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存在实在是一大致命伤。如果要活用这支兵力,就只有脱离伊谢尔伦要塞,以确保其行动的自由。
“杨大概也会这样想吧?杨威利的常识和你的常识在界限的角度上似乎有些差距。”
“就算同盟灭亡了,但只要伊谢尔伦不落入我军手中,杨作为军人的颜面不就保全了吗?”
“嗯,如果杨是你的话,大概就会这么想吧!”
就算再怎么掩饰也藏不住侮蔑之意,罗严塔尔干脆就直截了当地冷言相对。所以说,好战之人是无可救药的,这种人从不试着去思索目前的战斗在整体的战争中占了什么样的位置?有什么样的意义?
莱因哈特以避实击虚闪电突破费沙回廊的方法,使在战术层面上易守难攻伊谢尔伦要塞在战略层面上呈现无力化。而莱因哈特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军人的道理也就在这里。但是,满脑子“胜利是战斗的结果”观念的雷内肯普,目前根本无法了解这种革命性的状况变化。
果然,“金发小子”是有其足以支配宇宙的道理所在……罗严塔尔不无自嘲地默认。战斗场上的勇者多不胜数,但是能够设计战争本身的战略构想家,却是何其稀少啊!
“……雷内肯普提督,可能的话,我也想大举进攻伊谢尔伦要塞,但是总令官不答应自有他正确的理由,我们依令行事是应该的吧?”
克涅利斯·鲁兹看着愤怒的情绪渐渐往上升的同志,赶忙出来打圆场。罗严塔尔也适时收起他的表情,对两个提督轻轻行了个礼。
“我也说得太过分了,我道歉。不过,熟透的果实自然会掉下来,我想目前还不宜勉强行事……”
“那么,我们就不对伊谢尔伦实施攻击,只是继续包围吗?”
“不,鲁兹提督,这样也不行,因为这样会让敌人多出准备的时间。不管他们打算做什么,我们不能让他们专心地做自己的事。”
“您的意思是……采取虚与委蛇的攻势?”
“不必做得太明显,反正就是要尽可能地分散敌人的注意力,打乱他们的时间计划。”
以罗严塔尔而言,是不能让鲁兹这种男人的战斗意念深藏在心底的,应该让他有发挥的机会,这种政治上的顾虑是必要的。他虽然完全掌握住原本就是自己部下的人,但是,若果仅止于此,那么他也就只能够担任一个舰队的指挥官而已了。
※ ※ ※
罗严塔尔军开始发动的真正攻势使得杨威利不得不退一步设想。
杨必须一边应付罗严塔尔的猛攻,一边进行逃离的准备工作。虽然一切实务都委交给卡介伦负责,但是要安抚被夺走生活地点的人民那股不可抑遏的怒气和不满,他仍然得亲自出马说服。只要他出面,什么事都压下来了。
“……一下子忙得透不过气了。超时勤务可违背了我的作风呃!”
要塞第一空战队长奥利比·波布兰少校是一个被敌对阵营的单座式战斗艇驾驶员咀咒及崇敬的男人。帝国军的驾驶员在他手下化为宇宙尘埃的人数大概足以构成一个中队了。那还只是直接被他打落的数量,而被他指挥的空战队的利齿咬碎的牺牲者应该有这数目的十倍以上。他将三架单座式战斗艇斯巴达尼恩编成一组以对付一架敌机的战法,可说是被委派去指挥那些尚未成气候的士兵们所想出来的苦肉计。不过,在突显个人战技的空战世界中,采用集团式战法却也是一种划时代的壮举。他以击坠王、宇宙空战技术一派的创始者以及风流者之名流传后世,至于他把哪一项视为最高荣誉,那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多次的出击之后,获得短暂休息时间的波布兰,在军官餐厅中像个初期的社会主义活动家般大嚷大叫着。
“如果能回去海尼森,我一定要号召成立飞行员劳动工会,终我一生为机师争取避免过多的工作时间,你们等着瞧吧!管理阶层的家伙们!”
“你不是要终你一生去争取女人吗?”
以无趣的表情说出这种不怎么有趣的话者是第二空战队长哥尼夫少校。他在功绩和空中战技方面足可与波布兰匹敌,然而,和风流成性的波布兰不同的是,他刚硬的个性宛如玄武岩般。当波布兰在酒和女人之间打滚的时候,他却以如字典般厚重的纵横字谜为消遣对象,这样的例子不胜杖举。但是,这两个性格和生活习惯完全相反的人却是步调极为协调的好搭档兼好朋友,连他们自己都难以相信。
Ⅳ
第二天的战斗比前一天的战况更激烈。帝国军不断地朝要塞攻击,要塞防御指挥官先寇布少将则忙于应付。他把射击人员送往相关炮塔,派工兵队去抢修受损的地方,以炮火去反击敌方如雨点般密集的炮火。在指挥室中不眠不休一直负责报告、联络、指示的通讯员中,有一人因过度劳累而倒地、一人因声带麻痹而发不出声音,只好换人顶替;至于卡介伦少将则为了撤离人民的准备工作也接近废寝忘食的状态。不过,蜂涌到他那边的人民代表团已经全都转移目标到杨那边去了,这使得他得以排除了这一项没有效率的干扰而专心工作。
“各位市民请放心!”
