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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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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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的处分通知书,校长好像并没有给有钱人面子。他们很丢人,所以希望嘉伟快点离开,但是嘉伟就是不愿意,甚至和他们断绝了关系,我知道那需要很大的决心,他要靠自己的努力赚钱、交学费、生活。那对他来说是多么地难,但是他也已经不再只是个孩子,他和我一样都在蜕变。大二那一年,我们都蜕变成为可以忍耐吃苦的男孩子了。这就是时间在我和他身上刻上的记号。 
我们开始为自己的生活奔波,常常我回来的时候,他没有回来。早上我走的时候,他还呼呼大睡。我们都有了各自的工作,并且相互鼓励地学习,缨子有我们房子的钥匙,她给我们打扫,收拾衣服,她也变成了我们生活很重要的一部分,可是我们见面的时间很少,而且我很好地保护我和她的爱情,不允许什么玷污。我很多时候总是想放弃,但是一想到缨子我就决定要努力地活下去,我只想下了班能好好地拥抱着她,让她的任何痛苦疼痛都灰飞烟灭。 
而嘉伟学会了抽烟,有的时候他抽烟的表情很淡定,像个男人一样。我们俩去照了大头贴,那年我们大三开始,20岁快到尽头,可以隐约地发现我们各自都成熟了,但是我想保留那些孩子的味道。我拉着他去照的,就我和他,我们对着镜头傻笑。 
照到一半的时候,他提议找缨子来,我答应了,但是我都不知道去哪儿找她。两年了她的电话变了又变,甚至没有固定住的地方,每次都是她自己出现。 
嘉伟说,你们根本不像是恋爱,不是吗?我在思考他的话,拿起他的香烟抽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碰它,我的嗓子里好像有什么在拉扯一样,它好像会盘踞在那儿,没错,它后来的确盘踞在那里了,而且还是一直,从此我离不开它。 
自此以后我们的话题里基本不会出现缨子的名字,我们刻意不去提她。她是一种禁忌,就如同嘉伟从来不和我说周周一样,那个时候我还是没有想到他和周周有些什么。总觉得太多不可能的事情最后都变成了事实。 
那天,就是那天,我还是满脸阳光,虽然已经是早上3点了,但是我还是很高兴。经理说要给我加薪水,最近超市生意不错。我买了几瓶啤酒回去庆祝,我的心情从来没有那么好过,可是我却把啤酒砸在了嘉伟的头上,他头上的红色液体不知道是酒还是血。旁边的女人在尖叫,旁边的啤酒易拉罐被我踩扁,发出咯吱的声音,那个女人没有过来拦住我,我摔门走了,是逃跑。 
那个女人是缨子,两年前,我害怕有这么一幕,就是那样的一幕,他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的兄弟?我两年前一直担心的事情,在我面前血淋淋地上演,好比千把万把刀刃在我的心上划。我听见缨子尖叫,她看着我,眼睛里面全是泪花,她在企求,她爱他,我看出来了,那是谁都不能阻止的。我能怎么办?她已经爱上了别人,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看着他们这样,所以我只砸了一下,我害怕听见她叫,她的叫让我揪心地疼,我只能逃,我又一次选择了逃跑,从三个人的圈子里逃跑。 
我承认我哭了,我边走,边流眼泪。街上没有人,除了一些扫地的阿婆。她们会在清晨起来把这个城市扫干净,但是我心里的脏物又有谁能扫干净呢?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结果? 
