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胜营士兵一列列地站上城墙,而更多的士兵涌出城门,抢到城下的阵地中,一辆辆的战车,蝎子炮推出,城上的八牛弩吱吱呀呀的张开弓弦,搭上弩箭,卫堡里,守堡的战士向主城打着旗语,而主城上,胸墙边,也都举起令旗,大家的旗语只有一句简单的话,“常胜营,万胜!”
王启年扔了他那把砍成了金蛇剑的大刀,从军械库里找了一把重达几十斤的陌刀(陌刀,唐时著名兵器,其实就是我们常说的三尖两刃刀,二郎神用的那种,唐代陌刀阵曾横扫西域,不过其对使用者的要求甚高,身高力壮是必须的)扛在肩上,配上他一米八几的身高,倒也甚是威武,此时的他正站在最前沿的阵地上,很是不雅地对着对面竖直了中指。
“这个大胡子!”李清不由笑了起来,不过他很是欣赏王启年的这份轻松,这对于士兵来说,是一种无形的鼓励。
“胡子怎么找了这么一把武器?”李清好奇地问身边的冯国,冯国笑道:“胡子说这刀好,一边砍卷了,转个身再砍,省了换兵器的时间,还说这刀长,重,很是配他!”冯国说这话时有些委屈,因为他个子矮,站在王启年身边,只及王启年的下巴。
李清大笑,他能想象到王启年说这话的时候一定一边挥舞着刀,一边斜着眼睛上下打量冯国,难怪冯国的话酸酸的。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各有所长,胡子喜欢这种武器倒也不奇怪。”不着痕迹地安尉了冯国几句,让他的心里好受一些。身高嘛,爹妈给的,没办法。
“今天过后,你要准备替下王启年了。”李清接着对冯国道。
“太好了!”冯国兴高采烈,看到王启年昨天大杀四方,把在城上看戏得他紧得乱跳。
“但是我估计你所受到的压力要比王启年大得多,因为今天过后,两座卫堡我估计保不住了。”李清话说得很轻松,但冯国却吃了一惊,“卫堡保不住?”
李清点点头,“今天完颜不鲁肯定要主攻卫堡,到一定时候,我们便放弃它,尽量保存战士的性命,后天你出城替换王启年,便只能倚托主城作战,我要你抵挡一天,能做到吗?”
“放心吧将军,王启年抵抗了两天,我如果连一天也扛不住,那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冯国大声道。
“我要得是你坚持一天,你和王启年较个什么劲?”李清不满意地道,将领之间有竞争是好的,但千万不能因此斗气,你行,我要比你更行,那是会坏事的,凡事都要根据不同的形式做出不同的判断,不能一概而论。像冯国明天出战,他受到的压力将会是王启年的数倍。
就在李清吩咐冯国的当口,完颜不鲁果然对卫堡展开了攻击,与临天同时进攻两个卫堡不同,他今天全力进攻的是左边的卫堡。
看着雨点般落下的投石和身背麻袋狂奔的步卒,李清已明白了对方想干什么?完颜不鲁果然经验丰富,只是凭昨天牛头部与飞羽部的进攻失败,便得出了对付这种棱堡最有效的法子。
最有效但也是最笨的法子,便是一寸寸,一尺尺的填平棱堡,否则,只能进行添油战术对付棱堡的话,只有三百守军的棱堡来他三千守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到左侧卫堡前很快便垒起了一层厚厚的麻袋,冯国不由骇然道:“完颜不鲁脑袋被驴踢了,用这么笨的法子?”
李清冷笑了一声:“冯国,他的脑袋没有被驴踢,这法子是笨,但是最有效。命令城中投石车,八牛弩,全力支援左侧卫堡,尽可能地杀伤对方步卒。等卫堡的第一道防线被填平后,就命令我们的士兵撤出来。”
“是,将军!”杨一刀飞快地转身去传达命令。
看着卫堡前被一层层地垒起一道斜坡,完颜不鲁满意地笑了,虽然抚远要塞的远程打击给士失们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但这种程度的损失他完全能够接受,以这个速度,今天拿下两个卫堡,完全不成问题。
城下的王启年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咬牙想了片刻,他决定作一次反冲击,常胜营是要拖住完颜不鲁,并有效地对他的部众进行杀伤,那这时自己作一次反击,效果应当不错。
猛地转身,对着部下道:“我需要一支敢死队,和我一起去冲锋,谁敢去?”
“我!”
“我”
一连站起了几个果长,王启年扫了一眼,在其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姜黑牛,你率你的一个果和我去冲锋!”
