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看向远处,车保仁看着那些枯黄的草丛,半高的灌木,还有不少的常青树木,心中不由生起些许感慨,草生茑飞,这些枯黄之下,想必已孕育着新的生机了吧。
猛地揉了揉眼,车保仁突地站了起来,手按着腰刀,刚刚一瞬间,他居然看到有一从灌木在移动,对,就是在移动。
灌木没有长脚,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移动,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在那里,而且是利用灌木在伪装自己。会是定州军的哨探在那里窥视自己吗?
“来人”车保仁伸手招来几名士兵,指着那块地方,“去瞧瞧,小心些”
吴贵恼恨得以手连连捶地,恨不得将刚刚那个移动的家伙暴打一顿,运气真他**坏到透顶了,就这么移动了一下,便让人给发现了,眼看着几名南军挺着长矛握着腰刀向这边奔来,吴贵知道,打对方一个突袭是做不到了。
对方也是运气好,偏生在自己不远不近最为难受的地方停了下来修整,让自己的美梦落空了。“吃了那几个哨探,然后跑路”吴贵吩咐道,他手下只有五百余人,而对方少说也有一千多,如果来一个突然袭击,打他一个猝不及防,还是有很大的取胜希望,但真摆开阵仗,那自己就太吃亏了。
几名南军士兵小心翼翼地向前挺进,眼前一片灌木丛毫无动静,再走得十数步,眼前一花,灌木统统站了起来,发一声喊,数十支羽箭便射了出来,几名南军士兵做梦也没有想到这里会隐藏着这么多人,立即被射成了刺猥一般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一命归西。
车保仁原以为那里只是隐藏着对方的少量哨探,但眼下却是大吃了一惊,那一片灌木居然全部都是敌人伪装的,人数多达数百,大惊之下,一跳而起,狂呼道:“敌袭,结阵”
这些南军也是是精锐之师,在几名同伴遇袭身亡的霎那之间,便已经纷纷从地上弹跳而起,迅速靠拢,转眼之间便已结成军阵,然全在车保仁的大声命令下,踏着整齐的步伐越过结冰的小溪,向前挺进,军靴踏进小溪,踩破冰坏,溅起阵阵水花。
吴贵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对面已结成阵势的敌军,屈指在嘴里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我们走”数百士兵抛掉身上的灌木,转身随着吴贵便跑。
“追不追,将军?”一名校尉大声询问车保仁。
车保仁摇摇头,自己的士兵已经累了一整天了,这个时候再被对手拖着跑上一段路,非得累趴下不可,要是对手突然返身杀来,那可大不妙。
“不用追了,大家继续休息,远远地派出哨探,打探这股敌人的动向。”车保仁吩咐道。
几名阵亡士兵的尸体被迅速地埋葬好,做为军人,对这一切已是习已为常,小小地伤感了一阵之后,便将之抛诸脑后,谁知道下一个被埋进这冰冷的土里的会不会就是自己呢?
这股敌人是从那里来的呢?桃子冲军寨?车保仁摇摇头,根据情报,桃子冲军寨合共便只有千余人,而出现在这里的敌人便多达数百人,桃了冲军寨不可能将寨子里一多半的人派出来打这种突袭,难道是来自阳泉?自己这里出现了,那别的地方会不会也出现了这样的敌人?
“给将军送出急信,请将军通报友军小心对手的突袭。”车保仁吩咐道,看来阳泉的敌人并不是一味固守,而是选择了主动出击,车保仁心中增添了一丝淡淡的忧虑,这就说明敌人在兵力上是很充裕的。
既然对方出现在自己前进的路上,那么原来计划的晚上打一下桃子冲军寨的计划便落空了,自己倒是要小心对方的突然袭击,要是对手与桃子冲军寨的敌兵合流,那人数便会与自己持平,而且对手对这里地形的了解远远地胜过自己,打起来,自己毫无胜算。
夜深人静,吴贵仍是很不甘心地坐在那里生闷气,多好的一个机会啊,就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便全毁了,那个移动位置的士兵居然是因为有一支老鼠从他眼前窜过而吓了他一跳才动弹的,更是将吴贵气的够呛,狠狠地抽了家伙几鞭子。
吴贵的身份非同一般,他的姐姐便是常宝儿,虽然既不同父亦不同母,但这个姐姐却对他宠爱得很,现在常宝儿更是成了主公的侧妃,水涨船高,吴贵的身份自然也跟着贵重了起来。
从鸡鸣泽军校毕业的一批军官,如今吴贵的军级最高,已经坐到了鹰扬校尉的位置上,而其它最为出色的同学也不过刚刚做到昭武校尉,这让吴贵听到了不少的闲话,什么靠着姐姐的裙带关系呀什么的,这让吴贵很是生闷气,偏生还发作不得。平常的同仁看到自己都恭恭敬敬的,但恭敬之中却带着疏远,这让吴贵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一次率兵出阳泉,伺机打击敌人的弱侧,本来没有他的份儿,无论是徐基还是金超,都不敢派他出来执行这种危险的任务,万一有个闪失,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但吴贵铁了心要做出一份成绩出来给那些冷言冷语的同僚看看,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跑到徐基和金超那里又吵又闹,耍赖扮横,两位主将闹心之余,只能同意让其出来,不过给他配备的可是最为精锐的士兵,金超将参加了白马渡之战的老兵一口气给了他一百人,确保他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
“吴校尉,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一名昭武校尉走到他的身边,问道,这人是从白马渡下来的老兵,经验极为丰富。
