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都是路不好。这种距离,不冒点险就追不上了啊。”
“那么,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就很多种意义来说,我心里总算松了口气。我一边尽可能不让她察觉这件事,一边想要握住轮椅握把的时候,理解的帽子晃动了起来。
“稍微等一下,本来是要钓鱼没想到钓到蛇啦,小零。”
理解略带红色的视线前方,虽然因为光线太暗跟霓虹灯的反射让人看不清楚,不过依偎着制服男子一起从爱情宾馆里走出来的,是个很眼熟的女孩子。
“那个,该不会是木崎同学吧?”
“哼哼哼,没什么好该不该的。那个化妆女真是的,连这边都闻得到。”
理解一边咒骂一边从装在轮椅上的盒子里拿出小型照相机,变更着角度按下好几次快门。
“这样就好了。那么,要不要顺便也跟本姑娘来一发啊。”
“把你丢在这里,你一个人应该也回得去吧?”
“啊哈哈。别害羞嘛,小零。你真是可爱啊。”
挥开拍打着我腰部的手,我握住握把迈出步伐。
“不过还真是偶然呢。”
“这才不是偶然呢,小零。”
“咦……?”
“那家伙蛮早就来到这里了。所以在跟踪小妹的空档,我也顺便在找她。对了,午休吵架的时候,因为那家伙很碍眼就顺便调查了一下。”
理解朝我扔出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木崎·清白》。
“……呃,观察能力是、你的力量?”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就这样写在卡片上。包含今天在内剩下三天,要是不快点出手来杀本姑娘的话,应该不太好吧?你还想救小妹的话。”
“……是啊。”
我们只说了这些,就从夜晚的宾馆街离开了
*
回到家里,在理解洗澡的这段时间,我单手拿着手机随便躺在沙发上。
“果然,有点奇怪啊……”
我正在思考的是关于网路与现实的《侦探杀人游戏》的事情,不过疑问并不是针对其内容。而是对理解所提出之规则的不透明性。
在这次网路游戏的侦探杀人中,我活下来虽然是遥香的防御条件,不过其中没有……,我的胜利条件。
而且,这点在现实中也一样。
“…………”
我看着手上从理解那边拿到的《Skill》与《Murderer》的菜刀卡。思考着在这场现实的《侦探杀人游戏》中所谓的胜利是什么。
不需要重新再问一次。我的目的是让遥香不会有任何的机会被人杀掉,不过反过来想——
遥香绝对不会被杀掉,那样有什么意义?
不论是在网路游戏上存活六天,还是用这张《菜刀卡》打倒理解,理解也没有说过一句‘不会杀死任何人’这样的话。
而且,摆明了说是跟我比赛,但却没有明确提示出我的胜利条件。
那并不是单纯的说明不足,或许是那不完全的条件与用字遣词本身有什么内情。这一点,我从很久以前就注意到了。
“……那么。”
我将思绪放回到游戏的内容上。
在网路上的《侦探杀人游戏》中,从中期进展到后半,徐徐呈现出混沌的样貌。虽然在理解停留的期间里我是有活下来的可能性,不过不能说是百分之百。
如果是打算要守护遥香的话,在现实中跟理解玩的游戏,亦即用来猜测特殊能力的《菜刀卡》,也差不多到该用的时候了。
“…………”
可是,足以让我完全确定的情报不足。这样下去的话,不管用这张卡片怎么努力,也无法预测到跟理解之间的胜负结果究竟会如何。所以,我决定动点小手脚,好让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输。
‘拿到之前提到的终端机了吗?’
我使用手机发送邮件给宫越同学,过没多久,收到‘嗯,没问题。我把它藏在准备室桌子的抽屉里’这样的回信。
作为用来从理解手中保护遥香之预防策略关键的道具,是请宫越同学帮我准备的。这样一来,在万一陷入最糟的状态时应该有办法挣扎一下。
在结束跟宫越同学的邮件往来后,我迅速消除掉邮件履历,然后在《Skill》卡片上写了几个字。
过了一会儿,洗完澡的理解围着浴巾出来。由于到脱衣问要靠轮椅移动,又因为双脚不自由而需要借助轻便的辅助器具,因此从去洗澡到回来客厅为止,会出现相当长的一段空档。所以,在理解入浴中可以比较安全地进行一些事情。
还有从宫越同学那边得到的十二场资料,以及记忆力的问题还没解决。可是这两者我都没有百分之百正确的自信。
所以,为了确实地保护遥香,我决定行使安全策略。
“怎么了,小零。”
“差不多该让我使用这把菜刀了。”
然后,我把卡片递出去。
上面写的答案,我对理解的特殊能力的预测是:《预知能力》。
虽然故意选了蠢到一看就觉得不会对的答案,不过我真正的目标是在别的地方。
第一,是我预测在这里猜错应该也不会让遥香死亡。然后,另一个理由。如果跟我的预测一样,这场游戏其实另有内情的话,那我在这里写出正确答案会很糟糕。
“啊哈哈,答案是这个啊。虽然方向还不错,不过很遗憾啊,小零。”
理解随着笑容,将一把小钥匙扔给我。打开以前她给我的放有答案的小箱子,在里面的纸片上写着《至高王座(Hlieskjalf)》的字样。
“……这是什么?”
