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你疯了?!那流星可是正常大小的数百倍……不,数千倍大啊!特斯拉线圈再怎么强大,都不可能阻挡得了。在这时候逞强只会白死。现在就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即便如此……我还是选择相信特斯拉线圈的力量。”
辛凝视着右腕上的特斯拉线圈。
之前填充的流星粒子已全部告罄,透镜上连一丝微光都没有。线圈外框也布满细小的裂纹,看来刚才的战斗给它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没人知道特斯拉线圈到底蕴含着多强大的潜能。就连托马斯·爱迪生这样的天才都未能完成交流式流星引擎。胡狼……也应该不知道吧。我想赌一把。”
“……可是,击落流星用的流星粒子你哪儿找?”
“下面有。”
辛指了指脚下。
中心的屋顶正下方就是流星装置,那里面蕴藏着足以毁灭周边一切的庞大能量。若从流星装置里吸取能量,启动特斯拉线圈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要控制这种超复杂的机器,就必需动用大批技术人员。一个人根本就没法使用这东西。一个搞不好机器失控的话,人肯定会被流星粒子洪流吞没,瞬间殒命。
“……少年,太乱来了。这简直就是自杀!”
“我也知道很乱来。”
辛直言道。
他没想过要逞强,也没打算让人有所期待。
“只要争取到让大家安全撤离的时间就够了……”
“……少年,你还只是个学生啊。”
胡狼抓住辛的肩膀说道。
他表情相当严肃,双手抓得辛的肩膀一阵生疼。
“你不是军人,也不是组织的领导。只是个没责任,没使命的普通孩子。诚然,你得到特斯拉线圈,获得了强大的战斗力……但也不能因此就让一个孩子去赴死!”
“——我和辛一起!”
丝碧卡声音虽轻,但语气却斩钉截铁。
“有我在的话,肯定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辛已经料到丝碧卡会说这样的话。
“丝碧卡,不行。”
“可是……”
辛轻轻甩开她。
丝碧卡失去支撑,瘫坐在地上。她已经连独自站立的力气都没了。之前,她全身的流星粒子几乎被压榨殆尽,意志与感情也差点被剥夺,现在还保有意识已经算是奇迹了。
“辛,我也要帮忙!”
丝碧卡想抱住辛不放。可一旦松手后,她就再没力气抓住辛的手了。
纤细白嫩的手指无力地在辛的衣服表面划过。
“丝碧卡和胡狼一起逃吧……”
“为什么?!辛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丝碧卡咄咄逼人地问道。
“辛你一个人留下……难道就不怕死吗?”
“……我也怕死啊。”
辛紧握住的拳头上渗出了血。
仿佛若不用力紧握他就会害怕得发抖。
“我也想马上就逃。可是,一想到或许会有很多人会被卷入这次灾难而丧命……丝碧卡你也受伤了,我就不想再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大家死去!我已经不想再看到有人跟我父母一样了!”
“辛……”
丝碧卡握住亲受伤的拳头,她的手像人偶一样娇小,如丝般滑腻,柔软。她已经快使不出力气了,这种时候还要她担起中心的命运未免太过残忍。
“留在这里或许会送命,甚至还无法争取到充足的时间,但我有特斯拉线圈,我有战斗的力量。我一直渴望得到力量,我不想再做弱者,我想守护自己珍视的人。所以现在……我想守护生活在中心的人,守护丝碧卡。拜托了,让我去吧。”
辛对丝碧卡和胡狼说道。
丝碧卡紧紧抱住辛,像个孩子似地哭了起来。
辛听到丝碧卡的哭声,胸口没来由地一阵刺痛。
“……谢谢你,丝碧卡。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没必要牺牲自己。之后的事交给我吧,你去安全的地方等着。一颗流星而已,我一定会给大家争取到逃生的时间!”
辛发动了一下特斯拉线圈。
透镜放出微弱的光芒,从丝碧卡身上吸取了一点点流星粒子。
“辛,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辛,辛——”
线圈吸取的能量给丝碧卡造成了轻微的负荷,她沉沉地昏迷过去了。
辛温柔地抱住她。
考虑到丝碧卡的消耗情况,数十分钟内应该醒不过来。现在只能祈祷她醒来时,已经逃到安全的地方。
“……非要,留下?”
