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屈勇杰诧异地问道。
袁方将密件递到龙先生手中,道:“刚刚得到消息,李清麾下复州水师深入黑水洋,绕行了大半个大楚之后,在黑水洋深处将勃州钟祥水师诱入圈套,一鼓而歼。勃州水师全军覆灭,除了钟祥拼死脱逃处,再没有一艘船能逃回来,勃州水师已不存在了。”
屈勇杰也是大吃一惊,勃州水师满员两万余人,是大楚赫赫有名的水师之一,就这样被李清轻易灭了?
“李清这是何意?他当真实心与萧浩然结盟,要助他打败宁王么?”屈勇杰有些难以相信,“萧浩然与宁王打得两败俱伤岂不是更合他的心意?”
龙先生闭目久久不语,屈勇杰与袁方两人的眼光都转到他的身上,良久,龙先生站了起来,走到占了一整面墙壁的大楚疆域图,用沿着浩瀚的黑水洋划了半个园圈,摇摇头,回过身来,道:“李清的真正目的恐怕还是要东去援助曾氏,打勃州水师很有可能只是顺手为之,根据袁方职方司的情报,复州水师在打钟祥之前,便开始在连山岛修建了大型基地,现在更是又在火山岩修建基地,李清这是要利用这些海岛最大程度地限制宁王水师的活动范围,方便他的水师径自东去支援曾氏,勃州水师一灭,宁王水师三去其一,再加上这些深海岛链的封锁,登州,临州水师从此便被封锁在近海了。再也无力去远海与李清较量,李清肯定会集中精力支援曾氏,将吕氏拖入旷日持久的战争泥沼,精疲力竭之时,他的陆军挥兵直进,以卢州为跳板,将吕氏地纳入他的掌控之中,说不定,在这个时候,他还同时打着曾氏的注意”
屈勇杰被龙先生的推论震得有些发呆,“联合曾氏击垮吕氏,这个很容易想到,但同时打曾氏的主意,李清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吧?”
袁方脸色有些阴沉,“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屈兄,不要忘了,当初李清联全室韦人攻击蛮族,在蛮族垂死挣扎,断无生机的时候,李清却又联合蛮族,反戈一击,将室韦十万大军断送在草原之上,正是凭着这一仗,在奠定了李清在西方无可动摇的地位和广阔的战略空间。李清极有可能在支援曾氏的同时也在盘算着如何将曾氏吞掉。否则,他要支援曾氏的话,径自陆军出动,自西方攻击吕氏,便可达到目的,又何必劳师远征,派出水师绕行大半个大楚,如此耗费之巨,是难以想象的,如果没有更大的目的,他何必如此?虽然我们现在想不到他如何图谋曾氏,但这一点却是确凿无疑的。”
“李清,真枭雄也”屈勇杰长叹一口气,“图谋之深,布局之远,让人望而生畏,偏生却又无可奈何。龙先生,我们现在所行之策,实在是有些行险,一个不好,便是大厦倾覆,烟消云散的下场。即便中原萧浩然与宁王打得两败俱伤,打得一塌糊涂,我们从中渔利,重整河山,但到时候,却要面临一个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要凶恨的李清集团,岂不得不偿失?”
龙先生阴沉地笑了起来,“东家,你心怯了,未战而先怯,兵家之大忌也,你是大将,如此心态,未战已败了。”
屈勇杰抬起头,“不,我并不胆怯,只是担心而已,我只怕我们费尽心机,布下这个局,到最后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龙先生哈哈大笑起来,“那又如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至于结果如何,便是神仙下凡,恐怕也无法尽握人心,将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中。我们只能克尽心力而已。而且,东家,你不觉得,即便我们不布下这个局,大楚天下,又还能支撑一年,两年或者更多?”
屈勇杰不由黯然。
“既然迟早要灭,不妨让我们提前将他打碎,凤凰涅磐,浴火重生,让那些野心勃勃地世家豪门,让那些想要逐鹿中原的英雄们打个你死我活,打个玉石俱焚,而我们,要像一头狼,悄悄地隐藏在黑暗中,敲准了时机,横空出世,一击致命。这一局棋,是一局死棋,要么我们全胜,要么我们全败,没有妥协的任何可能。”
龙先生激昂的声音在室内回荡,屈勇杰与袁方也激动起来,都站了起来,大声道:“凤凰涅磐,浴火重生,我等愿为大楚的浴火重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龙先生纵声大笑,“东家,你也勿需如此悲壮,我们并不是孤军作战,在黑暗之中,还藏有我们的盟友,只不过时机不到,他是决不会露出手尾的。当他出现的时候,便是大局将定了。”
屈勇杰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看着袁方,却见他一脸了然,心知袁方必然知道这其中的一些关窍,作为大楚的头号特务头子,必然知道很多自己不了解的东西。
“龙先生,话虽如此,但我还是担心李清啊,龙先生请看,如果李清的战略布局成功,他的势力范围横跨西北东三方,将中原腹地团团围住,到那时,他地盘之上的丁口基本可以与中原持平,而李清所推行的新政又为他提供了强大的战争潜力,恐怕此人,将成为我们最手的对手啊”屈勇杰道。
龙先生笑道:“不用担心李清,让他去打吧,李清所到之处,世家豪门基本被摧毁,被削弱,与我们的目的大同小异。”
屈勇杰看向袁方,“袁兄,听说公主在定州过得并不太如意啊?”