我一个人蹲在大街上,就我一个人。我痛快地哭泣,声音很大,旁边有居民,有些还开始漫骂开来,我没有理睬,我只顾自己哭泣,我知道自己很没有用,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样?那是我爱的女子,另一个是我的兄弟,我唯一的朋友。我打了电话给周周,周周打的过来,她帮我请了假,她说嘉伟要找我谈谈,我说不,狠狠地咬下这个字。 
我顿时知道自己失去了许多,有一种疼,开始来得飞快,却缓慢地延续,一点点渗入胀开的皮肤中,像失去氧气而在深海里一样。周边的气压都漫过来,压着我的肺,它在变小,搏动缓慢,而我的心脏也被挤压扭曲得不成样子,它在跪地求饶,希望我升上去,褪出水,而接近阳光照耀的水面。但是我上不去,我的手脚无力,我如废人,知觉丧失。人的意志力因为肺部的疼而消磨,而因为脑部的缺氧而暂时忘记疼痛。渐闭的双眼干枯得流不出眼泪。   
Chapter8 又一次轮回(4)   
周周带着我坐在某家餐厅里,我大吃特吃,没有一点失恋的迹象。她也不劝我,也不阻止我,她只是盯着我看,眼神没有离开我的眼睛,但是我不看她,我害怕看她。她的眼光总是温暖得让我想哭,但是我不能哭,我坚决不。我告诉自己要坚强,一定要,失恋或许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或许他们更适合在一起,我早就觉得他们是天生一对了。 
周周一直问我,没有事情吗?我说,没了,我想通了,我不愿意失去谁,一个是我唯一的朋友,另一个是我唯一爱过的女子,他们幸福快乐,我也应该快乐啊,不是吗?我对着周周笑,尽量让自己笑得很灿烂,我不是装出来的大方,而是因为这是我唯一的出路,我问周周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她也是无语,她过了好久才说,其实会不会是误会。我肯定地说,不管是不是误会,我想就这样结束吧!其实我一直知道缨子喜欢的是嘉伟,仅仅这一条,我就已经输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觉得自己是个懦夫,至少感情上是,但是我又觉得自己是那么地宽容和伟大。 
我们的故事好像又过了一个轮回,又变成另外的组合。我和嘉伟还是朋友,只是已经有些隔膜了,他也没有再去解释什么,因为他知道我根本不会去听什么解释,而缨子,她消失了,消失了许久。她的再一次出现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嘉伟头上的伤口已经基本上好了,恢复得很快,没有留下疤痕。 
那日我和嘉伟都在,缨子在门上给我们留了便条叫我和嘉伟等她,晚上我请了假,我和嘉伟不出声,因为这个女人又回来了,她的名字会把我们的隔膜弄得清晰明白,我很想忘记那天的场景,但是我发现不能,我可以成全他们,但是我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容忍他们,可是嘉伟告诉我,他们并没有在一起,而缨子的又一次出现无疑是扒开我和嘉伟的伤口,我们都不出声音,都在等待敲门的声音,一点点的压抑,我们都不说话。 
等待变成一种自我毁灭,我听得见我自己的心跳,还有他的,虽然我们都端着本书,但是我们都没有看进去,绝对没有。 
嘉伟首先开腔,他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拿掉我的书,他把我抓了起来。他抓着我领子,很气愤地说,我和她没有什么,我受不了这样的冷漠,这样的气氛,我受够了。他最终是没有抑制住他自己,他愤恨地看着我,咬牙切齿。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关系会变成这样,我突然怀念起我们刚进大学的模样。青涩的苹果一般,看上去很好看的样子,咬下去微微地酸,我还记得我们躺在篮球场上喝啤酒,我们可以大声地唱歌,大声地叫喊,但是那都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已经找不到那些从前了。我变了,他也是,我们成长了,我哈哈地笑出声音来,我打开他的双手,他被我的举动弄呆了,我什么话都没有说,去洗手间洗了脸。 
出来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我和嘉伟两眼对觑,他往回走,坐回了椅子上。我开门,我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我突然觉得那个扳手很重,很重。外面的那个女子在喊我的名字,她还是叫我小凡,带着些焦急还有高跟鞋蹬地的声音。我开门,她低头,问我,可以进来吗?我让开路,她进来,门啪地关上。嘉伟没有看她,还是看自己的书。我们三个人又是僵局,又是沉默,没有人开始说话了。 
水烧开了,鸣叫不止。嘉伟拔掉了插头,我们一下都回过神。我突然发现今天的缨子不一样了,她穿得很时髦,不是学生装束,她的头发被烫成了大波浪,还有耳朵上的洞,被好多水晶遮掩,那是她的样子吗?和我原本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到底哪个是她? 
她的后面站着一个人,长长的头发掩盖住了右脸,那是温健。我说,你怎么也出现在这里。缨子没有解释。她拉着我和嘉伟说,我们走。我们被她拉着,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坐上车,温健就这样被她带到D吧,D吧开在遥远的中山路上,地方很大,灯光是暗暗的蓝色,狭小的门口两边站满了女生,她们精致小巧,都是尚未发育完全的女孩,脸蛋上却有着和缨子一样精致的妆容,腰部别着一只只小小的包。 