胡狼额上冒出了大滴的汗水。
“现在我或许能带丝碧卡逃出生天,可她最讨厌的就是孤独,这点你应该最清楚吧?你想给她留下悲伤的回忆吗?!丝碧卡醒来后看不到你会有多伤心……”
“胡狼,丝碧卡就拜托了。”
辛把昏迷的丝碧卡交到胡狼手中。
胡狼双手轻轻抱起丝碧卡,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懊悔。
辛伸手握住自己发抖的右手。自己对丝碧卡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她肯定不会原谅自己。若有丝碧卡也留下来,肯定能给自己壮胆。但这样一来,自己就只能集中精力保护丝碧卡,无暇他顾。
“答应我一件事。”
胡狼看向昏迷的丝碧卡,说道。
“为了她,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明白。我答应你。”
辛和胡狼都知道,这约定是多么的虚无缥缈。
辛转过身,背对着胡狼。既然已下定决心,就决不能回头。
“抱歉了,少年……!我一定会把丝碧卡送到安全的地方。”
胡狼抱起丝碧卡,走下楼梯。
中心拱顶上只剩辛一人。
流星粒子伴随着轰鸣倾盆而下,四周劲风猛吹,辛感觉自己就像身处风暴之中。恐惧,寂寞,担忧,各种消极情绪涌上心头。他拼命地把这些情绪压在心底,仿佛只要一开口身体就会被烈风与轰鸣撕碎。
“——特斯拉线圈启动!”
辛话音刚落,特斯拉线圈的透镜就绽放出青白色的光芒。
拱顶上的硬质透明板随即如脱离重力般飘了起来,弹飞的框架与螺丝被卷入到流星粒子风暴中消失无踪。无数的流星粒子从辛脚下的流星装置中喷涌而出。
足以掀起硬质透明板的庞大流星粒子被吸入到特斯拉线圈的透镜中。透镜在亮如白昼一千米的高空,喷射出一道炫目光柱。光柱有如巨剑,直刺夜空。
辛顺利地收集到了能源,接下来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攻城炮,开启!”
他在脑海中发挥想象,为击落流星做准备。特斯拉线圈把流星装置提供的庞大能量放大至数倍,数十倍。流星粒子重复压缩,精制成比空气还轻,比金属还硬的装甲。
特斯拉线圈使用流星装置的能源后,拳套已无法发挥它的全部力量。
因此,必须要准备一件比拳套威力更大的武器。
压缩的流星粒子在空中变大,沿着辛的双臂制造出巨大的炮身。巨炮比流星步枪要大得多,宛如一把直指天际的巨枪,笔直地对准上空的流星。专门用于轰击城寨,战舰的巨大兵器——攻城炮套在了辛的双臂上。换做常人根本就没法操作如此巨大的武器。
“这样就行了——”
辛稍微感觉到了一点希望。
特斯拉线圈是随心而动的机器,其身上蕴含着无限大的潜力。
毕竟人类很很轻易便能突破思考极限。
辛往炮身内注入极限量的流星粒子。流星粒子压缩体以炮身为轴旋转了起来,而且越转越快。青色的粒子高速旋转,划出螺旋的轨迹,形成了一个尖锐的箭头。
巨炮瞄准下落的流星。
被引力装置引来的流星已经近在咫尺了。辛心跳不停地加速,他的意识全都集中在特斯拉线圈上,身体热得有如火烧。
一道道人影闪过辛的脑海。
胡狼,罗拉,梅芳,店长,天龙座餐厅常客等一众流星集团成员,罗伊,老板,住在郊外的老夫妇,死于事故的双亲,故乡村里的人……无数人的面孔在眼前掠过。
辛自失去双亲后就一直在悲叹自己的弱小。他想得到能与爱迪生公司一战的力量。他一直在为洗刷心中的懊悔,告别弱小的自己而反抗爱迪生公司。
他在得知自己是特斯拉家的后代,掌握特斯拉线圈的使用后,终于获得了保护挚爱之人的力量。他也遇到了最想保护的人,丝碧卡。正因如此,他才要留下迎击坠落的流星。他想保护丝碧卡,想保护一直给自己照顾的人们。这便是辛如今的一切。
不论这种行为是多么的鲁莽都没关系。
只要能保护丝碧卡,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流星已逼近到攻城炮的射程范围。迎头刮来的劲风将她的汗水吹飞。轰鸣声剧烈地撼动着拱顶。流星粒子雨倾洒到耸立的攻城炮上,漂浮起来的硬质透明板消失在了青白色的粒子洪流中。
丝碧卡离开中心了吗,自己的精神和体力快要到极限了吧……是时候决一胜负了。
流星撼动着夜空,笔直落下。
辛直勾勾地盯着流星。
“——攻城炮,发射!!”
压缩到极限的流星粒子箭从攻城炮中射出。
前所未有的后座力从双臂传来,波及到辛的全身,脚下的硬质透明板出现了一道道龟裂,支撑拱顶的框架直接被压扁。
耸立的炮管喷出撕裂天际的青白色光芒,瞬间与落下的流星撞在一起,迸发出闪电般耀眼的光芒。流星星体上喷出的流星粒子与经过特斯拉线圈增幅的流星粒子箭相互抵消。两者碰撞时的冲击将空中的流星粒子残渣轰飞到天际。
巨大的流星沉重得似要将辛压垮。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辛仰天长啸。
流星粒子箭如步枪射出的子弹般高速旋转刺进了流星星体内。巨大的冲击径直朝辛袭来。他的身体早在与爱迪生战斗时便已到达了极限。但保护中心,保护丝碧卡的决心在支撑着他超越极限。
可惜……想要一个人抵挡如此巨大的流星实在太勉强了。
咔嚓,一道不妙的声音响起,攻城炮的炮身出现了大道裂缝。流星粒子箭旋转的势头也弱了下来。炮身射出的流星粒子变得松散,炮的威力在减弱。流星在重力的牵引下一寸寸地往下落。
“怎么能……死在这儿!”