袁方点点头,“李清无比宠信白狐清风,清风的妹妹更是与公主一前一后怀上了李清的孩子,而且公主的头号谋士燕南飞被李清支到了千里之外的室韦,去为李清开疆拓土,治理地方去了,剩下的人基本上不济事,那里是定州那些老谋深算的家伙的对手。唯一的好消息,便是秦明到了军中,担任了一营主将,手下以一千宫卫军为基础,组建了一个骑兵营。目前驻扎在并州,归吕大临辖制。”
“我们可不可以悄悄接触一下吕大临,此人也算是大楚宿将…。。”话还未说完,已被龙先生打断,“万万不可,吕大临此人,已与李清纠葛太深,根本不可能脱离李清集团。”
“我准备派人去定州见见公主”袁方道。
龙先生瞧了袁方一眼,“你是想亲自去吧?”
袁方微笑道:“总是瞒不过龙先生的。”
龙先生哼了一声,道:“袁方,想想钟子期吧,此人去了定州,九死一生,甚至被那清风生擒活捉过,要不是他与李清有一段恩情,李清那时也还念些旧情的话,骨头早就已经枯了,你去定州,想要去自投罗网么?不要看你的职方司在定州重新开始活跃,你就小看了那头白狐。”
袁方不由默然,钟子期的能力并不在他之下,他在清风手下也吃了亏,自己此去,还真是没有半分把握。
第三百九十章:两位国公爷
第三百九十章:两位国公爷
日子转眼之间便到了十二月,与逐渐恶劣的天气一般,秦州的萧远山的处境也日益险恶起来,在秦州他勉强维持着与胡泽全所统率南军的均势,但宁王再出重拳,着属下重将蓝山统本部精锐两万,汇集盖州军马,兵进金州,并于十二月初,由许思宇统带千余死士,在一个大雨磅沱的夜晚偷袭盖州与金州之间的要隘狮子关,一击得手,蓝山所部四万余人如滚滚洪流,卷进金州,半月之内,席卷大半个金州,从侧翼直接威胁到秦州,如果金州完全失守,秦州便会被三面包围,而在他的另一侧,兴州屈勇杰则态度暖昧,是友是敌尚不能判断。
忽然之间,形式便如此险恶,坐镇洛阳的萧浩然勃然大怒,一纸命令,连斩金州统帅,知州及狮子关守将三人,在急调兵马支援金州的同时,他的眼光瞄向了金州一侧的翼州,那是李氏的地盘。而萧浩然知道,翼州的李氏如今拥有三万余精兵强将,更有李锋统帅的五千曾在草原战场上打磨过的精锐骑兵,如果李氏能出兵金州,则金州之危可解,但如何能让李怀远这个老狐狸同意出兵呢?萧浩然突然牙痛得利害,说不得,自己又要大出血了。
自从天启暴毙,昭庆登基,李怀远便突然病倒不能起身了,无论是新登基的昭庆帝三请四催,还是监国的齐国公萧浩然三顾茅庐,李怀远反正是一句话,年老体弱,不堪大用,只想在家熙养天年,请天子与齐国公体谅他为国征战半生,浑身是伤,便让他在家安度余生,安安静静地享上几年福吧。颠来倒去,反正就那么几句话,就是不愿踏上朝堂半步。
被李怀远气得七窍生烟的萧浩然最终决定不再理会这头老狐狸,没有张屠户,还能吃带毛猪,只是使人日夜监视着安国公府,注视着李怀远的一举一动。倾城出嫁之后,李怀远便将两个儿子和家人都打发回了翼州,自己孤身一人,带着一群仆人丫环老妈子独居在偌大的国公府内,安份得很。
在李怀远那里吃了几次鳖的萧浩然本不想再一次踏进安国公府,但现在,他不得不捏着鼻子再次上门了。
临出门前,偏生又下起了雪,看着短短时间便笼罩在白雾之中的洛阳,蒸浩然的心里更是添了一层阴霾。
昔日热热闹闹的安国公府现在冷清多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居然显出一副破败景象,朱红色的大门上污垢重重,昔日擦得铮亮的铜环铜钉之上都长了一层绿锈,轻车简从来到安国公府的萧浩然站在门洞里,看着亲随萧勇敲响了门环,说是轻车简从,但其实在他到来之间,早有卫士将这条街洗了一遍,宽阔的街道上除了游戈的卫士,再也找不到什么人影儿了。
门打开了一条缝,老门子显然是认识萧浩然的,一眼看见站在门洞里的萧浩然,登时吃了一惊,赶紧小跑几步,来到萧浩然面前,大声道:“小的见过国公爷,小的马上去回报老爷。”行了一个礼,站起来就待往回跑。
萧浩然笑道:“不必回报了,我与老李都是在一个锅里搅过马勺的人,那有那么多臭规纪,你家老爷现在在哪里,直接带我去见他就是了”
老门子停下了脚步,讪讪地道:“国公爷,这不大好吧,老爷会责怪我不懂规纪的”
萧浩然哈哈一笑,“放心吧,有我在,安国公绝不会怪罪于你,走,前头带路,看你样子,虽然老得不成模样了,但显然也是跟着安国公从过军,打过仗的吧?”
