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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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踏天下- 第3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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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如今自己的确要上位了,但物是人非,主子却换了。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燕南飞向前迈出一步,踏上了走上竹山的第一级石阶。老仆暗叹一声,从骒马之上卸下两个盒子,用一根木杖穿了,挑在肩上,亦步亦趋地跟着燕南飞向前走去。

“燕南飞去了竹山?”正在批阅报告的李清听到李敢的报告,微微一楞。

“是,大帅,刚刚竹山那边飞马来报,燕南飞大人回到定州后,径直便去了竹山,根据他老仆在街面上采购的一些东西看,他,好像是去拜祭倾城公主的”李敢道。

将笔放在笔架上,李清揉揉手腕,仰头沉思片刻,道:“我知道了,传令竹山守卫,让他上去,不必阻拦”

倾城公主死后,一直没有下葬,缘起与定州内部有着巨大的争论声,一方认为倾城叛乱,以致定州蒙受巨大损失,当定为叛贼,不枭首示众以经是很难得的宽容了,岂能再风光大葬。

而另一派则认为,倾城之乱虽然危害巨大,但叛迹却不明显,普罗大众基本不知这一次定州之乱的内幕,而且倾城公主毕竟身份不同,不仅是大楚的公主,更是大帅的正妻,如果草草下葬,势必要给天下一个交待,这样一来,必然损害大帅威信。

两派久争而不决,李清却又一直沉默不发一言,这件事便拖了下来,以致于倾城灵柩便一直停留在了竹山,所幸倾城所服牵机之毒,却能让尸体长久保存而不至于有所损坏。

燕南飞回定州,先去竹山,而大帅并未阻拦,而是通知放行,没有多大功夫,定州一众高层已是基本知晓,大帅心意已决,路一鸣,骆道明,杨一刀等人第一时间便知晓了李清的心意,知道围绕着倾城死后的问题将要解决了。

燕南飞并不知道自己上山的举动,给了定州官员们很多的信息,他也不知道,如果李清不想让他上山,那么,他连一步台阶也不可能踏上去,总之,此时,他怀着一颗悲怆的心,一步一步,沉重地向着山顶的竹庵走去。或者他知道,但是,他仍然要去做,也许,他就是想传达给李清一个明确的信息。

竹庵之中,香烟袅袅,木鱼之声不绝于耳,站在庵前林中,燕南飞踌躇难前,脑海之中,似乎浮现出倾城那骄傲的,不屑的眼神,“燕南飞,你背叛了我,不敢到我的面前来么?”

燕南飞不由失神,伸手扶住身边一棵碗口粗细的竹身,不意间却惊起竹梢一只鸟儿,惊叫着振翅飞起,忽啦啦地越过竹林,直上高空。

“老爷”老仆察觉到燕南飞的异状,踏前一步。

摆摆手,燕南飞示意自己没事儿,嘴角却露出一丝苦笑,既然已做出选择,那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大丈夫行事,既然做了,便得有担当,今日来此,也是对过往做一个了结。

伸手提起两个盒子,对老仆道,“你不必进去了,就在这里等我吧”方毕便向林外踏去。

庵前,数名带刀士卒在庵前守卫,看那些人服色,燕南飞便知是统计调查司所属。

“燕大人”一名军官看到燕南飞自林中踏出,便快步迎了上来,向着燕南飞行了一礼。

“你认识我?”燕南飞大感诧异。

军官微笑道:“刚刚接到大帅府均令,知道燕大人要上山,末将已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燕南飞抬起头,“不许我进去么?”

军官笑道:“大人多心了,末将奉命驻守在此,保护夫人灵柩安全,以免有宵小之类作崇,损坏夫人仙体而已,那里有胆了阻拦大人。大人请”伸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随着他的手势,紧闭的庙门呀的一声大开。

燕南飞明白了,向这名军官点了点头,提着食盒大步向内走去,身后的军官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敬佩之色,倾城灵柩在此已停了很久,这是第一个上来祭拜的人。而且此人身份还特别敏感,公主旧属,却又投奔了大帅,而且马上便要得到重用,军官隶属于统计调查司,消息自然比一般人知道的要早得多,这样一个即将要手握大权的人却来祭拜以往的主子,非大英勇,大智慧不可。一个不谐,可就是两边都不讨好的结局。

庵内大堂里,菩萨神像高高在上,一众女尼打坐在莆团上,跟着一个敲着木鱼的老尼低声诵经,一个个低眉顺目,似乎没有看到燕南飞走进来,仰望着慈眉善目的菩萨,燕南飞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子不语怪力乱神,作为一个儒家子弟,他是不信神佛的,但今天,他却还是郑重其事的点燃了三柱香,恭敬地插到了香炉之中,再双手合什作了几个揖。

一个中年女尼从后堂转了出来,“燕大人是吧,请进”

