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靳天择身形一晃,已经托住了她的手臂,用力往怀中一带!杜衡不及防备,倒进他怀中,连声惊叫:“天择!”
“你是我的妻子!不要忘了……”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瞪着她的眼光,竟有两分恨意。
杜衡呆了一呆,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冷道:“我没忘……”
“那要问问你配不配做她的丈夫!”话音未落,白无及的身影已欺身上来,对着靳天择便是一掌切下。
杜衡神色一惊,立刻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声叫道:“住手!”
白无及眼光微暗,盯着她道:“你……”
她死死拉住他的手,不肯放松一点,眼光忽然多了一分祈求的意味:“不要动手!白大哥……”
白无及缓缓地收回了手,忽然长叹一声,“原来你,终究还是信了他……好,我走。”
“白大哥!”杜衡慌了,只觉得他转过身去的背影,竟有一分决绝,不由得声音微微发颤,“你也想我能做回这里的主人,恢复自己的身份,不是吗?如今……天下英雄都在,我既然已经做回了云初雪,就应该当起这天下第一庄小姐的责任!”
他霍地转过身来,盯着她淡笑:“好!那么云小姐,你当如何处理你父母忽然惨死的冤案?!”
杜衡喘了口气,沉思说道:“我当时只看到我爹娘死了,脑子里一下就蒙了,的确没有细看细想其中的问题。我知道,三位伯伯后来也到了流云山庄,我想问一下三伯伯,可清楚我父母的死因?”
司空一断吟道:“我们赶到时,云峰夫妇已经下葬了。”
白无及目光一凛,“敢问三位何时到达流云山庄?”
司空一断道:“在下最先到,是五日之后。风大侠晚我一天。容大侠路途遥远,十日后方才到达。”
白无及冷冷道:“云峰大侠死时,正值隆冬,况且山中气温更低,完全可以停足七日再下葬,为何靳庄主如此着急,匆匆忙忙就将他夫妇葬了?”
靳天择冷脸以对,不予回答。杜衡忍不住哆嗦起来,“难道,没有任何人看到他们的尸体?也不清楚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白无及冷笑,“这个,天下恐怕只有靳庄主最清楚了。只因你知道三大家主得了消息,肯定会赶回来一查究竟。因此你在下手杀人之前,便已通知了庄颜、景忪,让他们立即赶来流云山庄。云峰夫妇才能在三天内匆忙下葬!你以为,只要尸体被掩埋了,此案便没有人能再翻。就算是三大家主,也无权开棺验尸!”
杜衡转眼看着靳天择,眼里的悲伤已经满溢而出:“是这样吗?”
他的心,忽地如刀绞一般,却只握紧了手,低沉道:“不是!”
“诸位想听真正的真相为何吗?”白无及朗朗洪亮的声音突然响彻厅内,铮铮回响,“当年云峰服了回还丹之后,靳天择知道机会来了,便做好了一切准备,趁云峰毒发之时将他杀害。正巧云夫人此刻去找丈夫,他便顺手将云夫人也杀了。就连梵音阁内的丫头,也未能幸免。哪知道云小姐也寻来了,见到这个情形,自然吓坏了,拼命地逃命,跑到了悬崖边上。为了不落入魔掌,她失足坠崖,哪知命不该绝,被人所救。”
“那么救她的人,是谁?又如何知道,她坠崖未亡?”靳天择忽然眼中精光一闪。
“是我。”白无及面色无波,平静地回首看他。
“好,你终于承认了。”他脸色微微一动,“与其说我蓄谋杀人,不如说你蓄谋害人!”
众人惊叹出声!面对他的指责,白无及丝毫不为所动,“当时我在附近采药,司空铮大侠可以做证!事实就是这么巧合,并非我蓄意为之!”
“是的。”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司空铮,突然开口道:“诀儿当时病情有反复,白公子当时想要一味药材,遍寻不着。他便说,到流云山庄后山区找找,他好像在那边见过。”
白无及又道:“我没找到药,反而找到了一个人,不该找到的人!”
杜蘅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从前所有的记忆,顷刻如潮水,涌入她的脑海里,瞬间将她淹没。摔下悬崖后,她被一棵树挂住了裙裾,吊在了离谷底还有三丈远的空中。等她从眩晕中醒来,有意识的时候,便惊慌失措,一心只想着活命,不愿就这样死了,因此才大声呼救。过了一天,白无及路过时,发现了她。那时她浑身带伤,已经奄奄一息。后来,白无及抱着她,一路去了飘香谷,替她治好了所有的伤势。但是对之前的所有事,她完全忘记了,甚至是自己的名字。
在飘香谷里,她只觉得白无及份外地安静,从不多话。有事默默地打量她,研究她。她只当他时救命恩人,一心一意地感激他。他医术高超,无所不通,又关怀备至,细心周到,一颗芳心,早已失落在他身上。无奈他总是若即若离,君心未明。直到有一天,他告诉她,要去一个地方完成一个特殊的任务,她才开始了自己混乱的失落之旅。
白无及轻轻地走到她跟前,柔声道:“啊蘅,别哭。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你有的是机会,从头再来。只要你勇敢一点,将这个居心叵测的男人,赶出流云山庄,你就能得到重生!”
