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天择闷哼一声,手一挥,那刀应声落地!云初雪惊叫一声,跌倒在地,手上已经染了他的鲜血,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吓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当真杀了他?
此刻洁云突然坐了起来,拴起地上的刀,飞快地朝她胸口扎去。云初雪还在震惊之中,完全没有反压过来。等她惊觉时,刀已经到了胸口。她惊恐地张大了眼睛,却发不出半个字来。耶冷冷的刀锋几乎已经抵住了她的心脏,似乎都能感觉到冰冷刺骨的痛楚。
洁云异样的瞳孔里杀机腾腾,却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她面如死灰,全身如散架一般,瘫倒在地!
云初雪连连后退,意识完全清醒过来。她看着地上的洁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靳天择站在一旁,捂着胸口喘气。在最后关头,他出手救了她!云初雪惊喘一声,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还是那张脸,冷漠无情,面色发青,瞪着她道:“叫你走,回来干什么?!”
“我……”她不住地发抖,语不成声,“我听见洁云叫!你为何杀她?”
“哼!”他冷冷地,声音却有一丝发抖,只是退到一旁坐下,似乎根本不想解释。
云初雪挣扎着站起身来,看着地上的洁云,却不敢再靠近她,口中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洁云……”她看了看靳天择,心头疑虑丛生,却更不敢靠近他!
过了半晌,他的脸色似乎好了些,睁开眼盯着她道:“你怎么还没走?”
她鼓起勇气道:“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的伤……”对于自己刚才莫明其妙刺了他一刀,她仍心有余悸。平时别说让她伤人,就是割伤个小动物,也是绝不可能的。虽然她恨他,可是她不敢真去杀人!
“你想知道?”他平静地看着她,“过来。”
云初雪微微一怔,却没有动。
“怎么?你都敢杀我了,不敢过来吗?”他嗤笑道。
云初雪咬了咬嘴唇,默默走了过去,犹豫道:“我刚才……不是真想杀你我只是……只是……”
“只是意识突然失去了控制,是吗?”
她惊讶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他的眼光沉了下去,“你想知道怎么回事,把我衣襟里的药取出来给我吃了,我告诉你。”
云初雪见他面色暗淡,似乎是受了伤,以为是自己刺了他一刀的缘故,心中不免有些惭愧,连忙伸手到他衣襟里去摸药。一摸之下,只觉得他身上泌谅如冰,不由得微微一愣。以前几次与他肌肤相亲,都只觉得他身子温暖熏人,为何现在竟然冷成这样?
她心中虽疑,仍然取出药瓶来,打开喂他。“你怎么会有百花凝香丸?”云初雪惊疑道。
“你的父亲给我的。”他仍然平静。
云初雪的心纠结在一处,父亲连这种家传良药都相赠于他,想来对他真是信任有加。想到此,她的心情莫明沉了下去。
药吃下去,他闭日养神,不再理她。云初雪苦涩道:“你的伤当真没事?那我走了。我去叫人来,把洁云葬了。”
他睁开眼,“你不想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了?”
云初雪低头看着地上的洁云,低声叹道:“洁云……虽然侍候我的时间不长,可也算尽心。只不过我没想到,她竟然会这种邪功。”
“你知道了。”他有一丝讶异,这千金小姐,并非是毫无见识,果然是云峰的女儿。
云初雪苦笑道:“以前我曾听父亲说过,江湖上的杀手组织引魂招,旗下有四大杀手。其中排行第三的,叫做勾魂使,以媚功惑人,再杀之。手段极其残忍。我想了想,这洁云刚才看我时,瞳孔忽变,很象啊功走。”
靳天择忽然淡笑:“原来你不笨,已经猜出她的身份!”
“可是……”她嗫嚅道:“你怎么知道她是那个勾魂使?难道她来……”她想说勾引你,却很难启齿。
靳天择哼了一声,闭了眼没说话。其实刚才耶一幕已经说明了一切,她是看到了的,洁云的声音、眼睛,和身上散发的香气,都足以说明,她在魅惑他,伺机杀了他!
“为什么呢?她为什么想杀你?”云初雪仍然没想通。靳天择虽然进了流云山庄,但他以前在江湖上根本就没有名气,引魂招的人,杀他做什么呢?
靳天择皱起眉,突然脸色一变,额头沁出汗来。云初雪微微一惊,盯着他道:“你怎么了?我去叫人来!”
“回来!”他低沉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对外说!我不知道她在流云山庄里还有没有内应!你父亲不在,我对庄内事务还不太熟悉,不能轻举妄动!”
云初雪只得停住脚步,“那……现在怎么办?”
靳天择脸色越来越暗,冷冷道:“你也不能回去,你回去,旁人就会在意洁云的去向。”他打量着她,皱眉道:“你过来扶我!”
