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青年在孩提时代,就时常用皮鞭鞭打父亲领地上的农奴来作为消遣、解闷。
之后不久,莱因哈特军的先锋米达麦亚舰队的军舰不时地在秃鹰之城要塞的附近出没。极尽所能地挑衅戏弄,有时还故意地在要塞主炮的射程范围之外大摇大摆的行进,时而接近时而走远,走远之后又靠近过来,一切举动都故意让要塞内的人瞧见。
深识兵法的梅尔卡兹当然严令禁止出击。在米达麦亚看似儿戏的行动中,目的不外乎只有一个,就是要引他们出战,而其中必然隐藏着恐怖的暗着。他虽然竭力地对贵族们说明这一点,但对这些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的贵族们半点效果都没有。
到了第三天,贵族们的怒气终于无法压抑地爆发了。有一群年轻贵族无视禁止出击的命令,自个带领着本部军马走出要塞,对米达麦亚的舰队加以攻击。
原本大模大样的米达麦亚舰队似乎卒不及防,措手不及之下不一会儿即被打得溃不成军,而身为司令官的米达麦亚更放弃了大量的军需物资,自顾着落荒而逃。至少,在那些年轻贵族们的眼中看来是如此。
“这家伙逃得可真快啊!难怪他被称为‘疾风之狼’,原来意思就是说他逃命时跑得比谁都快!”
“哪有什么诡计啊!不也就是如此而已!梅尔卡兹是人老没胆了!”
年轻的贵族们于是掠夺了敌人留下的大批舰艇和军需物资,得意洋洋挺胸昂然地凯旋归来。但在要塞上等着这群夸耀胜利的年轻贵族回来的,却是一道严峻的命令。
“总司令官明令禁止出击,你们但却违背军令,擅自出击与敌军交战,罪行重大,应按军法予以制裁。违犯军规者交出阶级章并缴械之后,立即到军法会议(军事法庭)报到候讯!”
梅尔卡兹之所以下达如此严厉的命令,是维持军队组织秩序理所当然势在必行的。否则若因一点小胜而不予以追究,那么今后违背司令官命令的行为,都有了一个前例可循,从而造成恶劣的影响。
但是年轻贵族们的心中却充满了愤恨与不忿。所有的人都陶醉在一时的胜利当中,自以为是不用一世的英雄。拥有少将阶级的菲尔格尔男爵,扯下了自己的阶级章,愤力地掷到地上,宛如古典悲剧中主角一般地大声喊道:“死,我并不害怕,但若不是与敌人作战而战死沙场,却是死在一个分不清是非黑白,连勇气与自尊心是什么都不懂的无能司令官之手的话,我无法忍受!不需要什么军法会议,我宁可现在当场自杀!”
“菲尔格尔男爵说的没错!”
年轻的贵族们异口同声一致表示赞同。
“不只他一个人死,我们所有的人都当场自杀以维护身为帝国贵族的尊严和荣耀,传颂后世。”
显然到了自我陶醉的极点。布朗胥百克公爵此时不但没有规劝之意,反而说道:“梅尔卡兹司令,这件事已经与战斗无关,我看就这么算了,毕竟他们是打了胜仗,这是很难得的。身为盟主的我有权利也有义务来作出一个最终的判决。”
自从立典亥姆侯爵死去以后,布朗胥百克公爵的盟主架势越来越让梅尔卡兹等人觉得难以消受。他站起来走到情绪激昂的年轻贵族面前,如朗诵诗歌一样用极为响亮的声音作了一番演说。
“诸位青年这一次的行动,不仅充份表现出我们帝国贵族无比的勇气,更将帝国贵族这种精神的精华昭示给千千万万的人们,可以说是给了那些狂妄自大的平民一记当头棒喝,不只是米达麦亚,就算是那个曾称侯爵或元帅的金发家伙也不足为惧。我们将会获胜。而后经由我们的胜利将会证明正义的存在。奥丁大神万岁!银河帝国万岁!”
“奥丁大神万岁!银河帝国万岁!“
年轻的贵族们热烈呼应着,叫喊着。梅尔卡兹见到这幅情景,再也没说过任何一个字。他由失望转变成绝望,或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吧!
※ ※ ※
“差不多也该是时候了,奥贝斯坦。”莱因哈特问道。
“是差不多了。”那装着义眼的总参谋长点了点头。
于是所有的提督们均集合在伯伦希尔旗舰上,在接获精密的指示之后,便各自率领其所属的舰队,出发前往战区。
Ⅴ
“米达麦亚舰队又来袭了!”
八月十五日,在秃鹰之城上接获了这样的情报。但与之前所不同的是,这次米达麦亚采取了用长程镭射飞弹来攻击的积极攻势。
“败军之将,竟然还恬不知耻地敢再度来自取其辱。让我们来好好地教训他,让他明白不管打多少回合,他都不过是一个永远无法取胜的废物!”
