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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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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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皇后领着胶东王刚踏入长信宫的地界,耳朵里立刻就钻进了‘迷人’的琴声。
拐进东殿,只见馆陶翁主陈娇正坐在琴案前,双手拨弦弄曲,雅兴正浓。小女孩对面,皇太后和长公主母女同心,柔慈喜悦如闻天籁。
一旁,章武侯孙女窦绾屏息凝神地聆听。窦贵女脚边,胖胖兔两只前爪不停地刨席子,似乎想搞清楚能不能在长信宫打个洞^_^
其余殿内外,触目所及:不用动的都低头作迷糊状,在走动的一律眼光迷离步态飘渺——琴声,迷人以及。
一曲终了,喝彩叫好声四起,听上去充满了热情和真诚。
窦太后楼过孙女,祖孙快乐地抱在一起。窦绾拍着巴掌靠上去,对阿娇表妹琴艺的进步赞不绝口,诚挚华丽的辞藻博得太后皇姐柔和赞许的笑容。胖胖兔也停止了破坏活动,表现出其乖巧的一面。总之,皆大欢喜。
馆陶长公主于不经意间回眸,发现了来人:“皇后……咦,阿彘?”
“彻,彻,刘彻!”小藩王跳着高纠正姑姑。
长公主莞尔,置之不理,只问弟妹:“皇后此时因何而来?”天色不早了,这时候来长信宫相当不合时宜。
薄皇后给窦太后行礼请完安,才回答大姑子:“阿姊,胶东王一意今日拜见皇太后。”
“今日?今……啊!‘以彻王胶东。’”长公主只略一思忖就明白了,不由在心里赞一赞这位新出炉的小胶东王——按惯例,新立的藩王于加封后次日拜谒皇太后。刘彻当天就至,真是勤快聪明至极。
“善。”长公主抚掌,搀窦太后做正:“母后,胶东王彻册封当日拜谒,实乃孝心可嘉。”
窦太后徐徐点头,泰然接受了刘彻的大礼参拜:“彻,可知‘为君之道’?”
刘彻跪得端端正正:“孙彻敬请皇太后教诲。”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窦太后顿了顿:“胶东王可听闻此言?”
刘彻:“言出‘老子’”
皇太后颔首:“王胶东之地,为一方之主,须上报君恩,下安黎庶。切记:不可放纵性情,肆意轻妄,以致百姓纷扰,境内不安。”
胶东王刘彻俯首扣了个头,朗朗回答:“孙谨记。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窦太后边听边点头,相当满意:“大善!吾孙平身。”
此时,长公主自内寝出来,指示梁女将两只描金漆匣放到刘彻面前:“此物,贺皇子彻王胶东。”
出人意外,刘彻并没有接,反而再度拜伏在地上请求:“大母,姑母。”
在场的众人都一怔,长公主很疑惑地问:“胶东王莫非嫌少?”
“非也。”小刘彻仰着头,直视姑姑和嫡母的眼睛:“彻之所求,非金璧财帛之物。”
“哦?”窦太后奇怪了,那么小的孩子能出什么怪招:“如此,胶东王所欲何如?”
胶东王环顾在场众人,从皇后、窦绾、陈娇一一望过去,一直到窦太后停下,诚挚认真地请求:“彻所求无他,唯愿能多多伺奉大母之前,以尽孝道。”
“哦……”大家一时恍然。
长公主看看地上神情再自然不过的小侄子,有点不敢置信。转脸,拿眼色问薄皇后:他说的这些,不会是你教的吧?
薄后连连摇头,坚决地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呵,门籍!这是想要能自由出入长乐宫啊!’馆陶长公主不禁对这个小侄儿刮目相看,挑挑眉一脸古怪地向自己的母亲:“以母后之意?”
窦太后没有笑,一片平和:“胶东王其心可嘉,其志可勉。皇后教导有方。”
薄皇后垂首相谢。
胶东王刘彻,瞬时……黯然。
正在尴尬的当口,一名内官急切切跑进来,慌乱不已:“太后,长公主……不好!”
