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啥,抹了这个,今晚就不会有敲门声了。”刘村长拍了拍手,“走,林大夫,去俺家吃早饭。”
经过那个胡老三家的时候,门是关着的,可林伟还是觉得那门后有一双仇恨的眼睛正在瞪着自己。怪了,我又没得罪他,怎么这么恨我?林伟犯起了嘀咕。来到刘村长家,看到一只黑狗正在舔门前桶里的水,刘村长吆喝了一声,把狗赶跑,刘嫂拿了个水瓢出来舀了一瓢进去倒在锅里,看得林伟一阵恶心,早饭乱扒拉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吃完饭就开始给村民们看病了,村长把林伟屋子里的供桌搬了出来,给林伟专门看病和开药。村里人早在前一天就接到了消息,早早地就在林伟屋子那等着了,一看桌子摆好,哗啦地一下都围了过来,刘村长喝了一声“都急球啊!排队!”村民才一个一个排好,给林伟看病。
其实单靠着林伟那一箱药,能治的人确实不多,像白内障,胃溃疡一类老病的,只能开些止痛片应付一下,还有一些病人明明记得上午给他看过,下午又过来看。后来林伟一想,明白了,这村缺药,他们是“骗药”来了,留着以后犯病的时候有药吃。林伟也只能装作不知,又给了他们一次药。
村里有不少身体畸形的人,有些看着挺正常,一伸手,后面有三根手指是连着的,动也一起动,有些得了大骨病,指端成圆形,比大拇指都大,站都站不直。有些孩子还有氟斑牙,一张口就是满口的烂牙,嚼着玉米,玉米从牙洞里流了出来,看得林伟一阵阵恶心。唯一特别的是,这里人的皮肤都特别好,虽然晒黑了,却带着光泽,一点也不起糙,这在乡村来说确实很少见。
倒是邻屋的杜淑娟在人群外不时地把那傻子叫进门,那傻子看着外面一堆人也好奇,一会又跑出来,然后又被杜淑娟揪回屋里,每次都回望一下林伟,林伟一次不经意抬头正好望见,杜淑娟赶紧快步走回屋里,把门带上。
眼看着夕阳已经西斜,村民也大都看完病回去了。林伟起身伸了个懒腰,确实这一天够累的,正想收拾起药箱,刘村长从远处赶了过来,身后还有两个人在搀扶着一个村民,过来大喊了一声“林大夫,等一下!”
林伟一回头,只见那个被搀扶着的村民右胳膊连衣服带肉都被啃去了一块,已经露出了肩胛骨,血淌红了衣服,顺着衣角往下滴着。林伟赶紧转身打开药箱,取出酒精瓶,镊子等外科器械,让那人坐下,先进行创口消毒和止血。
“什么东西咬的?这么厉害,把一块大肉都带下来了!”林伟边消毒边奇怪地问。
“哦!是狼咬的,狼咬的!”村长抢着回答。
狼?不像啊,这个创口不像犬齿类动物造成的啊,而且是狼咬的话,应该只能咬到大腿以下的部位才对啊。林伟正想着,胡老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了过来,手里抓着一把桃木剑,“在哪见的它?”他不顾那村民还咬牙忍着痛,就急急地问道。
林伟一边给村民注射盐酸利多卡因(局麻剂),一边回头望向那胡老三,“你等他消痛了再问好不好,他现在疼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胡老三瞪了林伟一眼,“你懂个球!”
林伟一怔,正想回话,村长赶快向他喝道:“胡老三,怎么和林大夫说话的!等八斤好点再问嘛……”口气是喝,不过带着点求的意思。
胡老三好象也仰仗着什么似的,晃了晃脑袋,“行,俺不管了,你看今晚上咋办!”说着作势要转身离去。刘村长赶紧一把把他拉住,口气软了下去,“老三!……全村就靠着你了,你看看今晚要置办啥,先和俺说说,俺给你办去。”
胡老三一听,停下脚步,摸了摸山羊胡,“那……一会再说……”又转头望向那村民,“八斤,在哪见的它?现在是啥样了?”
八斤手臂上注射的麻醉剂已经发生作用,八斤也终于能开口说话,“在山洞旁见的,我以为天还没黑,它不敢出来的,谁知道……还好它一口就咬下肉来了,咬下就吃,俺也跑得快,没让它舌头碰着俺里面的肉。”
胡老三抬起手指算了算,小声地嘀咕着,“17号跑的……今天21号……再过几天应该就能收它了……”一回头,看见林伟正要帮八斤缝伤口,一把拦住,“还不能缝!”
林伟恼火地一把推开他,“再不缝他会失血过多死的!”