老门子听到这话,皱纹层叠的脸上一下子便放出了光彩,“国公爷明鉴,小人跟着我家老爷打了半辈子仗,从老爷的第一仗开始,便跟在老爷的马边,那些年,小人我可是一仗都没有拉下过”说着话,手却抚在腰间,略带着痛楚道:“现在老了,不行了,当年小人我可是拿着数十斤的大刀当风车玩的,现在啊,当年拿刀的手却只能柱拐杖了”
萧浩然点点头,“是啊,是啊,我们都老了,都老了”老门子的一席话似乎勾起了萧浩然对当年激昂的年轻岁月的回忆。
一边与老门子回忆着当年的英雄岁月,一边随着他穿房越廊,来到后花园,一看见李怀远的模样,萧浩然刚刚被老门子点燃的好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气得七窍生烟,这老不死的,居然敢说自己爬不起床,走不得路,简直就是蒙着眼睛说瞎话,看他那样子,瓷实着呢。简直比自己还要精神。
安国公李怀远显然没有想到萧浩然就这样登堂入室了,现在正和一群妙龄女子在雪中激昂不已,大跳军舞。
安国公李怀远不上朝堂,但朝廷和皇帝却不能无视这位老人家啊隔三岔五部有赏赐下来,包括现在这群正在和他老人家嬉戏的宫女。
自言走不得路,连下床都很能困难的安国公此刻正用手中的拐棍当大刀,引领着一群身着劲装的宫女们跳着当时曾在军中流行过的军舞,这种劲道十足,霸气十足的军舞曾在军中风靡一时,萧浩然当年也会跳,不过离开军中多年,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想不到这个老家伙居然还跳得如此娴熟,
安国公挥舞拐棍,身后的宫女们却是手执梅花枝条,这种阳刚气十足的舞蹈楞是被他们跳出了阴柔之美,宫女们不时发出快乐的大笑声,很显然,在宫里被规纪束缚的死死的这些女子很享受现在这样的生活。
萧浩然脸色很是不善,重重地干咳了几声,李怀远这才注意到院子门口,萧浩然正大马金刀地站在那里,快活的宫女们却没有看到萧浩然,看到李怀远停了下来,都涌上来娇语连连,抚肩拉手,央求国公爷再跳上一会儿,都快要学会了,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咋就停下来了呢
李怀远一脸尴尬,老门子一看惹祸了,舌头一吐,已是一溜烟地跑了一个无影无踪,他是跟了安国公数十年的老家人了,倒不担心老爷子事后会收拾他。
尴尬的神色在老头的脸上持续不过瞬间,便恢复了正常,拐棍在地上顿了顿,道:“姑娘们,老夫来客人了,明天再跳,明天再跳”
这个时候,这群宫女才看到一脸不善的萧国公爷正从院子门口大步走来,顿时花容失色,她们都是自宫中而来,对于一些奇闻轶事可是了解很多,对这位国公爷的手段那可是了解得很,当下便哄的一声,作了鸟兽散。
姑娘们一走,李怀远老大人拐棍一着地,顿时腰也弯了,腿也软了,手也有些哆嗦了,一步三摇地迎到萧浩然面前,“萧兄来我这陋居,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让我作些准备迎接才好啊,这个老李头,年纪大了脑子也糊涂了,看我不收拾他”
萧浩然嘿然一笑,“要是提前打了招呼,萧某人哪里还看得到如此精彩的军舞啊”
李怀远嘿嘿一笑,拐棍抬了起来,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道:“萧兄,我们去哪里”说话间,已是挺直了腰,本应当支撑他身体的拐棍在手里转向呜呜作响。
“李兄,好一个病得不能下床啊”萧浩然讥讽道。
李怀远面不改,“这得多谢萧兄与皇帝陛下啊,赐了这些美人来,啊呀呀,一见到这些青春活泼,靓丽可人的小姑娘们,我倒似年轻了很多岁,虽然人老了,只能看不能吃,但总是能让我亢奋一些的嘛这个病吗,倒是好了很多”
萧浩然哧哧笑道:“不能吃吗?看李兄跳军舞的风彩,虽说是老牛啃嫩草,但总还是能吃上几口的吧”
李怀远哈哈大笑,“借老兄的吉言,今晚我倒是想试上一试,就只怕伤了姑娘们的心啊”
说话间,已来到了亭子里,这里显然是早已布置妥当了的,三面罩上布幔,一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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