“笑话!”靳天择忽然厉声道:“我才是这天下第一庄名正言顺的女婿!四年前比武招亲,天下皆知!如今你凭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想治我?白无及,你太自以为是了!”
白无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承认自己与云峰之死有关。你也会找来诸多证据,证明他们不是你杀的!那么请你解释一下,云峰究竟是何人所杀?如果云峰只是因为药物狂性大发,根本不至于致死。还有云夫人呢?她又是怎么死的?当时梵音阁中,除了你,还有谁?!”
杜蘅睁着一双泪眼,直钩钩地看着他,期待着他说出那个一直深藏的真相。可是他却铁青着脸,瞪着她,一个字也没有说。
“你不说,就只能证明,你脱不了嫌疑!”白无及指着他叫道,“你来比武招亲,从一开始,就心怀叵测!”
杜蘅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你原本无意娶我,后来又同意成亲。成亲之后,你待我很好,我一直以为,自己找到了终身的依靠。哪知道……”
“雪儿!”他失声叫道,“难道我待你之心,到现在你仍然不明白?”
“我明白。如果你待我是真心,那么说出真相!就算你真的杀了他们,我也不希望你再欺骗我!”杜蘅斩钉截铁。
靳天择忽然心沉如铁,苦涩的滋味,让他眼光暗淡,长叹道:“我从未骗过你。不管是对你坏,还是对你好,我都没有骗过你……天下人怪我恨我不信我都无所谓,我只想你……”
“别说了!”杜蘅泪涌如泉,吸了一口气道:“既然你不肯说也不肯承认,那就请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立时变了脸色,不置信地看着她:“你,要我走?”
“是的。”她镇定下来,冷淡道:“你不肯承认自己杀人,也没有证据。但你的嫌疑的确最大。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走吧,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
他倒退一步,不自觉地摇头,盯着她喘息一声,“你……当真不信我?”他忽又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咬牙叫道:“不,雪儿,你亲口说过,绝不负我!你不能这样做!”
她冷冷地看着他,“我是说过,可是你也说过不负我,结果呢?我爹娘死于非命,我自杀未果,侥幸捡回了命,这一切,你敢说跟你毫无关系?!你让我如何相信你?如何跟你再共处一室?!”
靳天择松了手,痛苦让他双眼发热,隐有灼痛。他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微微喘息。
杜蘅目光一沉,又道:“你立刻离开!”
白无及看着他淡漠道:“靳天择,云小姐发话了,你已不再是流云山庄的人,请吧。”
他忽然睁开眼瞪着他:“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走?”福禄寿上前来扶住他道:“公子,我看我们先出去,如今所有人都当你是杀人凶手……”
“胡说!”他忽然回头怒视他,“是不是你也这样想?你也认为,是我杀了云峰?!”
福禄寿吓了一跳,呐呐道:“没有啊。我一直都相信公子的……”
他双目染红,急喘一声,叫道:“既然我问心无愧,为何要走?!”
“你到底走不走?”杜蘅气急道:“我让你走,马上走!我才是这天下第一庄的主人,你不配!”
靳天择死死地瞪着她,不敢相信这句话,是她嘴里说出来的!昨夜还与他缠绵床榻,热情似火的妻子,此刻竟当他如仇人一般,恨不得他立刻消失!
杜蘅见他仍然未动,冷眼一沉,说道:“你不走?我让人赶你走!司空伯伯,风伯伯、容伯伯,小女子想请你们做个见证,这个靳天择,从今往后与我流云山庄,再无任何瓜葛!”
靳天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我与流云山庄,再无瓜葛?!好,好,好极了……”
福禄寿惊恐地盯着他,“公子,你……”自从认识他以来,还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他一向自恃甚高,天赋异禀,少有人及。想不到如今为了一个云小姐,竟然伤心到这般!不由得心中苦涩,急切道:“公子快别这样,不如我们先回飞天岛……”
他蓦地沉了脸色,胸膛起伏不定,仿佛在极力平息什么,却没开口。
只听司空一断叹道:“靳天择,现如今,云小姐发了话,我看……你还是走吧!”