胡老三只是冷冷回了一句,“死了也比被别人打死强!”,又转头望向旁边的一个村民,“看啥看!还不赶快拿糯米去!”那村民一听,赶紧跑去拿糯米。
刘村长想劝和,嘴皮子动了动,还是没说出话来。
林伟哼了一声,拿起手术针正要给八斤缝合,八斤也畏惧地躲开,“大夫,你先等一下,先敷上糯米先。”
什么?敷糯米!林伟愣住了,正想着,那个村民也拿着糯米过来了,胡老三抓起一把,口中念念有词,就要往八斤的伤口上按去,林伟一把拦住,“这样会让伤口引起感染的!”
“你懂个球!”胡老三一把把林伟推开,把糯米撒在了伤口上,林伟望向刘村长,希望村长能出手制止,刘村长也低着头,没有说话。
林伟火起,大声骂了一句“愚昧!”收起药箱就往屋里走去,摔上门。
过了一会儿,村长才走了过来,求了半天,林伟才把门打开,和他去吃晚饭。吃晚饭的时候林伟也憋着气,一句话不说。刘村长望着他,长长地探出了一口气,“林大夫啊……,在篱坟村,要相信你看到的一切,也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一切……”
吃完饭,村长又送林伟回去,一路上只见全村的人家都已经早早关了门,比以往更早,如临大敌一般。胡老三在村口摆了一个桌子当法坛,法坛上摆了两只烧鸡,他摇着驱魂铃又念又唱的,旁边还站着一个村民,拿着一个大锣,他念一便,那村民敲一次。他的身后还站了一排六个村民,个个手中都拿着锄头、镰刀、石锤……
林伟看了一眼,讥笑了一声,“这是演的哪出啊?”村长低着头不说话,只把林伟送回了住处,一再的交代,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要出门,就是听到有村民来敲门都不要开。林伟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每当到了陌生的地方,人就会不自觉地去适应那的规律和习惯,这也是人能生存于世的一大原因。林伟翻了一会儿书,就觉得阵阵困意袭来,也是因为早上没睡好的关系,想想这样下去,一个月以后自己和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村民还能有什么差别,林伟苦笑了一下,翻身逐渐睡去……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把林伟唤醒,林伟一怔,村长不是说今晚不会有敲门声了吗?不过……这敲门声比昨晚实重了很多,听起来应该是人敲的。
“谁……谁啊?”林伟壮起胆子问了一句,没人回答,“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还在继续,林伟一顿,怎么和昨晚不太一样,昨晚自己一出声,那敲门声就会停止的,怎么今晚的……难道,真是人敲的……?
林伟小心地爬起,摸出小手电筒,一开灯正好照见墙上那个无头的仙女,林伟心里一毛,“妈的,明天老子非把这墙壁铲了不可,还有那两个门,大热天的封那么死干什么!”嘀咕了一句,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哎,等等,就来了……”
林伟走到门边,手还是犹豫了一下,这……村长说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要开门的……去他的!农村人的迷信,自己还当真了!想到这,林伟打开门闩,猛地一把拉开门。
第四章 走影 '本章字数:3081 最新更新时间:20061227 19:15:00。0'
门外的竟是杜淑娟,一见他开了门,一把钻进屋里,赶紧抢过林伟手中的门闩把门关了。
“杜……大姐……这是?”虽然心里已经想过百次的荤片段,杜淑娟的主动还是一下把林伟怔住了。
“没……没啥,俺来问个病,这村晚上不……,所以先关门的好。” 电筒的余光把杜淑娟的脸照得一片焉红,闲得愈加有女人味。
晚上来问什么病,再看看她刚刚的动作,明明是害怕被人发现,毕竟是小寡妇嘛,害羞点。林伟心中早就打起了小九九,也摆出一脸正色,“哦,问病嘛,我先把灯点起来。”
“不……不用了,我问完就走。”
“哦,你问吧,什么病啊?”林伟心中暗喜,灯都不点,还说不是来偷欢的。
“就是就是……” 杜淑娟咬了咬下唇,“就是想问问大夫有没有打胎的药……俺……俺一个嫂子有了,想打掉。”
林伟一顿,“打胎!那得要米非司酮吧,我这里没带,不过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学校。”林伟献着殷勤,又猛地想起了,“对了,几个月了?”
“大概七个月了。” 杜淑娟赶紧答道。
“啊!不行了,过了49天就不能用药流了,要做人流的,而且……已经七个月了,手术也不好做啊……”林伟摇头说道。
“人流?要多少钱?” 杜淑娟望着林伟,小心地问。
“手术费一般要500左右,可是要加上检查、针水、医药、床位这些东西杂费的话,怎么也要千来块,再加上你要去市大医院的花费……”林伟絮絮地说着,没注意到杜淑娟的脸已经逐渐变得煞白。
“这……这手术大夫你会做吗?” 杜淑娟想了想又问道。
林伟苦笑了一声,“我会做也得有条件啊,这里连基本器械都没有,就这么做会出事故的。”
杜淑娟叹了口气,“晓得了,谢谢大夫……”
又害怕地望了一眼林伟屋里那个被钉死的内间,赶紧转身开门,小心地望了望外面,就跑回了自己住的屋。
“哎……!”林伟小声地起手想叫住她,又停住,自己这是干什么,人家又不是真来偷欢的,自找没趣,自己的思想道德去哪了。假正经地骂了自己一句,林伟关上门,回到床上准备睡觉。
不过这一醒就不好睡了,经杜淑娟这么一上门,欲望升了起来却没处发泄,那股原始的欲望更加显得强烈,浑身骚热得难受。不一会儿下腹也难受了起来,可能和今晚在村长家吃饭不开心,囫囵吞枣的关系。林伟只好起身找好草纸,走到门前,又犹豫了一下,大白天说人家“愚昧”,可在这寂静得可怕的黑夜里,谁能真正不“愚昧”?