完全搞不懂是什么意思。
在僵硬了几秒之后,我把视线从纸片移到理解身上,她脸上挂着极为坦然的笑容。
“你没听过这个词吗?跟我的代步工具一样,也算是跟神话有点关系不是?”
理解这么说着轻轻抚摸轮椅,不过这里可不能让她含糊带过。
说实话,也有一点期待理解说明的要素。
“不是的,我想要的不是这种有点像必杀技的名称。我想问的是纯粹的运作机制。”
“小零,你应该要学会幽默一点。不过,事实上月见月也是这么称呼本姑娘的能力,所以这也没办法。有意见的话就看背面吧。”
“呃……”
照她所说的把纸片翻转过来,上面写着‘精神感应解读’的字样。
“就是这么回事,正式的名称就跟你看到的一样。透过自己的感觉,直接认识对象的精神——嗯,用说的你大概也不懂,细节部分总有一天会实际表演给你看。总而言之跟你提出的答案不一样。就这样啦。”
说完这些之后理解就面向电脑。总觉得有种被唬弄的感觉,不过今天就放她一马。
我也先回到自己房间,继续网路游戏的《侦探杀人游戏》。尽管我由于采取全面防御的态势,勉勉强强地没有被人杀死,但是透过其他玩家的行动,残存玩家的数量确实地在减少着。然后,我还没有看到理解的遗书讯息。
胶着状态渐渐开始扭曲,
“呼……”
关掉游戏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同样刚结束游戏的理解来到我房间,像平常一样舒服地躺在我的床上。
维持着奇妙的氛围,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左右吧?当我无意间抬头望向时钟时,理解一边打着小哈欠一边撑起身子把视线移过来。
“对了,本姑娘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喔,小零。偶尔要不要一起睡啊?说不定会有什么新发现喔?”
“理解,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你会去玩那种游戏呢?”
无视理解的捉弄,我这么问道。
必须要趁现在先问才行。
“哼哼哼,你问的这个问题真怪。这只是兴趣啊。因为剥下他人的面具,是本姑娘的活力泉源啊。”
“因为这样,才当侦探的?”
“嗯,大概有一半可以这么说。”
“专属于月见月家?”
“算是吧。不过,这次是私下活动,所以没有牵扯到金钱。要是跟金钱有关的话,就不得不认真去做了。”
“那么,这次你打算怎么做?”
“今天的你真具攻击性啊。小零,这不像你的风格。”
理解露出平常的招牌笑容。
“因为是跟自己家人有关的事,当然会担心啊。”
而且我不但已经浪费掉了一张《菜刀》,剩下那张猜测真凶的《菜刀》也不太能期待。网路游戏那边也是一样,虽然现在还活着,不过完全无法预测到接下来的进展。
为了决定行动的方向性,现在在这里想要先确认一下。
“那么,特别告诉你一件事吧。关于委托人的情报,这次是让对方背负某种风险来代替金钱的往来。”
“风险?”
“《侦探杀人游戏》也是一样,要是杀错对象的话,自己不是也会陷入发狂死亡的危险吗?这次对委托人也不是要求金钱,而是要对方拿特别的东西来当赌注。”
“特别的东西是?”
“嗯,委托人自己的生命啊,小零。”
“……你是开玩笑的吧?”
面对我不由得脱口而出的话,理解摇了摇头
“咯咯咯,小零。那家伙是非常不得了的大笨蛋啊,似乎握有谁是犯人的确实线索。口吐狂言说如果弄错了,就付出自己的生命。用这个作为让本姑娘接委托的交换条件。”
怎么会,这样……
“话先说在前头,小零。这是本姑娘跟委托人之间的秘密,不可以对任何人说喔。”
说完这些话之后,理解懒洋洋地趴在我的床上,一副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的样子。
“…………”
稍微呆站了一下,我把理解留在房间里,到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下来。
网路游戏的部分,我的道具已经用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杀死。
让对方赌命来代替报酬这件事,照理解的说法,毫无疑问是非常认真的。
忽然,发现脸颊有点发烫,我的心脏像是要破裂了一样,剧烈地鼓动着。
第六日——两个犯人——
我渐渐搞不懂理解了。
这个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完全称不上是调查活动的共同生活,终于进入第六天。
心脏痛了起来。仔细想想,我在心底应该是认为实际上不会落入那样的下场吧。可是,万一理解的能力是真的,犯人因此被杀的话,我……
我一边想着这样的事情,一边为了每月一次的周六上学日前往学校,然而在班会时间开始之前,教室就被异样的气氛笼罩着。
周围的人们,完全没有把视线放在理解——不,正确的说是没有放在我与理解的身上。
感觉就像是变成了透明人一样。只有宫越同学稍微用难以言喻的视线望了一下这边。
然后,在想要坐下来的时候,变得全黑的理解桌子进入了眼帘。
“呜——……!”
