“嘿嘿,我说真的,这次你来流云山庄,不会是为了武林大会吧?你以前不是说,对这种大会没什么兴趣?!”
白无及沉声道:“这次,不仅仅是为了大会……”
“那是为了什么?”棉棉真是好奇地要死,恨不能一句话就追问到底。
“别说这个了,你这次又是偷跑出来的?”白无及的声音严肃了一分。
“哪能呀,我跟母亲留了书,反正武林大会爹爹他们也会来,我就当先来打个头阵!”小丫头的声音有几分绵软。
“唉!”白无及叹息,“你这样任性,只怕以后会吃亏。”
“我才不怕!我跟着公子,能吃什么亏?江湖上的人,不管好的坏的,都对公子敬重得很呢!我要做公子这样的人!”
白无及轻笑:“这话说了几百遍,也不见你真的做了什么!我问你,上次给你的药书,看了吗?”
“嗯,”棉棉笑,“早看完记熟了。对了公子,你打算在这儿呆多久?”
“我,也不知道。”白无及的声音有一丝无奈,“我想找到我要的答案,或许就会离开。”
杜蘅心里微微一跳,她正想抬脚往外走,却看见一个黄衫公子走了出来。他眉清目秀,肤色白晳,显得文弱有余,刚勇不足。杜蘅一怔,正要开口说话,他却惊喜地扑了上来,一把拉住她叫道:“云姐姐!你回来了?你没有死?!你真的没死?太好了!”
他激动得满面通红,语无伦次,张手就想抱她。杜蘅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一步,笑道:“小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云初雪!”
“你叫我什么?!”他迷惑的表情,清激明亮的双眸,让杜蘅有一种莫明的负罪感,连忙尴尬摆手道:“我不认识你啊,我叫杜蘅。你,真的认错人了。”
他哇哇大叫:“你怎么不认得我了?我是棉棉啊!好啊,你嫁了人就不要我这个朋友啦?! ”
杜蘅一时无措,任他哭得稀里哗啦,直抓着自己不放,尴尬得要命。正巧看到白无及走了出来,他轻拍棉棉的肩膀,笑道:“还说自己长大了,是谁一不如意就哭鼻子?! ”
“我才没有!”棉棉倔强地瞪了他一眼,又盯着杜蘅看了半天,喃喃道:“江湖上的人,都说你死了,我一直不信。你夫君都没发丧,怎么算死了?!我就觉得他们是胡说八道的。”
白无及淡淡地瞥向杜蘅,却没有说话。杜蘅无奈叹道:“你真的弄错了,我只不过和云小姐长得象,可我叫杜蘅,不是云初雪。”
棉棉呆了一呆,转头看着白无及道:“云姐姐是不忘记了从前的事?!为什么她会这么说话?! ”
白无及叹息:“我也不知道。”
棉棉上前一步,盯着她又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杜蘅尴尬地摇头:“我真的不认识你!”
棉棉扶额轻叹:“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长得这么象的两个人?!我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
杜蘅转眼看向白无及,淡笑道:“白公子,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 … 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白无及连忙道:“在下愿意效劳。请。”他转眼见到棉棉仍然站在一旁呆呆地看杜蘅,不由好笑道:“别想了傻丫头,你不是说要去镇上买东西?还是赶紧去?不然天黑前回不来了。”
棉棉回过神来,连忙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嚷嚷道:“太不可思议了!简直不能置信!”
众人失笑,白无及将杜蘅让进屋内,方淡笑道:“我听说你受了伤,已经好了吗?”
杜蘅点头,“已经好了,多谢白公子关心。”她扫了一眼浮云,笑道:“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白公子,这疤痕甚是难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把它去掉?!”
白无及沉吟道:“这个法子倒有,就是要坚持伤口一个月不沾水,只抹药上去,你能行吗?”
杜蘅眼光一亮,连连点头:“行的行的。你教我怎么做?! ”
白无及轻轻一笑,转身去花架上取出一个小瓷瓶来,轻声道:“我早想到你可能会需要,所以药一早就配好了。原想托应管家送去,没想到你竟亲自来了。〃
杜蘅怔怔地接过药瓶,想不到他竟如此细心,内心感动一分,忍不住道:〃白公子果然不愧为妙手郎君,事事都在为他人着想。”
白无及看着她,眼光波澜微起,“旁人我可能想不了那么细致。可是你,不同。”
杜蘅不自然地别过头,佯作轻笑道:“白公子,你这药容易配吗?” “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他没有移开眼光,又笑道:“只有一味药难配,我在这后山找了许久才找到。好歹移植了一株过来,你要瞧瞧吗?”
“你移来了这里?”杜蘅有一丝惊讶。
“是,这味药需要每日加一点,七日方能炼好。索性就移了过来,方便些。好在它活了,不然我还得再跑几趟。”白无及轻松地笑,可是谁都能听出来那轻松背后的困难。
杜蘅突然觉得眼晴发酸,连忙又笑道:“白公子真是个好大夫。对了,在哪儿呢,我也瞧瞧!”