梅尔卡兹的命令及军规,早已被置之不理。年轻的贵族们纷纷奔上战舰,在接获港口管制官指示之前,早已迫不及待争先恐后地乘舰出击。
米达麦亚此时真是忍不住要嘲笑一番了。
“这些贵族的笨儿子们,如果乖乖地缩在要塞当中还可以活得长久一些,但却偏偏不见棺材不流眼泪,急着要出来送死,还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事实上,米达麦亚在年龄上是与他口中这些“贵族的笨儿子”是同辈的,但在战历与功勋上确实是有资格来骂这些年轻贵族为“贵族的笨儿子”。
在他眼中看来,跟这些竟然无法识破他前回是故意诈败的蠢人作战非但无聊且毫无乐趣可言。他略有点失望地喃喃自言道:“他们竟然连这种最基本的战术都不懂,老实说,和他们打实在没什么意思,如果有机会跟杨威利打那就不同了,或者元帅阁下也是这么想的呢!”
但这一次有点不一样,在确认了贵族联合军的盟主布朗胥百克公爵也亲自出击之后,他知道自己所背负的任务显得至关重大,连续两次,甚至三次的作势败逃也不得不忍耐。
双方军队爆发了强烈的冲突。
无数舰炮吐着无数的光舌。具指向性的能源光束交互地将双方舰艇予以轰炸、击碎,而后续发出的光舌又把爆发时所涌现的光芒切开。
但是这情况并未持续太久,米达麦亚舰队似乎不堪重击,又逐渐开始后退,贵族联合军见状便倾全力跟进攻击,但对方似乎已放弃了抵抗,加快了后撤的速度,形成一副狼狈败逃的景像。
“看吧!瞧他们那副丑态。自上次败逃之后,已经不把羞耻当一回事了,我们就送他归西,然后再把那个金发混球抓来千刀万剐吧!”
贵族们欢声雷动,争先恐后地驱舰追击。
但也有人对米达麦亚舰队的软弱抱着怀疑的态度,那就是在贵族联合舰队的后部一直与布朗胥百克公爵保持着等距离的法伦海特中将,他曾与莱因哈特,梅尔卡兹同在一个战场上作战,是一位熟练老成的提督,他适时地向友军提出警告:“可能有陷阱!”试图唤起一心想着要乘胜追击的己方的注意。
在意识到陷阱的可能性之后,一些贵族们停止了昂然前进,停下来整顿阵势。
但这时米达麦亚舰队却又回头反击,这使得贵族们气得咬牙切齿,发誓不歼灭这支讨厌的米达麦亚舰队誓不罢休,于是又促使了速度已放慢下来的贵族联合军再度前进,像这样的状况,重复了好几次。米达麦亚对于时间点的掌握真可说是出神入化。
如此一来,贵族联合军便不知不觉地一步又一步,逐渐地被引诱到莱因哈特与奥贝斯坦所精心摆设的纵深阵当中去了。当贵族联合军的战线往前后两个方向愈拉愈长,彼此之间的通信和支援也出现困难时,米达麦亚知道时机到了,遂下令全舰队停止前进,回头全力反击。
贵族们见其又再度回头,以为又是狼来了的把戏,并末予以重视,但此时的米达麦亚舰队却和之前判若两人,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与压迫力向联合军逼近,在最初的凶猛一击下,即完全粉碎了敌方的先锋集团。
许多贵族们就在不知其究竟的情况下,连着战舰一并化为火球。躲过了第一击的各舰艇操作员因战况的急剧变化,纷纷惊慌失措,但周遭在此刻早已成了一个充满破坏的杀戮战场。遭受粒子光束炮直接攻击的战舰,顿时破片四处纷飞,又受到光束射线的照射,好像彩色镶嵌玻璃般地闪耀着。很多舰艇受到核融合爆炸所发出的能源影响而摇摇欲坠。
“明白了吧!你们这些愚蠢的贵族,就让我来教教你们真正的战争是怎么打的,趁没死之前,用你们那比猪狗还不如的笨脑袋,能记多少就记住多少吧!”