转入后堂,赫然又是一个院子,沿着大片竹林中间的小道向前,一间精舍便出现在眼前,推开大门,一副巨大的棺椁陡地出现在燕南飞的眼前,棺椁之前,一人正箕坐在那里,向着面前的火盆里投着一张张烧纸,屋里烟雾缭绕。

听到门响,那人转过身来,与燕南飞的视线撞了一个正着,“燕大人”那人惊叫一声,站了起来。

“是你”燕南飞当然认得他,这是倾城公主从京城带来的那名御厨万伦。想不到却在这里看到他。

“燕大人,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室韦么?”万伦惊问道,万伦以前不过是一个厨子,自然不知这其中的一些弯弯道道。

“李大帅召我回定州了”燕南飞低声道。“不会再回室韦了”

万伦眨巴着眼睛,盯着燕南飞看了半晌,忽地就明白了过来,燕南飞这是已投效了李清了,脸上惊喜的神色瞬间便黯淡了下来,冷冷地道:“我说呢,你咋地就能回来,连我们这些人都受了牵连,你居然没事,原来如此燕大人,你来此做什么,公主殿下不会喜欢你出现在他面前的。”

燕南飞心里有些难受,“仗义每多屠狗辈,万伦,公主有你这样忠心耿耿的下属,地下有知,必然欣慰,可是我,我,也有一些不得已的苦处,算了,这些事,我却与你说什么,万伦,你能让我单独在这里呆一会儿吗?”

万伦气鼓鼓地瞪着他看了一会儿,一甩手,出了大殿。

燕南飞弯腰将两个盒子里东西一一拿了出来,几碟菜肴,一壶酒,另有一些香烛灵纸,将东西一一摆好,点燃香烛,插在灵前香炉中,燕南飞跪倒在灵柩之前,重重地叩了几个头。

“公主,我回来了”他嘶哑着声音道。“我知道,您一定对我非常愤怒,但有些话,我今天却要对您说,希望您能理解我。”

“跟着公主您从洛阳来到定州,我的确是一心一意想要辅佐公主殿下,成就一番事业的,但事与愿违,定州显然对我们早有防范,我们多方奔走,一事无成,但在这一段时间里,我却对定州的很多事情熟悉了起来,他们的执政理念,他们的执政风格,他们的理想,他们的热情,公主,让我深深地感到震惊。”

“我看到了一棵正在茁壮成长的大树,他风华正茂,他精力十足,而反观我煌煌大楚,却犹如一株千年古树,看似要粗壮很多,但是,内里却千疮百孔,早已外强中干,稍有风吹草动,必然便会轰然倒下。”

“看到这一切,所以我在李清要我去室韦的时候我答应了,我知道,我是怯懦了,我要退缩了,因为我知道,我们在定州,一定没有什么机会。”

燕南飞从壶里倒出一杯酒,轻轻地倾洒在倾城的灵柩前。

第六百零三章:三杯酒

第六百零三章:三杯酒

燕南飞箕于倾城公主灵前,似在倾诉,也似在为自己开解。

“皇帝陛下也算是雄才大略吧,敢舍天下人所不舍,毅然将早已四分五裂的帝国彻底崩碎,意图重建秩序,陛下本意是想刮骨疗毒吧?但在燕某看来,无异于饮鸩止渴,国之帝王,应当是堂而皇之,岂能阴算天下?纵然一时得逞,也会让天下人离心,纵然迫于无奈,但一有机会,便会弃之而去。一棵早已千疮百孔的大树,即便在外面捆上道道绳索,但绳索也终有腐乱断裂的时候”

“老师为大楚沤心沥血,但半生心血所寄,几乎都用在了堵漏之上,堵不如疏,老师学识通达天下,岂有不知之理,但实在是有苦难言,豪强林立,土地兼并,财富向少量人手中集中,升斗小民几无隔夜之粮,民心似乎,其能载舟,亦可覆舟啊”

“公主,我们初到定州,公主怒道,定州人只知李大帅,不知朝廷,这正是李清的成功所在,定州之政,以民为本,抑制豪强,打击兼并,使民食有所田,穿有所衣,宿有其屋,吏治清明,怎能不使百姓感激不尽。以数州之力,败大楚数百年之强敌,一举奠定其雄厚的基础,九鼎之争,早已天平倾斜了”

燕南飞倒上了第二杯酒。

“我习儒家之术,意在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继往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自当择明主而辅之,观李清之政,实为精读史书之我所生平之仅见,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扇大门在我面前打开,那里面,正是我所想看到的盛世之景。而这一切,是皇帝陛下给不了我的。”

燕南飞将酒缓缓倾洒而下。

“燕某叛主,叛师,叛友,自今日后,举目四望,茕茕独立,必将孤苦一生,但燕某不悔,那怕自知投入李清麾下,也必将成为一介孤臣,有朝一日,不见得就有好下场,但燕某不悔,只要天下当真能出现那盛世之景,燕某可以舍名,舍命”