窦太后稳如泰山,长公主很不悦:“何事惊慌至此?”
宦官吞了两口唾沫,艰难地开口:“匈奴遣使,求聘皇太子弟和亲!”
1402 长安子弟
所谓‘出入’,就是‘出人口,入人耳’后产生的结果。
北方的匈奴并没有派遣新的使节,语出惊人的是那位原来就在长安商议和亲事宜的旧人。
或者,是四月那场皇太子册立大典的煊赫过于惊人;或者,是长安城数月生活让使臣对汉国的繁华富庶有了更深一步的认知。匈奴来使凭着草原人固有的机敏和贪恋,向汉庭正式提出:宗室女不够,这次要帝女。你们的新太子不是有妹妹吗?就她了!
朝廷负责谈判和亲事宜的大臣不敢自作主张,立刻上报。消息,在匈奴人刻意的张扬中迅速传开,以一天三变的速度同时冲击朝野和汉宫。
甲:听说了吗?匈奴人要求内史公主和番呢!
乙:啊?这怎么可能?栗夫人就一个独生女儿,皇太子就内史一位同母亲妹子……
丙:听说了吗?匈奴人不要王主了,他们这回要公主出塞!
丁:天!怎么会这样?每次都那么多嫁妆,翁主还嫌不足,这回又打上公主的主意了?!这离上次和亲才多久,两三年怎么又来了?我说,上回的那个和亲公主……凶多吉少了吧?
丙:多半是没命了。可怜,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呢!
丁:啧……花骨朵般的年纪。匈奴人那么残暴,拿女人当牲口似的根本不当人,嫁过去能有什么好下场?
丙:对呦。那个匈奴人最了不起的冒顿单于,听说就是拿得宠的阏氏给骑兵们当靶子练箭法,最后万、箭、穿、身!这还是得宠的阏氏呢,最后全成刺猬了。你说匈奴人的心,该有多毒多狠?上有好下必效,匈奴人的女人真惨!
丁:惨,真惨!我们大汉的王女,养尊处优的,哪经得起那份苦寒煎熬?大汉可从没有公主出去和亲过,难道这次要开先例?
戊:听说了吗?匈奴人这次非但要王主,还要公主和亲呢……
己:啊?不是说只要公主吗?
戊:怎么会?王主出塞的事都谈差不多了,以匈奴人的贪得无厌,怎么可能把到嘴的嫁妆吐出来?
己:两个都要。呀……多亏啊。
戊:谁让大汉刚打了场大内战死那么多人。年景又不好,只能忍忍呗!反正朝廷都送多少宗室女出去了,死一个送一个。这回一次送两个,估计等死完还能多用些日子。
己:哎……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相似内容的对话,在朝堂角落、贵家门第或市井食肆不间断地发生,所不同的只是言者的身份和采用的修辞。人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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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七彩的晚霞映在天际线上,绚丽非凡。
摇啊摇,枝叶发出悦耳的沙沙声:“梁最亲,有功,为大国;居天下膏腴地。地北界泰山,西至高阳,四十馀城,皆多大县。”
对面:“呵呵……”
晃啊晃,树影婆娑:“今太后少子,绝爱之,赏赐不可胜道。於是筑东苑,方三百馀里。”
云淡风轻一笑:“弟君,方三百馀里何?”
碰到了头顶的横枝:“有落猿岩、栖龙岫、雁池、鹤洲、凫岛……啧啧,连亘七十馀里。”
看着无意间簪在弟弟发上的绿叶,堂邑侯世子努力憋住笑:“三百馀里?七十馀里?弟君,道听途说之言,可信否?”
“哦!”陈二公子对被抓了漏洞毫不介意,接着叨叨:“诸宫观相连,奇果佳树,瑰禽异兽,靡不毕备?”