米达麦亚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复仇的乐趣。与年轻贵族们拙劣的表现比较起来,他的战斗指挥真可以称得上是一件艺术品。
贵族联合军的舰队此时已是一片混乱,原本统一的指挥系统也全然丧失。
面对米达麦亚应用巧妙的战术,他们只能将命运寄托在各舰独立的一对一应战上。
当然,以这样的方式是无法对抗的,舰艇一艘接着一艘地浸浴在血祭当中。
“撤退!撒退!没时间顾及友军了,再不撤退只有白白死在这里。“看出战况失利的法伦海特,此时立即开始急速后退并且发出指示,贵族们也纷纷跟随着逃脱。但在这场宇宙战斗中抛弃了己方而迳自逃走的贵族联合军,却又受到来自两方侧面的炮火的袭击。左方的坎普舰队,右方的梅克林格舰队借着庞大的火力给予痛击。贵族联合军的舰艇一艘接着一艘地被消灭了。舰队显得愈来愈单薄,舰艇的密度也愈来愈小了。
贵族联合军继续拼命败逃,正当以为摆脱了坎普和梅克林格的猛烈攻击时,马上又有毕典菲尔特与缪拉的舰队自两侧杀了过来。在上回合战斗中狼狈逃窜幸存下来的贵族联合军舰艇不一会儿工夫,已化成金属的残骸,开始飘荡在宇宙之中。
※ ※ ※
这时的莱因哈特在伯伦希尔旗舰的舰桥上,脸上洋溢着会心的微笑。
这事实上是一种极为辛辣的战法,亦即在事先便设定敌方脱逃的路线,然后将多数的兵力埋伏在那里守株待兔。在这种情况下逃走的路线亦即为最初进击的路线,所以非常容易设定。而且如果在逃走敌人的面前加以正面拦截,在无路可走之下,那么很可能将会招致其破釜沉舟式的誓死的反抗,所以应故意留点路让敌人的先头部队过去,然后再从背后加以攻击,这样一来,不仅在地理上占着较有利的位置,而且也可以让敌人存有饶幸心理而把注意力放在逃跑而不是战斗上,对己方所造成的伤害也就少很多了。
“不论是死是活,凡能将布朗胥百克公爵带到我面前来的人,即使是普通士兵,也一律升为提督,并且有奖金作为奖赏。各位好好地把握住机会吧!”
莱因哈特如此地激励己方的士气。
相对于穷追不舍,战斗意志因为欲望而加速提升的莱因哈特军,全然失去斗志一味顾着逃命的贵族联合军此时无异是相当于被狩猎的猎物。
Ⅵ
“为什么没尽早前来救援?我差点就要命丧黄泉了!“当在要塞中见到归来的梅尔卡兹时,这就是布朗胥百克公爵所讲的第一句话。
但梅尔卡兹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名将,脸色不但一点也没变,甚至可以说是以一种早已预料到的表情,只是静默地低着头,不发一语。但在一侧的舒奈德少校却难耐心中的怒气,不禁愤怒地往前迈了一步,但被他的上司拉住了胳臂。
退出到他室之后,梅尔卡兹对怒不用抑的副官,教诲似地说。
“不需要生气,因为布朗胥百克公爵事实上是一个病人。”
舒奈德惊讶地瞪大了眼晴。
“病人?”
“是精神方面的,他的身体虽然很健全,但这种精神上的病却是由来已久,根深蒂固。”
梅尔卡兹所说的病,指的是布朗胥百克公爵那无意识且极易受伤的所谓自尊心。其本人或许根本毫无察觉,但由于他深信自己是一种最伟大,最光荣的存在。所以无法感谢他人,甚至无法认可与自己有不同看法的人。于是看法与他不同的人就被视为是叛逆者,忠告被当作是诽谤。因此,修特莱也好,菲尔纳也好,即使是为着他的利益而出谋献策,但仍不为他所容,而终究弃阵营他去。
当然,像具有如此性格的人,也无法接受社会上是存在着多种的思想与多样的价值观,也不可能察觉到时代的巨变。
“这种病情的根源已经存在多时,那就是长达五百年的贵族特权传统,五百年来所有的贵族都患有这一种病。公爵也是这传统之下的受害者,如果他在一百年前这么做的话,或者会很成功,但是现在……我就不敢说了。唉!从某方面来说,他其实也是一个很可怜的人。”
年纪尚轻的舒奈德,并未能像上司这般宽容,或者应说是达观。自梅尔卡兹面前退下之后,他乘着电梯来到了要塞的辽望室,在半球体透明的外壁对面,无数相互重叠的恒星群正在远处闪耀着光亮。
“或许就像司令官所说的,布朗胥百克公爵也许真是个不幸的人,但是不得不将自己的未来托付给这种人的人,岂不是更加不幸……”
对于年轻军官这番怅然若失的疑问,群星依旧沉默。
※ ※ ※
除了布朗胥百克之外,逃亡到秃城之城要塞上来的,还有来自另一个方向的人。那就是布朗胥百克公爵的侄子,代理伯父负责防卫并统治公爵的领地斯塔特行星的赛德男爵。
威斯塔特是一个缺乏绿色与水份的干燥性行星,住有二百万人口,在边境地区算是多的了。由于地质肥沃,在为数甚少的绿洲上,进行着集约农耕与希土类元素的开采。在和平的时代,自其他行星运来了数兆吨的水,以支持开发工作。
赛德男爵其实也并不是一个全然无能的统治者,或许是由于年轻的缘故,在政策的实施上缺乏了必要的弹性。而且为了要能够自背后暗中提供物资援助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