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洛阳,皇宫,天启皇帝的人”曾逸凡脑子里闪电般地掠过一个个面孔,忽地他一下子惊得跳了起来,身侧的霍光呛啷一声拔出腰刀,横跨一步,刀尖斜斜上扬,随时准备发动攻击,但对方仍然好整以遐地坐在哪里,微笑着看着两人。
曾逸凡终于想到了面前这个是谁,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毕竟不是一般人,很快他便将极大的惊讶硬生生地压了下去,挥手示意霍光不必紧张,他缓缓地坐了下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袁指挥使”
袁方哈哈一笑,“少帅记忆力惊人,当年惊鸿一瞥,我还以为少帅是记不得我了?”
“哪里,象袁指挥使这样的人,只需见过一面,又怎能让我不记挂着,只是太奇怪袁指挥使会出现在我这里?倒是让我吃了一惊,袁指挥使神龙见首不见尾,端地好手段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泉城?”曾逸凡嘿嘿笑道。
“哪里哪里清风那丫头在辽州遍布眼线,我实在无法潜进去,只好来这里找少帅发,好在少帅你也能当得了曾大帅一大半的家,来这里也是一样的。”袁方笑道。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曾逸凡冷冷地道。
“我们有很多东西要谈”袁方针锋相对,“曾少帅,曾氏即将大祸临头,可笑你还不自知?”
“危言耸听”曾逸凡不屑地道:“袁指挥使,你不会看不到,吕氏主力如今被困在沈州,进退两难,我曾氏正在调集兵力,只消到了冬季,吕贼十万精锐,便将冰消瓦解,我曾氏将尽复所失之土,何来大祸临头袁指挥使,曾某不是当年那个任事不懂的娃娃了,如果你只有这些东西,我们可就没什么好谈的,看在当年一点的情份上,我不将你的消息透露经定州统计调查司,你那里来便回那里去吧”
袁方不为所动,淡淡地道:“是啊,还有四个月,沈州就将迎来第一场雪了,冬季一到,缺乏越冬准备的吕逢春必然熬不过去,要么在沈州冻饿而死,要么冒险进攻泉应防线,以突突围,曾少帅已准备好了所有,吕氏的确难逃一败。”
“袁指挥使既然看得如此明白,为何还来与我说这些废话,莫非是闲得没事做么?我可是听说你的主子这一次险些便丢了命去,你不在主子身边卫护,跑到我这里来搅风搅雨,所为何来”曾逸凡冷笑,对于袁方,天启,他是一点好映象也欠奉,天启作为堂堂皇帝,居然诈死阴算臣属,已是令人齿冷,如果不是天启来这一手,吕氏不见得会进攻曾氏,曾氏险险亡族,都拜他君臣所赐。
“是啊,是个人都能看明白,只是吕氏败亡之后呢?只怕就轮到曾氏了吧?铁州铁骑东南,不知元气大伤的曾氏拿何抵抗,是用少帅这张利口吗?”袁方仰头向天,一字一顿地道。
砰的一声,曾逸凡拂袖将身旁桌上的茶盏扫到地上,满脸怒容,“袁大人,我敬你是长辈,不愿恶语相向,你不要得寸进尺,定州李大帅,义薄云天,在我曾氏危难之机,派兵远渡重洋,援我于存亡之间,更是授我利器,我曾氏与李氏融洽无间,你以为凭你几句话就可以离间我等,为你那主子谋取利益么?”
袁方哈哈大笑,“曾少帅,我看你也是英雄不凡,才不拒危险,单身而入,你如果是这种想法,那袁方便算白来,你就当我是放屁,不过我想,曾少帅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知道,掩耳盗铃,不外如是也。李清义薄云天?哈哈哈,真是笑话,君不见室韦十万大军是如何烟消云散的,如此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乱世枭雄,你居然说他义薄云天,与他相处无间,当真让人笑掉大牙”
袁方一语道破长久以来萦绕在曾逸凡心中的阴影,曾逸凡不由色变,正如袁方所说,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当下无法可施,在他房间的地图之上,沿着沱江两岸,被他用红线重重地描出了一道醒目的记号,那是定州水师一直以来重点经营的地方,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年,但已着有成效,水师有效控制区域内,这些人正在推行定州新政,一点一点地削弱着曾氏在这些地方的影响力。定州心思,昭然所揭,但曾氏眼下之境,却是腹心之内,卧有虎狼,那是撕心裂魄之危,定州一边援助曾氏,一边却在用钝刀杀人,前门拒虎,后门进狼,便是眼下曾氏最明显的写照。
曾逸凡无法可施,眼下还只能借助定州之力,先将腹心之患去除才能谈及其他,否则心肺皆裂,何谈其它?
看见曾逸凡的神色,袁方知道自己已击破他那层薄薄的心理防线,他不介意在对方伤口之上再撒上一把盐,“沱江沿岸,定州水师纵横来去,分田地,薄赋税,好生热闹,顺安港口,战舰云立,虎视眈眈,曾少帅不知作何想法?”