辛咬牙挤出一声怒吼。
然而,他终于还是体力不支跪在了硬质透明板上。
他全身的肌肉和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他使尽全身的力气,靠着毅力支撑到了最后。为了保护丝碧卡,明知事不可为仍为之。
但流星的重量也是实实在在的。它把夜空的星辰都吸引了过来,那情景天塌无异,宛如一场噩梦。
流星每秒都在变大,仿佛在嘲笑地面的一切。
辛突然好想快点解脱,争取的时间应该够多了。他感觉自己已经坚持了快一个小时,承受了一小时的痛苦。然而,实际经历的时间肯定只有短短五分钟。现实太过残酷。
胡狼已经带丝碧卡安全逃离了吗?梅芳他们呢?生活在中心的人们呢?自己命都拼上了,应该能救到不少人吧?
事到如今,辛才突然感觉无比的后悔,自己还没跟丝碧卡道别,还想再多看她几眼,还想再听听她的声音……
“我,不行了……”
辛的意识一阵模糊。
他的声音消散在中心的最高点上,谁也听不到。
中心顶上一道光柱冲天而起,想要制止巨大的流星。
数不清的人在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正要离开中心的居民,隶属于爱迪生公司的人,在下层无处可逃簌簌发抖的居民全都明白,中心正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危机。
危急时刻,有人站了出来。
有人忙着撤离,有人忙着疏导避难的人群,有人忙着搬运伤员病号……同时他们也都在想,是谁在为守护中心而战。
在刺目的青白色光芒中,有一道身影正与流星搏斗。他只是区区一个人,与落下的流星相比,无比的渺小。流星压迫着光柱,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一寸寸地朝中心逼近。
“大家一定要没事……”
梅芳在流星击团成员的搀扶下,向天祈祷大家平安。
早已带着孩子们离开了中心的罗拉和店长,与家人一起避难的罗伊,物流公司的老板,生活在麦田中的老夫妇如今都在专心祈祷。所有人都在为守护中心的人祈祷……
“……少年,千万不要死啊!”
胡狼把丝碧卡放到大型流星摩托的后座上,驾驶着摩托飞到了人工虚无上。在关键时刻无法帮忙令胡狼深感不甘,他脸上表情都扭曲了。
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独自迎击流星的辛,虽然明知辛听不到,但还是忍不住大喊。
“还有人等着你回来!”
他身在近处看得清清楚楚。
攻城炮的威力在减弱,流星正朝辛压下去,炮管射出的光柱如同打桩般不断缩短。流星粒子也开始无压缩地扩散,残渣无力地飘落到人工虚无之中。
已经到极限了么……
就在胡狼都要感绝望时。
“——辛,加油!!”
躺在后座的丝碧卡醒了过来,声嘶力竭地喊道。
她探出身子,拼命地给辛打气,差点就从车上掉下去了。
“不要输给流星!!”
流星粒子的残渣与劲风从剥离了硬质透明板的拱顶上刮下来。流星摩托受到冲击一阵摇晃。
丝碧卡无视危险,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身处光芒中的辛,凝视着与流星对抗的巨炮……
“不要死……”
丝碧卡冲着天空大喊道。
“一定……一定要活着回来!!”
“——还没,完!”
辛绞尽最后的力气,用力站稳。
他听到了丝碧卡的声音。
他在就要认输,气馁之时,听到了丝碧卡的鼓励。丝碧卡的声音乘着流星粒子,不论何时何地都必然能传递到辛的耳中。
决不能在此被击垮,不能死。因为想保护所以才去保护……自己怎能就此满足?
我还想再见到丝碧卡,还想再听到她的声音,还想再牵她的手,想和她在一起!
因此,一定要将流星击落,回到她身边!!
只要保持住这一击……保持住这一瞬间就行了。
“特斯拉线圈,给我突破极限!!”
辛支撑着攻城炮,大喊道。
瞬间,压缩的流星粒子装甲以炮管为中心,高速旋转起来。从炮管喷出的流星粒子划着螺旋的轨迹,集中到流星表面的一点上。螺旋的尖端抵消了无数流星粒子后,终于刺进了流星的表层。
——传来了穿透流星的手感。
流星已逼近到触手可及的近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流星星体上出现了大道裂痕,破碎成无数小碎片四溅飞散。但流星的主体仍在朝辛撞去。
飞散的碎片分解成细小的流星粒子消散在了空中。
“我要……守住中心,回到丝碧卡身边!!”
辛的声音直冲云霄。
就在流星主体碎开的同时,特斯拉线圈的透镜也碎裂了。
大量的流星粒子从中溢出,在劲风肆虐的一千米高空扩散开来。流星像砂石块般四散破碎,在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