姜黑牛估计是常胜营左翼升官最快的一名果长了,昨天他还不是果长,连哨长都不是,但一波攻击后,他的哨长死了,他活了下来,于是重新整编后,他便成了哨长,到了下千,他所在的这个果被打残了,又撤下来整编,于是他便又成了果长。
果长已可晋级云麾校尉了,只是现在尚在战时,顾不上这些,只是临时任命,正式的任命要等到战后,当然,前提是他必须活下来。常胜营现在的编制与定州军其它营不太一样,一个果有三百人,而一个翼有五个果。
“是。”姜黑牛兴奋地答道,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长矛,再将腰里的刀鞘仍掉,将刀斜斜地插到了后背上。
王启年点点头,看来战争还真是磨练人,这个姜黑牛只不过经历了短短的两次战争,就已经学会了抛弃掉不必要的东西,让自己能更节省时间。
“弟兄们,看到了吗,我们左侧的卫堡形式很危急,我们必须去救援他们,从我们到那里,有五百米,但我们上步卒,我们冲锋的时候,对方必然会出动骑兵,所以我们千万不要冲得太深,冲上去,干一票便跑,往回跑,不要被对方的骑兵缠住。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姜黑牛等人大声应道。
王启年邪邪地一笑,对方的骑兵还在阵中,距这里大约有二千米,自己跑上去,将麻袋兵做一批,便往回跑,估摸着对方的骑兵冲上来时,只能摸着自己的尾巴。
“给主城打旗语,让他们的投石机和八牛弩到时掩护我们往回跑。”王启年低声对身边的传令兵道。
第七十一章:人形凶兽
看到王启年部打来的旗语,李清心中一凛,这样的反冲击是要冒很大风险的,出击人数不能太多,因为还要保持阵地上有充足的人手,不能让敌有可趁之机,如果出击的人一旦被敌人缠住,那能回来的机率是很低的。特别是王启年部全部是步卒,虽然交战的地点距双方较远,但草原铁骑的短途突击能力是非常突出的,这两百米的距离,其实双方机率对等。
“将军,反冲一下也好,可以有效地缓解卫保的压力,是不是让姜奎部作好准备,以便接应王启年部。”冯国低声道。
李清思忖片刻,摇摇头,“真正的恶战还没有开始,姜奎的骑卒还没有到出场的时候,王启年只能靠自己。告诉他,千万不要贪功,出击要迅速,返回要果断。我在这里看着他。”
看到主城的旗语,王启年兴奋地舔舔嘴唇,抹抹自己的大胡子,道:“弟兄们,仔细了,我们出击要快,准,猛,干一票后马上往回跑,千万不要冲杀得太凶,太深,那样你就回来来了。”
姜黑牛脸色潮红,“将军放心,命都是自己个的,大家不会不当回事。”
“出发!”
一行三百人压低身子,沿着胸墙摸到第一天被摧毁的防线之后,藏身于那些尚未被击垮掉的墙后,王启年抬起头,二百米外,蚂蚁般的蛮族步卒正身扛麻袋,喘着粗气奔向卫堡前已被高高垒起的斜坡,将身上麻袋一扔,转身便跑。也有一些很不走运的,刚刚跑上坡顶,便被弓箭命中,骨碌碌地滚下来,有的当场毙命,有的却未命中要害,能爬起来的一个翻身便跳起来向回奔,爬不起来的就只能躺在地上哀号求救,但这个时候没有人去顾及他们,因为在这个距离上,自己也随时可能毙命。
“冲!”王启年一声断喝,像一头豹子般一跃而起,迈开大步,埋头疾冲,他的身后,三百敢死队齐声呐喊,紧随着王启年冲了出来,如同一道狂风席卷向左侧卫堡。
王启年的反击出乎了完颜不鲁的意料,他实在想不出在自己兵力占有如此优势,且在形式也占优的情况下,对方居然会放弃坚固的阵地而实施反冲击,这在他看来,完全是自杀性质。
但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只在短短的一个楞神之后,便立即发出命令,一队骑卒风驰电挚般地奔向战场。
王启年和他的三百敢死队速度极快,因为他们明白,留给他们的时间是有限的,给对方造成有效的杀伤,然后安全的退回来,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看到对方骑兵出击,主塞之上的投石机和八牛弩立即开始加大攻击,将打击范围从卫堡转到封闭对方的进攻路线,只不过对方骑兵速度极快,而且阵形分散,想要给对方造成很大的打击是不可能的,只能尽量地延迟对方赶到战场的时间。
扛着麻袋的蛮族士卒看到凶神恶煞般出现在常胜营士兵,脑袋先是一蒙,然后丢下麻袋,转身便跑,不要开玩笑了,扛着几十斤重的麻袋狂奔了近两千米,哪里还有力气厮杀。
王启年的目标也不是他们,而是那些刚刚丢下麻袋从斜面上狂奔下来的蛮兵,三百人从右侧斜插进战场,挡住了这几百兵的退路,一声呐喊,便挺起手中的长矛,齐齐向对手扎去。即便是在短途冲刺之后,这些士失仍在眨眼之间的功夫便排成了两列整齐的队伍,按照平时的操练,一丝不苟地冲杀起来,只不过将平时的走改成了跑,没办法,赶时间啊!虽然这样会让队伍显得不是那么整齐,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对手也不是养精蓄锐的虎狼之师,而是累得吐着舌头的野狗一般,即便难伍此时弯曲得像一条长蛇,但仍然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刚刚抛下麻袋的士兵迎头碰上这些凶神,有些转身便又向回跑,但更多的是下意识地拔出腰上的弯刀,呐喊着冲上来,但此时他们又还有什么战力呢?