曾逸凡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袁方所说,的确便是现在曾氏的真实写照,但曾逸凡必竟非同凡人,心神骤遇打击,但片刻便回过神来,淡淡地道:“知道那又如何,即便是饮鸩止渴,那也得先解了眼前危局再说,曾氏经营数十年,却也不是轻易就会垮的袁指挥使,如果今天你是专程来打击我曾某人,或者是离间我与定州关系的,你已经达到目的了,眼下,便是神仙下凡也解不了这个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罢了。”
袁方大笑:“曾少帅心里清楚得很,倒是我袁方多虑了,不过要解眼下危局,却也不需神仙下凡,我袁方便有办法”
曾逸凡心中一动,但一想到此人与天启两人的凌厉手段,眼神便又慢慢地淡了下来,解了又如何,即便前门赶了吕氏,后门拒了李清,但袁方与天启又横插进来,曾氏最后仍然难以逃脱注定的命运。反观天启手段,或许到时投靠李清,结局会更好一点。
袁方何等之人,只看曾逸凡神色,便猜到了对方的想法,道:“或许少帅还在想自己可以待价而沽吧?投靠李清?还是投靠我主?少帅现在也拿捏不定吧?”
曾逸凡嘿嘿笑起来,待价而沽,说得倒也不错。曾氏虽然无力保全自己,但至少还可以左右这争霸天下的大局。
“如果少帅真作如此想,何来听听我们的报价?也许会让你动心?”袁方拍拍衣襟,笑道。
“倒也不妨听听”曾逸凡淡淡地道。
“好,如果曾氏与我联手,共同对付李清,那么,将来天下大定之时,曾氏不仅仍将拥有现有地域,而且吕氏所控制地盘,除了卫州,其余的也都归你们”袁方语出惊人。
曾逸凡没有想到袁方居然开出如此价码,不由瞠目结舌,半晌,方才醒悟过来,不由乐得哈哈大笑,“袁指挥使,看来你还真当我是三岁娃娃了,嗯,不错不错,这价码当真够吸引人的,不,不是吸引人,简直让人会疯狂。君不见萧远山乎?去岁此公还坐镇洛阳,独领风骚,风光无限,如今却已是阶下之囚,深牢大狱,苦捱时光,袁大人说此话时,是不是已在萧公隔壁,为我预留了房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道理,曾某还是懂得。”
曾逸凡笑着将袁方刚才嘲讽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了回去,听见袁方开出如此价码,他反而不相信了,相反,李清没有开出任何价来,甚到意图明显,但越是这样,曾逸凡倒更愿意去投靠李清。
袁方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这样说很难取信少帅,但这的确是主子的意思,我不妨明言,是与非就留与少帅自己判断吧”
“定州李清,已是尾大不掉,铁州铁骑,更是中原所有军队的梦厣,如果东西对峙之局形成,,这一场战争将不知打到什么时候去,谁胜谁负,难以预料,而主子的梦想根本就无法实现,为了根除李清势力,主子愿意付出代价,曾少帅,不是老夫瞧不起你,你曾氏与李清比起来,如果说李清是一只择人而噬的猛虎的话,你曾氏就只能算是一只乖兔宝宝了,我愿意面对十个曾氏,也不愿意面对一个李清”
袁方说得是如此直白,意思是即使曾氏拥有大片领土,将来也只能臣伏在天启脚下,而李清则不然了。这让曾逸凡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但却又无从发作。
“吕氏十万大军尚在我腹心,袁指挥不觉得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吗?”曾逸凡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吐出来。
“李清不是傻子,岂会不加以防备,李清不死,即便将他赶回定州又有何意义,不出数年,他又会去而再来。”
“定州水师,如何应对?袁大人可有想法?”
一连吐出数个问题,曾逸凡逼视着对方,只要对方说不出一个道理,他真会奋起杀人,用这袁方的人头去取悦李清,换取曾氏的平安了。
“我主正在编制一张大网,一张让李清万劫不复的大网”袁方笑眯眯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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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偶写得很满意,写完一看,哇呀呀,快一点了,洗洗去睡吧
第四百七十七章:向左走,向右走?
第四百七十七章:向左走,向右走?