“老安,**们的机会肯定没有了。”吴贵摇摇头,“你经验多,说说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安心笑了笑,说实话,派他出来干这种活儿他不太高兴,跟着这种身份贵重的人不是什么好事,要操的心太多了,想起金超将军的吩咐,心里只能是苦笑。不过跟着吴贵出来十数天了,看着这位贵戚没有什么架子,也肯吃苦,军事素养也极强,跟自己这种从实战之中打出来的不同,吴贵是典型的学院性的,虽有些教条,但这个家伙接受能力极强,也肯虚心学习,倒让安心对他有了不小的好感。
“打肯定是打不了了,但这股敌人明显是冲着桃子冲军寨去的,咱们也不能让对方安生了。”安心道:“晚上吓吓他,让他们睡不安枕也不错。”
吴贵想了想,道:“老安,今天我看那员敌将反应极快,部下也训练有素,不会猜不到我们晚上会去骚扰,我看啊,倒要当心他给我们下个套儿呢你说是不是?”
安心一惊,这一切他却没有想到。
第八百零二章:相认
第八百零二章:相认
天上没有月亮,仅有几颗星星闪着昏暗的光芒,一堆灌木在地上缓缓地移动,爬行了一段之后,灌木停了下来,一双明亮的眼睛透过灌木的枝叶,小心地打量着四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正是大冬天,便连虫蚁的鸣叫声也没有一丝,除了呼呼的风声,四周寂静得令人发疹。
虽然手脚冻得发麻,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但冬瓜却仍是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
半晌,远处突然闪过一丝亮光,冬瓜一惊,身子伏得更低,半晌之后,才又慢慢地一点点退了回去,直到退到足够远,冬瓜在抖落了身上的伪装,爬起来一溜烟地跑去。
冬瓜便是吴贵派出来探查对方究竟有没有伏兵的探子,在这里潜伏良久,冬瓜终于发现了在前面不远处,偶有刀矛映着了微弱的星光而出现的反光,若不是冬瓜细心,还真是很难发现,果然不出校尉大人所料,对方下了一个套,正等着他们钻进去呢,如果当真冒冒失失地去袭营,只怕现在这里所有的弟兄就要成翁中之鳖了。
听了冬瓜的报告,安心不禁身上渗出冷汗,幸好吴贵有先见之明,否则依自己的注意,这损失可就大了。
“吴大人,就让他们在那里埋伏着吧,老子们好好地先睡一觉。”安心狠狠地道。
“那有这么便当”吴贵咬着牙道:“老子没吃着腥,他倒想一口把老子吃了,老安,这小子贼精贼精的,不好算计,但这小子前头来了,后头不还要跟着辎重物资么,咱吃不了他的大部,咱去啃他的尾巴。咬一口便跑,咬一口便跑,总之不能让他安生。”
安心一拍巴掌,“说得是,吴样尉,咱这就绕过去得了。”
吴贵摇摇头,“兄弟们也都累了一天了,先睡几个时辰,天快亮时咱们再走。”
眼看着已是后半夜了,但仍旧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车保仁跺跺发麻的脚,再看看士兵盔甲之上已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站了起来,“撤吧,让弟兄们休息去,对方果然不简单,不会来了。”
“是”
“叫弟兄们把阵仗闹大点,点上大堆的火,不用顾忌。”车保仁吩咐道。
“这,这不是给敌人一个明确的标示吗?”校尉迟疑地道。
车保仁笑了笑,“正因为对手心眼多,咱们把阵仗闹大点,他反而更加会疑神疑鬼,越发不会来了。放心睡你的大头觉去,明早咱们去桃子冲军寨。”
车保仁说得不错,不管他这边目标现在多么显眼,打定了注意的吴贵不为所动,天快亮的时候,吴贵带着他的五百兵绕了一个大圈,准备兜到车保仁的后头去。
而与此同时,从阳泉出来的另外几股兵马与南军都正面交锋数次,有胜有败,在小规模的数次交战之后,全都退回了阳泉,而吴贵这一拨自从绕到了车保仁的身后,便与阳泉失去了联系,这可急坏了徐基与金超两人,派出数拨人手仍没有找到一点踪迹,面对着大量的敌人已扑了上来,只能先放下这一节,集中精神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
洛阳,首辅官邸,尚海波隔着窗棂,目不转睛地盯着院子里正在打扫的丑汉仇闻,从正面看,这个人绝对和自己素不相识,但只要一看到那个背影,尚海波的心就一阵阵地颤抖,这个背影,太熟悉了。可是怎么可能呢?他早就死了,无论是职方司还是定州监察院,都已宣布他们都死了。
紧紧地握着拳头,尚海波冥目片刻,陡地睁开,推开了窗户,“仇闻,你进来一下”
院子里下在打扫地面的仇闻身子一僵,抬头看向站在窗口的尚海波。
“进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仇闻将扫帚靠在墙边,一瘸一拐地向着房里走来。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尚海波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盯视着仇闻。
“你到底是谁?处心积虑地进到我的府里,究竟想干什么?”尚海波厉声问道。
“我,我是谁,我是谁?”仇闻盯着尚海波,喃喃地反问道,眼里已满是泪水。
“实话告诉你,职方司已经去平州调查你的身份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只要有一句是假的,等职方司的人一回来,就会将你抓起来了。”尚海波道。
仇闻一步步地走到尚海波的书案边,伸手提起了笔,在砚台之中沾满了墨水,只是略顿了一顿,挥笔开始写了起来,边写边吟诵道:“稚子牵衣问,归来何太迟?共谁争岁月,赢得鬓边丝?”