“等等!”忽然听到一声清喝,门外走进三个人来。众人定睛一看,竟是景忪、甘浅浅和一个身材高大的年逾花甲的老人!人群中有人认得那老人,不由得失声叫道:“孟新成!”
听闻这一声惊呼,三大世家的家主,也连忙迎上前去,拱手相拜。风行远笑道:“孟大侠大驾光临,真令我等惊喜万分!”
孟新成拱手道:“风大侠有礼。令尊可好?”
“好,他老人家还说,很久没见孟大侠,有生之年,定要再去青庐拜会。”风行远满面笑容,将孟新成让进厅内,坐在一旁。转眼看见景忪,不由喜道:“你回来了?!一切顺利吗?”
景忪轻轻点头,笑道:“还算顺利。”说着,他看了看身边的女子,她满脸笑意,娇俏的脸上闪过一丝莫明的红晕。风行远暗叹一声,心中已经明了。
杜蘅的心,却生生地有些疼。此刻却只能在衣袖里卷紧了手,沉着脸一个字也不说。转眼看见那孟新成,却又呆呆地一怔,孟新成,是大夫人的父亲……她从未见过他,以前爹爹每年都去找他,来回总要耽搁一月,母亲不说,她也不问。对这个孟新成,除了知道他时人人敬仰的大侠之外,就一无所知。
此刻孟新成的眼光忽然看向她,冷冷道:“这位就是云小姐?!”
杜蘅突然莫名有些心虚,正想说话,却听白无及道:“孟大侠,在下白无及,久仰大侠威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这位正是云初雪小姐!”
孟新成哼了一声,打量着她,“温微微的女儿……果然跟你娘有几分相似!青衣说得没错!生得太美的女人,总是祸端!”
云初雪瞬间白了脸,却是低了头没有答话。
白无及道:“孟大侠这话,在下不敢苟同。生得如何,原是父母给的,上天所赐,岂能一概而论?!”
孟新成看了他一眼,“你说话倒是中听,妙手郎君在江湖上的名号,老夫也有耳闻!不过……闻名不如见面,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
见他说话如此直白,三大家主的脸上,都不免闪过些微尴尬。白无及在他们的心里,可算是个人物,哪知这老前辈,竟然不以为是。可是白无及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淡淡笑道:“老前辈教训的是,在下今后定当谨言慎行……”
他哼了一声,直指着杜蘅道:“你,刚才说是这天下第一庄的主人,想撵人出去,是不是?”
杜蘅鼓起勇气,断然道:“是。我是云峰的女儿,自然是这里的主人!我有权做主!”
他冷笑道:“你是云峰的女儿就有权做主,那云峰的儿子呢?是不是比你更有权做主?!”
众人闻言尽皆失色,风行远惊到:“老前辈此话是何意?”
孟新成洪亮道:“就是这个意思,云峰的儿子云霄,才是这流云山庄真正的主人!”
杜蘅怔怔道:“云霄哥哥……不是已经死了?”
孟新成双目一瞪,“你当然希望他死了!他死了,不跟你娘就能独霸这天下第一庄了!”
杜蘅不住地摇头,急道:“不,不,不是。老前辈你误会了。是爹爹说云霄哥哥已经去世了,要是我知道他还活着,肯定不会跟他争的……”
孟新成冷笑:“是你说的!好,我来告诉你,云霄根本没死,他还活在这世上!”
杜蘅惊疑难定,看着他喃喃道:“他没死?那,他再哪儿?”
孟新成环视了厅内的人一眼,在看到苍海圣姑时,略略一顿,朗声说道:“圣姑也来了,正好。今天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老夫就实话实说了。云峰当年去为这小子求药……”说着,他指了指靳天择,却见他面色发白,双目微红,不由心下一沉,又道:“他知道我与圣姑曾有缘相识,因此快马传书,要我前去相助。”
苍海圣姑哼了一声,似乎颇有不快,但也没有打断他。
孟新成又道:“好在圣姑给了老夫一点颜面,这件事才算圆满解决。后来云峰突然死了,老夫也很奇怪,便在暗中查房。但是查来查去,都查不出什么原因,直到十天前,老夫翻看当年云峰快马传来的书信,突然发现在信封内侧,居然还藏有一封秘信!”
众人惊疑万分,风行远失声道:“云大侠暗藏书信,难道早有发现?”
孟新成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当年他与青衣一见钟情,结为夫妇,本来情深意重,哪知后来,温家满门尽灭,他前去查看,便带回一个女人!”说到这儿,他满脸的不屑之色,显然对这段往事十分不满。
杜蘅捏紧了手,脸色愈加惨白。白无及心中不忍,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淡淡的香气传来,令她心神微松,不由得回过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孟新成冷声又道:“那女人一看就心机不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