燕南飞站了起来,提起酒壶,倒下了第三杯酒,“今日前来,拜祭公主,了结前缘,一杯酒是敬公主待我亲厚,燕某愧疚在心,二杯酒是敬公主巾帼英雄,为大楚沤心沥血,死而后已,我虽须眉,不如也,这第三杯酒却是与大楚了结前缘,自今日始,燕某必然会竭尽全力,以倾覆大楚统治,助李清一统天下为己任,等我也到了九泉之下,再来公主面前请罪吧”

燕南飞举起酒壶,“公主,请,燕某先干为敬”仰起脖子,将壶中剩余的酒喝得涓滴不存,再将杯中之酒高举过头,缓缓倾倒在地。

做完这一切,燕南飞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巨大的棺椁,霍地转身,向着门外大步走去。身后,传来了万伦的痛哭之声。

当日,燕南飞入见李清。二人密谈至深夜,夜宿大帅府。

次日,李清将原尚海波府第参军府赐于燕南飞。

第三天,定州内阁宣而成立,以路一鸣为首,燕南飞次之,骆道明排位第三。如果说路一鸣,骆道明二人上位,众人早有心理准备,那么燕南飞的异军突起,则在定州内部,甚至于整个大楚天下,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燕南飞虽然一直没在大楚当过什么大官,但其声名却远播天下,他悍然背叛对他非常看重的老师而投效李清,顿时让心中尚怀大楚的清流为之哗然,陈西言闻之此情,朝堂之上,当廷沤血,燕南飞的背叛,对大楚又是一次重重的打击,因为这代表着一大批读书人已经开始认同定州势力,燕南飞之才不下尚海波,而比尚更具优势的是,他非常熟悉大楚权力构架,对大楚朝廷利敝可谓一清二楚,甚至很多天下人不知晓的秘密,因为陈西言的缘故,他也是全都知晓。

李清很高兴,一石二鸟之计,既得其才,又重重地给了天启一击,天下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么?

定州内阁成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倾城下葬。卜告飞传天下,定州定于四月五日那天,为暴病身亡的主母倾城公主下葬。洛阳城中,自然也接到了这份卜告。

天启将所有人赶出了太极殿,砸乱了他能够搬动的所有东西,听到殿内传出来的东西碎烈的巨大的声响,以及天启愤怒的咆哮声,殿外之人更是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上。

闻讯而来的向皇后在殿外静立片刻,对身边的内侍总管黄公公道:“赶紧出宫,招首辅大人马上进宫来。”

“娘娘,陈首辅数日前当堂呕血,现在还卧床不起呢只怕,只怕…。。”黄公公为难地道。

“眼下,也只有陈首辅能够让皇上冷静下来,快去,如果首辅大人身体还没有恢复,就将轿子直接抬到太极殿来”

“是,娘娘”黄公公听着殿内愈来愈大的声响,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一个时辰之后,当陈西言赶到太极殿,面色苍白的在黄公公的搀扶下走到向皇后的面前时,太极殿内已恢复了平静,看着陈西言探询的目光,向皇后道:“陈大人,陛下倒是安静了下来,但不让任何人进去啊”

陈西言喘了一口气,步履蹒跚地走到殿门口,“陛下,老臣陈西言求见。”

殿内寂静半晌,陈西言也不再作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料定天启一定会见他,果然,片刻之后,屋内传来天启有些疲惫的声音,“是老师吗,请进来吧”

听到这话,黄公公大喜,赶紧替陈西言推开大门,扶着陈西言走进大殿,看到大殿之内的惨状,黄公公不由暗自心惊,殿内已是面目全非,身体并不强壮的天启居然将所有他能拿得动的东西全都砸碎了,这需要多大的愤怒啊。

“老师快快请坐”看到陈西言苍老佝偻的身形,天启急忙道。

黄公公尴尬地四望,殿内那里还有一把完好的椅子,除了最上面的那一把,但那一把陈西言也坐不了啊

陈西言洒然一笑,“老臣身子弱,的确有些站不久,得罪了陛下”他居然盘膝坐在了地上。

黄公公倒也伶俐,赶紧在殿内找到了几个垫子,铺在地上,恭敬地道:“老大人,地上冰凉,却请坐在这上面吧”

“有劳黄公公了”陈西言温言道,将屁股挪在了那些垫子上。

天启怔了片刻,居然也扯了几个垫子,盘膝坐在了陈西言的对面,那情形,倒像是又回到了几十年前,陈西言教导天启的时候了。

挥挥手,黄公公知趣地退了下去,殿门轻轻掩上,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朕失态了,倒教老师抱恙而来”天启歉然道,对于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国之柱石,天启一直保持着相当的尊重。

陈西言苦笑,“臣前些日子听到孽徒燕南飞的消息,较之陛下,更为不堪。陛下,定州此举,有意为之,陛下何必动气?”

天启仰天长叹,“我何尝不知,但又如何不怒,这是打了人还往人脸上吐唾沫啊?居然还往洛阳堂而皇之地送哀告,直接视朕如无物啊”

“陛下,如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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