悲惨的景象。桌面被美工刀或雕刻刀之类的东西割得乱七八糟,上面还画满了涂鸦。桌子抽屉里——在大概是跟垃圾一起塞进去的讲义与笔记本上,几乎所有的页面部被画满了像是诅咒或执念般的恶意。仔细观察的话,在黑板上也画着像是没有脚的火柴棒人一样的图画。
“…………”
班上的所有同学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地保持沉默。偶尔,视线会一阵一阵地从四面八方刺来。
胸口有股讨厌的感觉涌了上来。
“噗——咯咯咯咯咯……啊——哈哈哈哈哈!”
在短暂的沉默后,理解拿着笔记本高声笑了起来。
不是那种疯狂的笑声,而是打从心底感到有趣得不得了的笑法。
“真伤脑筋,复学第六天就这么对待残障人士啊。现代社会的病灶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了呢,小零。”
“关于这件事情,我实在是提不起那个劲来替你辩护……”
理解的暴言与任性的行动所导致的下场就是这个。不管性格再怎么不合,她也实在太没有社会性了。这次——恐怕是木崎同学做出来的吧,不过这也是迟早会发生的必然。
即使现在不会变成这样,总有一天,也会有其他的人做。
而且,即使什么都不做而默默地拒绝木崎同学,也会因为一时的心血来潮而伤害到她。
所以,必须要适度且高明地进行应对,来确保自己的立身之地才行。
“啊哈哈……”
忽然,有声音从教室的入口附近传来。
“看你把教室的公物弄成什么样子。喂,明仔。你也骂骂她啊。你不是副班长吗?”
木崎同学从走廊上伸手指着宫越同学。左大臣跟右大臣也在她身边。
三人脸上挂着冷笑,一起往教室踏出一步。
“是啊是啊,在自己的桌子上乱涂鸦,真是令人伤脑筋呢。虽然你才刚复学,不过只会为学校带来麻烦的小鬼头还是赶快回家去比较好吧?”
“唉,真是的……”
宫越同学只是抱着头叹气。像是在表示自己明明有忠告过一样,她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无奈与失望,
“咯咯咯咯咯……啊——哈哈哈哈哈!”
不过,理解也跟木崎同学她们一起放声大笑。然后,将那暴虐的笑容对着我。
“跟我预测的吻合到这种地步还真是让人哑口无言呢,小零。这家伙似乎对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还完全不清楚的样子。”
“怎样?你想说那是我们做的吗?有什么证据?”
木崎同学一点也没有感到不好意思,还露出像是在嘲笑般的笑容。
这就是霸凌的恐怖。即使很明显地知道是谁做的,但要是本人完全装傻而周围的人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无法可管。所以,她才在这几天散播理解的恶评,好让周围的人都对她视而不见吧。
可是理解并没有退缩,随手从我的书包里抽出笔记本并将其摊开。那是为了让我在作业中附加注解而暂时由我保管的,木崎同学她们三个人的笔记本。然后——
“桌子上的涂鸦是左边那个家伙画的吧。啊——太没个性让人想不起名字。”
理解慢慢指向木崎同学三人,像是事不关己似地以低沉却清楚的声音开始说了起来。
“黑板上的是右边那个没有眉毛的女的吧,笔记本上的涂鸦是化妆女。咯咯咯……没有利用其他班级的人,而有好好靠自己嘛,很了不起喔。”
“欸——……?”
三人的脸色与教室内空气都变了。掠过一丝紧张感。
一瞬间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在理解桌上乱画的那个人才注意到自己被指为犯人。
理解的教科书一直放在课桌抽屉里,所以在前一天准备笔记本跟其他东西,然后桌子与黑板只要早上早一点来就有充分的时间可以做到。
可是,为什么会知道是谁做的?应该没有任何证据才对。还是说,那只是虚张声势?
“一大早要做这些真是辛苦你们了啊,来看看这些字。在汉字的棱角部分虽然隐藏得很好,但是句子一长文字就会往斜上方偏的习惯没改掉。不过你的字还真难看啊。”
经过她这么指谪,的确有点像木崎同学的笔迹。
“为、为什么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