缨子好像和这里的人混得很熟,他们都亲切地叫她缨子,叫得很顺溜,她俨然是这里很出名的角色,几乎所有的人都认识她,她带我们坐在二楼的某个位置。 
一楼的舞池,有人在摆弄着自己的肢体,在一只钢管前搔首弄姿,那个女人有着和缨子一样精致的容颜,她们年轻的容颜被压盖在厚厚的粉底下面,她们年轻的身躯在那里没有感情地扭动,我觉得那是可怜的。有些人喜欢站在墙边的高台上恣意摆动四肢,摇着头,还有人站在桌子边上,摇摆躯体每个部分。凛冽的闪光灯冷冷地照耀,耳边是喧闹震动的音乐,我和嘉伟像傻子一样被缨子领着。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连我们无比熟悉的缨子都是陌生的。 
缨子给我点了两杯酒,名字我不知道是什么,是带着微微蓝色的液体。她说,这是她最爱的酒精。但是我还是不明白她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嘉伟在一旁也是不吭气,一句话都不说,他分明还是在观望,他觉得这根本不关他的事情。 
缨子说,她要下去了。时间快到了。我看了看表,10点。 
她挤过那些拥挤的人群,伴着躁动的音乐,一直向前,向前。我一直盯着她看,她手上的那只蝴蝶被她用光亮的粉盖着。她没有回头看我,自顾自地走着,我看了一眼嘉伟,他也一样盯着她看。我说,我们还是好兄弟,真的,还是,但是请你好好照顾她吧!她爱的是你,早就是你了。他看着我,不说话,低低地沉下眼睛,他不敢看我,他没有给我答复。   
Chapter8 又一次轮回(5)   
舞池强劲的音乐响起,很扎人的声音传到耳膜,我下意识地蒙住耳朵,但是没有用,声波用它独特的方式轰炸我。DJ在炫耀,他大声地喊叫:举起手来,和他一起晃动手臂。他的声音里带着某些暧昧的气息,他在介绍,今天的舞者是我们美丽的缨子。没有错,他是叫缨子,名字混着酒气扑过来,我拼命让自己清醒,我拉着嘉伟,问那个女的是不是缨子,嘉伟很奇怪的表情说明白了一切。 
那个女孩子站在舞台的中央,站在冰冷的钢柱边上。眼睛上有耀眼的亮片闪粉,彩妆压在厚厚的粉底上,颧骨上的腮红是浓烈的红色,唇上水润的浅红,她站在舞池中央的台子上,扭动漂亮的身躯,那样的身躯没有一点感情地摆动,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冰冷得如同我们喝的饮料,寡淡,滋味浓烈却没有任何的回味,过了,就是过了,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这一定不是真正的她,我相信缨子不是那样的女孩子,绝对不是,她有什么瞒着我,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地方,她要我们彻底地断,决绝的。 
温健走了过来,坐在我的边上,给自己拿了杯红色的酒。他说,你们看见了吧,这就是现在的缨子,皮子哥的女人。我问他,为什么不带她离开。 
他说,缨子不愿意和他走。 
没等我说完,温健敬酒,他告诉我,以前一直都只是个误会,缨子在他出狱那天,告诉了他所有。我想问他,究竟是怎么了,但是舞曲突然停止了,温健说他要走了。 
还没有等我思考太多,她已经退出舞台,来到我们面前,她的脸蛋上满是笑容,显得很得意,她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生活,我不再是以前你们认为的那个单纯的女生,从再一次遇见你们时我就是这样,我一直在骗你。 
她边说,边取出放在身上的药丸,白色的不带一点杂色,她吞服,混着酒。我问她,那是什么,她笑着说,是可以HIGH的东西。她说完就跑到楼下的舞池里,和认识不认识的人疯狂,就是疯狂,任意地疯狂。我下去找她,但是我根本找不到她,她摇晃着头,我只能远远看着她。她变成一只鱼,游动于这些人群里,我只能观望她,却抓不到她,虽然她就在我的面前,我第一次觉得我和她离得那么远。我很努力地试图想为她做点什么,我看着她不停地摇头晃脑,但是我发现我只能这样看着她,什么都做不了。 
而嘉伟跑了过去,他穿过人群。 
嘉伟抓着她的双手,把她拖出了舞池,带她去了洗手间,用水泼她,把她的头用力地压在水池里,直到她快喘不过气来,他才把压着的手松开。可是缨子的头还是不停地左右摇晃,嘉伟扇她巴掌,一直没有停,就连她的嘴角溢出血液,他也没有停手。我站在后面看不下去了,抓住他的胳膊说,够了。 
兴许是这么一叫把她给叫醒了,她瘫在地上,一脸窘态。我们三个又没有人说话,洗手间围观了许多人,大家都不敢进来,直到有个微胖的中年男子进来。我觉得眼熟,却不记得在哪儿看到过。他抓着缨子的头发说,还不出去跳,到你了。缨子挣扎了几下,嘉伟和我想上前,却被十几个人围攻,缨子转过头说,皮子哥,算了,他们是我的朋友,饶了他们吧!我这就去跳,马上就去。她跪在地上,边说边擦掉嘴角边上的血迹。她在哭泣,我听见了她哭泣的声音,我的脑子开始混沌,冲了过去。 
我被十几人打,我渐渐失去知觉。最后她的声音越飘越远,渐渐听不到了,我身边的嘉伟叫我的名字,但是也慢慢听不到了。 
醒来的时候,我还只是看见了周周。周周看着我流眼泪。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她哭,我让她难过了,我的姐姐。她摸着我的脸,心疼地说,你怎么就那么傻,你不是说你不爱了吗?你应该干脆地结束。我想摇摇头,却发现我的脖子不能动,我对她笑笑,我问她嘉伟怎么样了。 
有个男生调皮地说话,不在我的前方,而是在我的左侧,他说,他还死不了。然后笑,他和我一起笑,好像跳一场华丽的舞蹈一般。我们太久没有这样笑了,我问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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