短短的二十个字,仇闻却提笔如有千斤之重,一字一顿,写完之后,转过身来,尚海波已是泪流满面,嘴唇哆嗦着看着他。
仇闻卟嗵一声跪倒在地,伏地大哭,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尚海波亦跪了下来,抱着仇闻,“我的儿啊”
稚子牵衣问,归来何太迟?共谁争岁月,赢得鬓边丝?这是多年以前尚海波屡试不第,游历归乡之时,尚书桓牵衣而问之时写下的一首诗,外人根本无从知晓,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听着那久已不闻的诗作,尚海波那里还有不明白眼前之人是谁的道理?
父子两人相涌而泣,半晌,尚书桓方才扶着尚海波站了起来,坐到书案之后的太师椅上,自己则拖过一个锦凳,坐在尚海波的膝前。
看到尚书桓走路无碍,尚海波不由惊奇地道:“你的腿?”
尚书桓笑道:“讨饭嘛,总得装得可怜一点啊”
尚海波眼中满是怜意,“脸上是怎么弄得跟真得一样,尽是伤疤?”
尚书桓嘿了一声,“父亲,脸上可是真的,青阳山中,那一场大火,喜叔毙命,母亲横死,只有我侥幸逃过一劫,但这张脸却是彻底毁了。”
“李清做事如此绝吗?”尚海波拍案而起,“枉自我为他效力这么多年,将他从一个默默无闻之人扶助成一方霸主。”
“谁说是李大帅所为”尚书桓霍地站起,“喜叔,母亲,都是职方司的人杀的,火也是职方司的人放的”哗啦一声拉开衣裳,露出胸口挨着心口的那一道伤疤,“看看吧,这一刀要不是母亲拼死撞了那凶手一下,我也死了,即便如此,如果不是李大帅的人随后赶到,我不被杀死,也被烧成了灰烬了。”
尚海波满脸震惊之色,跌坐在椅子之上。
职方司,袁方埋首在满案的文牍之中,一份份地阅读着各地汇集而来的情报,卫州大战猝起,青州风起云涌,岷州兴州暗流涌动,太多的事情需他处理,一连几天,袁方都只能睡两三个时辰,两眼之中布满血丝。
袁小四急匆匆地奔了进来,满脸皆是震惊之色。“大人,大人?”
“什么事?”袁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袁小三跟着他很长时间了,和小四一样,是他得力的干将,都是极为沉稳的人物,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可惜小四却死了。
“关一回来了”
“什么?谁回来了?”
“关一,在海陵被定州监察院抓住的关一回来了。”袁小三低声道。
“人呢?”袁方霍地站了起来。
“我已经将他扣了起来,被监察院逮住,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这里面只怕有些不可告人的东西。”袁小三道。
袁方丢下手里的文件,“走,去看看他。”
关一被五花大绑地丢在职方司刑讯室的一角,几名彪形大汉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关一武功在司里赫赫有名,即便上了绳索,也不保险。
刑讯室的门被推开,袁方大踏步走了进来。众人连忙躬身行礼。被绑着倒在地上的关一也叫了一声袁大人。
袁方挥挥手,除了袁小三,所有的人立即都退了出去。
袁方盯着关一,关一也坦然地看着他,两人对视半晌,袁方突然笑了起来,“给他解开绳子”
袁小三迟疑了一下,关一已是笑着两手一绷,卡卡连声,拇指粗细的绳索立即寸寸短裂,关一一跃而起,袁小三哗地一声拔出刀来。
“小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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