云初雪一愣,正想拒绝,却见他一手捂着胸口,似有痛苦之意,想起自己先前刺了他一刀,虽不是有意,但心中仍是有些许愧疚,只得上前扶起他,轻声道:“你要是不舒服,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我们再想想法子。”
靳天择没有答话,支撑着她站起来,慢慢道:“直往北,上坡。”他不过说了五个字,冷汗已经岑岑而下。云初雪心头一颤,竟莫明地有些不忍,扯起衣袖替他擦了擦汗,忧心道:“你可以吗?”
他眼光微变,没有说话,开始往前一步步移动。云初雪扶着他上了一块坡地,回头看到躺在地上的洁云,血流了满地,不由得心头一颤,终于还是没有出声。两个人上了坡地,他才喘息道:“往西走……”
云初雪扶着他,依言前行,不一会儿眼前的树木越来越密,已经根本没有了路。她疑惑道:“这里再走下去是哪儿了?我看我们还是回去的好!”
“前面,转北。”他顾自道,神情无比疲惫。
云初雪咬了咬牙,却只能顺从他,转向往北。这边的路更难走,有几次他滑倒在地,几乎走不了。云初雪不免心慌起来,要是他真的倒了,她一个人怎么办?
“喂,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我怎么跟人说?”她焦急地拍他的脸,“你这么害我,我还没报仇呢!喂,醒醒!”
他微微睁开眼,冷笑道:“哼!前面有个小山洞,你注意了,洞口是三棵银杏树,呈一字排开,树与树之间有一丈远。”听她说报仇,他好象来了精神,一口气说了几句话。说完后,他又闭目不语。
云初雪扁了扁嘴,这男人!天生是个冷酷无情的家伙!当下也不再多话,拖着他直往前走,不一会果然见到三棵银杏树一字排开,她心中大喜,叫道:“到了,山洞呢?”
身旁的人没有说话,她愣了一下,又去拍他的脸,“喂,山洞呢?”
他没回答,云初雪心头一紧,连忙将他放倒在地上,使劲儿地摇晃他,可他双目紧闭,毫无反应。她有点慌了,虽然她在心里骂了他何止千遍百遍,恨不能立刻让他水远消失,可此刻看着他晕厥的模样,不禁心头犯堵!
“喂!”她慌乱地摇晃他,可是他的身体越来越没有温度,沉重得象一座山!
云初雪索性放下他,站起来看着前面的三棵树,刚才他说了,这洞口就是树,那山洞就应该是在前面?可是……前面一片平川,哪有什么山洞?!她冲过去站在树下踩脚,“该死的!怎么不说清楚点?!”
话音刚落,就听见脚下吱呀一声响,她吓了一跳,直觉地往一旁跳去,那地上的树叶,忽然动了一下!
云初雪心头一动,轻轻地蹲下去,摸了摸地下,果然觉得树叶下有些松动。她心中一喜,立刻捡来一根树枝,将树叶刨开,地上赫然出现一个黝黑的洞口!
云初雪大喜过望,赶紧将靳天择奋力拖过来,对准那洞口拼命塞了进去。她恨恨道:“也不知这洞有多深,把你扔进去,不死就算你命大了!反正是你自己要来这儿的,可不能怪我……”
只听见闷闷的一声扑通!靳天择掉进了山洞里!云初雪抚了抚胸口,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拍了拍手,转身走了。
靳天择从洞口落下,他的意识仍在,只是内息尚在调理之中,无法开口。一落到洞底,他便翻身坐了起来,专心运功。方才洁云有意来勾引他,他就觉得不对劲。一个小姐身旁的小丫头,有什么本事,竟敢对未来的姑爷心存不良?加之她身上的兰花香气,愈加证实了旧习惯想法以。对于这流云山庄内的种种怪事,他一直没有什么头绪,想不到他未动,对方竟沉不住气了。如果洁云是勾魂使,那以先前的种种难以解释的迹象,都有了头绪。
于是顺水推舟,与她调情。景忪曾言,但凡意志坚定的人,懂得如何把握自己的心智,分散敌人魅惑之意,就可以保持住自己的清醒。因此,他尽量不去看她的眼睛,与她虚与委蛇,百般纠缠,却一直在寻找机会,给她致命的一击。可是没有想到云初雪闯了进来,他不得不分神要她离开。因此却给了勾魂使一个机会!
靳天择皱紧了眉,只觉得胸中一口气沉到丹田,提不起来。勾魂使不仅会惑人,而且武功也深,一指点在他的要害之处,再加上云初雪那一刀,若不是有神功护体,他恐怕真的去见师父去了!真不知云峰是怎么看人的,为何要她留在自己女儿身边?
听到云初雪离开的脚步声,他的心蓦地一阵失落,忽又自嘲地想,自己这样对她,这千金小姐不知有多恨自己,没有一刀杀了他,已经不错了。难道还指望她来帮他?