王启年不用管什么阵形,舞着他的陌刀,一头便撞进对方人从中,陌刀在这个时候的确威力巨大,特别是在王启年这种人形凶兽的手中,几十斤重的陌刀一般人都很难使用,因为他太重,但在他的手里,舞得如风车一般,犹如玩具,当真是挡者披糜。
王启年一路冲过,身后便留下了一条血胡同和满地的残肢断臂。姜黑牛不能如王启年一般,他还是一果之长,但果长指吹的那种哨子他却还不能吹出节奏来,便只能靠吆喝,好在人不多,大家也站得很紧,他的吆喝声大家都还听得见,但比起其它的士兵他就显得累多了,别人只要闷头刺杀,他还得一边刺杀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号子,不大会儿,便口干舌燥,,喉头发痒。
一部分蛮兵被赶得奔上了斜坡,但卫堡的守卫明显得了信息,他们自棱保里冲出来,自上而下,刀枪箭雨齐下,杀得这些蛮兵上下不得。
王启年闷头一阵狂杀,陡地眼前一空,已是到了斜坡的底部,被他追赶的蛮兵情愿奔上斜坡,到那些棱堡守卫那里寻求一线生机,也决不愿与这头人形凶兽当面。
猛回头,王启年看到骑兵已突破了主城的封锁,正向自己奔来,当下一声狂吼:“大家往回跑啊!”
姜黑牛一直在注意王启年,听到这一声吼,也立即大声叫:“向左转,跑!”
王启年大怒:“转你妈个头,不要队列了,撒丫子跑便是,越快越好。”
姜黑牛恍然大悟,这个时候还管什么队列,跑得快便行,当下便一声大喝,:“各跑各的,往回跑!”
来时王启年冲在最前,回去的时候他却落在最后。
卫堡上的守卫站在斜城顶部,弯弓搭箭,向正奔袭而来的蛮族骑兵狂射,希望能为这些战友争取到一点时间。
但守卫的人数太少,稀稀落落的箭支基本不能对他们形成影响,即便射中,只要不是要害,也不会景响他们作战。
卫堡里响起尖厉的哨音,这些卫堡守卫无奈向回撤去,因为在这些骑兵的身后,密密麻麻的步卒也跟着冲了上来。
王启年的时机把握的极其准确,他的敢死队撒开脚丫子一路狂奔而回,比去时的速度还要快,毕竟此时跑得慢就等于死亡了,以这么单薄的队形与骑兵对冲,那是找死。对方一个加速便足以将自己撞上天。
眨眼之间,这些兵便跑回到那片三角地带,骑兵的马蹄声也在身后响起,但早已等着此时的李清一声令下,无数的石弹与八牛弩,蝎子炮便将这一地区覆盖,顿时将跑得最快的一批骑兵砸得人仰马翻。
断后的王启年快活得要死,太成功了,简直完美无暇,正在得意之机,已跑得远了的姜黑牛突一回头,便尖声大叫起来,“将军小心。”
听到这话的王启年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便响起了巨大的风声,战场上的老兵大胡子王启年这一次完全将他参加无数战斗却安然无恙地本事拿了出来,那便是最快的,也是最合适的反应,就地倒下,一路懒驴十八滚,滚出丈余远,一个虎跳,爬将起来,却看到在他的面前不远处,一个蛮族大汉正圈马转了回来,手里的大刀高高举起,目标正是自己。
这个蛮族骑兵却是刚刚这一轮打击下的漏网之鱼,眼见身边的同伴全灭,身后的战友已策马奔回,他们不可能再向前冲去以血肉之躯迎接对面早已准备好的石弹,看到对方的人已跑回了阵地,便打马而回,这家伙成了孤兵。
王启年弓起腰,双手紧紧地握着陌刀,瞪着对方正狂奔而来的战马,姜黑牛正与几个士兵一边喊着一边跑来,但已经来不及,只能靠自己了。
到了面前,对方的马蹄高高扬起,长刀带着风声,借助马力,呼啸着劈下,主城上的李清,对面的完颜不鲁都瞪着眼睛看着这一突如其来的单挑。此时空有强弩石炮,也不敢射击。
王启年狂吼,弓着的身体猛地挺直,手里的陌刀自下而上反撩而上,在那马蹄刚刚落到一半时,陌刀已带着风声劈断了马脖子。战马被这股大力一击,砰的一声向一边歪倒,而王启年双臂格的一声,已是脱了臼。
马上的那名蛮族骑兵根本没想到对方会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法,战马一倒,将他也连带着倒下,一条大腿压在战马巨大的身体下,骨骼粉碎,动弹不得,但这名蛮兵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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