村长一再交代过今晚别出门的,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可自己刚刚不是已经开过门了吗,不也一样啥事没有。想到这,林伟点起一根烟,壮了壮胆,开门向外走去。
村里的茅厕离林伟住的地方有百来米,这村子今晚太怪了,虽然敲门声确实是没有了,可怎么巷子里连只狗都没有,对了,刚刚自己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个村民把狗和牛都牵到屋里去了,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的会有……
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林伟一股寒气冒起,回头望去,没人!怎么回事,自己刚才明明听到脚步声的,难道听错了?继续往前走去,一股阴风吹来,带起地上的沙子,刮在脸上像是一双冰手在抚摸着,一种古怪感觉升起,整个村里仿佛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活着,房内的好象都是死人,寂静得可怕。又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正在一步一步向着林伟靠近,林伟停住脚步,猛地又回头望去,还是没人……
奇怪……,难道自己第一次听错了,第二次还错?忽然想起老人的一种说法: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心中有三盏明灯,回头一下就会灭一盏,等到三盏全灭的时候……
林伟打了个哆嗦,快步向茅厕走去,又是一阵阴风刮过,林伟忍住没再回头看,这是第三次了,只有一个人在这寂静得可怕的夜里,“无神论”才显得那么无力。林伟几乎是跑着进了茅厕,脚步声凌乱,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一到茅厕林伟就一把关上了门。
排泄的快感始终是战胜了恐惧,弗罗伊德说过,排泄原本就是性欲的一种释放。而当一个人恐惧的时候,也是一种兴奋状态,如同作爱时的高潮,排泄正是缓解这兴奋的最嘉良药。林伟处理完肠胃问题,顿时觉得浑身一轻,对黑夜的恐惧也消除了不少,脚步轻盈地准备走回住所。
就在离自己住的屋子不到十步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林伟举目望去,只见一个黑影正向自己奔来,隐隐能看清那黑影,1。7米的个头,披头散发,看不清脸,穿着一件白色衾衣,衾衣上有一块块大的黑点,跑的步子很奇怪,不像正常人屈着腿跑,反而像军人踏正步,两只腿僵直地一前一后地踏步奔来,两只手也不摇起来保持平衡,叨拉地垂着,但那速度却快得匪夷所思,眨眼间已经离自己不到三十米。
快到身前,林伟这时候才看清楚,那白衾衣上的根本不是什么黑点,是血点,一个直觉闪过,那是人血!
黑影身后面追着手拿桃木剑和大锣的胡老三,边追边拿桃木剑敲锣,一眼望见前面的林伟还傻愣着,急忙喊了起来,“娘个腿的,狗日大夫快跑啊!”
林伟这才如同被惊醒了一般,向着住处跑去,那黑影仿佛也觉察到了前面的他,加快了速度。林伟刚跑进屋里关上门插上门闩,黑影已经追至,两手向着门上猛推了一把,林伟在门后用背死顶着门,竟被这一推震得险些摔倒,门沿的墙灰也被震得落了下来,力量大得可怕。
那黑影见这一推没有推开门,发出一阵不甘心野兽似的低嚎,猛地它仰起脸,转头向着另一边奔了过去。林伟在屋后听到敲锣声顿时停止,胡老三的声音传出,“糟,它闻到血味了!八斤的伤口……八斤,快锁好门!八斤……”
一阵锣声伴随着脚步身从门后闪过,不一会儿,只听不远处屋顶瓦片破裂的声音传出,胡老三的悲号也传来,“八斤……八斤……狗日的你把八斤抓走干啥,老子的血不比他的好喝么……?八斤……!”一声接着一声向远处追去……
林伟的双脚还在发抖,心已经快跳到嗓子眼,那……那是什么,刚刚的那是僵尸?!可电影里的僵尸不是一蹦一跳的吗,怎么是这么跑的……!八斤……八斤被僵尸……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的医学知识呢?人体解剖学、生理学、神经生理学……我……我学医的啊,不仅仅是我,那些当医生的摸过多少尸体,也没发现过有尸体能动啊……!僵尸……那僵尸是什么……?谁能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