他闭上眼,运功疗伤。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他心头一紧,立刻警觉起来。
头顶的洞口开始悉悉簌簌地轻响,一个脑袋探了进来,四下张望,喃喃道:“不知道深不深啊?喂,你死了没?”
他心头莫明欣喜,千金小姐回来了?
“喂!”她又叫了两声,自语道:“不会真死了吧?怎么办?”说完,就听见扑通一声,她掉了下来,哎哟痛呼出声!
靳天择听音辨位,下意识地抓住了她。
“啊!你还活着啊!”她吓了一跳,脱口叫道。
“你很希望我死了!”他冷冷道,将她抓到自己跟前,“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她支吾着叹了一口气,“我找不到路……你……好些了吗?能不能回去?”
原来如此。靳天择哼了一声,如果她找得到路,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也不会管他死活了?他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喂,”云初雪犹豫着,“你的伤真的很重?”
“不重。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你如果没事,就别烦我。”他有点烦躁。
云出雪咬住了唇,他在警告她?别轻举妄动,否则他不会客气。就算他受了伤,要制住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应该还是轻而易S举的吧?!云初雪忽然懊恼起来,为何当初母亲要她习武,她却偏偏不肯?早知道她就苦练武功,就不会这样轻易受制于人了?!
她有点沮丧,一把甩开了他,摸索看到洞的另一边去坐着。这山洞在地下约有二丈深,三口井那么大,四面密不透风,唯有头顶那个洞口有一丁点光亮。此时已经入夜,洞里洞外都是一日黑暗。凉风来时,隐有寒意。
靳天择专心运功调息,不再理她。云初雪默默地坐着,竟不觉睡着了。醒来时,四周仍然一日漆黑,她无意间抬头一望,只见头顶上一日清明,如墨色的夜空里,闪亮着如水钻一般的星子,耀眼夺目,美丽惊人。云初雪禁不住惊叹道:“哇!星空这么美!”
靳天择动了动唇角,却没发出声音。这千金小姐倒是个心胸宽怀乏之,如今身处逆境,还有心思去欣赏美景!
“喂,”她低低道:“你好了没?我们今天夜里要是回不去,云昭叔叔肯定会派人来寻的!到时候我们怎么说啊?”
靳天择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他找不到这儿!明天天亮前我们回去,到梵音阁找你母亲,旁人会以为我们在陪你母亲诵经。只要你娘不说,没人知道。”
云初雪哦了一声,又道:“那……洁云呢?”
靳天择道:“就说她患了急症,送回老家了。”
云初雪沉默了一下,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妥,却又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得默认了。两人坐了一会儿,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靳天择下意识地问。
云初雪微微一怔,默默道:“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和你呆了一夜。”其实她是想说,若是可能,打死她也不会跟他独处。
靳天择哼了一声,“又不是头一次和我在一起,你装什么?”
云初雪欲言又止,闭上了嘴。和他根本没法子说,索性不说话了。只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她警觉道:“你在干什么?”
话音刚落,他便扑了过来,一把抓起起她,抵在洞壁上。她大惊失色,正想开口喝斥,却被他捂住了嘴巴!云初雪吓坏了,被他侵犯的记忆如泉水涌进脑海,让她惊恐莫明,只能一个劲地推他,却不能撼动半分。
他轻轻往左一动,云初雪只觉得身子一倾,竟然往内凹进一块,又抵在了冷硬的洞壁上。她后背吃痛,忍不住闷哼一声!
他的手,往胸怀拢了拢,仍然紧紧地抱住她,右颊贴着她的脸,亲密如斯,温热的气息就在她耳边,令人心痒难忍。就是如此暧昧如此亲昵的一种姿态,却令她愈加心慌意乱。无奈被他抱得死死地,又不开了口,黑暗中更看不清他的表情,云初雪一颗心就快要跳出嗓子眼!
“你肯定他会往这个方向来?”幽静无比的头顶上方,突然传来细微的声音。
“他不走这儿会走哪儿?”另一个较粗的声音道,“没回去,定是上山了。”
云初雪呆住了,有人来了,是谁?勾魂使的内应吗?
“上了山就难找了,这山这么大,又黑……他要躲起来,恐怕就算找到天亮我们也未必找得到。”那细微的声音又道。
“勾魂使传信来,今夜必杀靳天择。看刚才的情形,他肯定受了伤,应该跑不远。仔细点找。天亮了,这山上就会来人了,我们得快点!”
“找不到就找不到,你着什么急?”那人笑得有些无赖,“反正咱们又不是来接任务,只是来看结果。”
“你傻啦?人没杀死,勾魂使反倒丢了性命!你以为我们回去,宗主不会降罪?”
沉默。一会儿又听那细微的声音道:“新宗主上任一年,我们还以为会有好事,结果,这人比老宗主更有手段!唉!日子难过……”
“行了,别想了。总之这靳天择月内不死,要杀云峰,就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