陈须歪着头看弟弟:“不足为信也。”
陈少君右食指在下巴上刮刮,飞快弹了个响指:“不足为信?呵,敬请以闻:得赐天子旌旗,出从千乘万骑。”
陈须:“……”
还不等大哥开口,陈硕赶着往下说:“东西驰猎,拟於天子。出言‘跸’,入言‘警’。”
“阿硕欲之何?”堂邑侯世子很头痛地揉揉太阳穴,在树枝上笨拙地挪动身子:真不明白弟弟怎么那么喜欢树,而且还是高耸如云的树。半空中晃悠悠的,太不舒服了。
“无所欲,梁王招延四方豪桀,自山以东游说之士,莫不毕至。”陈二公子竖起一根食指,郑重其事地表明心迹:“长兄获妻族强势至此,可喜可贺。”
陈须很不给面子地“哼”一声:“若弟君称羡,可禀明阿母;梁王膝下尚有四女待字,舅父当不吝相许。”瞧弟弟说的,他的妻族不同样是他们的母族吗?梁王刘武非但是他的妻父,更是他们兄弟共同的舅舅。
“无所求。”陈硕少君对大哥前面的话自动忽略,很哈皮地点出:“梁多作兵器弩弓矛数十万,而府库金钱且百巨万,珠玉宝器多於京师。呵,梁大,奉其嫡王主为偶,惜乎阿兄!”
‘齐大非偶,这成语能搁这?’堂邑侯世子翻个白眼:“所虑者何?阿母,在!”这门亲事又不是他挑的,弟弟啰嗦个什么劲啊!
“梁之嫡长女,先代王后所出,舅父爱之。”陈硕眨眨眼,再眨眨眼:“大兄一娶三女,理亏在先。舅父势重,太后怜之,自此闺阁之内,恐无宁矣!”
陈须呲着牙一字字地喷:“所虑者……何?阿母长公主!”有母亲大人在,有什么可担心的?当朝的长公主,既是姑母又是婆婆,管她是梁王主还是楚翁主,都得服服帖帖呆着。
二公子笑笑,承认了——母亲是厉害的主母,小贵女们再娇惯再刁蛮毕竟阅历有限,绝不是长公主的对手。随意捡起个新话题:“阿兄,舅父属意阿娇为梁太子妃,知否?”
“略有所闻,阿母不允。”世子凝神回思:“梁王四子,买、明、彭离、定。平庸,无贤名。”所以,没什么遗憾的。
陈硕打袖子里抓出一团物件,指尖上绕两圈:“嗯,太子宫无妃多妾,阿兄思之何故?”
“咦,此于你我何干?”陈须对这种跳跃性提问相当不适应。
“哎,哎!细弟,做甚?”堂邑侯世子惊讶地看着二弟叼上物件,无声无息窜上树梢,双腿绞住树干固好身体,转眼就把那物什绑好定牢。
飞腾着落下原处,陈硕对哥哥一咧嘴:“陷阱。阿娇要翠鸟。”
“翠鸟?”陈须想想点头:翠鸟生性机敏,极难捕的。
盘膝坐在树丫上,陈少君紧盯着哥哥的眼睛问:“大兄以为,于女弟而言,太子是否良配?”
“皇太子刘荣?”陈须大吃一惊。他从没想过太子妃位的空虚,会和他们陈家有关……
陈硕:“大兄?”
世子斟字酌句地开口:“太子俊美宽和,堪称‘良人’。”
陈少君扯扯嘴角,冷不森又冒出一句:“若太子请大兄充任伴读或属官,兄长意下何如?”
“啊……”陈须费劲地调整思路:“何如?何如?”他觉得自己这位二弟简直是属青蛙的,老这么蹦来跳去,实在让人吃不消。
没等哥哥的答案出来,陈硕很直接:“大兄切不可应允。禀告阿母,婉拒之!”
陈须:“呃?”
“前小弟独往梁吴楚,悠游四方。虽无功而返,然所经所见,实获益良多……”撇开目瞪口呆的哥哥不管,二公子径自眺望天边的晚霞,轻轻道:“亦因之,大兄多怨望。”
“然!”提起这茬,世子现在还是一肚子火。
陈硕笑了:“阿兄,可愿兄弟同游?”