杨表现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虽然作腔作势一向不是他所喜欢的,然而,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困惑和尽早打发这些人走,他也只有这样做了。他原来的战略是要让伊谢尔伦驻留舰队保持近乎毫发无伤的状态,确保日后有最高的战力作自由的行动,但面对罗严塔尔这种擅长用兵者所采取的,将战斗本身目的化的消耗战,杨也不得不相应付出相当的代价,而这种事态的发展可以说是与他的希望背道而驰的。而现在,眼前又有这一群歇斯底里的市民。
“不要担心,没有问题的,我们一定会将你们平平安安送到首都。”
杨这样对充满了不安和不满的居民代表们保证。然而事实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向谁要求保证。说他是个无神论者倒不如说他是个不信神佛的人,所以他一点也不想把自己和别人的命运交给那未曾谋面的神。自古以来,正义只存在于人们愤怒可及之地,同样的,成功只存在于人类的能力范围之内。由此而观之,杨要一个人挑起五○○万军民的生命担子实在是太重了。
像罗严塔尔那么敏锐的人,应该可以使事态的本质单纯化,再加以掌握的。他知道,杨能选择的路只有留在伊谢尔伦或者离开,不外乎这两者之一。而在这个骨节眼的时候,他强化了攻势是要阻碍杨离开?或是要削弱杨及伊谢尔伦要塞的战力?不管目的何在,对罗严塔尔而言,都不致造成不利。对于眼前这个充分利用有利条件不断地展开强攻、不予对方任何喘息机会的敌将,杨除了感叹之外,也觉得可恨。
杨舰队的中级指挥官们,为了控制自己和部下的欲求不满,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因为杨威利司令官迟迟不下令出击,好不容易下了一道命令,也是严格禁止离开要塞主炮的射程范围之外。
负责指挥出击的达斯提·亚典波罗少将在承受住激烈的炮火之后,和敌方展开了近距离肉搏战,他巧妙地凭藉了要塞发出来的炮击,把帝国军赶出主炮射程之外。然而,以帝国军的立场来看,退却泰半是经过精心计算的,目的在于引诱同盟军追击。亚典波罗拼命制止了那些上了对方的当想冲上前去的同伴,但是,却仍被愤愤不平的中级指挥官们推举出来要求杨再下令出击。
杨威利瞥了一眼军官学校的学弟,回答道:“不行!”
“这不像小孩子要零用钱花用,光一句‘不行’就可以了事的。士兵们的士气也得考虑进去呀!请允许我们再战!”
“总而言之一句话,不行!”
杨以守财奴般冷峻的语气拒绝了。亚典波罗知道再交涉也没用,只得忿忿不平地退出去。
事实上,杨的心态的确就像守财奴一样。要让舰队毫发无伤、维持战力,就必须按兵不动,闭门不出,如无必要,就不要把精神和物质上的能源消耗在战场上。既然他把价值观放在尽可能避免任何损失上,他的思考方式就必须像个守财奴,这个自觉让他自己也感到很无奈和沮丧。
对他而言,“奇迹的杨”这个名号着实让他极为困惑。其中孕育着人们过度信赖的危险性。士兵和市民们都相信,杨提督会想出办法解决问题的。但是,被信任的人却不能依赖求助于任何人。杨既不是全能也不是万能,事实在本质上他甚至一点也不勤勉。同盟军最前线的指挥官中没有人像他那么懂得打发休假日的,他的战略和战术的最大重点也在于“尽可能地轻松取胜”。杨的观点是,人类之所以能使文明发达兴旺是期望享乐的心理产生推动力的结果,自以为是地认为应该无偿劳动的不是野蛮人就是伪君子,不过这种主张大多数时候也不过是一种诡辩。
曾经退却一次的亚典波罗,在不久之后又重整了旗鼓,然后又来陈情。
“我有一个想法,责任由我来担,请您允许我们再战一次。”
杨并不喜欢这种要求。军人,而且是年轻立下许多功勋的军人也一样,杨讨厌一切有军国价值观、思考方式、言行举止的表现。这也就是后代人称杨为“矛盾的人”的原因所在。
在一旁的副官菲列特利加·格林希尔上尉察觉到了杨的不快。她微微地清了清嗓子以示提醒,亚典波罗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说法刺激了司令官的不快,于是他立刻改变了表达方式。