从午后直到傍晚,客厅里的牛烛被点了起来,袁方与曾逸凡的这一次密谈出乎意料之外的长,无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连霍光也被支了出去,整个小客厅中就只剩下了这两人,一直到午夜时候,小客厅的门终于打开,曾逸凡吩付霍光安排袁方去休息,特别嘱付不能让其它任何人知道袁方的消息。
霍光眼角余光扫到,曾逸凡的脸上神色极其复杂,震惊,欣喜,骇异,不安,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表现到脸上便是一咱极其奇怪的表情,这让霍光很有些讶异,跟着曾逸凡少帅也很有年头了,以他的了解,少帅绝对是那种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单看他今天的神态,就知道袁方今天给了他太多的震撼。
看着袁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帘之中,曾逸凡却仍久久地立在原地,袁方给了他一个详细的计划,其庞大,其复杂,其中的环环相扣,便是以曾逸凡这等英才,也不由得瞠目结舌,而且他知道,袁方还有极其重要的一部分没有说,那就是他现在拿出的所有计划都只能阻止李清吞并吕氏和曾氏领土,并不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就算李清拿不到这些领土,以定州现在的实力,也足以与天启叫板,所以袁方一定还另有一套专门对付李清个人的计划,袁方不说,曾逸凡也没有去问,他知道,这个没有说出来的计划才是整个计划的核心,才是天启的最终目标。
天启皇帝,绝对是一个妖孽曾逸凡不由在心中生出一种高山仰止之感。如此人物,如此才华,偏生能隐忍策划如此之久,也难怪大楚一个接着一个的俊彦豪杰倒在他的面前,至死方才搞明白自己输在哪里。
李清,会输么?曾逸凡在心中问自己。
向左走?向右走?曾逸凡难以决断,已经到了站队的时候了,选对了,自然是一生富贵,选错了,那就是九族皆成齑粉的下场。第一次,曾逸凡感到自己的双肩还是显得稚嫩了一些,还远远不能担负起如此沉重的责任。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意气风发,放眼天下,也曾豪言天下俊杰,几人能入吾眼,但到了现在,曾逸凡始觉得自己是何等的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啊一念及此,冷汗不由涔涔而下,虎狼遍地,自己处身其中,如何能保一族平安?
他已经安排袁方夹杂在自己的后勤辎重之中到辽州面见父亲,如此重大的事伯,他委实难以决断,唯有将此事交给父亲来做出最后的决定,希望历经宦海风波,经验丰富的父亲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定州统计调查司耳目灵通,辽州如今更是他们监控的重点地域,没有自己的帮助,袁方断难悄无声息地进入辽州,进入大帅府。
南方,宁州,宁王府,仍然是那片园林,那片池溏,那间精致的八角小亭,池塘之中景色依旧,荷叶青葱,红的,白的莲花从叶片之中突兀地撑起来,在风中肆意炫耀着它们挺拔的身姿,妖艳的颜色。
宁王依旧沉静,手里捧着一个食盒,不时地捻些鱼食撒入池塘之中,便有无数的鱼儿从四面涌来,鱼头攒动,密集的泡泡从水底一个接着一个地升起来,旋即又一个个的炸裂。
相比一年前,宁王显得老态多了,以前乌黑的头发如今已显斑驳,饱养的极好的皮肤也隐约可见一些老人斑,皱纹也愈发明显起来,只有那双眼睛,仍如以往那般锐利。长子秦开元小心地侍奉在一边,自从在岷州中计大败,宁王就将他召了回来,将前线军事前付交于了手下大将。
回廊之上脚步声响起,秦开元回头一看,却是钟子期正走过来。
“见过王爷”钟子期躬身行礼。
“子期回来了”宁王微笑着,将食盒顺手递给秦开元,拍去手上的鱼食细沫,转过身来。
“坐”
“王爷世子面前,那有子期的坐位”钟子期笑道:“王爷不要折杀我了”
宁王不理会钟子期,对秦开元道:“给你钟叔搬一个凳子过来”
钟子期一惊,眼见秦开元当真动手去搬,赶紧抢了过去,自己搬了一个到宁王的下首,“不敢劳动世子”侧着身子坐在凳子上。
“不必拘束,你是宁王府的老人了,为了宁王府,终日奔波在外,难得回来一趟,辛苦了”宁王道。
“这是子期的本份”钟子期欠身道。
“你从外边回来,对于整个天下大局应当有一个更准确地判断,你认为,我们现在情形如何?”宁王转入正题。
钟子期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宁王也不是一个可以欺瞒的主儿:“王爷,情形于我极为不利”
“说详细一点”
“岷州兵败,我部精锐损失泰半,如今退守盖,青两州,但两州兵力皆不足,而前些时日,洛阳已经任命裘志为大将军,赴秦州指挥对我作战,而屈勇杰则被调回准备进攻幽燕,裘志此人,王爷也是了解的,不好对付啊”
宁王点点头,“他是老一辈硕果仅存的几员名将了,调他来对付我们,也是天启题中应有之意,裘志与李氏有扯不断撕不裂的关系,天启是断然不会放心由他来对付李氏的,屈勇杰调回,更主的是为了应付李氏在中原的布局吧”
“是的”
“将蓝山所部调入青州,与胡泽全合兵一处,共守青州”宁王道。
一边的秦开元大惊,连钟子期也有些讶异。
“父王,如此一来,盖州怎么办?”秦开元急道。
宁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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