白无及起身,指着后院道:“我种后面了,跟我来。”他抬脚走到门口,忽然转身对浮云道:“浮云姑娘,劳烦你在此稍候。”
他眼中有淡淡的笑意,浮云略一愣神,不自觉地红了脸,心下暗想,这妙手郎君果然仪表不凡,是人中之龙啊,眼见他对着自己笑,不由得魂儿都飞了七分,连忙应道:“是,奴婢在这儿等会,白公子请便。”
白无及点头示意感激,与杜蘅双双出了后门,来到后院中。一踏进这院门,杜蘅便眼前一亮,这里繁花似锦,香气氤氲,花蝶飞舞,仿佛仙境一般。她不自觉地怔住,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白无及走到一株翠绿的盆草旁边,低下身浅浅笑道:“你来看,就是它了。”
杜蘅一走上前去,那盆草枝叶茂盛,叶子有几分象兰草,似乎看上去与平常花草没有什么不同,不由好奇道:“就是这个?叫什么?”
“它叫,百花草。”
杜蘅一怔,抬眼去看白无及,只觉得他眼晴明亮如星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浓情蜜意,一览无遗。她顿时呆住。百花草… … 为何这名字如此熟悉?
“你喜欢吗?”白无及缓缓走到她身前,眼光没有离开她的脸,“这味百花草,喜阴厌阳,生长在潮湿阴冷之地,一年只开花一次,结籽一次。花无香味,其籽可入药。给你的药膏里,就有它结的籽。”
杜蘅下意识地掏出药瓶来,打开一闻,果然有淡淡的香气,这气息既不象花香,也不似药香,就是似有若无,清雅无比。她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觉得熟悉已久,却想不出来任何讯息。
“阿蘅… … ”他轻声唤她。
杜蘅浑身一震,抬眼去看他。只觉得他眸光温柔,面如冠玉,竟说不出吸引人。她呆呆道:“白公子,为什么我觉得你,好熟悉… … ”
“也许在你心里,从未曾忘记过我… … ”他轻轻揽她入怀,声音温柔得快能滴出水来,“不管你现在如何想我,我只想告诉你,我也从未曾把你从心里抹去。”
杜蘅深吸一口气,眼晴又酸涩起来,却仍忍不住仰起头去看他,“你,当我是杜蘅?还是云初雪?! ”
“杜蘅。”他面色无波,毫无迟疑。
杜蘅愣住了。“我是杜蘅… … 你为何对一个萍水相逢的杜蘅,这样好?! ”
“我想对你好,需要理由吗?”他仍然平静,淡淡地看着她,“不管我们如何相逢,我只是不想再错过你。”
杜蘅手指轻颤,无法抵挡他如此这般柔情款款,只得低了头,心里却已成一团乱麻。
“阿蘅,”他轻抚她的发丝,眼光落到不远处的花朵上,心思却不知落到了何处,“你不用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杜蘅心里一跳,这句话,为何也有点熟悉?!谁说过?!她下意识地抱住了头,喃喃道:“头好痛!”
他目光微沉,拉住她的手轻声道:“怎么了?”
“头痛… … ”她深深地吸气,想缓解那种突如其来的痛廷,却不料适得其反。只得使劲擂自己的头,“痛,好痛!”
白无及将她的头按倒在自己的肩膀上,伸手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按,轻声道:“别想任何事,放轻松。”
他身上有淡淡的药草香气传来,令杜蘅慢慢地安静下来,头仿佛真的不那么痛了。她有一丝贪念这一刻的放松,忍不住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好点了吗?”
“唔。”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晴。软软地靠在白无及的肩头,神思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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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问心何在2
他修长柔和的手指,慢慢下移,抚上她温滑的脸颊,流连着,再移向小巧精致的耳垂、抚上精美如画的眉眼,反反复复,轻柔缓慢,仿佛在享受那销魂蚀骨的触感。他抬起她的下巴,细细地端详,声音低不可闻:“雪儿… … ”
这声一音虽然轻得儿乎听不见,可是却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杜蘅的耳朵里!仿佛惊雷一般,她立时惊得浑身一哆嗦,睁开眼晴瞪着他。如此接近的一张脸,神色复杂的眼光,却是她陌生的!杜蘅惊喘一声,立刻推开了他,浑身轻颤。
白无及顿住,一动没动,只是看着她。
杜蘅心慌意乱,低头道:“白公子,多谢你的药!”说完,她便夺路而逃。她慌不择路,只管往前冲,一出前门便“咚”地一声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杜蘅哎哟叫出声来,身子立刻往后倒去。她又惊又怕,只想着这下完了,要摔得不轻。却只觉得手臂一紧,有人抓住了她,一把卷进怀里。她转头一看,正好看到白无及明亮的眼晴,不由征住。
“小心!”他温和的声音响起,令她有点回不过神。
“那么急着跑,我很可怕吗?”白无及轻语道,眼中的笑意令她蓦地红了脸。一转头,她却呆住了,心直往下沉。
她撞到的人,正站在面前,脸色阴沉地瞪着她。
“你,你怎么在这儿?”她吞了吞口水,不知为何,一看到靳天择,她就莫明紧张。
“过来!”他伸出手,脸色又沉了一分。
怎么这人就只会说这一句话?!杜蘅扁了扁嘴,这才发现白无及居然还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