“同游?何时何地?”陈须大乐,这长安城早呆腻了,谁不想出去兜兜风啊?
陈硕:“大兄,……”
兄弟两正东拉西扯地聊着,树下突然传来温吞吞的问好声:“两位从兄,小弟有礼!”
“赫!”陈须陈硕吓一跳,探头看——湘丝直裾的袍带翻飞中,胖胖的城阳王子仰着圆乎乎的小脸,吃惊而好奇。
肥嘟嘟的腮帮子鼓啊鼓,刘则扶着帽子很费劲地向上喊话:“从兄登高而叙旧,实乃雅兴。”
陈二公子一皱眉,别过头去:这胖小子简直和粘糕一样,沾上就甩不掉。世子兄警告地瞪瞪弟弟,和城阳来的表弟打招呼:“哦,王子!”
习惯性拱手,却身子一抖几乎落地;被陈硕一把拉住。尴尬笑笑:“王子光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阿则,阿则。”城阳王后的二儿子全是微笑,不知第几次的提醒。
这时,陈小侯突然一脸真挚地插嘴:“呃……王子宗室之贵,吾兄弟位卑之人,实不宜直呼高名。”六月热烘烘的天气里,陈须无端端打了个寒战。瞟弟弟一眼,世子忽然对树下的城阳表弟有点怜悯。
保持仰视姿态的刘则认真言道:“从兄弟之亲,理当直呼其名。”白嫩嫩的圆脸浮出两朵淡红:‘称呼’分亲疏;肯叫名字,是不是意味着表哥愿意接受他了?说真的,长安的贵族圈真封闭,外松内紧的好难进啊!
从树顶一跃而下,陈硕少君肃立正色:“从兄弟?尊卑在前,怎可僭越?”
堂邑侯世子也跟着从树上爬下来,站在弟弟后面不做声,心里却早笑翻了:二弟又欺负人,欺负人家新到不了解情况。馆陶长公主的二儿子什么时候循过规,蹈过矩?讲究过什么‘尊卑有序’?陈二公子可是连皇帝舅舅的亲王儿子都敢单挑的人物啊!
喜不自胜的刘则一个劲摆手:“莫,莫!呼名,好甚。”
陈硕少君的笑容和看见小公鸡的狐狸一样充满了温柔和可亲:“既为兄弟,当同进退,是邪?非邪?”
城阳王子刘则完全陷入即将被接纳的美好感觉中,点头如鸡啄米:“甚是,甚是!从兄。”
‘可怜娃。’世子大人无声地扶额:他几乎可以预见,以后几个月二弟手下会多出一名多用途长随——任劳任怨免食宿,还自带薪资的那种^_^
“大善!兄弟……”陈硕象标准大哥哥那样勾住胖表弟的肩头,向大哥打了个响指——开路。
城阳王子乐淘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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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阳王子的愉快,在两百步之后被震惊替代!
刘则指着前面,不敢置信地问:“从、从兄……”
陈二公子郑重其事地点头:“乃是。”
得到确认后,刘则有种要晕过去的冲动:为什么,为什么在自己家里不走门而要爬墙?这明明是馆陶长公主官邸啊!
陈硕少君可没兴趣去安抚陌生表弟的小小心灵。只见他很随行地甩甩头,动动手腕和脚腕,然后就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射上了墙头——动作之快,城阳王子压根儿没看清。
“阿则。”拍拍表弟圆厚的肩头以示安慰,陈世子也舞动手脚往高墙上攀爬。陈须明显没二弟的好身手,但凑合凑合也过得去。
墙头,陈硕伸过小半个身子,对着晕头晕脑的王子表弟上下这个打量:“同进退,嗯?”
刘则回过神来,一咬牙,往后倒退一段距离助跑,‘噔噔噔’上窜——或者,上‘撞’?
就在城阳王子自以为一定会给碰扁时,一股力量从上将他提起,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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