“下官想出了一个相当轻松就可以打败敌人的方法,请司令官允许下官一试。”
杨凝视着亚典波罗,再转移视线看了看菲列特利加,最后终于苦笑着摇了了摇头,催促提案者做更详细的说明。想办法打击一下帝国军,以免他们的气焰过于嚣张,长远看来也未尝不是一种好事。
提出两三条修正之后,杨许可了亚典波罗的作战计划,年轻的分舰队司令官遂意气风发地走出了杨的办公室。杨叹了一口气,对金褐色头发的美丽副官发出了不平之鸣。
“不要太卖弄你的智慧了,上尉。就算没有你搅局,我的麻烦事也够多了。”
“是,下官多事,很抱歉。”
菲列特利加的表情很明显地是强忍住笑,在这种情况下,杨也不能再多说些什么了。如果听到杨对菲列特利加这番抱怨的话,相信卡介伦少将等人一定会指责他“立场倒过来了”。因为,事实上“麻烦事”当中属于事务工作的多半是由菲列特利加处理的。
※ ※ ※
四○○艘由伊谢尔伦要塞出发的运输船队从要塞的港口开出,超过这个数量有五倍之多的战斗用舰艇一边护卫着运输船,一边朝着自由行星同盟领地的方向前进。
接获敌情侦察主任军官所送来的这份报告,罗严塔尔微微蹙起了眉头沉思着,随后回过头来看着旁边的幕僚。
“你认为如何,贝根格伦?”
被金银妖瞳的青年司令官这么一问,参谋长慎重地回答道:“从表面上看来,他们似乎是想撤离重要人员及非战斗员。而从目前的状况来分析,这是完全可以想见的行动……”
“你说得有所保留?为什么呢?”
“因为对方是杨威利。可能会设下什么巧妙的陷阱也说不定。”
罗严塔尔笑了笑。
“杨威利也真够厉害的。连你这个身经百战的勇者也会害怕吗?”
“阁下!”
“别动怒。连我也怕他的诡计,我可不想继修特豪简之后成为第二个被夺走伊谢尔伦要塞的人。”
罗严塔尔不是那种为了守住自己名誉而必须虚张声势的男人。实绩、能力和自信成为他的三根支柱,而他的冷静则使他有更正确的判断力。对于可能存在着陷阱的警戒在他脑海里一闪一闪地提醒着他。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在想,敌人是不是正是企图要利用他这种心态以阻止他前去追击呢?虽然他是一流的将帅,但是要完全洞悉同流将帅的作战方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接着又有新的报告进来了。雷内肯普提督追击离开要塞的敌人,正移动着他的舰队。不久,雷内肯普自己也送来了报告,罗严塔尔露出了一抹恶意的微笑。
“好吧,就交给那家伙吧!”
“可是阁下,雷内肯普提督也钓过大鱼呀!您要将功劳让给他吗?”
贝根格伦的话中有八成是忠告,二成是对司令官的过度自信感到恐惧,这种情绪成分就像一杯奇妙的鸡尾酒,罗严塔尔像是要确认个中滋味似地沉默了半晌。
“如果会被雷内肯普打败,那么,杨威利的智慧泉井也就没什么了不起了。然而,这究竟对谁来说算是不幸?我不知道,不过,我不认为泉井的水脉已断。我们姑且就让雷内肯普去试探一下,看看他的用兵方法,期待他有好的表现吧!”
贝根格伦默默地行了个礼,目送着飘飘然离去的罗严塔尔的背影。贝根格伦以前是已故齐格飞·吉尔菲艾斯的部下,后来转到罗严塔尔麾下。他现在陷入了沉思中,似乎思索着他所先后追随的这两位提督的为人有多大的不同。
雷内肯普确实是个干练的指挥官。他不采直线一窝蜂地去追击逃走的敌人,而是有计划地将舰队一分为二,一股绕着圆滑的曲线出现在敌人前方阻断去路,另一股则从后面追击,形成了挟击的战术。他指挥下的包围网看来是无懈可击,因此,注视着萤幕目睹这一切的罗严塔尔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不过却也在内心深深地咋舌及感叹着。
不过,确实是只有那么一瞬间。同盟军在巧妙的算计下,预测了雷内肯普舰队行动的曲线,把帝国军引诱至伊谢尔伦要塞的对空炮塔群面前。如果是以前曾因这种作战方式而遭受痛击的奈特哈尔·缪拉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再让自己落入这个圈套中。但是,雷内肯普这次可真是得到了一次严重的教训。舰列遭猛烈的炮火重击而纷纷化为火球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